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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次子

梅家兄妹這一番密談, 沈家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雲殊送走了眾人,就往後宅來。許碧也已經換下了見客的衣裳, 拆了頭髮在屋裡看賬。今天哪家送了什麼禮都一一上了冊子,日後往來,也是個對照。

沈雲殊隨手翻了翻冊子,笑道:“這倒記得仔細周全, 怎麼還兩本賬?”

許碧指了指旁邊:“該是三本。進來的禮是一本,這些東西登記造冊是一本, 將來再有送出去, 還要立一本呢。瑣碎是瑣碎了點,可日後東西若多了, 要查就簡單了。”眼下他們這也算是自立門戶,京城這邊的事情就都要她來管, 倘若一開始弄筆糊塗賬,日後可就撕擄不清了。

沈雲殊笑道:“果然弄得清楚, 我看以前父親書房那邊,也沒有分得這麼細緻的。”

許碧搖頭道:“父親的書房只管外頭交際往來, 不管家裡用度, 自然是不用這麼多賬。你若去看看夫人那裡的賬, 那就多了。”還有香姨娘, 賬也記得頗為仔細。要說沈家這兩個女眷, 在管賬上倒都頗為清楚的,許碧在這上頭沒什麼擅長,因此規矩都是跟她們學的, 不過略加改動,使之更符合自己的習慣罷了。

沈雲殊一個男人,自不會細問這些後宅中饋之事,也只翻了翻,看見記得十分清楚明白,便笑道:“你這字越來越好了。”

許碧輕咳一聲:“大約是練了弓箭,覺得手腕都有些力量,拿筆也比從前穩了。倒是從前寫的字,現下倒覺得看著無力。”不過,儘管她模仿過許二姑娘的字跡,但始終寫不來那筆秀麗纖細的簪花小楷,索性就另學了別的字帖,拿練弓箭做了字跡改變的藉口。

沈雲殊笑道:“我也瞧著現在的好。”問道,“今日怎麼樣?”

說到這個,許碧就不由得嘆了口氣。她並不怕與人來往,可說真的,她也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的交際家。從前在杭州聽的多是奉承之語也就罷了,只要保持頭腦清醒,別被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就行了。可如今到了京城,實在是複雜許多。

“這些太太奶奶們說話啊,一句話能拐八個彎。你若聽著一句話明白,若不是奉承你,就是什麼無關緊要之事。若說到要緊的地方,再沒有肯說句痛快話的。”許碧很苦惱地承認,“在這上頭,我委實是不大成的。尤其這些人真心假意的摻在一起,我自認是聽不明白的。”

其實上輩子許碧就厭煩那種拐彎抹角指桑罵槐的說話方式。做為一個記者,她在報社素來以實際和犀利著稱。她最喜歡做的其實是那種調研式的報道,她可以給出翔實的資料、客觀的論定,並從中分析問題,直指核心。

但她不喜歡跟人打太極,不喜歡那種政客式的永遠不肯定的官腔。或者說,她缺乏從那些華麗的話語裡分辨說話人真正意圖的耐心,尤其是他們所想表達的事情並不涉及原則的時候。

“就說那位鄭太太吧,扯著梅太太說了半晌的話,一個勁兒打聽梅家幾位公子,說什麼能做這個媒那個媒的,結果直到最後我才聽明白了,她哪裡是想跟梅太太家結親,根本是想送女兒入宮!”

