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怡在望香樓住了一夜，天朦朦的時候便起來了，坐在那裡等著蘇子牧的到來。想到九婆被關在牢中，她就恨自己，又不能做什麼，只能等，但是等是那麼心焦的事情。
熟悉的大廳之中，月娘也起來了，看著小怡皺眉的樣子，坐到一邊道：“小怡啊，你也別太擔心，公子要是管的事情，必定沒有什麼問題的。即便真的有那等大事，想必你也聽聞公子的家人了？這安朝，或許就還沒有蘇家辦不了的事情。”
聽見月娘這麼一說，小怡就安心了不少，是啊，蘇子牧可能是沒有那麼厲害，他做的事情都是這些吃喝擺設一類的事情，但是家裡還有爹孃還有六個哥哥，個個不一般，想必……是有辦法的吧。
陸師傅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她們身邊，提著一個盒子，對小怡說道：“我們也都幫不上什麼忙，這望香樓就是吃的東西不缺，想必九婆她在牢獄之中吃的不好，這就帶過去給她。”
小怡感激的拿過，不知道怎麼感謝他們。
月娘站了起來，那長眉大眼睛很有豪氣，說道：“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到，小怡，你放心，這牢獄之中的人也要吃飯不是，到時候我們拿望香樓的牌子去跟牢頭說，想必會是買面子，日後九婆吃的喝的就包在我們身上了，只是我想啊，過不了幾天九婆應該就可以出來了！”
正說著就聽見了拍門聲，蘇子牧來了。
他看樣子倒是精神爽利，過來也不招呼，這讓小怡覺得奇怪。
陸師傅幾個把東西放上車，然後道：“這位公子，麻煩你了。”
月娘倒是好笑，“你們出來這麼多年了，連當家的公子都不知道了嗎？”
這麼一說，陸師傅幾個的神情變得恭敬起來，“想當初我們還在山莊的時候，公子極少出現，以至於現在都不曾見面，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公子海涵。”
“見過了的，你們的手藝我倒是放心的。”蘇子牧也不客氣，淡淡笑道。
小怡在望香樓的時間很短，所以見過的人都心裡有數，要不是蘇子牧當初的難題，說不定還不能留下來。
陸師傅拱手道：“我等才疏學淺，要不是當初小怡在場，那道刀切生雞蛋實在是難住了我們。剩下的幾道倒是比較平常，斗膽問一句，公子當日為何點那些東西呢？”
看的出來，陸師傅對自己的手藝甚是在意，語氣甚是誠懇，不但要知道怎麼做，還要明白客人為何要點，這種態度，讓小怡心生敬畏。
說話之間小怡上了馬車，蘇子牧也就說了一句：“越是平常之物越是能見功力。”馬車就已經開始走了，陸師傅猶在琢磨著這麼一句話，只是他沒有聽到蘇子牧後面還說了一句：“就如白粥，有的人煮出來滋味綿長，有的人哪就算放了什麼肉絲什麼的一樣難以下嚥。”
小怡無語了，想著自己好心被當做驢肝肺，卻又惱怒不起來，只好問道：“傷勢如何了，再怎麼難下嚥你不是還是吃了，當時也不知道誰的肚子餓得咕咕叫，看著東西吃不了，哼！”
“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算什麼，當初我要是吃寒玉潭的魚，那還不是來去自如……”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小怡心裡明白了，要不是自己當日驚嚇後仰，也不至於連累了他，心裡更是感激幾分，只是她又不知道從何開口，有些話一說出口，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於是，她只能把這份感念暫時埋在心裡。
“待會你就進去看九婆，讓她儘量不要多想，也不要認罪。”快要到的時候，蘇子牧吩咐了一句。
小怡心裡鎮定了不少，想必要是沒有什麼把握，他是不會如此說的。心裡又亂亂的，這種地方，她還是頭回來。
蘇子牧並沒有下馬車，小怡一個人，在門口之時照著月娘說的打點了差爺，那位差爺搖搖頭笑了，“這婆子究竟什麼來頭，前前後後的，這麼多人過來關顧，你放心，我這就帶你去，好著呢，真想跟她換個地方，我這忙前忙後的累死，她在裡面倒是自在。”看來是個嘴碎的差爺。聽那口氣，小怡的心又放下不少。
相跟著往裡走，雖然天色漸亮，裡面卻仍然像是晚上一般，四處豎著火把，空氣之中瀰漫著奇怪的氣息。見有人進來，有犯人爬動過來，金屬的碰撞之聲格外刺耳，小怡的心在發抖，不知道九婆究竟是什麼樣子。
終於，前面的人停了下來，“行了，就是這裡了，不能待太久，這些天羅裡囉嗦的來了一堆人，關著這麼一個人就這樣，我們還要不要做事……”
