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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表妹

“懦弱無能”的二姑娘許碧, 這會兒已經到了九江碼頭。

第三趟坐船,她已經生龍活虎, 再沒有一絲暈船的跡象了,到了碼頭上,甚至還想下去逛逛。

沈雲殊絲毫也沒有攔著她的意思:“九江是大碼頭,水陸並重, 去逛逛也好,橫豎一時也不急著回去。”抬手招了九煉來, “再叫頂轎子跟著。”

老實說許碧穿過來好幾個月了, 還就沒這麼悠哉遊哉地逛過街呢。跟著沈夫人出去自不必說,就是在杭州幾次出行都是別有用意, 總吊著顆心。在京城為楊姨娘上香那回倒沒有任務了,可後頭偏又碰上了司秀文……

總之就數今天這次, 逛得最開心了。

“姑娘,這日頭上來了, 還是先找個地方歇歇吧……”知雨跟著許碧走了好幾條街,終於忍不住開口。姑娘的身子一向弱, 這幾條街走下來她都出了一層薄汗, 只怕姑娘受不了, “若不然, 就坐著轎子逛?”等明兒怕要喊腿疼了。

許碧這才覺得確實有點兒腿痠腳軟。主要是這年頭的繡花鞋不適宜逛街, 這樣天氣又不好穿靴子。

沈雲殊這一路走來是臉不紅氣不喘,不過看看許碧被太陽曬得有點泛紅的臉頰,便道:“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在船上這幾日也沒什麼新鮮東西。”

逛逛街, 吃吃本地佳餚,這才是旅遊的正確方式嘛。

九煉早機靈地往前跑去探路了,一會兒就跑回來,笑嘻嘻地道:“前頭那太白樓,據說是三代傳下來的好手藝,有本地特產的馬頭魚,廬山鮮筍和雲霧茶,還有桂花茶餅——用剛下來的早桂花做的,若是再早幾天還吃不著呢。”

許碧被他說得口舌生津,欣然道:“那就去瞧瞧,看你找的地方好不好。”

九煉嘿嘿笑道:“少奶奶就放心吧,小的找的地方絕沒錯的。”

知雨撇撇嘴,小聲揭穿他:“上回那種牡丹花的園子也是你找的……”

九煉頓時耷拉下兩道眉毛,衝著知雨偷偷打躬:“姑奶奶,可別再揭我的短兒了,那次我都後悔死了。放心,這次找的地方絕對沒差,保證少奶奶舒舒服服用上一頓飯!要是這次再出事兒,就把我耳朵割下來下酒!”

太白樓看上去就是座頗有年頭的酒樓了,只有上下兩層,樓層且有些低。不過這樓位置甚好,他們所坐的雅間有兩扇長窗,從其中一扇望出去,就能看見潯陽江,吹過來的風都帶著江上的水汽,倒是添了幾分涼快。

跑堂的早搭著白毛巾過來了,說一口帶點本地口音的官話,把菜名報得跟蹦豆兒似的,不一刻就擺上一桌菜來,大都是本地魚鮮,倒確實別有風味。

出門在外,倒也不必太過拘禮,知雨和九煉都一桌坐了,許碧笑著誇了九煉一句:“這酒樓當真不錯。”

九煉立刻就是一臉得色:“謝少奶奶誇獎。”

知雨看不過去,刺他道:“少奶奶是說酒樓好,哪裡是誇獎你。”

九煉笑嘻嘻道:“這酒樓是小的找的,少奶奶誇酒樓,那就是——”

他還沒說完呢,就聽酒樓臨街的那扇視窗傳來一陣哭喊之聲,許碧側頭看去,只見酒樓斜過一家客棧門口有人推推搡搡的,一個穿青色布衫的女子正在哭著往下跪:“掌櫃的,求你再容我們住幾日吧。我家姑娘正病著,這時候把我們攆出來,我們往哪兒去呢?”

