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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51 章

皇帝看看懸掛在木牆之上、最高不過自己腰線的宣紙,又看看王子勝放在書案上頭抄寫的佛經,嘆了口氣:“仁哥兒是個難得的,只可恨朕心慈手軟,偏穆小七那臭小子還不知道好兒……”

他與王子勝相處得久了,唸叨起自家兒子來也是一口一個穆小七,只且不論他這樣磨礪起自家兒子來,每日尚且記得最少與他留兩個時辰休息的父親,是何其之心慈手軟,皇帝評說太子,總不是暗衛能夠插話的,因此阿乙只是不時眨眨圓眼睛,小酒窩一閃一現的,眼神卻又有點兒茫然,似乎專注等候皇帝的吩咐,又似乎什麼都沒留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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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原最是不喜那種明明什麼都看到聽到、偏偏要拿“奴才方才什麼也沒看見聽見”之類的話兒來搪塞還自以為很忠心的屬下,不過阿乙這張臉委實喜慶,又有個現在並未曾讓皇帝覺得礙眼、就一味兒只覺得子勝家娃娃聰慧討巧能吃苦的仁哥兒在,襯得他那張一般兒圓眼睛圓嘴巴的娃娃臉又更討喜了幾分,且他不過自己裝傻,又不曾拿那等騙鬼都沒鬼信的虛言相哄,皇帝倒沒找他的茬兒,不過斜瞥兩眼,連“難得的”仁哥兒都無暇多看,只湊在王子勝書案邊上,也不管此時日色猶盛暑期未退的,殷勤做起仁哥兒素日討好的勾當――王子勝寫好一頁佛經,他就拿下來往火盆裡燒一頁!又有幾分果然不愧是穆小七親爹,沒燒之前總要自己看幾眼,卻又更不愧是皇帝,他看起來光明正大得多了,只管拿在手裡好生端倪細看,不時還讚歎幾聲兒,比如銀鉤鐵畫、龍飛鳳舞,又如端凝大氣、望之心靜之類的,皇帝雖於文之一道堪稱稀疏,字且尚過得去,得人贊的也不少,近一年尤其多,此時稱讚起王子勝來,就算詞匯量上頭略嫌不足,抵不過他有感而發、又正心誠意,就連心裡頭小劇場的小小人兒,眼底亦是冒出了好些兒小星星,王子勝雖不曾抬頭答話,唇邊卻委實勾出好一抹兒笑來。

淺笑彎彎,璀璨遠勝冷冬寒夜那上弦之月,看得皇帝一陣失神,恍然間伸出手去,王子勝竟也依然不抬頭不言語,只顧著於紙上揮毫灑磨。眼看著皇帝就要一嘗品味王子勝臉頰肌膚的夙願,不提防他剛剛那一聲兒“穆小七”卻早已引起小家夥的注意,沒立刻飛奔過來不過是秉持家嚴行果踏終的教誨,方按捺著好生兒打完那一回羅漢拳罷了。這一打完,也且顧不上先將功課默完,又沒留心皇帝堪堪將要一圓心願的龍爪,只如炮彈一般兒撲過來,毫不見外地一把抱住皇帝的大腿,手在皇帝大腿根兒上狠狠撞擊了一下,那“穆伯伯在身上藏了啥?怎麼熱熱燙燙的,一碰卻又不見了?”的念頭只在腦海之中一閃即逝,小家夥且也顧不上追究這樣無關痛癢的小事兒,只將那不知道碰到了什麼的胖爪子隨意略往下一圈,另一只胖爪子從另一邊圈繞過來,將皇帝左邊兒的大腿牢牢抱住,然後揚起胖臉兒,聲音甜甜的:“穆伯伯,您可來啦!仁哥兒可想您了!”先說了好話兒,才又問:“小七哥哥怎麼不見?仁哥兒還有話和他說呢!”又嘟了嘟紅潤潤的小嘴兒:“穆伯伯不是真欺負小七哥哥了吧?把他累得都不夠時間吃飯睡覺什麼的……要知道勞逸結合,適當的休息才能走更遠的路呢!小七哥哥和仁哥兒玩過了,才能更好地讀書習字學理家啊!穆伯伯明兒讓小七哥哥來找仁哥兒玩兒吧……”

說來說去,最後兩句才算說到重點!

皇帝強忍著弓下身去痛呼失聲的衝動,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卻比平素不笑時還嚇人,一張原還很算得上英俊威嚴的臉扭曲得什麼似的,微露出的一點子白牙炫耀著其傲人的銳利,絕對活虎都能給撕咬下一塊兒肉來了!

仁哥兒方才一路羅漢拳舞得虎虎生風,平日更是虎頭虎腦襯著一雙滴溜溜的圓眼睛說不出的可愛機靈,可惜他此時一雙靈動大眼,雖是盯著皇帝的臉上看,心思卻全在他小七哥哥那兒,且沒留意到皇帝是何等扭曲何等咬牙切齒哩!

