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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孤同你去

隨同馬髮根之後,那些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千戶百戶總旗小旗之類全都有樣學樣,全都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甲胃。

昔日都曾上過戰場,身上大大小小留下些傷疤,那都屬於再正常不過了。

有了這,本來快要翻掉的小船,竟然又晃晃悠悠的行駛平穩了。

不過,他們若以為憑此就能要挾住他,那可就太異想天開了。

“各位的戰功孤從不否認,但各位的貪墨難道不是事實?”

“各位當初從軍征戰不都是因不滿元廷的剝削才走上了這一條路,但各位現在做的這些又和元廷有何異?”

“各位留下這一身傷疤,難不成就是要代替元廷繼續欺壓如各位這樣的人?”

“各位當初能因此起事的,那被各位欺壓的人同樣也可以的。”

“更何況,被你們欺壓的那些軍卒又有多少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他們身上的傷疤不見得比你們少。”

“同樣都是為大明流過血出過汗的,你們又何德何能憑啥讓朝廷袒護你們,若是袒護了你們,那豈不就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平?”

“而且,大明有今天的基業,不僅僅是有你們這些負過傷之人的努力,還有很多黃土埋身之人的犧牲。”

“那些人把命都獻出來了,是想建立一個後代子孫不受欺壓的盛世王朝,孤想他們從沒想過要以自己的犧牲養活某一批蛀蟲吧?”

“要是只因你們的戰功朝廷就放縱你們的為所欲為,那是不是又是對那些人的不公平?”

朱允熥握著軍刀,氣勢恢宏地一番話過後,讓本想以戰功買命的馬髮根頓時偃旗息鼓。

其實,自陳集領人和馬髮根交手之後,屬於馬髮根的私兵已經篩選出來了。

剩下那些軍卒,有軍餉和晉升希望的誘惑,是絕對不會和馬髮根一條道走到黑,

在馬髮根罪證充足的情況下,即便是當場砍了他,也絕對不會出現朱允熥所擔心的譁變。

只不過,馬髮根現在哪怕再發福,身上那身傷疤也都是實實在在的。

朱允熥若不讓他心服口服,傳出去的話會讓其他曾為大明立過功的人寒涼,間接的也會影響之後軍卒立功的積極性。

“好!”

朱允熥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口乾舌燥的還沒來得及歇口氣,漢中衛軍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

之後,這些人便開始真臂高呼。

“太孫千歲!”

“大明萬歲!”

“陛下萬歲!”

“大明威武!”

此起彼伏的大喊,喊什麼的都有。

也許是這些人嗓門高,也許是風向順,反正喊出的這些東西,站在點將臺的朱允熥倒是全都聽了清楚。

再之後,軍卒中也有人開始卸甲脫衣服了。

“小人洪武八年襲父役入參軍,參加過三次北征,兩次負傷,其中一次死裡逃生在鬼門關走了一招。”

“小人洪武十年參軍,參加過征討雲南之戰,兩次北征,負傷三次。”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那些軍卒陸陸續續站出,卸掉甲胃脫掉衣服,露出了身上一道道的傷疤。

這都是引以為傲的軍功,但這些人幾十年得不到升遷不說,連溫飽都成了最大的難題。

隨著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站出,想以軍功求得網開一面的馬髮根更不佔啥優勢了。

論起戰功,誰又沒有。

雖說只要站出幾人起些代表作用就行了,但這軍卒們一個個接連站出來,朱允熥也並沒有阻止。

憋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們也要有個發洩的機會。

至少數百人接連站出,最後才漸漸的平息。

“看到了嗎?”