許碧簡直被鄭太太煩死了:“這不是明年又該選秀了麼。可聽宮裡的意思,皇上覺得上回選秀已經進了不少人,明年不想選了。哎喲鄭家姑娘上回年紀不到,這巴巴的等了三年,一聽說皇上不想選,可不急死了?她呀,想著叫梅太太去勸勸皇后娘娘,明年按例選秀。”

說到這個,許碧很覺得無法理解鄭太太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讓梅太太去勸皇后娘娘……梅太太一個族嬸,管這事兒做什麼?我看梅太太也沒怎麼仔細聽她說的話,大概是沒聽明白,她算是白費了口舌。”

沈雲殊聽得直笑:“皇上正當壯年,想進宮的多的是呢。這鄭太太我也知道,三年前她女兒十四,其實正在適齡。偏皇上要選年紀略大的秀女,就把她閃下了。這一熬三年,都十七了還不許人家,這用心,真是路人皆知。若是皇上不選秀,她家女兒不能入宮,怕也未必有什麼好人家願意娶。你說,她如何能不急?好容易撞見梅太太,是能與宮裡說上話的,可不得拉著麼。”

“早知道就不該請她來!”

沈雲殊嘆道:“其實我也沒想到鄭家會來。”鄭太太的丈夫就是指揮使司的鎮撫,也有十餘年的資格,原本這個指揮僉事的缺空出來,就該由鄭鎮撫補缺,誰知皇上一道旨意把他調來了,於是鄭鎮撫還得在原職上呆著。

“請他也不過是面子上的事,原以為他家必會尋個藉口推了的。”鄭鎮撫在私下裡頗是散播了他幾句謠言,今日更是只有鄭太太一人來了,看來,鄭太太可能就是衝著梅太太才來的。

“你怎麼沒早告訴我。那鄭鎮撫,可會在差事上給你使絆子?”

沈雲殊嗤了一聲:“他在京衛指揮使司十幾年,自覺根基紮實,可不是想著把手往我這裡伸呢。如今我這手下就有幾個人,對我的話也是陽奉陰違,查一查,都跟他有些關係。”

“那怎麼辦?”許碧也料得到,沈雲殊這屬於空降黨,剛到一處,必是會被人排斥的。

沈雲殊嘿嘿一笑:“既是武人,自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許碧嚇一跳:“你要跟他比武?”她當然是相信沈雲殊能把鄭鎮撫揍個滿地找牙,但總要有個理由吧?畢竟是同僚,平白無故地打一架可不成。

沈雲殊哈哈笑起來:“當然不是我跟他。來了這些日子,我瞧著京衛這些人,著實是承平日久未經戰事之故,別說跟我們西北軍比,就是跟袁家從前訓的那批人比起來,也是遠遠不如。裡頭更有些官宦子弟,哪裡是來當差,分明就是來混日子的。說得難聽一點,這若是哪天西北破關,外敵逼至京城,別說指望京衛退敵,就是守城都未必能行。”

“連守城都不行?”以京城之牆高城深,自是易守難攻,便是有敵軍前來,應該也能支援。

沈雲殊搖頭嘆道:“軍中士氣第一。那些北狄人之所以驍勇,第一自然是因他們長於馬背之上,嫻於騎射;第二便是因北狄皆是草原,不能耕種,過活不易,他們若不拼命搶掠,也是餓死。相比之下,我朝軍隊無此死鬥之志,便遜了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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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邊關還好,往年戰事,北狄人若破關而入,便是屠殺搶掠無算,西北軍亦是退無可退,自然要拼命戰鬥。可這京衛——多少年沒打過仗,都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頗有些官宦子弟,想著來京衛當幾年差,便有了資歷,正好升遷。

都是抱著這般念頭,自是不肯用心。軍中風氣最怕敗壞,有這些人比較著,其餘人也會有樣學樣。京衛也有訓練,可我這些日子看著,那些訓練就是些花架子。說起來,有些人還不如你當初學開弓射箭時認真呢。這若是在西北,我一腳一個,都要踹了出去!”

