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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成親

皇帝欲立太子的訊息, 許碧比一般人知道得都早,當然, 是從沈雲殊這裡得知的。

“皇上真要立皇次子?現在就立?”許碧當然知道這東宮之位十之八-九會是皇次子的,但這時候把他抱到交泰殿由皇后撫養,和直接就立他為太子,還是不一樣的。

沈雲殊這幾日在忙軍中大比之事, 也難得有空閒回來與妻子和兒子偷得浮生半日閒,一手往嘴裡扒飯, 一手還抱著元哥兒坐在自己腿上, 像騎馬似的顛著他,含糊地道:“皇上露了這個意思, 只是究竟如何,還要看幾時有人上摺子議立儲君, 你也只聽聽就罷了,不必與人說。”

許碧這幾天也很忙。沈雲婷這些年的嫁妝已經攢得差不多, 只要再置辦些時興的衣料首飾也就夠了,可好些針線上的東西, 比如說給公婆的奉茶禮物, 給弟妹們的見面禮, 打賞下人用的荷包之類, 再有鋪房時要用到的被褥帳幔, 這些都要新鮮的,全都得在幾個月內做出來。

有些東西可以託繡坊裡去做,可有些東西就只好自己家裡動手了。如今不說沈雲婷和香姨娘兩個院子裡的人都在做針線, 就連沈雲嬌的丫鬟也都分了些去做。

許碧這邊自然是把針線最好的琅玕送去給沈雲婷用,但她這裡還有沈雲殊和元哥兒呢。

小家夥在這個時候長得快,一身小衣裳過不了多久就不能穿了。尤其現在天氣漸漸溫暖起來,元哥兒又活潑,不能如冬天那會兒做幾件大的套起來也能穿。

兒子的衣裳,許碧是堅決不會叫外頭的繡坊或是什麼人來做的。倒是路姨娘那邊,拿細軟棉布做了好幾套衣裳送來,那衣裳上的線頭都是仔細藏起來的,不會磨著小孩子,衣襟上還繡了精緻的寶相花,也不知路姨娘和竹青兩個人怎麼整天針線不離手地做呢。

元哥兒可完全不知道自己這麼費布,這會兒他被沈雲殊抱坐在腿上,坐得還不大穩當呢,卻顛得很開心,咧著小嘴笑個不停,口水都流了出來。

許碧把他脖子上溼了的小圍嘴兒拿下來,又給他換上一條幹的,順手捏了捏他緊握的肉肉的小拳頭:“你爹一回來你就樂顛了。”男孩子到底是與女孩兒不同的,這麼小就能看出些端倪了,他當然也很喜歡許碧,但在玩耍的時候,卻是越來越喜歡沈雲殊陪他了。

“我的兒子嘛。”沈雲殊很自豪地說,一轉眼看見桌上的酒杯,立刻換了一雙乾淨筷子,用筷子尖蘸了點酒就給元哥兒抿進了嘴裡,“兒子,嚐嚐。”

他手快得不行,許碧才一轉頭的工夫,元哥兒就抿進了一點兒酒液,愣了一下,哇地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你——”許碧氣得半死,把兒子搶過來,在沈雲殊肩膀上打了一下,“元哥兒才多大!你也不怕給他吃壞了!”

沈雲殊肩上肌肉堅硬,根本不在意許碧的捶打,嘿嘿一笑:“當年我這麼大的時候,父親也是這麼幹的。”

真是好傳統!許碧翻了個白眼:“那你是什麼反應?喝了一杯?”

沈雲殊哈哈大笑:“聽說我也哭了。”說完還加了一句,“到底是我兒子,跟我一樣的!”

