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青石大街，竟被詭異地血紅染紅了，街道上、房門口、殘破的斷壁內，到處都是狼籍的屍體，有蜀川大軍的，也有京湖大軍的，更多的是生民的屍骨。
不過，最讓他震撼的是，大多數都是無辜的百姓，有蒼然白的老人、有驚恐無助的婦女、有可憐無辜的孩子。
“傳令，給我住手，各部撤出城門。”李易不得不發出軍令，閬州左軍遭遇克敵軍的死戰，隨著袍澤戰死不斷增多，劉全又利用民居節節抵抗，終於讓葉開的野性爆發，完全放棄約束士卒的殺戮，讓各部不管採取任何手段，都要完成既定的任務，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
在獻血和軍令的刺激下，閬州左軍的將士瘋狂了，他們本身就沒有雲騎軍和羽林軍紀律嚴明，遭受到克敵軍頑強抵抗兇性大發，再也顧不上警告院落裡百姓離開，而是直接以弓弩射殺，爭分奪秒和克敵軍爭奪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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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敵軍是武衛軍的精華，戰鬥力是相當的強悍，真正戰鬥的話，閬州左軍根本就不是對手。可惜有云騎軍和羽林軍數百騎支援，加上有限空間內閬州左軍人數太多，憑藉人力就把他們壓制住了，不得不做憋屈的防禦。
他們同樣是殺紅了眼，再也顧不得百姓的生死，雙方紅著眼逐屋爭奪，每間屋子都可能又幾條人命，連文封和孟璋也不好壓制這些人的戰鬥。
好在李易和孟珙的到來，讓戰鬥逐漸平息下來，各部紛紛歸屬建制。
李易走著走著，不由地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軍隊，這種暴力機器，要是約束不好，破壞力之大實在難以想象啊！他自詡軍法嚴明，執行嚴酷，蜀川大軍無論是軍容還是軍紀，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卻不曾想到南鄭縣城內，會發生這場殘酷的屠殺，完全是失去了控制。
他不能忍受也無法忍受，他寄予厚望羽林少年，竟與閬州左軍同時屠城，還是屠殺自己的城池。要說閬州左軍他還能接受，畢竟是新徵召的部隊，無論是戰鬥裡還是軍紀都無法和緣邊諸軍相比，羽林軍將士是他最關注的的隊伍，沒想到陷入了瘋狂的殺戮，這才是他無法忍受的，臉色豁然陰沉，一言不發步行回到驛館，甚至連南玥和孟珙也沒有理會。
“尚言，你看。。。。。”孟珙沒有挽留李易，也沒有趁機偷襲，因為克敵軍損失太大了，蜀川將士虎視眈眈。
南玥眼眸閃過隱晦的痛，慢慢地回答道：“宣撫，你也撤軍吧！”
孟珙聞言相當的失望，現在依舊是好機會，趁著兩軍罷戰，蜀川大軍各部沒有彙集機會，他和南玥聯合有可能拿下李易，眼看事不可為只能失望地道“算了，請尚言移步敘話。”
“大亂剛過，宣撫還有很多事要處置，奴家就不耽擱了。”南玥神色稍加遲疑，又說道：“還望你們把主力撤出城外，由奴家率軍守城，如何？”
相當於把自己交給了南玥，孟珙也不能全然放心，尷尬地道：“尚言，就怕制閫還有算計。”
“雙方戒備怎能齊心協力，要知道大敵當前，萬事先退了虜人再說。”南玥有些不高興了，她真的是為了大局，不想孟珙竟然疑心，雖說也是尋常事，心中依舊很不高興。
“那就依了尚言，我留二百人在城裡，其它人眾退到城外。”眼看南玥臉色很不好看，孟珙急忙改口同意，卻依舊留下了後手，防備可能遇到的不測風雲。
“好，奴家去給制閫說。”
卻說，李易回來葉開、張東等人相繼到來，竟然還有姍姍來遲的葉知秋。他並沒有招呼大家，冷冷地環顧眾人道：“難道各位不知，我不準征戰戮民地命令嗎？”
葉開、張東等幾名高等將校臉色煞白，十殺令上明明白白，這可是要拿主將殺頭的。可憐這些猛將在戰場上向無所懼，雖千萬人亦敢獨往，在李易面前嚇得像群虎口下地小雞。
葉知秋卻笑咪咪地看著，一言不發顯得神定氣閒。
“知、知道！”幾名將帥中葉開先開口，他是李易歃血為盟的兄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
李易怒目圓睜，猛然喝了一聲，指著眾人厲聲道：“怎麼，就葉開一人知道，你們幾個都啞巴了？你。。。身為都虞候監管將校，竟然知法犯法。還有你張東，身為副都指揮署理軍務，竟縱兵屠殺。。。”
“末將知道，也知道！不過事出突然，軍士們都殺紅眼了”張東和幾名將校嚇的一個哆嗦，連忙躬身回答。
李易雙目冒火，厲聲道：“我道你們都忘了，原來還都明白，看來是我的軍令行不通了，還是你們想造反？
“末將不敢！末將不敢！”張東嚇得雙腿一軟，險些跪下了，額頭冷汗狂冒。
“不敢？我看你們敢得很！不要跟我說什麼理由，我也知道你們的理由，但這不是理由！身為統軍大將，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清醒地頭腦，否則就只是一個匹夫。逞匹夫之勇者，是上不了大檯面的，我也不需要匹夫統軍作戰。”
葉開、張東等不住地冒汗，汗顏，當真是汗顏，葉知秋卻微笑頷首。
“你們出去看看，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是什麼人，不都是我們的同族親人嗎？蒙古虜人殺人，他們是未開化的野蠻人，野獸是不能和人相提並論的，你們竟然也和野獸並列。不，你們還不如他們，竟對同袍婦孺動刀。”
李易說的情緒激動，指著眾人，厲聲道：“同族相殘，本就是天下最為悲慘的事，我避之猶恐不及，才選擇清晨舉兵，就是要減少殺戮。你們倒好，一進城就給我來個屠城。”
葉知秋慢悠悠搖著泥金扇，笑道：“大人，他們也是憂心大人安慰，宣撫司兵馬鼓動百姓抵抗，馬隊在城中施展不開，只能奮力向前。是為，謀大局者，不顧小節”
李易頗有意味地看了眼葉知秋，心下真是嘆息不已，見慣了殺戮，他的心是很冰冷，卻對葉知秋的冷酷戰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