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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人不開竅怎麼辦?
——就是不開竅你咬我啊!
穆梓安當然是捨不得咬的,只能繼續“路漫漫其修遠兮”地追著在水一方的伊人。反正他約了三年呢,有的是時間慢慢把冰塊磨成針!
穆梓安躺在軟榻上,無聊地數著天花板的木頭紋理:一道,兩道,這道有點兒彎,很像那個小姑娘細細眉毛彎起的弧度。
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語:“反正過年後她要去京城參選的,正好我也要陪阿堯回去,到時候有的是機會見面。”
——要知道,計劃向來是趕不上變化的。
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道修長的白影走進,背映熙熙的陽光:“起來,幫我做件事。”
穆梓安翻起來,眯著眼睛:“你不賴賬了?”
所謂“賴賬”——之前借徐校銀子,卓堯欠穆梓安兩千兩;這次卓堯幫著穆梓安把小白狗送了出去,剛好賣了整整兩千兩白銀,於是,按照皇子殿下的邏輯:你我兩不相欠了。
穆梓安別提多憋屈了,出錢的是他,沒法出氣的也是他,畢竟人家皇子殿下幫他把狗送出去了,他就得信守諾言,再怎麼手癢不能抓禁軍來揍!
卓堯抱起胳膊,端得是高深莫測:“你不想知道有關薛姑娘的事?”
穆梓安頓時蹦起來:“什麼事?”
卓堯卻賣關子:“先跟我去前面,有個訴狀要理。”
穆梓安莫名其妙:“這幾天林如海不是去揚州辦事了麼?”應天衙門暫時歇業啊!
卓堯點頭:“所以這案子由我來判。”
穆梓安抽嘴角:“你還記不記得你是皇子?”
——你好意思放著明堂不坐來當判官的?你好意思賴賬的!
“我本也不想管,但是那家人一直在府衙門口喧譁,已經驚動了林姑娘。”
穆梓安明白了,頓時眼睛眯成一條縫,跟只翹尾巴的貓似的,滿滿都是壞心眼:“原來如此。這是個給人小姑娘留下好印象的機會啊。說吧,你要我怎麼幫你?”
卓堯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更加高深莫測:“你先換衣服,我慢慢跟你說。”
這明顯有預謀的事情當然是要皇子殿下親自解說的,穆梓安表示理解,可又非常的不理解——“為什麼我要換衣服?”難道要換身更閃閃發光的幫你出去撐場子?
卓堯言簡意賅:“換女裝。”
穆梓安:“……”
——往外瞅一眼,明珏正拎著個小籃子嫋嫋娜娜地走來,籃子裡頭滿滿都是胭脂水粉。
明珏拼命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伸出手,纖纖玉指間夾得竟然是一支象牙筆:“世子,殿下讓我來幫您化妝。”
穆梓安一驚,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子已經蹦上屋頂,四肢張開撐在天花板上,往下探腦袋:“不準用那個!”
……
即使不用象牙筆,明珏也能以巧手施展鬼斧神工之術。當然也歸因於穆梓安這張皮相不錯,很快,美|美的“阿琦姑娘”再次出現。
當然,在化妝的時間裡,穆梓安已經聽完了這樁鬧騰的訴狀的前因後果:
牽扯出事故的人名叫馮淵,是金陵一個小鄉紳之子,自幼父母雙亡。童年不幸的孩子很容易長歪——其實吧,比起穆梓安這種歪得沒邊兒的,這位馮淵公子的人品性情學識都還不錯。馮淵的故障出在性向上,長到十□□歲,端得是風流倜儻,可是只愛男風,不僅不近、甚至厭惡女色。
馮淵是家中獨子,酷愛男風這點兒簡直讓一家子老僕呼天搶地恨不能隨老爺夫人去了。本以為馮家就此絕後,卻是天無絕人之路,峰迴路轉間柳暗花明:馮淵公子在市集上對個小丫鬟一見鍾情,當下決定將人娶回家,並立誓再不結交男子。
律法有言良賤不婚,但是這種在人牙子間流傳的小丫頭叫做私奴,不同於由官府掌控的官奴,私奴只需經主家首肯便可獲得自由身。馮淵買下小丫鬟後,立刻就辦了放良的手續,還特意出錢給她在官府登記了戶籍。
良籍娶良籍沒什麼問題,馮淵便歡歡喜喜地準備辦喜事。誰想到,一家子老僕不願意了,在他們看來,放良的奴婢也是奴婢,給自家少爺做妾可以,但是絕對不配做馮家的主母!