“他們哪個身上不都是一身的戰功,大明能打下今天的基業那是無數將士的鮮血堆出來。”

“你們能擁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已經是比其他將士們幸運了,別再指望著凌駕於他們的頭上作威作福。”

“若單論戰功的話,比你們功勞大的人多的是。”

給了他們心服口服的理由後,朱允熥話不多說,直接拿出老朱賜予的金牌。

見到這東西,眾人紛紛下跪。

“從京中出來的時候,皇爺爺特別賜了孤此物,由孤全權處置陝西軍民官紳所有差事。”

“馬髮根等貪墨凡抄六十兩的斬立決,所有人家產全部充公。”

“首犯馬髮根貪墨甚廣罪大惡極,斬三族。”

“其餘超六十兩從犯,全部革職子弟三代不得升遷不得科舉。”

“剩下參與之人,全部革職不得升遷,所犯之罪均以軍法從重論處。”

朱允熥舉著在太陽下有些熠熠生輝的金牌,下達了對馬髮根等人的最後論斷。

昨天朱允熥還是自己人,一晚上都沒用,朱允熥就舉起了刀。

突然的翻臉,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該想的辦法都想了,現在的馬髮根等人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

主動交代點啥吧,人家手裡的證據比他們知道的都還多。

有人默不作聲認了命,也有人痛哭流涕希望朱允熥能網開一面。

不過不管認命還是求饒,在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的情況下,等待他們的只有軍法的嚴懲。

其實說來,按老朱的規定,凡貪墨六十兩以上者是要被剝皮實草的。

朱允熥能定個斬立決,也是念在他們曾立有戰功的份上了。

證據是於廣勇調查出來的,如何執行的時候當然也要由他負責。

在朱允熥下令後,於廣通當仁不讓很快動手。

該殺的殺,該抄的抄。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該肅的已經全部肅清了。

朱允熥直接留宿漢中衛,一頁頁翻閱著下面那些軍卒的軍功。

上到指揮使下到小旗殺了那麼多,想要保持漢中衛的正常運轉,還得把這些人全部配置齊全了。

他殺個人沒啥問題,具體的任命還得報請老朱來定奪,他最多也就只能建議一下而已。

老朱是信任他不假,但他現在畢竟還只是個太孫,肯定不能搶了老朱的任命權。

任命權決策權這都代表著皇帝的權威,一個皇帝若是連這些東西都沒有了,那可就變成傀儡了。

老朱可不是個任人擺佈的人,他還是得主動保持一下界限的。

就在這時,於實走了進來,道:“殿下,有個叫唐大中的百戶求見。”

聽到這名字,朱允熥想起來了。

剛剛翻閱軍功薄的時候,恰好曾翻閱過有關於他的。

這唐大中曾在軍校進修過,去年才剛畢業回來。

與他一同過去的還有兩人,而那兩人都曾參與了馬髮根的貪墨且都達到六十兩以上,今天才剛剛被砍了。

唐大中是唯一個沒參與的百戶。

而且,今天早上集合的時候,唐大中也是唯一一個沒缺席的百戶。

“讓他進來!”

僅憑這些,朱允熥對唐大中就很滿意了。

能以一己之力不參與同流合汙,這點本身就很難能可貴了。

片刻後,一個黑瘦漢子進門。

“殿下!”

進了門後,唐大中噗通跪倒。

既是行禮,也是認錯。

“卑下有罪,愧對殿下的栽培,從軍校回來之後,卑下也曾想把軍校的那些理念傳授下去,可是...”

朱允熥之前本以為創辦了軍校,從各衛所中選拔些精銳培養,然後再由這些人把軍校的辦學方針傳於所有衛所。

當真正接觸之後他才終於明白,他想的還是有些太淺薄了。

隨著天下逐漸安定,用兵的地方越來越少,衛所從上到下都已經慢慢開始懈怠了。

他們又哪會願意踐行軍校的那些方針,堅持把軍校的軍規要求堅持下去。

最重要的是,軍中貪墨之風橫行,上官奴役軍卒屢禁不止。

除了吃不飽飯拿不到餉,還要給上官當牛做馬,又如何指望那些軍卒把執行那些嚴苛軍規。

為了防止軍卒譁變,上面那些軍官也會自覺的弱化了軍校的那些軍規了。

“你能堅守本心這就已經很難能可貴了,想要把軍校的軍規推行下去僅憑你一己之力還不足以辦到。”

“起來吧!”

朱允熥抬抬手,喊起了唐大中。

“漢中衛還需有人管理,你對漢中衛最為瞭解,先由你暫代指揮使吧,等朝廷派了人過來再說。”

他不能一直留在漢中衛等朝廷新的指揮使到任,總得先找個人代管的。

唐大中雖只是個百戶出身,但能出淤泥而不染外,還能把這個百戶當下去,多多少少有些能力。

“這個...”

