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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21

一陣拖拖沓沓的腳步聲之後,等在庭院中的寧弦和鳳終於見到了久候多時的沖天樓二少爺,巨斧門新門主左璇,在方才那個笑眯眯的管事模樣的年輕人陪伴下走出來。

寧弦的眼睛,從見到屋裡出來的身影的那一刻就沒眨過――柔粉柔粉的衣裳,層層疊疊的櫻花……那件衣服就那麼鬆鬆垮垮地套在算得上有些瘦弱的身子上,看起來懶塌塌的,好像走個路都想隨時找地方靠一下。

好粉、好粉!就連她新婚之後那身粉紫的衣裙都比不上這般柔柔嫩嫩的粉色!最恐怖的是,這個已經二十歲卻娃娃臉的男人,穿著這樣一身粉色竟然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而看的人……呃……那個……的確……不難看……

可是……好寒……

寧弦愣愣地看著那一大團粉紅慢騰騰地挪近,走到跟前,驀地鞠躬賠了一個大禮,“左璇一時糊塗了,勞二位奔波,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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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弦忍住掏掏耳朵再請他重複一遍的衝動,那個……好像,鳳帶人把巨斧門的人滅了個七七八八,非死即傷,就這麼一句“一時糊塗”,就了結了?他以為這是在下棋還是過家家?

抬眼瞄向鳳,從他的神情,顯然他對於這個“門主”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看來鳳早已經見識過這位門主了。只見鳳把頭轉向一邊,懶得看,也懶得應付。

……好吧,既然她是領過任務的,這個門主雖然讓人錯愕,卻並不討厭,就由她來處理了吧。反正,死的大都是巨斧門的人,門主都不介意了,她管那麼多。

她嫣然一笑,便擺出了慣常的“討債式”笑容。

“左門主,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你這麼誠懇,這個我們本來也不該太計較。只是……從幽冥天到巨斧門,又從巨斧門到沖天樓,路途遙遠,這麼一路奔波,費時費工……”

這左璇雖然看起來迷迷糊糊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人倒是倍兒上道,聽了寧弦的話,便點點頭,“每年的歲貢,除了鳳大人那一份加五成,一定也照樣給這位大人送去一份,不知大人怎麼稱呼?”

“幽冥天的迦陵。”寧弦滿意地回答――其實這樣一來,巨斧門就不僅僅是鳳一個人名下,等於同時掛在他們兩人名下,這還是教裡從來沒有過的情況。看來今年的歲錢又能富裕不少。不過她很奇怪,巨斧門已經毀得七七八八,本打算詐一筆“出工費”,再教訓教訓這門主就算了,怎麼聽這意思,巨斧門還要繼續下去?

“左門主重建巨斧門,還要花不少力氣吧?”她拐彎抹角地問著,只見左璇頓時變得垂頭喪氣,奄頭耷拉腦,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嗚嗚嗚,為什麼他非要重建巨斧門啊?非要當這勞什子門主惹得一身騷……不明白他那個老孃,人都已經嫁到沖天樓來了,幹嗎還對巨斧門那麼執著?逼他當門主又逼他造反,害他這個二少爺都不能輕輕鬆鬆的當。現在好了?巨斧門毀了大半,人家還找上門來了,他就算回頭被老孃罵死,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話說巨斧門毀成那個樣子,還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才能重建好,一定很麻煩很費事費時……幹嗎費這麼大氣力去重建那個破爛門派啊?

――迷糊、懶散、害怕麻煩,最喜歡的事情是睡覺,最討厭的事情是辛苦,絕對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就是沖天樓二少爺,巨斧門門主左璇。

碰上這種門主,寧弦的任務完成得很順利。雖然鳳並不在乎她一個人居功,不把這種事情放在眼裡,不過多少有點看不慣她那副斂財的嘴臉――笑得如此妖嬈邪氣,滿肚子小算盤――真不愧是裘家那兩個老怪物的血脈。

雖然看不慣,他卻難得的沒有阻攔,也沒有出口諷刺――寧弦那張妖嬈嫵媚的笑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幾個大字。

――嘁,“能幹的鳳大人”,居然是個旱鴨子!果然是人無完人啊――寧弦暗自搖頭。

看著寧弦始終若無其事的模樣――不,不是若無其事,是根本忽略了水下發生的事――鳳莫名地趕到微微的氣憤。雖說魔教中人本來就沒那麼保守的觀念,但是像木鳶那麼“放蕩”的卻也沒幾個。就算是當時情況所迫……畢竟,她是親了他吧?就這麼當沒發生過,親完拍屁股走人?

