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定遠回來後,朱允熥便忙富明實業了。
玻璃提純衍生之物,得儘早搶佔市場。
鋪子的選址,流程化的產銷,這都不能馬虎。
接連數日,一直都在忙這些。
今日,接了老朱召見,朱允熥這才回了宮。
本就沒特意緊趕著,且又是從宮外回去的。
等朱允熥到了乾清宮時,朱允炆和趙勉已經在了。
“咋這麼長時間才過來?”
老朱面無表情,沉聲開口。
“孫兒在職大那兒處理些事,接了皇爺爺旨意,就往回趕了,路途遠了些,耽誤了些時間。”
具體忙啥事,朱允熥沒細說。
老朱也沒多問,直接切入正題。
“定遠奏報中說,你能把毒鹽過成細鹽?”
在這一問題上,老朱吃味很甚。
朱允熥提純的細鹽,在定遠發酵後,又傳於京中。
但,朱允熥至始至終,都未向老朱展示過。
“是有這回事。”
“那毒鹽經特殊提純,無毒無害,孫兒這幾日吃的就這這種細鹽,仍活蹦亂跳,一點兒毛病都沒。”
“好賴先不說,安全方面,大可放心。”
但凡稍微沒提純乾淨,他又咋敢自己吃。
“你帶細鹽回來了?”
老朱神情一變,很快追問。
“帶了數十斤,在陳二那兒。”
一問一答,老朱卻不高興了。
“沒良心的小崽子。”
“帶了數十斤,咋一點兒不給咱?”
“去,去陳二那兒,把剩下的都給咱拿來。”
“沒幾天時間,你小子總不能把數十斤鹽,當飯全吃了吧?”
當初的時候,朱允熥卻有給老朱的意思。
後來,老朱突召他回京。
且又給他強行安了莫須有的過錯,徹底抹殺了他的功勞。
朱允熥一起之氣,就沒再把細鹽給老朱。
再到後來,朱允熥又忙富明實業了,這事兒也就被徹底拋於腦後。
“羅毅,你去。”
“陳二那老小子要敢不給,給咱砍了他。”
只要朱允熥同意,陳二哪能攔著。
老朱話裡話外的,明顯是說給朱允熥聽的。
“皇爺爺,您這?”
老朱怒目而視,一臉的不快。
“咋的,你有意見?”
算了,就老朱這樣的,也不是能說清道理的。
那細鹽還能提純,又不是吃了就沒了的。
為了這麼點兒事情,惹老朱生氣不值當。
“沒有。”
朱允熥擺擺手,哪敢多說。
“有意見你就提,咱又不是聽不進去忠言。”
忠言是能聽進去不假,但碰上逆耳的,可就少不了讓人腦袋搬家了。
“真沒有。”
“那細鹽孫兒本就是準備拿給皇爺爺的,奈何這幾日,孫兒一直被瑣事纏身,就給忙忘了。”
沒用多久,細鹽取來。
朱標滕開御桉,羅毅把半布袋子鹽,直接堆上。
老朱抓在手裡,左瞧右看。
之後,又放於嘴裡。
只有齁鹹,沒苦沒澀,且還白的晃眼。
就這種品質,比宮裡供的特等細鹽,還要精細許多。
老朱帶著朱標仔細品鑑,該看的看了,該嘗的嘗了,這才讓朱允炆和趙勉參與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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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朱允熥弄出細鹽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揣摩著細鹽,朱允炆妒心四濺。
不過,並沒等他咋表現,大致瞧過細鹽的趙勉,倒是很快開了口。
“這種細鹽,品質上佳。”
“三皇孫進獻提純之法,於國於民都乃大功一件,必定會被史書所銘記。”
話還沒說完,被朱允熥幽幽打斷了。
“誰說我要進獻提純之法了?”
一句反問,讓趙勉愣了。
不進獻,還能咋辦?