許碧真是哭笑不得。好在元哥兒也只抿進了一滴酒液,嘴裡的辣味一散,嚎了兩聲就停了,趴在許碧懷裡打了個呵欠。許碧叫人把他抱下去,這才沒好氣道:“都是胡鬧!小孩子腸胃嬌嫩著呢,哪能由你這麼折騰。”

沈雲殊挨了一頓罵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一聲:“聽說當初父親這麼幹,也被母親罵了一頓。”

許碧微微沉默了一下,似乎能明白沈雲殊為什麼會做這件事了:“等元哥兒大一點,咱們帶他去西北探望母親。”連氏夫人是葬在西北邊關的。

“好。”沈雲殊若有所思地道,“母親地下有知,必定歡喜。”如今他嬌妻在旁,幼子在側,母親也就不必再為他擔心了。

“那來說說正事吧。”許碧看著丫鬟們把桌子收拾乾淨,親手端了杯茶給沈雲殊,把屋裡的人都打發了出去,“皇上突然這時候要立太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沈雲殊乾咳一聲,許碧已經白了他一眼道:“別敷衍我。若有什麼事就告訴我,也免得我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反而拖了你的後腿。”男人哪,就是這一點不好,總覺得自己什麼都扛得起來,做妻子的只要在家裡坐著,風吹不到雨打不到也就是了。

這好不好呢?當然也是好的。這證明你的男人是個肯負責能扛事的,若是出了什麼爛攤子就扔給女人擦屁股,那才叫一個糟糕呢。

不過許碧更喜歡沈雲殊有什麼事都告訴她,縱然天塌下來,至少也有夫妻兩人一起扛。

沈雲殊嘿嘿笑了一聲:“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我們大奶奶呢。”

“少拍馬屁。”許碧板著臉,卻又忍不住想笑,“休想矇混過關!皇上突然有這個念頭,是不是太后那裡……”

沈雲殊收起了笑容,嘆了口氣:“不錯。皇上想先立太子,也讓太后收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到底也是母子一場,皇上還念著太后擁立他的情份,並不想當真就撕破了臉。何況——敬親王到底是先太子的兒子,又還是個孩子……”成年人的野心,最後卻必定是要牽連孩子的。

許碧沉默了一下:“太后只怕不會領皇上這情吧?”

沈雲殊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無。”

許碧不由得沉吟起來:“可太后若真有這心思,早些年為何不動手?如今袁家都倒了,她還指望什麼?”

“是啊——”沈雲殊把兩條長腿架到桌子上,一下下地晃著椅子,看著天花板沉思,“如今皇上也在想,太后究竟會怎麼做呢?”

邊關傳來訊息的時候,好巧不巧,正是沈雲婷出嫁的那天。

京城頗為熱鬧,因為剛剛才結束了軍中大比。

這次大比可不比上回,來的多是些“關係戶”,有真本事的沒幾個。這次各處衛所駐軍都是挑了最出色的將領前來,這一場大比自然也是精彩激烈,與前次大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皇帝對此十分滿意,其中前十名都得了真金白銀的花紅賞賜,前三名更是直接升了階銜,令人羨慕不已。

沈雲殊此次並未出場。皇帝讓他主管此次大比,京衛的人手自然任他調動,甚至還調了禁衛來幫忙,在西山圈出偌大場地,把這一場大比搞得有聲有色,縱然他未曾下場,也得了皇帝好一番誇獎。尤其是此次京衛出戰的人都是他挑的,戰績不錯,連著新的京衛指揮使在皇帝面前也有了臉面,自然對沈雲殊更添好感。

由此,沈雲婷出嫁,梅沈兩家著實熱鬧。

“嫂子——”沈雲婷頭一天晚上就沒睡好。這樁親事究竟是怎麼結的,許碧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雖然她最後還是選了出嫁,可想起梅太太和梅若嫿,還是不由得忐忑起來。尤其是,她既嫁了梅若明,梅若嫿那些個陰暗心思,許碧也就不好再追究了,如此說來,豈不是又對不起嫂子了?

