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 分別在即。
正值暑假,航班和火車都很緊張。詹臺想訂票回去,也想開口問問方嵐之後的打算, 卻很怕聽到的回答不盡如他意。
近鄉情怯, 患得患失。
方嵐倒很坦然,跟著詹臺又見了一次邢律師,言辭對答毫無漏洞, 行為舉止落落大方, 沒有半點初遇詹臺時的陰鶩和自矜。
有教養的知性美女,還是很討喜的。
一頓飯, 賓主皆歡皆大歡喜,尤其是難得遇上一件沒那麼糟心的刑案辯護的邢律師。
邢律師和兩人分別的時候,已經在感慨方嵐大好青春卻沒有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成家立業,只差沒有握著她的手勸她留在廈門發展。
方嵐笑得雲淡風輕, 婉言謝絕邢律師的好意,含蓄地說:“家庭原因。”
邢律師半是惋惜半是憐憫,對著方嵐點點頭,說:“以後如果有困難,歡迎隨時找我。”
詹臺很有些憤憤,語氣也帶了執拗,壓低聲音對方嵐說:“你怎麼對著邢律師這般討喜?當年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 卻高冷又難纏,十足十一個作女。”
方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嘴角一抿, 毫不留情懟他:“你不是說我戲精?戲精,最起碼該會看人下菜碟吶。邢律師已是成了家的老律師,有口皆碑。你呢?”
“十個神棍九個騙,還有一個是痴線。”她帶了點嘲笑繼續說,“第一次見你,你穿得邋里邋遢,腰裡別著的都是來歷不明的法器,可不是像個騙子?”
“我能有好聲氣對你?”方嵐吐槽起來夠狠,一絲面子都不給詹臺留。
詹臺怒極反笑,甩開手向前走,半天還咽不下那口氣,乾脆回過身來跟她互懟:“我像騙子?我那是深藏不露!自己不識貨,還推到我身上來說!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當初是哪裡來的底氣,非說我身上帶著的白骨梨壎就是偷的?”
方嵐一愣,倒像是忘了這一茬,眼神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打量一圈,才皺著眉頭說:“這個倒是我考慮得不夠清楚。”
她輕描淡寫一筆揭過:“唔,以前也遇到過旁人自稱陰山十方的傳人。我先入為主了。”
她眸光中閃了些歉意,想了想,歪著頭問他:“這次為了我的事,難為你從重慶專門跑來。既然來了,不如周圍走走逛逛,也不算浪費往返的路費。”
詹臺眼睛一亮,清雋的臉上帶了滿滿的期待,質樸的神情和稜角分明的五官搭在一起有一些違和感:“去哪裡?”
方嵐笑起來,眉眼舒展,看起來格外地溫柔:“鼓浪嶼?”
鼓浪嶼又叫五龍嶼,龍頭山那顆日光巖,相傳就是五條金光閃閃的巨龍戲耍的那口明珠。
方嵐特地等到晚上天黑透,才和詹臺一起坐船上島,白白累得他期待了一整日。
她好聲氣地安慰他:“白天遊客和旅行團太多,晚上上島人少又涼爽,別有一番風味。”
果然,從內厝澳碼頭上島的時候海風清涼,島上燈光極美,襯得白日裡很平淡死板的山石雕塑多了些光怪陸離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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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臺上島之前特地做足功課,興致勃勃帶方嵐去吃魚丸和海蠣煎。方嵐卻神色淡淡,不甚上心的樣子。
周圍的小店已經沒有白天的喧囂,稀稀拉拉的遊客大多在返程的路上。
詹臺歪著頭想了想,問方嵐:“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方嵐像是專門等他問出這句話似的,立刻開口說:“有。”
島上巨樹枝繁葉茂,在昏暗的燈光下陰影斑駁,更顯得本來就歪七扭八的小路格外陰暗。方嵐握著手機導航,卻並不像是第一次來這裡,帶著詹臺橫插豎拐,穿過一條狹長的隧道龍山洞,走到了小小的一片墳地裡旁。
詹臺完全沒有預料到,在車水馬龍的旅遊勝地,充滿了文藝氣息的小清新島上,竟然還有這樣一片荒涼的墳地。
他雖道法精進,不怵鬼神,但也沒有休閒度假還要捉鬼除妖的道理。
詹臺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等在雞山路墳場的旁邊,皺著眉頭看一片白色的墳頭之上,歪七扭八的墓碑。
方嵐徑直朝墳地裡面走去,她今年難得,穿了一身黑色的連衣裙,此時站在白色的墳堆之中,衣衫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瑩白色的面容像是呼應著雪白的墓碑。
方嵐閉上眼睛,像在跳舞一樣,輕輕轉了個圈。
“有沒有鬼?”方嵐輕聲問。
詹臺不滿,眉心深深一個川字,冷冷道:“我又不通鬼神,也沒有水牛淚陰陽眼。不好意思,啥也沒看見。前後方圓幾百米,看著最像是鬼的就是你了。”
方嵐垂下頭,輕輕嘆口氣:“我倒希望我真的是鬼。”
回去的路上,她倒像恢復了往常的她,像從來沒有出現過方才的插曲,指點著龍山路上的小吃店,跟他討論哪家的鳳梨酥美味,哪家的豬肉脯言過其實。
詹臺冷不丁地問她:“你來過鼓浪嶼?”
方嵐倒沒遮掩,大大方方說:“是的。”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可她接下來那句話就像一枚響雷,轟得一聲砸響在他耳邊,砸得他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剛才去的雞山路墳場,白天和傍晚的時候會有很多情侶拍婚紗照。”
“兩年前,我就是在那裡拍的。”
詹臺足足愣了十秒鐘,才說:“喔。”
“幼卿說不吉利,我卻沒怎麼理會他。你看,我長得還算過得去,以前是很喜歡照相的。”她的聲音十分悵惘,像是充滿了懷念與眷戀。
詹臺緊緊閉著嘴巴,胸膛中像有一頭猛獸要一躍而出,嘶吼著:“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可腦海中分明又有另外一個小人,八卦又好奇,尖尖地叫著:“我要聽我要聽。”
他被這矛盾的心思快逼瘋了,只能咬緊牙關半個字也不吐,當一個忠實又乖順的聽眾。
方嵐卻沒有再說下去。
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這十分少見。他和她相處這許多天,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聯絡她。
她接過電話,喂了一聲,可接下來說的那些話,他卻半個字也聽不懂了。
粵語。她還會粵語呢。詹臺模模糊糊地想,也是,她大學四年都在廣東,會說粵語也不稀奇。
可是她到底是哪裡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站,紅磡。
先生真的不是可愛會撩那種漢子。
他是蠢萌質樸型的。特別討打那種直男。
比如我的一生情敵,先生的女神新垣結衣。
我問他你為什麼喜歡新垣結衣?
他說:因為她笑起來親切和藹。
我要是新垣結衣,我就狠狠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