倒是王子勝終於又抄好一卷兒佛經,悠悠放下筆,也未多話,只拉過皇帝的右手,以食中無名三指按在其腕後寸口處,做把脈狀,其實乃是以自己築基之後終於能夠內外元轉的一絲真元,由寸口入手太陰脈經,過太陰脾經、少陰腎經,最終在丹田會陰之處轉了一圈,平伏了皇帝剛剛因小家夥那無意間一撞之力鬧下的尷尬傷處。

王子勝的真元不同於凡人練武所得的真氣,端的是無色無味亦無感,瞬息間將皇帝全身經脈過了起碼一半兒,皇帝卻絲毫沒覺出什麼來,就是那原本疼痛疲軟的地方給王子勝的手那麼輕輕一搭,又立刻龍精虎猛地準備翹首揚威什麼的,皇帝也只當是子勝美人對自己的召喚,雖當著小家夥又在孝期裡頭就如此,皇帝還略有那麼點子尷尬,不過努力壓制住、不至於在小東西面前露了痕跡也就罷了,看向王子勝的眼神依舊坦然得很。

就算明知道以王子勝的眼光目力,必然早將他驟然翹起又好不容易才壓制下去的某處看得清楚,也依然一幅“朕就是這般偉丈夫,只可惜孝期裡頭不能真將你拉上床”的坦蕩。

王子勝看得唇邊又勾出一抹笑,憐憫裡頭帶著邪氣。

這凡人可真不是一般的脆弱,仁哥兒那點子溪邊鵝卵石且捏不碎的力道,無意間揮那麼一下,這自稱是真龍天子的傢伙就險些兒“一蹶不振”了!偏自己不過是幫小家夥擦擦屁股、隨意給他治療一下,這人居然立刻就能……

素來記憶力極佳的王子勝,這才知道什麼是有了傷疤忘了痛,凡人遺忘的速度可真夠快的,不過幾個呼吸而已……

偏生此等又脆弱又健忘的凡人,還敢打自己的主意,原不過內心小劇場豐富了些兒,現在連眼睛裡頭都明晃晃寫著了,真是……

哼哼,真要有點什麼,也沒他那空有模樣卻脆弱不堪的玩意兒昂首耀武的機會!

王子勝冷哼一聲,皇帝才想起這位不比別個,又是他皇考至今格外看護的,又有他平生僅見的身手,且還有那些富有四海的他都不曾見過的神奇玩意兒,且最要緊的是,再不是初見時那般,不過是個只要過了孝,隨隨便便就能設法先拉扯上床享受一番再說的隨意之人,乃是他心裡第一等在意、平生首回起了心思要攜手共享河山的好人兒!雖說他也確實是因此才對心思坦蕩不加掩飾不錯,可方才人還正正經經全心虔誠地給老祖母抄佛經呢,他一忽兒就來這麼一下,委實不莊重了些……

皇帝想到此處,掩飾性地咳嗽兩聲,有心名言他對子勝確實真心相待、方才不過是一時情不自禁、並非不尊重他,可一來小家夥亮晶晶滿含期待的大眼睛、和在他左邊大腿根兒下越繞越緊的胖手兒,實在將其存在感彰顯得足足的,讓皮厚如皇帝也很難當著這麼個小東西說出什麼兒童不宜的話兒來!二者,皇帝確實是有一等子床上依然不改面癱臉兒、卻能和床伴說出好些真真兒和他那面癱冰山臉儼然兩級的情話的本事,奈何他固然能對著欣賞心愛的一花一樹一刀一劍一床伴一侍妾讚美溫言,偏偏對著真個兒上了心的,卻倒容易彆扭――且看他真個將穆小七看重了反而連原先那點子親暱都彆扭起來就知道,這傢伙真不是一般的不會討好真心在意的人!對著皇后那樣純粹只有義氣敬重的嫡妻,皇帝且說不出甚溫情脈脈的話兒來呢,何況是對著近日越發恨不得將他含在嘴裡、捧在掌心地愛重著的王子勝?

皇帝看著王子勝,嘴巴張了合、合了張,偏生半句好話說不出來,看著王子勝越發幽深難測的眼神,皇帝都急出一後背的汗,內心小劇場的小人兒更是直接跪倒捶地了,只越急越在意,越難發出真正發自內心的話兒來。

王子勝看著這樣的皇帝,越發越覺得有趣,甚至有那麼一種酥酥軟軟的甜,極淡且又極清晰。但他身份特殊,就是宗門之中並非一味強求那遺善棄惡斷自我的無情道,卻也不是那等肆意縱情的修羅道,師門之中除開幾個根腳特殊的,有那雙修的皆是認準了就攜手於修仙路上走到底的道侶,最是輕率不得。

皇帝雖有趣,到底離讓王子勝能認定了攜手長生且還遠呢!再說天道在上,從來就沒有永生的皇帝,傳說中的天地人皇,也都是卸下皇位才能正經得了仙緣的……

王子勝心思微亂,說要牽起皇帝的龍爪且還不及,要說就此放手又還捨不得,眼神可不就複雜難測了麼?可惜皇帝卻沒他那等隨意窺看別人內心小劇場的本事,少不得又急又窘迫的,卻實不知,他心心念念渴求的雲端之花,就在此時此刻,終於發出了一個小小的芽兒來,雖距離開出美麗的花朵還有漫長的道路,卻也已經邁出了勝利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