“今兒是好日子,怎麼倒愁眉苦臉的?”許碧抱著元哥兒過來,把小家夥往沈雲婷面前一送,“快去親親你姑姑。”

喜娘在一旁湊趣:“新娘子可要好好抱抱哥兒,等出了嫁,明年就生個大胖小子。”

元哥兒對這個姑姑還是挺親近的,伸手就去抓沈雲婷鬢邊的珠花。許碧連忙拍一下他的手:“又抓!叫你親親姑姑,你又搗蛋。”

元哥兒立刻擺出一副要哭的模樣,沈雲婷連忙把小胖手拉過來親了一下:“元哥兒不哭,這個珠花你拿去玩。”

“別理他。”許碧哭笑不得,“這小子最近學壞了。”只要許碧訓他,他就擺出這麼一副委屈臉,好像他一點兒壞事都沒幹,受了多大的冤枉似的。

沈雲婷卻是親得不行,連忙把珠花拔下來遞給元哥兒,又囑咐奶孃:“千萬看好了,可不能叫哥兒把上頭的珠子摳下來擱嘴裡。”

許碧嘆道:“你知道還給他做什麼。”這不是給奶孃平添了心理壓力麼。

元哥兒拿著手裡用綠松石和蜜蠟串起來的珠花,嘿嘿笑起來,巴著沈雲婷的胳膊,把小胖臉湊過去往她臉上貼了一下。這一下貼得沈雲婷把梅太太和梅若嫿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抱著元哥兒不肯撒手:“姑姑真舍不得你啊。”

有元哥兒這麼一打岔,沈雲婷的忐忑倒是沒了。香姨娘捧了大紅的喜服過來,看著女兒,臉上帶笑,滿眼是淚。沈雲婷也有些五味雜陳,覷著別人沒注意的時候低聲道:“姨娘以後就跟著哥哥嫂子好好地過,不必擔心我。”

這位生母,雖然曾經做錯過事,但終於在最後一次選擇上沒有出現錯誤,她就是出嫁,也能安心了。

沈夫人身為嫡母,這樣的日子自然也要出來張羅的。倒是沈雲嬌,知道沈雲婷這一嫁給梅若明,她就絕無再嫁梅若辰的希望,心情低落,只來陪了沈雲婷片刻,就回自己屋裡去了。

不過許碧對此也表示滿意了。至少沈雲嬌雖然失望,卻沒像許珠那麼走火入魔,當然,這可能跟她身邊並沒有一個梅若嫿在蠱惑有關。

“大奶奶——”芸草從門口探進頭來,看看屋中這許多人,又把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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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碧不動聲色地起身,藉口元哥兒要換尿布走了出來:“出什麼事了?”

“大爺不能送大姑娘出嫁了。”芸草是從二門一溜小跑過來的,有些氣喘,“剛才九煉來說,宮裡急召,大爺已經出門了。”

今日沈雲婷出嫁,沈雲殊這個做大哥的也有重頭戲,就是揹著妹妹上花轎。時下習俗,新娘從自己閨房出來到坐上花轎出孃家大門,雙腳都不可踏地,似乎是寓意著嫁出門不帶走孃家一粒土,也就不會帶走孃家的財氣福氣什麼的。

對於這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孃家一片塵土”的習俗,許碧私下裡其實是有吐槽過的,但習俗還是習俗,沈雲婷還是得有兄弟背上轎才行。如今她這親事辦得緊,沈雲安正在杭州苦讀預備秋闈,並未到京城來,現在沈雲殊被宮中急召,家裡可再沒人能背沈雲婷上轎了。

“別讓大姑娘知道。”許碧沉吟了一下,“叫人去給大姑爺送個信兒,就說叫他如此這般……家裡也都按部就班地來,有需要大爺出面的地方,請沈叔和陸少卿或是衛指揮僉事頂一頂,有什麼事,也等大姑娘成了親再說。把九煉叫過來,我要問問他。”