從百戶到指揮使都不知道是幾連跳了,這樣的升遷就是坐著火箭都達不到。

唐大中聽清是聽清了,只是一時半會有些反應過來。

“沒信心勝任?”

唐大中搖頭,頓了一下後。

這才,道:“卑下領命。”

代理轉正的例子不少,只要唐大中做的好,他這指揮使轉正也不是不可能。

“孤會再在漢中衛留幾日,把這幾個月欠的餉發一下,你也儘快熟悉一下衛所的事情。”

“只記住一點,不少老卒都曾立有戰功,軍校的軍規再好也需循序漸進,不可逼迫太甚生出亂子來。”

處置馬髮根的時候都沒弄出譁變,要是因執行個軍規就出了亂子,那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卑下明白。”

唐大中拱手回應,應下了朱允熥。

軍校本就是為大明培養軍官的,帶兵的一些心得那都是藍玉等那些武將總結以親身經歷總結出來的。

那些人能爬上今天的位置,治兵可不僅僅是依靠拳頭,對團結軍卒都有自己的方法。

只要能把借鑑好這些,治理個漢中衛並不是啥難題。

“明白就好。”

“你是軍校畢業學生第一個坐上指揮使的,為軍校的學生做好榜樣,別辜負了軍校的栽培。”

曹炳那些勳二代背靠父輩的廕庇,不過也才混了個區區千戶的職位。

“卑下謹遵殿下教誨。”

之後,朱允熥把勾選出來提拔千戶百戶的人選又與唐大中交流了意見。

他能看到的畢竟只有軍功,而唐大中所瞭解的還有品行能力各方面的因素。

結合唐大中的意見,朱允熥定下了空缺的人選後,已經十二點多了。

昨天也就下午睡了會兒,熬了一天一夜早就困的不行了。

朱允熥在於實伺候下洗了漱,脫掉外衣才剛蓋好被子,房間的門便被急促敲醒了。

“殿下,殿下...”

這連一天時間都還沒到呢,漢中衛就出事了?

這還有完沒完了。

朱允熥心中滴咕,翻身坐起之後,示意於實開了門。

陳集旁邊跟了個陌生軍卒,神色難看支支吾吾道:“殿下,秦王...薨了...”

“什麼?”

一聽這,朱允熥勐然站起。

頭撞在床榻上,嗡的很大一聲,估計已經撞起包了。

“咋回事?”

幾個月之前才見過朱樉一面,就朱樉那身體,就是再活二十年都不成問題。

這咋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呢。

那軍卒神情悲拗,主動開口道:“府中王爺的三個老婦在櫻桃煎中下了毒,王爺食用之後沒等醫士過來人就沒了。”

聽罷,朱允熥瞭然了。

朱樉惡行昭彰,不僅欺壓西安軍民百姓,還常在府中濫用私刑。

割去宮人的舌頭,埋於雪中凍死、綁在樹上餓死、用火燒死等等。

只有你想不到的,絕沒有他不做的。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壓迫的太厲害肯定會激起反抗的。

“啥時候的事情?”

朱允熥揉了揉腦袋,重新坐回了床榻。

“吃晚飯的時候。”

朱允熥不急不慌,緩緩地回了句。

“去京中報喪了嗎?”

那軍卒搖頭。

“還沒呢。”

“世子不知該咋辦了,想請太孫即刻過去幫忙主持一下。”

一聽這,朱允熥不高興了。

他當初被田九成圍困沔縣的時候,朱樉拒不出兵,現在卻讓他操辦喪事。

憑啥?

朱允熥不快在心中劃過,最後在理智操控之下,還是應了下來。

老朱最重親情,當初朱樉不願出兵,老朱肯定會有所不滿,他若拒絕了朱尚炳的求助,豈不就和朱樉一樣了?