“我要獨自提純,獨自傾銷。”
鹽鐵都歸國有,你一個皇孫自己提純,好大的口氣。
“朝廷開中法,鹽商可持鹽引,開採販賣。”
“我自己開採,自己傾銷,並不算違律。”
如此品質的細鹽,大量湧出,沒啥好處。
循序漸進,慢慢販賣。
達官顯貴,富賈士紳,在自身財力不受限時,肯定願花這個錢買進的。
畢竟,除了本身價值,還是身份的象徵。
如此一來,市面上那些品質略遜一些的,就會被替換出來。
少了一部分食用的人,降價那是必然的。
而,朱允熥細鹽湧進的越多,價降的就會越厲害。
到時候,尋常百姓吃鹽便不再費事。
等到時間差不多,便可加大細鹽的產量。
用不了多久,這種高品質細鹽,便將不會只限於達官顯貴獨享。
所有人,只要能吃得起飯,就不會因鹽發愁。
聽了朱允熥的反駁,趙勉一時詞窮了。
他根本沒想到朱允熥會拒絕,哪能那麼快反應過來。
老朱瞥了朱標一眼,並未馬上說話。
朱允熥只說了想法,原因如何還未探明。
急吼吼發表意見,不僅於朱允熥,就是於他們自己,也沒啥好處。
一時沉默,緩和片刻後,先說話的是朱允炆。
在他看來,既讓他去歷練,那他就該好好表現。
如此,才不會讓老朱和朱標失望。
也才能夠,擺脫他昔日的敗績。
“允熥,要是別人能提煉細鹽,和皇爺爺討價還價,不算什麼。”
“可我們身份不同,理應為皇爺爺分憂。”
“你自己提純,那才能提多少,又如何能滿足了百姓的需求?”
“只有交於朝廷,舉朝廷之力,才能讓天下百姓,都享細鹽之利。”
經朱允炆這麼一說,朱允熥好像為了一己私利,朝廷大局,百姓利益全都不顧了。
不知是受了朱允炆啟發,還是自己想明白了。
順著朱允炆的話,趙勉馬上開了口。
“提純細鹽,確實大功一件。”
“有功該賞,但像造福萬民的細鹽提純之法,還是該收歸朝廷之手。”
“如此的話,受益之人才會更多。”
“不管是三皇孫,還是其他啥人,把細鹽提純之法據為己有,和朝廷討價還價,謀取大暴利,這都是在挖朝廷牆角。”
“對此種不正之風,應予以打擊。”
讓朱允熥把細鹽提純之法讓出,已算是得罪朱允熥。
不妨把話說的更直白些,把這問題徹徹底底解決。
朱允炆和趙勉穿上一條褲子,兩人疾言厲色的,和朱允熥爭鋒相對。
朱允熥表情澹澹,並沒有情緒上的太大起伏。
“哪怕朝廷六個都轉運鹽司同時日夜提純,都難同時解決大明全部百姓的運鹽問題。”
“趙尚書可想好,該如何分配這細鹽?”
“要是以價販賣,如何保證運鹽司經手之人,不從中剋扣?”
“這些人在掌握了提純細鹽之法後,以此謀得自己的私利,又該如何?”
“細鹽賣價高,所有運鹽司皆產細鹽,普通價錢的粗鹽,又產了不?”
“不產這些,一般百姓吃啥?”
“除這些外,又如何以鹽引,把這細鹽流通出去?”
“種種這些,趙尚書可想過?”
“說我挖朝廷牆角,我看趙尚書不是沒有此意。”
不管咋說,細鹽提純肯定是一大暴利。
朱允熥說了一大堆,趙勉張了張嘴,無從辯駁。
他被老朱召來,便直接談起細鹽了。
哪有啥時間,考慮朱允熥說的這些問題。
沒辦法回答朱允熥,趙勉直接衝老朱叩頭。
“臣所言皆出公心,絕沒其他意思。”
朱允炆以為完勝,才敢說朱允熥幾句。
現在被朱允熥反制,他哪還敢再靠前。
停頓幾息,瞥了一眼朱允炆,老朱這才開口。
“這麼說,你有解決之法?”
細鹽是他搞出來的,他當然有發展壯大的方案。
後路都沒有,就直接問世。
那不是誠心,給自己找麻煩嗎?
“先保護細鹽提純之法,不至於外洩。”
“如此品質的細鹽,一旦開始流通,必會被人趨之若鶩的。”
“而短時間之內,能吃得起的達官顯貴的需求,都很難滿足。”
“為賺其中暴利,必會有人效彷。”
“與此同時,走私也會更加猖獗。”
“種種情況堆積,舉朝內外必會不安。”
“孫兒的想法是,由孫兒繼續提純,運鹽司那裡該咋產就咋產。”
“那些達官顯貴買進細鹽,原本供他們那種就能替換出來。”
“以此類推,普通百姓吃鹽,就將不是難事。”
“這是個循序漸進的事情,急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