客棧掌櫃的眉頭緊皺,一臉不耐:“光房錢你們就欠了一個多月了,這整日的又在屋裡咳個沒完,我的生意都快被你們攪完了!我說姑娘,你們也不能就撿著我這一家客棧糟害吧?我也是小本生意,容了你們這麼久,我也是仁至義盡了,你們就行行好放過我,換一家客棧去住吧!”

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頭擺手,就見一個大腳婆子半扶半拖了一個素衣女子出來:“把這位姑娘請到那邊路邊上坐下。”

大腳婆子應了一聲,跟提小雞子似的將那素衣女子抱到稍遠處,倒也沒有往地上一摜,而是扶著她站穩,便像躲什麼瘟神似的撒手就跑了。

這素衣女子似乎是被風一吹,腳才沾地就咳了起來,扶著牆顫顫微微的,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青衣丫鬟顧不得再去哭求那客棧掌櫃,連忙跑來扶著她,邊拍背邊哭叫道:“姑娘,姑娘!”

許碧看得皺了皺眉,知雨就狠狠捅了一下九煉的肋骨:“瞧瞧,這就是你尋的好酒樓,又出事了不是?我看你這耳朵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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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煉也沒想到這打臉來得這麼快,乾笑了一下:“那什麼,這是人家客棧的事兒,與咱們無關哪。”

許碧倒是有些不忍:“不知道這姑娘怎麼回事,不然九煉去瞧瞧?若是一時銀錢不湊手——”她說到一半才想起來去看沈雲殊,“出門在外,若不是騙子,援手一二也好……”主要是這年頭沒有找民警一說啊,不然她把這主僕倆送警察局去,多方便呢。

沈雲殊便笑了笑:“九煉去吧。給那丫頭二十兩銀子。瞧著她家姑娘是病了。”

九煉這說話間就又攬了事兒上身,只得在知雨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應了一聲,轉身下樓去了。

知雨笑嘻嘻地扒著視窗還要看九煉的笑話,許碧也跟著她往下看,沈雲殊無奈地搖頭,正想把許碧拉回來好生用飯,就聽街上那青衣丫鬟的哭聲一下子高了起來:“多謝小哥,多謝小哥!”

沈雲殊耳力極好,雖沒坐在窗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大概是九煉已經去給銀子了,果然下邊就聽見九煉的聲音:“姑娘還是快給你家姑娘先尋個住處,再請個郎中好好診診脈罷。”

青衣丫鬟感激涕零:“不知小哥尊姓大名?日後我們一定會報答小哥的。”

九煉哪是圖報答才過來的,且看這主僕倆的模樣,就靠這二十兩銀子能把病治好就是極好的了,至於後頭還不知怎麼樣呢,更別提報答了。

心裡想著,口中便道:“我只是替我家少奶奶來的。且我們是過路的,明日就走了。”

“小哥是去哪裡?”這會兒那素衣女子卻抬起頭來,細聲細氣地問了一句。

這話也太多了……九煉心裡嘀咕,嘴上敷衍地道,“往江浙去。”他不打算細說,誰知道這主僕倆是什麼來路呢?出門在外,可不能掉以輕心,哪怕是兩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也一樣。

誰知聽見江浙二字,那素衣女子卻一下抬起了頭:“小哥,能不能,能不能捎帶上我們?”

“啊?”九煉倒退一步,想立刻轉頭就走。這主僕兩個是怎麼回事?給了銀子,還想賴上他們是怎麼著?

素衣女子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小哥,我是往江浙去投親的,若是你能捎我們一程,找到我姑夫和表哥,他們一定會好生謝你的。”

九煉乾笑一聲,又往後退了一步,想把衣角從那女子手中扯出來:“姑娘,我只是個下人……”

青衣丫鬟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也伸手拉住他另一邊衣角:“小哥,我家姑娘說的是真的!我家姑娘的姑夫是大將軍,一定會好好酬謝小哥的!”