九煉原本在沈家是出入二門不禁的,不過今日客人多,女眷來的尤其多,他也不能隨便亂跑,只能在二門上等著,被芸草一帶進來便道:“大奶奶,邊關用兵了。”

“是北狄人嗎?”許碧眉頭一皺,“終於是來了……”

“不是——”九煉左右一看,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這個時候不對……”

北狄人是遊牧民族,這些年來,他們南侵差不多都是秋季,所謂草長馬肥之時,也正是他們戰力最強的時候。此時倚仗馬快弓強侵擾邊關,可進可退,著實是令人煩惱。

可如今才是五月,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並不宜用兵。且春季是牛羊下羔的時候,到夏季這些小崽們尚未長大,北狄人此時應該正忙著在草原上尋找合適的牧場呢,怎麼會突然用起兵來?

“且大比剛剛結束不久,西北邊關過來的將領這會兒大約還在回途之中,尚未返回邊關呢。”九煉到底是在西北呆了十幾年的人,對許多情況都爛熟於心,“恐怕這會兒,邊關的軍報他們也未必得知。”

軍報自有專人遞送,且這種緊急軍報也不會如報捷一般沿途宣揚,所以返回的人還真未必就能知道。

“西北邊關來的人……”其實西北軍來的那些人都是沈雲殊的舊識,可沈雲殊如今已經離了西北軍,又在京衛中任職,若再與從前的同僚來往過密,怕就要有人彈劾他結黨自重了。故而一群老朋友來了京城,也只有職銜最低的那一位登過沈府的門,在沈家用了一頓飯。其餘的人,許碧連見都沒見過。

好在九煉十分熟悉,擰著眉頭道:“這次大比朝中十分重視,西北那邊,派出的也都是精銳之將。”

雖說西北有十萬兵馬,但打起仗來有兵無將可是不行的。西北軍這回派出了不少人,以至於如今在邊關鎮守的將領竟有些不足了,北狄可真選了個好時候。

“會不會——”許碧目光一閃。北狄此時犯邊,時間上一反常態,卻又如此巧合,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

九煉點頭:“所以宮裡急召大爺。大爺臨走的時候說——或許這一回他得往邊關去了。”

皇宮之內,沈雲殊也在說著同一句話:“看來,臣是要往邊關去一趟了。”

皇帝兩道眉毛擰得緊緊的:“此事實在可疑,你且不要擅動。”

“只怕事出有因,不可不防。”沈雲殊躬身道,“畢竟邊關要緊,若萬一有什麼閃失,不說邊關百姓要遭荼毒,只怕京城也……”

自邊關到京城,說起來有千里之遙,可一旦過了大同,後面就是平川大道,以北狄人的快馬,用不了幾天就能長途奔襲到京城,委實不可不防。

皇帝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沈雲殊稍稍向前一步,低聲道:“皇上,若這是真的,邊關有變,臣理應前往;若這是假的,那臣若不動,他們只怕還會另出招數。倒不如臣就往邊關走一趟,至少對西北,臣是熟悉的。”

皇帝頗有些複雜地嘆了口氣:“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說實在的,朕實在沒想到,皇后會……”

沈雲殊微微垂下目光:“陛下,若是太后此心不死,終究有一日會出手的。”皇后這樣做固然有其私心,可最主要的還是袁太后的野心,無論皇后有沒有做這樣的事,袁太后也會動手的。

“朕原想,提前絕了太后的念頭,保珏兒一生富貴平安,讓他能長依母後膝下,也算是全了當初的母子情分……”皇帝有些悵然,“畢竟當初,若不是母後撫養,朕在諸皇子中不但年紀最小,出身亦最卑微,別說得此大寶之位,便是能不能平安長大,能不能如其餘的兄長們一般得名師指導,亦未可知呢。”