發了一通牢騷,沈雲殊才緩了口氣:“我已上了摺子,年下要在軍中來場大比。不單京衛,還有各地衛所及西北那邊,都請調些人過來,大家一起比一場。”

這就是全軍大比武吧?想來各地衛所都想在皇帝面前露臉,自然都會派有真才實學的來。

許碧還沒說完呢,沈雲殊就嘿嘿一笑:“不,我跟皇上說,就調那些近幾年立有戰功的,讓他們進京覲見。”軍中戰功最重,可是報上來的那些戰功,裡頭也是有貓膩的。最常見的,無非就是上司將屬下的軍功佔為己有。如此,只要把那些立功之人叫來比一比,這軍功究竟是真是假,自然知曉。

“這主意好是好,可這麼一來,你怕是要得罪人了……”

沈雲殊輕嗤:“當初在西北,我們父子也沒少得罪人,否則皇上調我們去江浙,也不能那般順利,連袁家也以為皇上是要借他們之手處置我們……這次,我是諫言再開武舉,為朝廷選拔人才。因各處衛所都可舉薦人才來參加武舉,所以皇上才要先召那些立有軍功之人前來,至於到時候見了這許多將才,皇上見才心喜,命令他們相互切磋一下,也為後頭的武舉做個示範,那就不關我事了。”

“你這是讓皇上背黑鍋啊……”許碧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又有些好奇,“你跟皇上,真有那麼好的交情?”

沈雲殊不禁笑了起來:“交情不敢說,皇上是個明君,心繫家國,當初被派去西北邊關的時候,就不是端王那等只顧給自己掙軍功掙名望的人。我與父親也沒別的心思,不過想著兵士堪用,邊關寧定罷了。或許,是志同道合罷,當時皇上還是王爺呢,雖來了邊關,卻也不好交接重臣,我父親不好與王爺來往,倒是我私下跟皇上喝過幾回酒。如今皇上登基,得遇明主,也是做臣子的福氣。”

許碧默默點了點頭。的確,這就好像你遇到一個跟你合得來的上司一樣,不管做什麼都覺得挺痛快的。更何況這個時代,一位君主要比一個上司的份量重太多了。

“再說——”沈雲殊心情很好地道,“京衛這邊我已經都摸過底了,到時候鄭鎮撫得用的那幾個人他肯定都得薦上去,這回就叫他們在皇上面前好好露露臉。”他眯起眼睛一笑,“別的衛所來什麼人不好說,西北來的,可都是有真本事的。等過了年,估計鄭鎮撫也就沒什麼心情找我麻煩了。”

“你上頭還有指揮使和指揮同知呢……”許碧對鄭鎮撫本人倒不怎麼很在意。官大一級壓死人,沈雲殊又不是沒本事的,鄭鎮撫要找麻煩也不過只敢偷偷摸摸使些小動作罷了。倒是沈雲殊頭頂上那幾位,要是惹著了倒是麻煩。

“指揮使大人年紀不小了,已經準備榮養。下頭兩個指揮同知正在爭這個空缺。”沈雲殊攤攤手,“我是皇上欽點的,他們縱然不想拉攏我,目前也不會得罪我。皇上的意思,也是讓我看看,究竟他們兩個提拔誰為好。當然,到時候沒被提拔的那個,可能跟咱家就不怎麼親切了。”

“那也很麻煩啊……”許碧皺起眉頭,“這官大一級壓死人——”

“官大一級是能壓死人,可不讓他大這一級,他就壓不著了。”沈雲殊嘿嘿一笑,“要是武舉這件事我辦好了,皇上也有升我的藉口。”

他伸手拉了許碧的手,悄悄笑道:“我沒向朝廷請你的四品誥命,你先在五品宜人上委屈一年半載的,等我升了指揮同知,一併把三品的誥命給你請回來。”

三品誥命什麼的,許碧一時還顧不上惦記。不來京城她還不知道,原來沈家早幾年就在京城這邊置辦了些莊子鋪面的,曉得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要長駐京城,管事的都要來請安兼著報個賬什麼的。

這些賬往年當然都是報去杭州的,但今年,沈大將軍已經發過話,京城這邊的一切產業,都交由許碧來管了。許碧覺得,這好像有點兒分家的前奏似的。

既然由沈夫人管了好幾年,這些管事裡頭自然也有傾向於沈夫人的,雖然表面上看著都恭敬得了不得,可許碧問起往年的收益及明年的打算,單聽那些避重就輕的回答,就曉得有些人是想掂掂她的份量了呢。

