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牧有傷，不能吃那些需要咀嚼的食物，只好在路邊的攤子喝口茶，吃點饅頭一類將就，要是運氣好遇到有人家的話，小怡就去借地方熬粥，順帶用包袱裡的衣服吃食銀子什麼的換人家的臘肉皮子，但是運氣總不會那麼好的，所以蘇子牧不可避免的餓了肚子。
一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揶揄小怡是個貪心鬼，什麼都要拿人家的。小怡自是有她的理論，”這叫各取所需，反正……望山居大把這種包袱，什麼都有，再說，又不是我的，這換回來的東西，可是自己的。”
蘇子牧每每氣得咧嘴，又牽動了傷口。好在他身上帶了肌容生髮膏，臉上雖然擦傷得難看，但是止住了血，之後又結痂，也就並沒有什麼大礙了，小怡長長舒了一口氣，毀容什麼的倒是不至於了，只是肩膀上的傷還是比較嚴重。
一路以來，蘇子牧或許傷好了不少，越發話多了起來，但是一提及雲城的事情卻是諱忌莫深，小怡始終弄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確定那雲城令到底是不是有麻煩。
終於在傍晚之前趕到了雲城，蘇子牧也坐到車廂裡頭，簾子半掩，馬車開始緩緩前行。
“為什麼到這個時候反而慢了下來。”小怡不解了。
蘇子牧笑了笑，“到了這裡就不能急了，也不能招搖，算我離開的那天到今日，也離開了幾天，要看看情況，見機行事才行。”
見蘇子牧皺眉的樣子，小怡突然有點緊張起來，一顆心開始懸著。
一路穿街過巷，倒是沒有人注意這麼一輛普通的馬車，到了曾經待過的石獅子門口，大門緊閉著，而平時立在兩旁的守衛也沒了蹤影。這個時候，不止是小怡覺得不對勁，蘇子牧也有些訝異了。他跳下馬車，用力拍門。
小怡也爬下了馬車，跟在蘇子牧的後面，等著。
良久，才有一個睡眼惺忪的人出來開門，揉著眼睛，“敲什麼敲，沒人了。”
小怡急了，“九婆去哪裡了？”
那人有些不耐煩，“什麼八婆九婆，沒有聽說過，裡面除了我再無別人了，要找人去別的地方吧。”說著就要關門。
蘇子牧趕緊道：“請問雲城令呢，還有他的家眷呢？怎麼這一日兩日的都沒有人了呢？”
那人眼睛一瞪，“問得這麼詳細，是不是他們的同黨？我啥也不知道，不要跟我打聽這個。”說完已經開始厭惡了，就要把門閉上。
蘇子牧再也忍不住了，一腳踏在門上，右手一晃，那人就被提了起來，大聲斥道：“識相的就快點說！”
“哎呦，爺，我也就一守門戶的，雲城令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聽說之前他是犯事的人，現在被關起來了，新的雲城令這兩日便到。”那人一邊叫痛一邊說道。
“剩下的家眷都到哪裡去了？！”蘇子牧怒喝。
“實在……實在是不知道了啊。”那人可憐巴巴的望著蘇子牧。
看著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了，蘇子牧放手，一把把那人扔地上，拖著小怡上了馬車。
小怡的感覺越發不好起來，“你一定知道什麼事情是不是？到底是怎麼了，九婆會不會有事。”
蘇子牧眉頭也鎖起來了，只是還是安慰她道：“放心，只要不出意外，除了雲城令之外不會有人有事，他……不會那麼狠。只是我們要先找到他們才行，你想想，即使是連坐，也跟九婆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再說也並沒有聽說有那麼大的問題。”
有道理，要真是雲城令連坐株連之罪，恐怕這宅子也不是這般平平靜靜的樣子，況且進城的時候也沒有動靜，要真是有那等連坐之罪，至少會有一些蛛絲馬跡。
“我要下去，在車上什麼都聽不到。”小怡失去了耐心，一心想要找到九婆，一邊後悔自己好好的為什麼要離開呢，頂多是那個月娥不待見自己而已，大不了不是做丫頭不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跟九婆分開，這麼一來去哪裡找他們呢？
人海茫茫，小怡走得有些踉蹌，那麼多的人，那些鋪子，那些漸漸亮起的燈火，沒有一個是跟自己有關的，九婆去了哪裡，這又該怎麼才能找得到呢？小怡有種茫然又無力的感覺，走著走著就開始哭了。眼淚冰冰涼涼的一滴滴滑落在臉頰上。
不久之後，小怡擦著眼淚，突然看見一個人挎著籃子，似乎神色有些古怪，走起路來也鬼鬼祟祟的樣子，再定睛一瞧，似乎有些眼熟，小怡等她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大吃一驚——葉媽媽！