“大將軍?”九煉才怔了一下,旁邊已經有人嗤笑道:“小哥,別聽她們說了。整日裡說她們有個親戚是大將軍,大將軍家的親戚可有這樣的?連個小廝都沒有,就兩個女子上路……問她們是哪個大將軍,她們又不肯說,分明就是打著幌子騙人的!客棧那邊可是被她們白吃白住一個多月了……”還不都是被她們許諾的什麼大將軍的酬謝給騙了。

青衣丫鬟頓時急了:“我們不是騙子!我家姑老爺姓沈!就是西北——”

“碧螺!”素衣女子猛地提高了聲音。

青衣丫鬟碧螺連忙閉住嘴,但九煉已然驚了一下:“你說,是沈大將軍?”

碧螺剛才激動之下聲音太高,沈雲殊聽得清清楚楚,連忙探頭看了一眼,便聽九煉震驚地追問:“姑娘貴姓?”

許碧沒沈雲殊那麼好的耳力,但碧螺那句話也聽見了,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沈雲殊:“她們說的,不會是——”不會就是他們沈家吧?

沈雲殊已經探頭出了窗戶,仔細看著那素衣女子主僕兩個,皺著眉道:“若說姑夫——王家我不知曉,我母親孃家倒確實是有位舅舅,只是數年前他回鄉去了,算來已經五六年沒見過面了。現在想來,舅舅確實有個女兒……”

知雨不敢跟兩位主子擠,就扒著窗戶邊兒往下看,小聲嘀咕道:“這飯怕是又吃不好了……”就知道九煉找不到什麼好地方,非出點事兒不可!

果然沒一會兒,九煉飛跑了回來,激動得直喘氣:“少爺,那是,那是連家的表姑娘!”

“連家?”沈雲殊面上的神色也有些激動,“真是連家表妹?”

許碧又往窗外看了看,青衣丫鬟扶著那素衣女子站在街邊,正仰著臉往二樓上看,兩人都是滿面的激動之色,看來,應該是真表妹了……

沈雲殊這個表妹啊,肯定不缺水。

這就是表兄表妹相認之後,許碧現在心裡唯一的念頭了。

打從沈雲殊走出酒樓,那素衣少女——哦,她叫連玉翹——扶著丫鬟上前來,聽沈雲殊叫了一聲表妹開始,她的眼淚就沒斷過。硬是一直哭到沈雲殊替她結清了客棧的房錢,然後請個郎中來抓藥,最後再把她帶到船上為止。

不不,還沒有“止”,她這會兒還在抽抽噎噎,眼睛裡那淚珠兒一會兒冒出來一顆,一會兒冒出來一顆,跟滴水觀音似的……

許碧以手抵唇輕咳一聲,覺得自己不大厚道。連玉翹的境遇是比較慘一點兒,她不該這麼沒有同情心的。

這一路上連玉翹只管哭,倒是她那個丫鬟碧螺,雖然也是眼淚汪汪,但話倒還說得非常清楚,加上九煉小聲給她的科普,她總算是弄明白了。

沈雲殊的生母連氏,孃家有個哥哥。因為父母去得早,兄妹二人情份頗深,連氏出嫁時的嫁妝,就是連大爺把家產掏空了一半給備下的——就是她得的那對兒珊瑚如意頭的簪子,原也是爹孃準備留給兒媳婦的,都叫連大爺給了妹妹,因為西北那邊兒珊瑚這東西稀罕,做成首飾戴出來有面子。

連氏過世之後,連大爺跟沈家還有來往,因為外甥在嘛,他生怕妹夫的續絃對沈雲殊不好,比妹妹在的時候還來得多。直到沈雲殊滿了六歲,由沈大將軍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他才漸漸跑得沒那麼勤了。

