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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侍女們都側著耳朵聽李將軍和阿巴哈大國師談判。

她們的胡語都是在路上學的。但朝霞宮裡沒有笨人, 從九月上路, 到現在十二月初, 路上三個月的時間,這些女郎們大多已經能做到連比帶劃地實現基本的溝通, 少數兩三個學得更好的,約略能聽明白李將軍和阿巴哈大國師的話。

李將軍的胡語和公主一樣流利。他講話的時候語氣語調咄咄逼人, 手一直按著刀柄,便是這些侍女們都感到帳子裡充滿了壓迫感。

阿巴哈當然感受得更清晰。而且倒黴的是, 他是理虧的這一方。

誰想得到可汗喝多了想來睡那花朵一樣的小公主呢, 聽學生說,可汗這次出來,明明帶了兩位妻子、許多女奴呢。

唉,只怪趙公主生得太美。

侍女們聽到了很多半生不熟的詞, 大致拼湊起來,似乎是李將軍認為汗國沒有遵守和大趙的約定, 他非常生氣, 決定要帶公主回國。

聽到這裡的時候, 侍女們的內心裡多麼希望李將軍講的是真的啊!可即便是她們也知道, 這不過是先聲奪人,討價還價罷了。

侍女們嘆息。

最後,李將軍逼迫得那個大國師舉起手來對著他們一個什麼神發了一長串的誓言。

這大概就是李將軍想要達到的目的, 因為這之後,他便點了頭。

公主和她們……到底還是不可能回去了。

侍女們垂頭,紅了眼眶。

待大國師一臉晦氣地離開, 李固轉身又走到內帳的門簾前,小心地喊了聲:“公主?”

“我在呢。”謝玉璋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聽起來似乎已經平靜了。她說:“我都聽到了。他是大薩滿,他既然對祖神發誓了,就必須得遵守。便是可汗,也不敢輕易違背對祖神的誓言的。”

謝玉璋對汗國文化的瞭解之深,令李固沉默了一瞬。

“是。”他說,“明日可汗酒醒,他會讓可汗也對祖神立下誓言。”

謝玉璋在裡面說:“那這三年,我可以放心了。”

李固卻猶豫了一下。

“這種事上……男人都不可靠。”他終究還是說,“殿下若未準備好,就一定要小心。不止可汗,還有別人。蠻子們向來沒有禮法可講,倫常觀念與我們大不相同。”

大趙也不禁寡婦改嫁,但絕不包括父親死了,兒子承父親的女人,或者哥哥弟弟互相繼承兄弟的的妻子。在大趙人來說,這是亂了倫常了。

這一點謝玉璋知道。但……這種事上男人都不可靠?

明明那夜,夜色那麼美,她都主動親了他了,他還不是什麼都沒做嗎?

謝玉璋凝視著那簾子上的影子。

既說得出這種話,便說明他很是明白男人的慾望,說明他作為男人,也有這樣的慾望。

那麼簾子外的這個年輕的李固,他作為一個男人,那個雪夜裡又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剋制了自己的慾望呢?

他又為什麼呢?

謝玉璋一時竟想得痴了。

李固走出謝玉璋的帳子,王石頭和他的人就瑟縮地站在帳子外面,個個都不敢抬頭。

“你們,”李固說,“好好護衛公主,沒有殿下的允許,不得放任何人進這帳子。”

他語氣很平靜,但平靜之下隱有風暴。眾人都低頭應道:“喏!”

王石頭的頭低得尤其狠,根本不敢抬。

他才應完,李固一隻手已經按上他的肩頭。王石頭瞬間覺得半邊膀子有千鈞重。那股大力薅著他一個大男人往外走,根本反抗不得。

錢富貴眼睜睜地看著王石頭被李固沉默無聲地,像薅著一頭死狗那樣拖著走了,一句話也不敢說。

王石頭就更不敢吭聲了,歪著脖子任他薅著走。這一路上,兩個大男人除了腳下踩著積雪發出的咯吱聲,竟半點聲息也無。

幸而這時候宴席早散了,大多數人都回到溫暖的帳子裡。外邊只有一些巡營的胡人士兵。他們看到這兩個人的樣子奇怪,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趙國人跟趙國人之間的事,他們管不著。

李固一路將王石頭薅出了王帳的大營,又薅出了和親隊伍的駐地,再往前數十丈,才是他的飛虎軍駐地。

這中間的中空地帶什麼人都沒有,李固一把將王石頭狠狠慣在雪地上,上去劈頭蓋臉一頓暴打!

王石頭比李固大了十歲往上,然而這一路上李固受謝玉璋所託,對王石頭傾囊相授,按頭硬教,二人雖沒有師徒的名分,但也早有師徒之實。

結果就教出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來!

李固恨極!

那拳頭一點都不留情。可王石頭便是痛極,也不敢喊一聲,只抱著頭蜷起身體,護住要害。

打算什麼?一頓打算輕的。先前可汗離開的時候,將軍看他那眼神,像是想當場把他剮了!

李固為什麼這麼怒,王石頭心裡明白——將軍喜歡公主,這事大家早私底下議論紛紛了。

雖然將軍總是繃著臉,讓人見了就怕,可到底是年輕人,天生再深的城府在喜歡的女郎面前一瞬間就冰消瓦解了。

公主每次一露臉,將軍的目光就移不開,連和公主說話的語氣都那麼輕,生怕驚了她嚇了她。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大概,只有將軍自己沒覺察出來,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你是誰!”李固恨極怒極,把王石頭揪起來衝他大吼,不等他回答,又一拳把他撂翻,告訴他,“你是公主護衛!”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該怎麼幹!”他滿眼怒火,胸膛起伏。

李固其實少有這種怒形於色的時候,但今晚之事實在後怕。愈是後怕,便愈是恨怒交加!