朱樉儘管做了初一,但他絕對不能做十五。

即便朱樉有錯在先,但他若拒絕了朱尚炳,老朱十有八九會把對朱樉不滿轉嫁到他身上來。

“拿孤衣服來。”

朱允熥情緒平復,沒之前那麼著急忙慌了,緩緩起身站起招呼了於實。

衣服穿好之後,朱允熥也沒再耽擱,隨同那軍卒帶了一百護衛率先趕往西安。

一路快馬加鞭奔襲,等到了西安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到達秦王府,上下一片縞素。

在那軍卒的帶領之下,朱允熥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靈堂。

朱樉還穿著平日的那身蟒袍,但人早就硬了,哪還有之前的牛氣哄哄。

見到朱允熥,朱尚炳領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眾兄弟,先給朱允熥行了禮。

“好端端的,咋會這樣?”

朱允熥帶著悲拗,燒了紙叩了頭。

之後,起身站起。

至於痛哭流涕啥的,請恕演技不到位,他實在無能為力辦到。

“當務之急是先讓二叔入殮。”

朱尚炳上前答話。

“已安排打製棺槨了。”

畢竟是王爺,肯定不能找個普通棺槨隨便入殮。

朱樉壯年突然薨逝,又沒有提前準備這些東西,只能臨時趕製了。

“之外,就是要進京報喪了。”

“二叔的諡號也需定奪。”

親王喪葬是有標準禮法的,但具體如何執行還需老朱定奪。

“這個...”

朱尚炳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

“這麼說還沒人去?”

一瞧這,朱允熥猜出了幾分。

“按制是該由世子報喪的,但臣有些懼怕皇爺爺,不知殿下最近可否有回京計劃,能不能隨臣一塊去。”

朱尚炳支支吾吾,說出了想法。

聽罷,朱允熥瞭然。

朱樉若正常薨逝,啥事都沒有。

但他被人毒死,必然是又幹了啥天怒人怨的混賬事,把下面的人給逼急了。

老朱悲痛是必然的,但慍怒肯定也少不了。

這種情況下進京報喪,勢必得做好承受老朱狂風暴雨的準備。

瞭解了朱尚炳的心思,朱允熥反倒不著急了,問道:“即便陝西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孤倒是也能隨你回去一趟。”

“不過,二叔薨逝的具體情況,你也得提前都說說,等見了皇爺爺孤也好有個能應答的東西。”

畢竟上不得檯面,朱尚炳含湖其辭的,想了大半天後,這才給出了個理由。

“那三個賤婦頻頻犯錯,記恨父王懲戒了她們,這才給父王吃的櫻桃煎裡下了毒。”

話落,旁邊的朱尚烈不滿了。

“哪是這樣?”

“誰不知道...”

剛說一半,便被朱尚炳打斷了。

“朱尚烈,太孫還在呢,管住你那張破嘴,去催催棺槨的打製,好讓父王早日入殮。”

朱尚烈不情不願,但也只能聽從。

“咋不見二叔正妃?”

朱允熥四處瞅了眼,出言詢問了聲。

之前進京的時候,朱樉曾說正妃王氏身體不佳,擔心受不了路途顛簸。

但現在朱樉薨逝,王氏身體再不佳,只要能爬起來就應該露個面吧?

無意之中的一個問題,朱尚炳為難之中不知咋開口,走出沒幾步的朱尚烈尋到了時機,連忙扭頭轉了回來。

“大哥,太孫問你呢?”

“我娘呢?”

朱尚炳是次妃鄧氏所生,朱尚烈則是正妃王氏所生。

“她...”

朱尚炳半天說不上來,朱尚烈卻是早等不及了。

“太孫,臣帶你去。”

說著,朱尚烈直接上手,拉著朱允熥就走。

“王氏是二叔正妃,孤理應喊聲二嬸,既然到了府上是應該拜會一下。”

朱允熥沒有再拒絕,跟著朱尚烈直接就往外走。

這麼大一個瓜,肯定是要吃的啊。

在朱尚烈帶領下,七拐八繞轉了好久,才終於在一破落小院前停下。

斑駁的大門本就和王府的高大宏偉格格不入了,上面還掛著一把大鎖。

“太孫,借刀一用。”

朱尚烈接過朱允熥遞來的軍刀,掄起胳膊結結實實噼在了那大鎖上。

不知是大鎖太結實,還是朱尚烈力氣太小。

一連噼了幾下,那鎖才終於斷裂。

吱呀一聲,推開大門。

之後,朱尚烈也不管身後的朱允熥了,直接狂奔著跑了進去。

一邊跑,一邊喊:“娘,娘...”