連大爺跟他父親一樣,也只有一兒一女,沈雲殊也都見過的。只不過都是庶出——沒辦法,沈太太不生養,只得給丈夫納了兩個妾,每人生了一個。

“舅太太對我們大少爺也是極好的。”九煉回憶著說,“原先老爺駐軍之處離著舅老爺家還近些,舅太太時常叫人送東西來,逢年過節的也接大少爺回去住。只可惜她身子不好,早早就去了,舅老爺也就沒再娶。”

但沈大將軍官職越升越高,最後全家都遷去了邊城,離著連家就遠了。偏偏連大爺跟妻子伉儷情深,妻子去後他身子也漸漸不好,經不起邊關一帶時常打仗的驚擾,就遷回了祖籍。如此一來離得更遠,這年頭訊息來往又不怎麼暢通,沈家最近一次接著連家的信,還是差不多三年之前了。

“那會兒老爺身子就不好了……”碧螺眼淚漣漣地道,“原是給我們姑娘定了一門親事,誰知那家的少爺得了時疫,一下子就沒了。”從此,她家姑娘就被扣上了一個剋夫的名聲。可那又關她家姑娘什麼事呢?分明是那人自己要出去遊玩,在外頭染上的呀。

許碧也不禁皺起眉頭。古人的迷信的確是很麻煩,這什麼克妻克夫克父母可算是其中最討厭的東西之一了。男子還罷了,女子若是被扣上克夫的名聲,那真是到處都要被人側目的。

“後來老爺過世,”碧螺抹著眼淚繼續道,“我們姨娘一傷心跟著也去了,珠姨娘就擺起了太太的譜,說少爺要成親,我們姑娘不祥,不讓呆在家裡,硬把姑娘攆去了庵堂裡住著,又不給香油錢……”

山中無老虎,猴子就稱起大王來了。沈雲殊眉頭擰得緊緊的:“玉笙也不管?”他記得小時候連玉笙對這個妹妹還是不錯的啊。

碧螺憤然道:“少爺早不是當初的少爺了,整日裡被珠姨娘教唆著,看我們姑娘也越發的不順眼。尤其老爺給我們姑娘準備的嫁妝多——原也是仿著姑太太的例,可珠姨娘就說什麼老爺這是敗家,把自家家業都送給了別人什麼的。少爺叫她教唆得,也跟姑娘離了心。”

連玉翹抽噎了一下,悽聲道:“別說了,怨不得別人,是我命不好。”

“表妹怎麼這麼說。”許碧聽不下去,“不過是那家的兒子自己倒楣罷了,與表妹何干,便是他跟別人定了親事,難道就不死了?若說命不好,他先怪自己的命吧。”

連玉翹淚眼汪汪地看著許碧,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嗚咽道:“表嫂,若是就叫我在廟裡住著也就罷了,可,可珠姨娘她,她……”

她說不出來,還是碧螺接下去道:“珠姨娘要我們姑娘給人做小!”

說到這個,碧螺連眼淚都忘記流了:“少爺考中了舉人,自覺進士是考不上了,就想著尋個缺。”

舉人也能做官,但比進士困難多了。連玉笙看上了一個八品縣丞的缺,可爭缺的人有好幾個,珠姨娘捨不得拿出錢來送重禮,打聽到本地知州要納個妾,就把主意打到了連玉翹身上。

“我雖是庶出的,可父親母親都說過不能叫我做妾,我,我怎麼能給父親母親丟臉……”連玉翹哀哀地道。她說的母親,不是指自己生母,而是指連太太。

碧螺補充道:“那知州都四十了,因為無子才要納妾。珠姨娘哄我們姑娘,說什麼嫁過去生了兒子就怎樣怎樣——那些話,說出來都怕髒了表少奶奶的耳朵。”這位表少奶奶看起來比自家姑娘還小呢,沒得叫人家聽這些腌臢話。

沈雲殊沉沉點了點頭:“所以你們就出來了?”