小怡趕緊跟上去，眼淚也來不及擦，就跟著去了，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這麼緊緊跟著。轉過兩條街道，終於到了一個偏僻的巷子，天色已經黑了不少，小怡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是既然葉媽媽在這裡，說不定九婆也就在這裡，小怡想都不想就跟著就過去了。
跟著跟著葉媽媽不見了，小怡四下望望，確定是那扇門，低低矮矮的樣式就是很多年前建築的，門柱兩邊黑黝黝的不知道塗上了什麼東西，看著甚是陳舊。
她抬頭想想，就開始用腳踢門，一邊叫道：“喂，葉媽媽，是葉媽媽嗎？我是小怡啊我是小怡啊！”
沒有任何反應，小怡沒有放棄努力，“喂，葉媽媽！九婆在不在！要是再不開，我就放火了！”
不知道裡面的人聽到了九婆還是小怡的威脅起了作用，終於，門吱呀一聲開啟了，探出來一張驚懼的臉。“請問你是？”
小怡一把抓住那個人，“葉媽媽，我是小怡啊，那九婆呢，九婆帶著我去過府上啊，還有我姐姐月娥啊，她們都在哪裡？”
葉媽媽沒有說話，卻緊緊盯著蘇子牧。
小怡趕緊道：“葉媽媽，他是我的朋友，是他送我來的。”
葉媽媽再不說話，轉身讓他們進來。
這大概是哪戶平常人家的屋子，有一股陳腐的氣息，似乎很久沒有住過人了。進了門，是一個天井，有著樹投下的詭魅之影，之後便是廂房跟客廳，再無別的東西。天色將暗未暗，進去之後見角落裡窩著一個人，也沒有點燈，看著有些滲人。
“九婆？”小怡試探地叫了一句。
沒有反應，小怡卻不太敢過去，是不是，九婆傻了？像丁仁謙……不，喬仁謙那樣?
葉媽媽點上油燈，一團光在黑暗中抖動，她嘆口氣道：“這是夫人，自從家裡出事之後就一直這個模樣，這是我親戚的一個老院子，一直我看著，這剛好過來住住，要不然，真是走投無路了。”
這些小怡都不是小怡最關心的東西。她撲上去拉過月娥，“九婆呢，九婆去哪裡了，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去哪裡了？”
月娥被小怡這麼一拉，“哇——”地大哭起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停地重複著這麼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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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怡只好轉頭望向葉媽媽，“也真是造孽，老爺不知道怎麼就突然犯事了，說是有什麼證據落在那什麼人手裡要治罪，還在府裡搜出了證據，本來夫人要去領罪的，只是九婆就不知道怎麼的，硬是要夫人留著，把東西說成是自己帶過來的，就被……關起來了。”
“什麼？！關起來了？關在什麼地方？”小怡緊張起來。
蘇子牧一把拉過小怡，“剩下的我都知道了，跟我走吧。”不由分說的拉起她就出了門。
小怡身體似乎被掏空了，完全無法思考，這才多久，九婆竟然被關起來了，似乎罪名很大？
“你放心，暫時還不會有什麼事情，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再做打算。”蘇子牧見小怡已經不知道遊離在什麼地方了，只好把她拉到望香樓安頓下來，吩咐一句：“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你先在這等著，見小怡被抽了魂魄的樣子，跟月娘說了些什麼，就走了。
站在街上，蘇子牧在等著。
不久，就有人前來，“要不是來看我小叔叔，還真不能碰見你，一切按計劃行事，怎麼突然來找我了？”
蘇子牧有些犯難：“仁謙那邊肯定已經開始行動了，只是沒有想到我來遲了一步，帶小怡去接九婆，哪裡想到變化太快，她竟然替那狗官的夫人頂替了罪名。離岑，你看有什麼辦法嗎？”
見莫離岑沉吟不語，蘇子牧又道：“仁謙跟小怡有過一段淵源，小怡只有九婆這麼一個親人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才行。”
莫離道：“這個小怡我也曾跟她有過一面之緣，不必擔心，仁謙那邊穩定下來之後就可以再理會這邊的事情，畢竟他那邊是根，這邊只是枝椏而已，只是那九婆為何要自己去認罪呢，這倒是難辦了。”
蘇子牧有些為難，“只是仁謙所託，要照顧好她們兩個，我就定要做到。”
“呀，你怎麼遮上了面紗了，又不是姑娘害怕人看？放心吧，我要去我小叔叔那邊，至於牢裡會打點一下，九婆不會吃什麼苦，而過了這段時日，等局勢穩定下來，就好辦了。”莫離岑三句兩句說完，就閃身而去。
“你就是吐不出象牙！”蘇子牧摸摸自己臉上的血痂，罵了一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