朱允熥落在後面,正準備進去時候,朱尚炳匆匆趕了過來。

“其實這也是因老二他娘犯了些錯,父王才留她在這兒閉門思過的。”

不管朱尚炳這話是真是假,單是他的這稱謂就有很大的問題。

王氏是朱樉正妃,那就是朱尚炳嫡母,他至少得喊一聲母親才是。

“先進去吧。”

朱允熥道了聲,並沒有戳破。

不管咋說這都是朱樉的家事,他吃瓜沒問題,但絕對不能參與進來。

走進院中,更顯荒敗。

齊腰的雜草到處都是,亂七八糟雜物充斥著每個角落。

三間正屋,兩間堂屋。

湖著的窗戶多多少少破損外,就連窗戶上的木頭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斷裂。

就這副蕭條樣子,哪像是王妃住的。

朱允熥四處瞅了一眼後,這才衝傳來聲響的正屋而去。

屋裡陳設簡單,僅一床一桌。

床榻桌子都是尋常人家用的普通原始楊木,連油漆都沒刷過。

床榻上一床藍色的粗布被子,桌上放著個粗瓷茶壺,兩個缺了角的粗瓷碗。

一五官長得精緻,但面容上卻帶著飽經風霜的蒼然,以及對生活沒了激情的愁苦的婦人。

見到匆匆跑進來的朱尚烈,由心而出的欣喜掃平臉上所有的陰霾,抬手撫著朱尚烈的臉頰。

所有的不開心,都化成了濃濃地慈愛。

“娘,兒來晚了。”

欣喜高興過後,王氏冷靜下來。

隨之,抬手推開了朱尚烈,道:“你不該來,你掛了朱,這輩子衣食足可無憂,別讓你父王惱了你。”

朱尚烈被王氏勐然一推踉蹌了幾步,穩住身形之後很快又撲了過去,一把抓住王氏的手。

“父王薨了。”

聽聞這,王氏先是一愣。

隨後,一咧嘴笑了。

“呵!”

鄧氏在外面錦衣玉食,連皇後冕服都穿了,王氏卻被囚禁於在這暗無天日的小破屋。

夫妻情份早就蕩然無從了,還能指望王氏為朱樉掉眼淚不不成?

瞧見這,朱尚炳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只是奈何只要王氏還是朱樉正妃,他就只是個小輩,實在沒辦法對王氏行為加以置喙。

朱尚烈才不管這些,上前扶著王氏,道:“娘,兒接你出去。”

早在朱樉還活著的時候,朱尚烈就曾多次提及把王氏解出來。

可惜,朱樉不答應。

到了後來,連面都不準見了。

“出去了又去哪兒?”

“天下這麼大,有我容身之處嗎?”

王氏推開朱尚烈,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有兒的去處,就有娘的去處。”

朱尚烈抓著王氏,跟噎著懇求。

“不一樣。”

“我是元人,自出身的那天開始,我的命就從來沒由過我自己。”

“你爹死了,你以為我能獨活嗎?”

“你要真拿我當你娘,在我死後還我個自由之身就行了。”

在堡宗朱祁鎮之前,皇帝王爺死後還有妃嬪殉葬的制度。

朱樉薨逝,按規定王氏是要殉葬的。

王氏話落,朱尚烈瞅向朱允熥。

隨後轉身跪下,道:“太孫,我娘自洪武二十六年就被我爹囚禁了,在這之前我娘也一直被我爹厭惡,能不能別讓我娘給我爹殉葬了?”

不知是出於對朱樉臉面的維護,還是對朱尚烈還有親孃的嫉妒。

反正不等朱尚烈說話,朱尚炳便終於忍不住了,搶先道:“夠了,父王屍骨未寒你不想著安排父王後事,卻屢屢只顧護著你娘,有你這麼當兒子的嗎?”

說到這,朱尚炳抹了把眼淚,起身站起道:“你娘攛掇著父王建起亭臺池塘享樂的時候,你這個好兒子在哪?”

“要不是你娘常攛掇父王折磨宮人胡鬧,能有今天的事情嗎?”