“是。”碧螺狠狠抹了把眼淚,“再呆下去,我們姑娘肯定就叫少爺和姨娘賣了。”姑娘只會哭,根本無法反抗,那就只能找個能給姑娘做主的人了。想來想去,她只想到了沈家——連太太孃家早在打仗的時候沒了,而且姑娘也不是太太生的,就算找到太太的族人,也未必願意伸手。倒是沈家,不管姑娘是誰生的,總是老爺的兒子,也就總是沈家大少爺的表妹不是嗎?

只是這一路實在辛苦。碧螺打聽到沈家已然不在西北,而是去了江浙,就包了一包金銀首飾,拉著連玉翹上了路。只是這盤纏實在不多,連玉翹的嫁妝都在珠姨娘那裡攥著呢,不過是平常攢下來的一點東西。再加上連玉翹身子又弱,走到九江就一病不起,剩下的一點銀錢沒多久就花光了。

“幸好菩薩保佑,竟在這兒遇著了表少爺……”碧螺這幾日其實也是惶惶的。她憑著一股勇氣拉了姑娘出來,可山窮水盡的時候也慌了神。想把沈家的旗號打出來吧,別人多是不信,她們還怕太惹眼招了壞人來。萬沒想到今日居然絕處逢生,碧螺這口氣一鬆,眼淚也是止不住了。

“好了好了。”許碧安慰這主僕兩個,“如今都好了,不用怕了。”連玉翹的病不過是受了風寒,並不是什麼肺癆,只不過她身子既弱,又是鬱結於心,再加上沒錢請好郎中,才總是好不起來。現在既遇上了沈雲殊,好醫好藥自不必愁,只要心中一鬆,估計不等到杭州就沒事了。

沈雲殊點點頭:“表妹無須擔憂,先去杭州住下,再慢慢商議後頭的事。放心,一切都有我父親呢。”

連玉翹連連點頭,就想起來給沈雲殊和許碧磕頭:“多謝表兄,多謝表嫂。”

許碧按著她不讓動:“快躺著。養好身子要緊。”看連玉翹纖瘦得跟一把蔥兒似的,下巴尖尖的小臉白得都有些透明,真不大像西北那邊的姑娘,簡直比她當初還要弱不禁風。她扶著她的肩頭都不敢用力壓,生怕勁兒大了能把她壓碎掉。

這姑娘看起來跟沈雲殊毫無相似之處,估計是像生母。這麼點兒年紀,眉心就隱隱有豎紋了,只怕這幾年都不曾展顏。看人的時候也是滿臉悽苦,眼睛水汪汪的似乎隨時都有淚含著。許碧實在看不下去,等知雨把藥熬好端上來,就道:“表妹喝了藥就歇下吧,別擔心,有什麼事只管叫人。”

船艙中眾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連玉翹和碧螺主僕兩個,連玉翹輕輕籲了口氣:“碧螺,我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呢。”碧螺小心翼翼地吹著藥,“姑娘別怕了,咱們找著表少爺了,什麼都不用怕,少爺和珠姨娘就算找過來,也別想再害姑娘了!”

“我,我真怕這是做夢……”連玉翹的眼淚又流下來了,“怎就這麼巧呢?真不是我在做夢嗎?”

碧螺用力地道:“不是!姑娘,這是老天開眼了呢!”

連玉翹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才含著眼淚笑了:“不是夢,是真的。真的遇到表兄了,他肯替我做主……”

碧螺連連點頭。其實出來的時候她們也怕沈家人不肯伸手,可看沈雲殊的樣子,顯然是要管的。到底是做了官的人,瞧著那氣勢就不一般。

“嗯。”連玉翹接過藥碗,“還有表嫂,真是又漂亮又華貴。”她都有些自慚形穢了。

“表少奶奶也很好呢。”碧螺高興地道,“我說姑娘的事,她聽著可生氣了。”若是許碧不想多管閒事,她們還怕她吹枕頭風,現在既然許碧也是一臉義憤,那姑娘就有靠了。

連玉翹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喝在嘴裡竟品出那麼一絲絲甜味兒來——她有靠了,再也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