這回來官府告狀的便是馮家的老管家,名馮高遠,馮姓是當年馮家的老家主賜的。他狀告自家少爺的未婚妻——那個賤婢對自家少爺施展了妖術,求官府大老爺一定要為馮家做主!
說實話,這種訴狀在官府看來,就是兩個字:荒唐。
結親嫁娶這種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家少爺父母雙亡,當然是憑他自己做主了。你說你要是他的長輩,還能管上一管,可你是馮家家奴,少爺要娶誰難道還得問過你才作數?
而且,律法有言,奴告主,甭管有理沒理都得先敲上二十大板。馮高遠告的是未來主母,也算半個主子,於是——該拖出去打板子?
衙役覺得沒必要,也有點兒不忍心:這都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了,二十大板下去還不直接沒了命?
馮淵也不是狠心之人,畢竟有著十幾年的主僕情分。一聽說出了事,馮淵急急忙忙趕到衙門,掏錢贖板子撤狀紙,可沒成想,他家老僕抱著衙門口的石獅子不肯走了:少爺要是堅持要娶那個妖女,老奴就撞死在這府衙門口!拼了老頭子這條命,也要把少爺拉回正道!
馮淵真的傻眼了,衙役也傻眼——按律,擾亂府衙的應該亂棍打死,可馮淵真是心疼這個一手將他拉扯長大的老僕人,親自撲過來給馮高遠擋板子!
衙役也不敢打了,要知道這馮淵身上掛著個秀才的功名呢,是不能打的!
再加上林如海剛好不在,衙役也記著呢,林大人去揚州之前千叮萬囑千萬不能鬧出事來,他半途接管留都很難服眾,再加上百廢待興一切都要從寬處置……這可怎麼辦呦!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求助於禁軍,要知道卓堯也住這兒呢,給他們安一個“驚擾皇子”的罪名,或抓或攆或打死,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卓堯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往大了說,他今後還要鎮守這座留都城呢,可不願現在就擔上幾條莫名其妙的人命;
往私心上說,這出鬧劇已經驚擾了後院裡頭那只毛絨絨的白兔糰子,難道要告訴她,今天的處置結果是簡單粗暴的“大皇子把人打死了”?
人家正打算結婚,他提前給人見了血?
不過是出喜劇,笑笑便罷,真犯不著你死我活的。
——現下有個更好的處置方法。
……
另闢蹊徑的“處置方法”直讓穆梓安恨不能仰天長嘯:老子絕對要跟他絕交!
馮淵長得不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後腦勺是後腦勺——能看到後腦勺,是因為站在穆梓安對面的馮淵正維持一個扶著柱子彎腰的姿勢,臉色青白的,在嘔吐。
衙門大門前一片抽搐。
不過,抽搐的原因是天差地別。衙差抽搐是因為嫌髒,禁軍抽搐當然是暗爽(他們之前被小混蛋欺負了一直記著仇呢),穆梓安抽搐則是拼命忍著捏拳頭揍人的衝動:你大爺的,老子長得傾國傾城,你居然看吐了?
還有個從一抽一抽恨不能哭出來的,當然便是馮高遠,也顧不上尋死了,圍著他們家少爺急得手足無措:“少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啊!”