許碧沒打算馬上動他們。沈大將軍是不願意看見家中眾人反目的。如今還沒分家,沈大將軍就能把京城的產業都交給他們,那許碧也願意費點兒心思,來個和平演變,而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拿沈夫人的人開刀。她和沈雲殊都年輕,有的是時間。

如此,許碧慢悠悠見過下頭幾個管事,也對宅子裡眾人都熟悉起來的時候,也已到了十月,宮裡華昭容要生產了。

梅若婉是一早發動的,因算著就是這幾日,所以御醫產婆皆都是備好的,等梅皇后接了訊息到長春宮時,一切都已經被承恩侯夫人佈置得井井有條,梅若婉已經在產房裡又哭又叫了。

是的,承恩侯夫人前幾天就進了宮——當然這是皇上特許的,讓承恩侯夫人來陪著梅若婉生產,所以這幾天,承恩侯夫人一直就住在長春宮,梅若婉才一有點動靜,她就派了宮人把御醫產婆都叫了來,直到梅若婉進了產房,她才叫人去通知了皇后。

梅皇后得到訊息其實還要早一些,但她是直等到承恩侯夫人派去的宮人到了,這才乘輦過長春宮來,然後,其餘妃嬪陸陸續續也就都到了。

“母親,婉兒怎麼樣?”梅皇后一到,先問了承恩侯夫人一聲。

“已經發動了。 ”承恩侯夫人眉宇間全是焦急,“你怎麼這會兒才過來?”

梅皇后沒接這句話,只是道:“御醫說婉兒這一胎懷得甚好,胎相也正,母親也不要太擔憂了。頭胎生產時間都長,母親先坐一坐,攢攢精神罷。”

承恩侯夫人有些不悅:“我這心裡急得什麼似的,哪裡坐得住。那裡頭是你親妹妹,在給你生孩子呢,你倒半點不著急。”

捧雪看看後頭已經有妃嬪到了,目光中閃過一絲忿意。梅皇后卻是神色不動:“婉兒本就是初次生育,心中難免慌亂。我若再大呼小叫的,豈不更叫她心中害怕?就是母親,也不要這樣急躁,免得影響她才好。”

承恩侯夫人無話可說,只得閉了嘴,在宮人端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梅皇后便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吩咐宮人給後面的妃嬪也設下座位:“都等等罷。”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兩個時辰。

許瑤坐在顧充媛後頭,眉頭輕皺,擺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手卻在袖子裡擰著手帕,幾乎把一條軟絲帕子擰碎了——梅若婉生的,會是皇子還是公主?

其實從梅若婉的胎滿了七個月之後,宮裡隱隱的就有傳言,說她肚子裡懷的是個女胎。但這話,許瑤覺得只有袁勝蘭會深信不疑吧?反正孩子沒落地,她是不能信的。

產房裡,梅若婉的聲音從高到低,都快要聽不見了,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承恩侯夫人早就坐不住,這會兒猛地站起來:“我進去瞧瞧!”

梅皇后也立起身來:“我跟母親一起。”吩咐捧月,“去宮外把院使也接過來。”

承恩侯夫人頓時便有些遷怒:“怎不早安排個得用的?”

梅皇后眉毛都不抬一下:“程王兩位太醫是家傳,最擅看護婦人生產。陸院使雖官高職重,但所長不在於此。這會兒接他過來,乃因他有一手好金針。”萬一梅若婉生產艱難有血崩,陸院使就管用了。

承恩侯夫人臉色頓時更難看了。梅皇后平靜道:“母親不要著急,婉兒必不至於此的,接陸院使過來,不過也是以防萬一,衝一衝的意思。”

承恩侯夫人心裡堵得厲害,卻無話可說。民間還有置辦棺木壽衣給病人衝一衝的呢,梅皇后接個太醫來給梅若婉衝一衝,也是考慮得極周到的了。只是承恩侯夫人心中終覺晦氣,彷彿這就是詛咒她閨女要血崩似的。

可這話她又不好說,只得拿太醫和產婆出氣:“都說是挑的好的,如何到現在都沒把孩子接下來?”