“要不是父王為了讓你娘去了那邊還有能胡鬧享樂的宮人,迫使那些宮人自盡給你娘殉葬,父王又何至於被人下毒?”

“事情都做了還不讓人說,你以為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了?”

“你娘活著的時候不就攛掇著父皇欺負我娘嗎,那你這次進京報喪的時候就求皇爺爺把你娘遷進父王陵寢去。”

“反正父王活著的時候就不喜歡我娘,我娘還不稀罕死後和父王同穴呢,誰稀罕誰就爭取去。”

朱尚炳朱樉身上的遮羞布掩蓋了大半天,卻沒想到被朱尚烈一把給扯了個精光。

“朱尚烈。”

朱尚炳一巴掌甩過去,牙呲欲裂的大罵一聲。

“你敢說我說的不是事實?”

朱尚烈活動了下下巴,揉了揉留下紅印子的臉頰,仍是之前那副無所畏懼的架勢。

“咳咳...”

朱允熥輕咳一聲,打破了房間裡的尷尬。

“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向皇爺爺額報喪,拿到了皇爺爺的旨意,二叔的喪葬事宜才能展開。”

從朱尚烈的話中,朱允熥多少知道了些朱樉被毒死的緣由,也沒有必要再多問了。

主動開了口,道:“陝西雖還有些沒解決的問題,但二叔的事情更大,孤可隨同你們現在就動身回去。”

朱尚炳找朱允熥過來,本就是想讓朱允熥一塊陪他回京的。

得到朱允熥的明確應允,朱尚炳因朱尚烈產生慍怒削減了幾分。

“謝太孫。”

朱尚炳道了謝,朱尚烈仍不罷休。

“那我娘?”

朱尚烈開口,朱尚炳火來了。

吃瓜吃到現在也該吃夠了,朱允熥攔住正欲發脾氣的朱尚炳。

搶先一步,道:“二嬸的事情孤會和皇爺爺提,至於皇爺爺是否採納,孤實在不敢保證。”

就老朱那種脾氣,敢提就算勇士了。

“謝太孫!”

得到朱允熥的回覆,朱尚烈道了謝。

之後,朱允熥又道:“秦世子,二嬸他不管犯了啥錯終究還是秦王妃。

天氣一天天冷了,二嬸待在這兒身體也受不了,不如給二嬸另擇個住處吧?”

朱樉薨逝,朱尚炳作為世子,自然順理成章當了王府的家。

而王氏這事兒歸根到底還是秦王府的家事,朱允熥作為太孫,若非要強制執行倒也可以。

但他不管和朱尚烈還是王氏都不熟,況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裡面的是是非非到底如何他也不知道。

唯一能做的只能提個建議,完全沒有必要強制執行。

“好,聽太孫的。”

朱尚炳微微遲疑,終還是應下了。

朱允熥已經答應了他的請求,朱允熥的建議他自然也不能拒絕。

“把王府側院打掃出來。”

應下朱允熥之後,朱尚炳很快吩咐。

“我娘是正妃,憑啥不能住主院?”

剛才還窩在這狹小的院子裡出不去,現在好不容易能出去,朱尚烈反倒又計較起主院和側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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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尚烈,你別太過分。”

朱尚炳握著拳頭,拒不妥協了。

那主院估計是朱尚炳親孃鄧氏住的,他要把主院給了王氏,那就意味著徹底抹殺他親孃了。

朱尚烈的娘是娘,朱尚炳的娘就不是娘了?

對於這,朱允熥不言了。

這屋子到處漏風確實是冷了些,要不然的話,他也和朱尚炳張這個嘴。

至於王氏的正妃地位能不能被承認,這並不是他所關心的範圍。

朱尚烈不知是為爭一口氣,還是壓根就沒想到王氏當前的處境。

即便他能勸動老朱讓王氏免於殉葬,但在朱尚炳襲得王位之後,王府還有王氏的容身之處嗎?

而倘若他沒說動老朱,王氏的性命都將要不保。

不管是哪種情況,到底是不是正妃應該都沒那麼重要吧?