沈雲殊低頭聽著:“陛下重情義……”在先帝的諸位皇子之中,如今這位皇帝算是最重情分的了。當初袁太后讓自己宮裡的宮人承寵,也不過是為了分端王之母的寵幸,至於後來培養靖王,也是為太子培養臂助,說來總無非是為了自己罷了,可皇帝就一直記著這情份到如今,甚至對太后在後宮的一些手段也都容忍了。

皇帝苦笑一下:“朕也不過是為了求一份心安罷了。只是朕對母后心安了,卻又虧欠了別人……”袁勝蘭是個腦子不清楚的,可自進宮以來,對他也是真心真意。然而如今即使他知道袁太后對她動了手腳,也依舊裝做不知,一樣由她自生自滅。

至於梅賢妃,當初他和皇后都預設了,梅賢妃入宮來就是為了替皇后生子的。可在梅賢妃生下皇次子之後,皇后有孕,他就又期盼著嫡子,將梅賢妃和皇次子置諸腦後了。倘若皇后真的生下嫡子,梅賢妃與皇次子又如何自處呢?

還有如今,他為了周全與太后的“母子之情”,在皇后剛剛小產的時候就提出立皇次子為太子,也就怪不得皇后為了私心,將此事洩露給袁太后知道了。

“罷了——”皇帝自己說完,又笑了一下,“天家無夫妻,天家無骨肉,朕早就知道,只是朕一直以為,自己總是與先帝不同,卻原來也不過如此。你說得是,邊關之事要緊,你走一趟也好。”

這話題並不愉快,皇帝勉強打起精神,開了一句玩笑:“只是,聽說你家今日辦喜事,倒是朕打擾了你們。既這樣,總該有些補償才是……”

於是,沈家剛剛迎新郎登門,就接到了宮裡的賞賜——皇帝賜下一對紫檀鑲白玉的如意,一對碧玉鴛鴦佩,成雙成對,如意好合。

兩家成親,一般都是男方大擺宴席,女家來的客人相對少些。但梅沈兩家成親,沈家來的客人並不少,皇帝的賞賜就這麼大張旗鼓地送上門來,還撿著成親的吉日,自是讓人看得羨慕無比,交口稱讚。

這且還沒完呢。眾人剛剛議論完皇帝的賞賜,裡頭就傳出訊息來了,新郎要親自背新娘上轎。

這下真是一片譁然。只聽說新娘由兄弟揹著上轎的,沒聽說由新郎背上轎的。有武將家的女眷便笑:“這可是書上的古禮?到底我是沒讀過書的,不曉得還有這樣的規矩。”

旁邊便有別的女眷笑道:“這成親是喜事,新禮古禮的,只要小夫妻兩個和睦就行了。我瞧著啊,禮不禮的且不說,新郎官兒愛重新娘子倒是真的。可惜我早生了十年,若不然,成親的時候也要夫君親自背我上花轎才行呢。”

這個樓歪得好。頓時就有人在旁邊幫腔道:“這可不一樣。這樁親事可是好事多磨,說起來也是命裡注定的緣分,別人是比不得的。”

梅沈兩家這門親事,外頭沒少議論。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縱然兩家再想保密,有些事情都是藏不住的,外人雖沒實證,可閒言碎語的不少,有些且頗為接近了真相。如今沈雲婷要出嫁,許碧也是瞅著這個時候想扭轉一下,早就託了幾位女眷。

果然這幾人一開口,便議起兩家議親的過程來,說的就是當初梅太太用過的藉口——因沈雲婷急病,有人趁機攻擊梅家,造謠說梅若明克妻,梅家因此才退了親事。只是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誰知道兩人在杭州退親,又在京城重新聚首了呢?偏偏梅太太看中了沈雲婷,就喜歡這個兒媳,於是力排眾議還是結了這門親事。

許夫人今日做為姻親,自然是來沈家道喜的。聽著旁邊眾人這般“顛倒黑白”,簡直恨不得一口老血嘔出來。可惜她什麼都不能做,還要幫腔:“可不是。我家二姑奶奶是極疼這位小姑的,性子寬和,管家理事也拿得起來,梅太太著實是好眼光,這樣的兒媳,若為那些小人說的話就錯失了,豈不是遺憾?”