卓堯告訴他馮淵到底是怎麼了,一指穆梓安:“他是男人。”
馮高遠長大了嘴,看著漂漂亮亮的“阿琦姑娘”,鬍子一抽一抽:怎麼可能?
早有會看眼色的禁軍遞了根鐵條過來,穆梓安眯起眼睛,也不用手拿,只拿兩指輕輕一捏,只聽咔嚓一聲,鐵條從中間斷成兩截。
馮高遠一張老臉青青紫紫,比他家少爺還五彩繽紛,不過總算是信了:這絕對是男人,女人哪能有這麼大力氣!
——正在後院舞刀的祁連雁動作一頓,隨即狠狠打了個氣吞山河的大噴嚏。
卓堯抱著胳膊,繼續道:“你說你家少爺想娶的那個小丫鬟是妖女,或許她真是吧,至少,治好了你家少爺好男風的病。”還矯枉過正了,現在馮淵看到人妖的反應已經是吐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馮高遠傻眼,根本說不出話,只聽眼前這個一身雪白看起來冷颼颼的少年用一種調侃的語調繼續說:“要是將妖女‘攆走’,你家少爺說不準又要‘犯病’,你自己考慮考慮,是讓少爺娶妖女,還是就此絕後的好。”
穆梓安已經徹底明白了他家竹馬的險惡用心,嘴角一吊,一手往馮淵後脖頸上一拍,乾脆利落地給馮高遠演示了另一種“可能”的後果:
往馮淵耳朵邊吼一句“那小丫頭不嫁你了”,然後,馮淵公子不吐了,抬頭看著穆梓安的臉——恍恍惚惚的,馮淵臉紅了。
馮高遠只覺毛骨悚然,飛快地從穆梓安手裡救下他家少爺,老夫聊發少年狂地架回家請大夫!
至於告狀——當然是不告了,堅決不能告,衙門有妖精,會惹得他家少爺再次犯病!
求小丫鬟,求主母,快來給少爺治病啊!
鬧事的人自己被嚇得腳底抹油溜了,衙役抽著嘴角來收拾髒兮兮的嘔吐物,而禁軍大爺們紛紛捂著肚子往四面八方蹦,不行了太可樂了得找個地方笑一笑!
穆梓安抱著胳膊,眨眨眼睛,一副瞭然於心的狡黠樣兒:“林姑娘聽說這事,應該也會笑的。”
卓堯不接茬,慢條斯理地轉移話題:“剛剛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很簡單。”穆梓安捏捏手指,骨節作響,“我鎖住了馮淵的喉嚨,他怎麼可能還能吐出來。至於臉紅,也是因為被鎖的,血液不暢,漲紅的。”
“他竟然沒疼得臉青?”
“不會發青的,我算好了力道,最多漲到發紫發黑。”
卓堯:“……”
穆梓安攤手,表示自己一點都不記仇:“誰讓他看見我就吐的。不過,這是因為你給他下了藥吧?”
卓堯沉默了一會兒,才告知:“我沒給他下藥。”
“啊?”
“我已暗令禁軍去打穴,你也知,胃部穴道受痛會引發嘔吐。”但是沒來得及,“可他一見你,竟然真吐了。”
穆梓安怔愣——也就是說那馮淵真是看他看吐的?
捏拳頭,暗磨牙,眼裡閃鬼火:今晚就去馮家揍他幾拳!
卓堯搖搖頭,本著難得的良心,轉移話題也是救馮淵的命:“馮淵看上的那個小丫鬟,一開始是被賣與薛蟠的。”
“什麼意思?”
“一奴兩賣,可以引發衝突。那個叫趙現的人牙子現正被押在府衙的地牢裡,我審了他,他說,有人給了他一千兩銀子,讓他做這一筆人命買賣。”
穆梓安赫然覺出不對來,立即皺起眉:“什麼人命買賣?”
“殺了馮淵,然後將這條人命——扣給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