產婆滿頭大汗:“昭容娘娘力氣小,灌了兩回參湯,都,都——其實已能看見頭了……”其實說力氣小還是好聽的,這位華昭容實在太嬌氣了。這婦人生產哪有不疼的,可她開始就又哭又叫,不管她們怎麼勸,請她留著力氣後頭生產,她都不聽。

前頭哭叫耗了太多力氣,後頭自然不足了。方才孩子的頭都能隱約看見,若是她肯一鼓作氣,或許就生下來了,可她才一用力就又哭起來,嗓子都要啞了,還在喊痛。怕痛,再怕痛孩子就要憋死在肚裡了!

承恩侯夫人大怒:“你們是產婆,如何不想想辦法?”

產婆囁嚅道:“太醫說,實在不行,只能用湯藥催一催,或是行針……”

“這斷然不行!”承恩侯夫人一口就給否了,“那豈不傷身?”

“若是孩子再不生下來,就不是傷身的事了。”梅皇后截口道,“叫太醫準備湯藥。這是皇上的龍嗣,總要先保龍嗣的。”

“你說什麼?”承恩侯夫人眼睛瞪得滾圓,看樣子很想給長女一巴掌似的,“那是你親妹妹!”

梅皇后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提高聲音:“若是一會兒太后過來,必然也會如此說。若是妹妹這樣都生不下來,我看太后馬上也要來了。”

“你——”承恩侯夫人才說了一句,忽然明白了什麼,後半句話便咽了回去。

梅皇后對她微微一點頭,續道:“皇家的規矩,母親也該知道的。若真如此,那也是個人的命。”

她這裡說著,猛聽裡頭梅若婉一聲嘶啞的高叫,緊接著產婆就歡喜叫起來:“頭出來了,頭出來了,娘娘再使一把勁兒就生下來了!”

承恩侯夫人連忙繞過擋在門口的屏風,跌跌撞撞地進去,沒片刻就聽到一聲嬰兒啼哭,接著就是產婆的聲音:“娘娘大喜,是個皇子!”

梅皇后唇角輕輕一撇,對捧雪道:“叫人去給母后和皇上報喜,又添一皇子。”

捧雪扶著她道:“娘娘何必掛心這個,自有人去的。娘娘也整整的累了兩個時辰,快別操心了。”

梅皇后微微一笑:“我不過坐一會兒罷了。添了皇子是大喜事,我也高興。”

這會兒外頭妃嬪們也都個個歡欣鼓舞起來,不管是真心假意,反正是一派熱鬧。沒一會兒皇帝也過來了,身上朝服都沒換,可見剛從朝上下來。

他一進這院子,一眾妃嬪就都向他道喜。又多一個兒子,皇帝自然高興,笑道:“都有賞。”

承恩侯夫人親自抱了襁褓出來,也只讓皇帝在門口看了一眼,便笑道:“孩子小,不能見風呢。”

皇帝點頭笑道:“這幾日有勞夫人了。華昭容可好?”

承恩侯夫人眉眼帶笑,道:“昭容累極了,撐著看了皇子一眼,就昏睡過去了。”

這門一開,屋裡生產之後帶著些血腥的氣味便撲出來,在十月有些冷的空氣中特別明顯。皇帝正說著話,就聽後頭有人急聲道:“蘇姐姐,你怎麼了?”

眾人都回頭一瞧,只見蘇才人臉色蒼白,正用帕子掩了嘴,聽得人問,便只搖頭不說話。承恩侯夫人頓時就有些不悅,卻不能發作,只笑道:“想必是等了這許久,累著了。”

蘇才人忙道:“無——”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就忙扭過頭去,一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