“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啊——!怎麼說的!”他一腳踢過去,王石頭在雪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吐了口血。

【你是公主護衛。你的職責是護衛寶華公主。任何人任何事於這一點衝突時,你只能選擇公主。懂了嗎?】

那時候,將軍對他諄諄叮嚀,他說的是“任何人、任何事”。

他那時候其實沒有理解什麼是“任何人”。

王石頭捂著心口,忍著火辣辣的疼,原本不甚聰明的腦子,突然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

原來,原來如此!

原來公主和將軍是一個意思!

原來他們千防萬防的,就是老可汗!

但他是公主的丈夫!他是從禮法上、人情上來說,公主都不能違抗的人!

所以將軍只能含糊提點、公主只能兜圈子說話。他們誰都沒法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要從一個丈夫那裡,去保護他的妻子。

這擱在哪都不是個正理。他們村裡有男人打女人的,他們鄰里鄰居地頂多只能勸一勸、攔一攔,可人家關上門繼續打,誰也沒辦法。因為人家是夫妻。

所以將軍和公主都指望他能自己想明白,結果……他這豬腦子沒想明白!叫馬建業一說,他猶豫了,險釀大禍!

王石頭雖然鈍了些,到底不是傻子。更何況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謝玉璋對他另眼相看,提拔指點,求得李固這樣厲害的人物教導他……這路上的種種,他和李阿大、錢富貴幾個兄弟反覆琢磨,其實已經越來越接近真相。

公主,公主她,想用他取代馬建業!

可他今日,辜負了她!

王石頭額上冒汗,臉色發白。他吐的這一口血落在雪中,紅痕斑斑,令李固狂怒中稍稍冷靜了些許。

他握緊拳,蹲下抓住王石頭的衣襟將他揪起來,恨聲問:“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知、知道。”王石頭用胳膊抹去唇上的血,氣喘吁吁地說,“俺……末將,不應該不聽公主的話。”

李固一愣,問:“公主什麼話?”

王石頭道:“就、就今天白日裡,公主叫我去……”

他把白日裡謝玉璋的叫他過去叮囑的事說了。李固神情凝重,一再追問,逼著他回憶。王石頭慢慢地把當時的細節、謝玉璋的每一句話都完整地複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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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只覺得胸口沉得沒法呼吸。

她……她這年紀的少女,竟早早料到了可能會發生什麼!早早地為自己安排了!

只可恨所託之人辜負了她的期望!

是了,她原也沒什麼可用之人。公主護衛是從京畿兵營抽調,雲京八輩子沒見過血了,中央軍貪腐敗壞,早糜爛不堪。能有什麼好手?

否則她又何至於對王石頭這樣一個庸才寄予厚望!

李固揪著王石頭衣襟的手又向上提了提。王石頭甚至懷疑李固這個細微的動作其實是想扭斷他脖子的前奏,他只是沒繼續下一個動作而已——他放開了手。

“起來。”李固站起來道。這片刻間,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馬建業更不行。他看得分明,那時候王石頭起碼試圖去攔,是馬建業阻了他。

沒有王石頭,謝玉璋將無人可用。

王石頭顫巍巍地站起來。

李固的腰刀“倉啷”一聲抽出來,刀鋒映著雪光月色,散發著冰寒冷酷的氣息。

王石頭背後一片涼意,以為今天要命絕於此。

李固卻並沒有殺他。

“王石頭。”他說,“這是我的刀。”

“我十一歲那年入伍,仗著自己長得高,騙他們說自己已經十四歲。入伍當年,我便跟著隊伍打漠北人了。我殺了人。”

“我從十一歲就開始殺人,到現在,已經不記得到底殺了多少人。”

“但我李輔誠想殺的人,天涯海角,也能叫他做我刀下亡魂。”

“王石頭,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此生,是寶華公主的護衛。你這一輩子,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就是保護她。”

“我曾跟你說過,任何人任何事於這一點衝突時,你只能選擇公主。這個任何人,指的是公主之外的所有人。”

“包括她的丈夫、她的侍女、她親信的家臣,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懂嗎?”

王石頭臉色發白地點頭。

李固森然道:“我人就在河西。我曾在草原三百裡奔襲,便殺到王帳也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倘她有什麼不好,教我知道,便是你的死期。”

王石頭這一個多月都跟飛虎軍混在一起,其實已經聽說太過關於李固的鐵血傳奇。深知李固想叫人死,絕不是虛言。

王石頭又猛點頭,發誓:“若有那一日,不等將軍來,末將先自己抹脖子!”

李固盯著他,半晌,還刀入鞘。

“你這名字起得不好。”他說,“腦袋像石頭一樣。我給你換個名字。”

“此生,你忠於她一人,保護她一人。”

“我賜你一個‘忠’字。以後,你就叫王忠。”

王石頭道:“好,從今往後,俺便叫王忠。”

……

……

……

-----前世------

《前世:李固》

我生平有一恨事。

當年,我人明明便在那裡,卻叫她一弱女子依然為人所強。待我知時,已無可挽回。

此事耿耿於心中許多年,無法釋懷。

許多年後再重逢,她與昔日初見已判若兩人。

我一直不敢思及她那一晚經歷的苦痛。

但我告訴自己,此生,決不強迫她。

我李固在一天,誰也不能再強迫她。

她既不願,我,便放手。

……

……

我錯了。

我原該強留她在我身邊,仔細照料,小心呵護的。

或許,她便不會去得那樣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