果真是個嘴碎的，小怡來不及搭理他。在那不甚明亮的光線之中，看著一個婦人，坐在牆的一角，小怡走過去的腳步有些踉蹌，“九婆。”
九婆這才抬起頭來，看見小怡，一把拉過抱住，“我的小祖宗，九婆還以為這輩子看不到你了。”
眼淚奔湧而出，小怡一邊哭一邊叫：“都是小怡的錯，都是小怡混蛋，小怡不應該走，九婆你還好嗎？沒有受傷吧，這裡的人有沒有為難你？”
九婆倒是笑了，摸摸小怡的頭：“出去的是小姑娘，這才幾日，就變成小老媽了。”
聽九婆這麼說，小怡抬起頭，看著九婆仍然是收拾得爽爽利利的樣子，連頭髮都沒有亂一絲，臉色平靜。這種樣子，小怡既熟悉又陌生。
“九婆在這裡沒有什麼事情，我是老婆子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既然你已經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你這段時間，去什麼地方了？”九婆問道。
小怡簡短的說了最近的這些日子。從那個破家廟到望香樓再到望山居。
九婆似乎有話要說，又吞吞吐吐的，只是道：“我知道那裡，要是你進去倒是好的，平平靜靜的過下去，不過小怡你要記得，要注意身上的墨玲瓏，這要是有人問起來，千萬不要輕易與人說，哪怕別人身上同樣有墨的，一定要記住。”
小怡不明白為何這個時候會說這種話，但是她還是死死記住了，然後道：“九婆，你為什麼會被關進來呢，嗯，我們公子，就是無名山莊的公子，他說有辦法的，你不要認罪，安安心心的過了這幾天，小怡就來接你出去，知道嗎？一定要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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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婆摸摸小怡的頭，卻沒有說什麼。小怡心急，趕緊又道：“九婆，你一定要記住，小怡一定會來接你出去的。”
“知道了，我等著那天。”
九婆的口氣有些不確定，小怡心想，只要九婆不認罪就對了，到時候一定有辦法證明九婆根本就跟那些雲城令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有什麼關係，就連月娥都可以安然無事，九婆一定要出去。
“可以了可以了，要不然我們就難辦了，該出去了！”那位差爺進來催促了。
小怡趕緊把那盒子遞給九婆，“九婆，這是望香樓的吃食，你不要擔心，日後他們會常常送東西進來的，你記住，幾日之後，小怡還要來接你出去。”
戀戀不捨的跟九婆告別，出了門口，小怡松了一口氣，裡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一定要讓九婆出來過這種有天光的日子。不過也放心了不少，至少她知道九婆現在沒有事情，看著也還好，就是所謂的罪證所謂的認罪什麼的她有些糊塗，不過這些，問蘇子牧就可以了。
坐在馬車裡的小怡，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就忍不住了，“蘇子牧，你一定知道的，告訴我，九婆能不能出來？”
蘇子牧也不含糊，給小怡吃了一顆定心丸，“只要她捱過這幾日，多則五日少則三日，必定可以出來。”
小怡得寸進尺，“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是不是，你們在背後……”
“你看我有那份必要嗎，不過這倒是有些牽扯，這雲城令說來說去也就一芝麻綠豆官，要是出事是他自作孽，不過九婆可能也是為了你那幹姐姐，但是我們總會有辦法證明她沒有事情的。”蘇子牧道，說得倒是比較詳細。
小怡不好再逼他，只要九婆沒有事情，其他的都無關緊要。但是又有一些擔憂，就又問道：“有什麼辦法呢？”
“我打聽過了，雲城令是梁大人的門生，這次梁大人出了事牽扯到他，至於九婆的事情，是無關緊要的。”
“梁大人是什麼事情出事？”小怡問得小心翼翼。
蘇子牧卻凝重起來，“陳年舊事。”再也不言語。
小怡想大概是觸碰到了他身上的什麼傷口吧，便不再過問。
這個時候的小怡，總是覺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我待會送你回望香樓，只要一有訊息，我就去接你，放心好了。”蘇子牧如此吩咐。
不知道為什麼，小怡居然很相信他，彷彿他說沒事，就真的是沒事了。在這種時候，有人在身邊的感覺，真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