看她如釋重負,準備打道回府,鳳難得好心不打算潑她冷水,只在她沒有注意到時,對左璇道:“我知道左門主對幽冥天自不會有二心,只是令堂‘年勢已高’,婦道人家是否該含飴弄孫,少對幫派事務指手畫腳?”

“鳳大人說得是……”這也正是他很想跟老孃說的話……只可惜他那個風韻猶存的娘堅決不許他娶媳婦生兒子,因為她不想從“娘”升為“祖母”。

“還有,”鳳靠近一步冷冷道:“很遺憾這一次來沒能見到你那個能幹的‘師爺’。左門主,脫離幽冥天一事絕非你和老夫人二人就能夠安排妥當,我知道還有第三個人――巨斧門的新師爺,也就是你的堂兄,沖天樓的大公子。也請他,稍稍安分一點。”鳳冷冷說完,左璇感到已經一頭冷汗――為什麼他會知道堂兄的事?這個認實在很恐怖……嗚,他就說他討厭應付這個鬼羅剎。

――事情只能算是告一段落,並未瞭解吧?

鳳想著,但並沒有對寧弦說,只同她一起走出沖天樓。

――左璇從來都不是問題。自他知道左璇接任門主,就知道這一點。看起來在指使著左璇的,是他的母親,但其實背後真正掌控著一切的,卻是沖霄樓的大公子――傳聞中,比黃鼠狼還要狡猾的男子。不擺平這位大公子,事情不會輕易平息。

他們走到外院,已經有小廝等在那裡接應,恭敬道:“兩位客人,你們的朋友已經等候許久了。”

寧弦看到門房處走出來的杜慈笙,露出笑臉,叫了一聲“慈笙!”向他跑過去。

――他救了她兩次,對她來說,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已經足夠把他當成朋友。

一離開沖天樓,鳳便立刻去買了衣服換上,可惜了大好春光就這麼被遮住。寧弦頗為惋惜地瞄了幾眼,鳳黑著一張臉當沒發現。

春光沒了,寧弦收回視線,給馬套上馬鞍,轉頭笑容明媚,問慈笙:“你準備去哪裡?如果沒什麼事,就來幽冥天坐客吧。你救了我兩次,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杜慈笙的眼中浮現出她曾經見過的那種茫然和矛盾,淺淺淡淡的,很快便被掩飾過去,淡淡露了一個笑容,“沒什麼,別放在心上。”

“好,那不為答謝,我只請你來做客,好嗎?”

他點點頭,“隨你的意思吧。”

――她,似乎並不像他印象中的模樣。完全不像。

對於杜慈笙和他們一起上路回幽冥天,鳳並不贊同。雖然寧弦說他們相識,但他看得出來,這個“相識”只怕有限。但是寧弦一記眼刀劈過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吶,這麼點小事還有意見!

鳳越發覺得,被她救了一回,簡直是奇恥大辱。

寧弦要怎麼樣都隨她吧,反正出了問題,她自己會負責解決,怎麼也不關他的事。

第二十二章重返幽冥

回程的路上,鳳顯然秉持著“用過就丟”的良好作風,對於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寧弦,乾脆遠遠丟在身後,策馬飛馳。

回到幽冥天,他翻身下馬,將馬丟下就走,自然有人會來牽走。

木鳶正從裡面走出來,見到他打招呼道:“哎?鳳你回來……了……”話未說完,鳳已經大步擦肩而過,視而不見。

――g?這又是怎麼了?

木鳶盯著他的背影正疑惑,便看到寧弦已經帶著杜慈笙進了門。

――gg?這又是哪裡弄來的小哥?難道寧弦終於開始出手找姘頭了?

“斷絃兒,鳳這是怎麼了?他不是也到巨斧門去了,和你在一起吧?”

寧弦朝鳳大步離開的背影掃了一眼,“是啊,他怎麼了麼?不一直都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木鳶摺扇一開,輕搖笑道:“他對別人如何另說,不過我風流倜儻魅力無邊的木鳶大爺的面子,他總還是要給的。”

“噢?那就是木鳶大爺魅力大減嘍?”寧弦才沒功夫跟他貧下去,她還得趕緊安排了杜慈笙落腳,然後去總壇覆命呢。

“我說斷絃兒,這位是……?”木鳶雖然問著寧弦,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杜慈笙,只是打量幾番,明明是他狩獵範圍內的型別,自己的興趣卻似乎不是那麼濃。不過若只當個野味兒打打……

驀地腳上一痛,寧弦踩著他雪白的鞋子,還用力的碾啊碾,低聲道:“警告你不要打他的主意哦!”

他抬頭看看杜慈笙,對方稍稍低頭示禮,他也只能硬撐著一張笑臉――腳是可以痛的,風度是不能丟的。

湊在寧弦耳邊問道:“你姘頭?”