更關鍵的是,王氏壓根就不稀罕做朱樉的正妃。

若真為王氏好,那就該帶著她走。

朱尚炳和朱尚烈劍拔弩張,朱允熥閉嘴不言也沒打算相勸。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種情況下根本就沒辦法勸。

不管勸誰妥協,都會得罪人的。

既然裡外不討好,他還是不說話了。

朱允熥不說話,王氏倒是開口了。

攔下了朱尚烈,訓斥道:“世子是你哥,你個做兄弟的如何能頂撞你哥,娘去住側院,側院也挺好的。”

王氏都不爭了,朱尚烈這才罷休。

不等朱尚烈說話,王氏又轉頭衝著朱允熥,道:“幾年前有幸見過太子有過數面之緣,殿下樣貌上得了太子幾分神似,就連秉性也像極了太子。”

“大明能有太子和太孫兩代仁君,是百姓的榮幸,也是社稷的福祉。”

王氏到底有沒有其他意思不知道,但還不等朱允熥說話,朱尚炳便陰陽怪氣回懟了回去。

“那是。”

“有皇爺爺,還有太子和太孫,元人這輩子都別再指望能犯我大明疆土了。”

話說到這兒,根本沒得說了。

就是一直維護王氏的朱尚烈都無從開口了,王氏表情怏怏中泛起些許落寞,再沒說說話的打算了。

“父親也曾說起過二嬸,父親說二嬸是難得一見的女中豪傑,騎馬射箭樣樣精通,比一般的男子都不顯遜色。”

王氏是王保保的妹妹,對王保保老朱一直賞識有加。

為了能招降王保保,不僅讓朱樉娶了王氏,還曾七次去信給王保保。

只可惜,始終未能如願。

一個哥哥被老朱如此賞識的女人,自身的本事又豈能差得了。

說起昔日往事,王氏露出了難得的真摯笑容。

“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朱允熥笑了笑,又客套了幾句。

“二嬸不必妄自菲薄,即便是過去那也是真實存在過的。”

“這次時間太過倉促,等下次有機會的話,侄兒還有不少問題想與二嬸請教呢。”

朱尚炳對王氏態度冷澹,一大部分原因或許是因王氏是元人的緣故。

但在朱允熥看來,王氏雖為元人不假,哪怕現在仍還沒有歸屬之感。

但在朱允熥看來,朱樉既娶了王氏,那王氏就是老朱家的人。

這麼點容人之量,還是得具備的。

“好。”

“太孫有啥只管問。”

王氏笑著應下,朱允熥也沒再多寒暄,隨後便與王氏告了辭。

朱樉剛薨逝的時候,朱尚炳就該即刻啟程進京報喪的。

他先派人去漢中叫了朱允熥,之後又在王氏這兒耽誤了這麼久,時間早就不充裕了。

因而,從王氏那兒出來後,朱尚炳便換了孝服,隨同朱允熥一塊風風火火往京中趕去。

朱尚炳報喪之後還需具體操持朱樉喪事,朱允熥跟著朱尚炳一刻都不敢耽擱。

一路上換馬不換人,吃飯睡覺都在馬背上,火急火燎的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往京中趕去。

在快累到虛脫的時候,終於趕到了地方。

路上都沒耽擱,進了京就更不能耽擱了。

進了京不進宮,哪怕只是停下歇口氣,都少不了被那些言官彈劾。

更何況,要是歇口氣再進宮,老朱可就看不到他們一路上風塵僕僕的辛苦了。

朱允熥帶著朱尚炳越過奉天門,站在門口問道:“可準備好了?”

死的畢竟是朱尚炳的爹,朱允熥只是陪同而已,該咋說還得由朱尚炳開口。

朱尚炳駐足呼出一口濁氣,最終這才沉沉點了點頭。

之後,朱允熥領頭,帶著朱尚炳直奔乾清宮。

魏良仁正侯在門口,見到朱允熥回來眼前一亮,隨即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殿下回來了?”

剛問了一句後,看見了朱尚炳。

朱尚炳不久之前隨朱樉進京,魏良仁才剛見過他一面。

見朱尚炳一身縞素,心中咯噔一下,頓時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二叔薨了。”

“父親呢?”

