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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禮成

將一把種子撒進水中,又用一瓶藥劑將湖面染成碧綠之色後,肖毅停止了動作,雙目微閉仰起頭顱,朗聲詠誦道:

“天地有正氣,

雄兵鎮乾坤;

一個無言的承諾,

承載著沉重的榮耀和希望;

無邊的寂寞和苦難,

只為能再次聆聽那夢中的天籟;

傲慢的天使在人間開戰,

隕落,垂死間破碎萬千記憶,

勝利,卻也將希望帶離人間;

雲端中主神的意圖永遠朦朧,

縹緲的虛空中無人永生,

月圓,月缺,等待間已恍如隔世,

夢迷,夢醒,日夜過後即是永恆;

只有那萬千騎士的誓言:

謙卑,榮譽,

犧牲,英勇,

憐憫,精神,

誠實,公正;

曾響徹大陸的每個角落,訴說著愛和戰火的詩篇,

如今卻成為蒼白的諷刺,飄蕩在寂靜灰敗的林間;

誰人曾意氣風發,闔雙目黯然離去,

心間卻信念猶存,重睜眼復披戰袍;

不為那忘卻的紀念,

心已傷痕累累,

又怎能坦然面對虛偽的召喚,

只聞天空中的輕響,風依舊,人不在;

直到那戰火重新燃起,

燒盡千般的無奈;

自無需理會那一個個黯然神傷,

一聲聲長嘆;

不笑這世界喜怒無

只愁歷盡滄桑,

到頭來只有人——

情願!

漫漫天涯今朝路,

塵歸塵,土歸土;

以君之血肉,滋養萬物,

淨化這傷痕累累的破敗土地;

身已死,魂歸去兮,唯信念與精神長存;

血淚遍撒終歸故土,

英靈莫問澤披蒼生;

再此,君等永生!”

隨著噫語般的誦唱,安魂仗晶瑩閃動,五彩的氤氳霞光從水潭中不斷升起,圍繞著水邊無端颳起的大風似舞動、似歡歌,場面蒼涼而又豪邁。

誦罷睜眼,低頭收神。

接著肖毅從自己的空間中掏出一副排笛,早已經加入樂器演奏功能的生活技能系統自然能夠讓他將任何曲目信手拈來,但到底選擇什麼曲子能準確表達他現在的心情和想法呢?

在曲庫裡快速翻動尋找著,良久之後一首躺在偏僻角落裡的曲子勾起了肖毅的些許回憶,這是一首當年為一個特殊的活動挑選的樂曲,那是正值華夏伺服器最後一個具有問鼎世界冠軍實力的非職業民間工會《花間天堂》面臨解散的前夕,肖毅受僱為其設計解散前的聚會及儀式活動,而對音樂知識不甚了解的他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線上下花了大價錢去聯邦文化總署查詢了海量的人文歷史資料庫才鎖定了這樣一首歌曲。

《Beyondthetrailsofthetears》又名《血淚之路》,據自己當時查閱的資料說明該曲曾經是美聯邦帝國歷史上一個極具悲情的民族所創造的,當時的統治者需要徵用這個民族所佔有的豐饒土地以緩解人口壓力,從而透過賄賂部落酋長等卑劣的手段迫使他們背井離鄉。

曲子描寫了在被迫遷徙中經歷的種種艱辛和苦難,充滿著對堅定不移克服困境的頌揚、飽含消亡和血淚的悲鳴以及對暴力、侵略的無聲控訴。

結果活動當時造成了一群大老爺們抱緊痛哭的混亂場景,後來又間接激勵了其中一名工會骨幹改變AFK的初衷繼續遊戲並苦練水平經過多年終成職業選手獲得世界冠軍的神奇經歷。

隨著悠遠而綿長的笛聲響起,如歌如泣的旋律躍然耳邊,在場的人心中都被一種強烈的情緒牽引著。

那是亡故的戰友留戀的呼喚,

那是冤屈的靈魂苦悶的訴說,

那是疲憊的軀體和恐懼的慟哭,

那是殘酷的戰爭中渺小的迷茫!

心中的憋悶無數發洩,揪心的痛楚噬人欲狂!

這時音階偏轉,音調上揚,悲鳴變成了歡欣!

死亡帶不走榮耀,

冤屈亦承載著使命,

回憶中家鄉妻兒的笑臉驅散了疲憊,

守護在帝國子民前面的身影瞬間高大!

所有人驚訝地微微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在他們眼前原本是空潭的水中央正長出一棵參天大樹,而水邊向外的乾淨土地上也逐漸被綠草和花朵覆蓋。

轉眼間花開似海,綠樹成蔭!

花海的範圍快速擴張,直到侵入士兵的佇列之中才稍稍減緩了速度,而面對如此‘詭異’的變故卻沒有一個人表現出慌亂,嚴明的軍紀自然是因素之一,但更主要的是從戰場上帶下來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些看起來有些嚇人的變化並不會造成危害,相反竟還有一絲絲親切的感覺在裡面。

當柔軟的綠草和豔麗的鮮花鋪滿穿著冰冷鎧甲的腳邊,俯下身去摘下一束放在眼前,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侵襲著嗅覺,突然間肖毅剛剛的祭文重新迴響在心頭。

他們眼前的不再是一花一草,而是曾經同伴的音容笑貌和英勇身姿,這是由袍澤的血肉化成的生機,重現於人間伴隨著自己左右。

一絲抽泣聲自俘虜中發出,轉眼間便蔓延開來變成此起彼伏的慟哭,他們並不是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恐懼和悲哀,而是在敵國的陣營中親身感受到了身為軍人的榮光、對家鄉的眷戀、對生命的熱愛和期望。而這些卻都不屬於他們,於是便忍不住悲從中來。

反觀西鎮守軍的佇列中,所有人都沉浸在自我的感悟中,這時身在隊中的諾蘭走出了佇列來到肖毅的身後,以手撫胸、單膝下跪,行了一個莊嚴的跪禮,低垂著頭隱藏起了面容上蜿蜒的兩行清淚。

而他的舉動就像是一堆火藥旁燒著的引信一般,頃刻間就引起了連鎖的反應,只聽悉索的衣甲聲連成一片,全場的士兵一片片蹲跪下去,如同海水退潮一般延伸到遠方。

他們的眼中大多含淚,卻不同於旁邊悲鳴的俘虜,因為他們的心前所未有地堅定,他們的身影前所未有的威嚴。

在這一刻他們之間沒有階級、職務的區別,也放下因為矛盾和罅隙的齟齬。

在這一刻,袍澤之誼,同生同仇!

看著莊嚴的一幕,洛迪文面相平和地轉向國君請示道:“陛下,時辰已久,是否下令開始斬殺俘虜!”

對此文森特擺了擺手:“算了!被這小子一鬧,哪還進行得下去了,看這些人的樣子也知道,已然鬥志盡失了!就算現在放他們回去也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殺了反倒徒惹人厭。”

言罷看著肖毅略有些單薄的背影失笑道: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不達到目的絕對不讓你消停!不過也好,至少有了他能頂千軍萬馬也說不定!”

一抹少見的笑容也同樣掛上了洛迪文的嘴角:

“此乃幸事,臣恭喜陛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