“不許亂想!”寧弦回過頭來,“慈笙,我們進去吧。”

杜慈笙對木鳶微微頷首,跟著寧弦離去。木鳶低頭看著雪白的鞋子上留下的黑乎乎的腳印,暗道:不是姘頭?難道寧弦想要休夫改嫁?

不過……他還是覺得鳳和平是有些不一樣,發生在幽冥天裡的變化,他不弄清楚怎麼成?看來,有必要去看看他們的覆命了。

寧弦在自己所住的院子裡給杜慈笙安排了房間,便趕到總壇,她去的時候顯然鳳已經覆命完畢正準備離開。不過另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從龍珏處領的命,怎麼教主會在這裡?

抬眼看到站在教主身邊的木鳶……這個傢伙……果然是無熱鬧不湊。

見到她來,歪在軟榻上的東方青冥笑問:“寧弦,聽說,你養了姘頭?”

“……”

――木鳶!乃不多事會死啊?

――不會死,但是會活得很不舒坦。

木鳶妖嬈一笑――果然跟木鳶比較溝通良好,不會出現跟鳳溝通不良的情況。

呵呵兩聲輕笑,教主幽然道:“不要在我面前公然眉來眼去吧?”

寧弦露出惡寒的神情――誰要跟他眉來眼去!抬眼正看到鳳微微露出鄙視,她媚眼橫掃――被人救的旱鴨子還鄙視別人?

鳳的眉頭微微一皺,轉頭不看就是。

東方青冥的視線掃過二人――的確,如木鳶所說的……有古怪。

鳳這麼冷傲的人,也一向看不慣這種公然的“打情罵俏”,誰的面子也不給――這次,居然肯忍?他沒有直接點到這個問題,而是問道:“聽說這一次巨斧門肯重新歸附,只是要同時掛在你們兩人名下?這個……之前可是從來沒有先例的。”

“沒有先例就開啊,反正巨斧門願意掏銀子,我們何樂不為?”

東方青冥彈了彈衣襬,看似漫不經心,卻直點要害,“開一個先例,就會有無數個――遲早會有人藉此惡意斂財,那麼附屬的幫派,豈不是苦不堪言?”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寧弦知道教主說出的話,極少有人能反駁,字字句句都是要害。正在猶豫,卻聽鳳道:“我讓。巨斧門今後不必掛在我名下――這樣事情就解決了,沒什麼事,屬下先告退。”

寧弦瞄他一眼――算乃識相,看在銀子的份上,附送個媚眼兒。

鳳的眉頭糾結,理也不理轉身離開。

木鳶看得頗為驚奇,湊到寧弦身邊,“怎麼你連他也給‘做’了?”

寧弦眯著眼睛瞄他,再瞄他!“他那種冰冷傲慢目中無人的傢伙我稀罕啊?”一抬眼,卻看到連教主也頗為玩味地看著她,兩人盯得她疑惑叢生。

“斷絃兒……你幾時這麼本事了?敢當面給鳳臉色,背後這麼說他,還能讓他讓出自己名下的門派?”

“怎樣?大家同門麼……謙讓一下有什麼不可以。”她救了鳳的事情,還是不要張揚的好,尤其對這兩個人。這兩個若是知道了,鐵定會去臭敗他,到時候鳳一旦惱羞成怒……她不懷疑鳳會一把火點了她的院子,而且是她在裡面的時候。

“呵呵……斷絃兒,看來你是不太瞭解鳳呢。的確這幾年他這個人收斂了不少,自然也就冷傲,疏離,不常去招惹人……不過,你可知幾年前為什麼會讓鳳去平剿巨斧門?不,應該說,當時有這類的任務,幾乎由他一手包辦。”

……這類?哪一類?…………屠殺嗎?

“……為什麼?”

木鳶笑了笑,他倒要看看,如果知道了實情,寧弦還敢不敢給鳳臉色看?不過這個問題……自然要由教主親自來回答。

東方青冥會意地勾勾唇角,幽然而淡淡,“沒什麼,只不過少年時候他嗜血難控,戾氣太重,跟一把難以控制的人肉屠刀沒什麼兩樣……派他出去,消磨一下他的戾氣而已。雖然用了不少時間,不過總算磨了個七七八八。”

寧弦的額頭滴落一滴冷汗――消耗戾氣?用人命來消耗麼?

她彷彿可以想象那血海之中嗜血難控的少年……究竟殺了多少人,才最終耗光了他周身的暴戾之氣?原來,巨斧門中所見他的殘酷,不過是他本性的冰山一角。

她,是不是惹上了很恐怖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