沒辦法,許珠幹的一樁蠢事,如今是被許碧牢牢將把柄拿在手裡了。這事兒只消往外透一句半句,許珠這輩子怕就完了,就連宮裡的許瑤——梅皇后和梅賢妃這會兒怕是正愁沒藉口對付她,藉著這事兒,還不把許瑤踩到泥裡去?

到了這步田地,許夫人已然再沒了拿捏許碧的念頭——承恩侯府算計了半天,最後不也落了空?若不是因為是皇后孃家,怕許碧還不知會怎麼反擊。許家雖也有個許瑤在宮中,可與承恩侯府卻是萬不能比的。如今許碧出手就把許珠算計了個結實,眼下的情形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再惹著了她……

許瑤固然是許家的榮耀,可許珠也是許夫人親生的,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平日裡或許不顯,到了這時候就看出來到底是親女兒,還是疼愛的。許夫人既不能叫許珠去死以絕了被威脅的後患,便只有向許碧服軟了。這會兒坐在沈家的喜宴上,自然是只能幫著沈家說好話了。

旁邊便有人笑道:“許夫人是親家,知道得自然清楚。不過您也不必羨慕旁人,您家定下的陸家姑娘,誰不知道是品貌俱佳的?等娶進了門,還不是羨煞了旁人?”

這話聽得許夫人心裡終於舒服了一點。一直以來都覺得兒子不爭氣,沒想到卻自己賺得了一門好親事不說,還結識了梅若明。尤其是,自定親之後,許瑾也不知得了梅若明與陸少卿什麼指點,連書院裡的先生都說他開了竅似的,已經斷言他若是一直如此,不但今年能中秀才,就是後頭的秋闈春闈也可期了。

如此一來,許夫人的歡喜真是無可言狀。女兒入宮固然是光宗耀祖之事,但到底是嫁出去的,兒子才是根本呢。女人家,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再往後不就是靠兒子了嗎?

許夫人心裡高興,說話便更圓滑起來。她若是願意,也能說得四座春風的,與幾個女眷一唱一和,將梅沈兩家這門親事贊了個天上有地下無。

一會兒,裡頭喊著吉時將至,新娘上轎。眾人看時,果然是梅若明身穿大紅喜服,親自將沈雲婷背上了轎子。

這番情景,有些年長古板之人暗中搖頭,一些年輕婦人卻歆羨起來。更有些尚未出嫁的女孩兒,看梅若明溫潤如玉,將沈雲婷送上花轎還要問一問是否安穩,便交頭接耳地嬉笑起來,心裡卻暗暗羨慕沈雲婷,能覓得這般一個愛重她的夫婿。

許碧抱了元哥兒,在大門處看著迎親隊伍抬起花轎,吹吹打打沿著街道啟程往梅家去,正要回去招呼客人,便見九煉小跑著不知又從哪裡鑽了出來,一臉嚴肅,頓時心裡就是咯噔一下:“這又是怎麼了?”沈雲殊還沒回來,難道又有什麼變故不成?

九煉湊到她面前,低聲道:“大奶奶,西北又傳了訊息過來,說是北狄人的細作探知了邊關軍情,北狄人偷襲,已經取下了涵翠關!”

許碧對西北卻是完全茫然的:“涵翠關?”

九煉急促地道:“涵翠關在涵翠山上,據險而守,是處極要緊的關隘。若是那裡破了,北狄人可翻越山樑,從後頭繞過來夾擊我們了!”原本涵翠山是西北難得山深林密的地方,易守難攻,北狄人長於弓馬,於山地作戰不利,因此在那邊碰過幾次釘子後也就放棄了。卻沒想到這次他們居然另闢蹊徑,去取了涵翠關。

“這樣,大爺是必須去西北了,且怕還有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