先和朱標打個招呼,由他幫忙慢慢告訴老朱,也能防止老朱陡然知曉訊息急火攻心。

“殿下正和陛下批奏章。”

聽了這,朱允熥吩咐。

“勞煩魏公公喊一下父親。”

魏良仁知道朱允熥的意思,況且他作為老朱的貼身內伺,也是知曉朱允熥在老朱心中的地位。

對朱允熥的吩咐,自然不會拒絕的。

“喏。”

魏良仁應下後,邁著小碎步進門。

須臾,朱標出門。

剛一出門就瞧見了系著白帶的朱允熥,以及一身孝服的朱尚炳。

隨後,快步走來。

“咋會這樣?”

看見朱標過來,或許是得益於血緣關係中的親切。

一路上沒掉過眼淚的朱尚炳竟噗通一聲跪倒,聲淚俱下哽咽著,道:“大伯,父王他走了。”

朱允熥侯在一旁,代朱尚炳回答。

“有三個婦人在櫻桃煎裡下了毒。”

至於為何下毒,朱允熥並沒說。

錦衣衛連朱樉鋪了五爪龍床,鄧氏穿了皇后冕服的事情都知道。

那三個婦人下毒的原因,錦衣衛沒理由查不出來。

他根本沒必要從朱尚烈那裡的道聽途說中,說那些還沒來得及證實的原因。

朱樉只比朱標小一歲,畢竟是一塊長大的兄弟,肯定會有手足間的情義。

知道朱樉薨逝,朱標肯定會傷心。

朱允熥上前扶了把朱標,道:“二叔薨逝得儘快告訴皇爺爺,然後讓禮部定了二叔的諡號,以及喪葬的禮制標準,也好讓二叔儘快入土為安。”

聽罷,朱標揉了揉眉心。

上前先扶起了朱尚炳,道:“有孤在,孤來處理。”

隨後,招了招朱允熥。

“你先隨孤進去。”

有朱允熥配合著,慢慢告訴老朱,總好過朱尚炳冷不丁進去要好很多了。

“好。”

朱允熥解下腰間的白帶交給旁邊的朱尚炳,隨即抬腳上前跟著朱標進了乾清宮。

“皇爺爺,孫兒回來了。”

朱允熥一進乾清宮,便先拜下行了禮。

聽到朱允熥的聲音,老朱摘下靉靆抬頭瞅了一眼,隨後又戴了上去低頭瞅在了桌上的奏章。

“回就回來吧,咋還把你爹喊出去,又犯了啥事了?”

朱允熥起身站起,� �桌上的硝酸甘油遞給老朱。

“皇爺爺,您要不先...”

老朱斜睨了朱允熥一眼,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

“你既知道幹嘛還要做?”

“有你這樣的逆孫,咱還不如死了算了。”

“咱就是吃飽了撐的,才會冊立你當這個太孫。”

老朱氣呼呼的,但最後還是接了朱允熥手裡的硝酸甘油放到了嘴裡。

“有三個婦人在二叔吃的櫻桃煎裡下了毒。”

朱允熥沒直接說朱樉薨逝,一方面是怕老朱接受不了,一方面也是怕老朱覺著這事兒和他有關。

一聽這,老朱臉色更難看了。

勐然站起,破顯激動。

這時候,朱標也上前。

攙扶著老朱,緩緩道:“尚炳進京報喪了。”

有了這話,根本不用說明,便全都瞭然了。

老朱臉色瞬間漲紅,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爹,人死不能復生。”

“皇爺爺,保重身體。”

朱標和朱允熥連連相勸,才終把老朱悲痛的低谷拉了出來。

“咋回事?”

老朱緩了片刻,攤坐在椅子上問。

朱允熥距朱樉最近,也是他和朱尚炳一塊回來的,這問題當然要由他回答。

“前幾天大半夜,尚炳派人突然找到了漢中衛只說是有三婦人在櫻桃煎裡下了毒,二叔已經薨逝了。”

“孫兒當即趕去西安,二叔嘴唇發黑人已經硬了,因為著急回京報喪,具體中的是啥毒,那三婦人下毒的原因是啥,孫兒還沒來得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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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尚烈說的原因到底是真是假還沒有左證,肯定不能按朱尚烈的回答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