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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6 章

賈赦看著被母親攬在身側的侄兒、被父親握住手殷殷叮囑的弟弟,心下也很有些羨慕。奈何他自幼跟在祖母跟前長大,雖父親沒回提及,也說是代他盡孝,然父子兩個在他十歲之前,幾乎不過每日晨昏定省見那麼兩面,到底比不過二弟是隨母親一道兒住、在父親跟前兒長的。再他又有個毛病,騎射武功尚且馬虎,文字書本上頭卻著實不喜,若是那等說起來有些來歷的古籍還能得他多看兩眼,若是那等新新印刷出來的什麼四書五經聖人之言……

可還是省省吧!他這等日後妥妥襲爵之人,又是出自軍功武勳之家,難道還傻乎乎跑去考科舉?又或者想傳出個賢良文名招攬幾多士人清流?真個鬧出什麼榮國府正經襲爵人又或甚至當家人,來個文武勾結聯通的名聲,那才是找死呢!

這事賈赦心裡明白,惟不得宣諸於口,他父親也不知明不明白――早年顯是不明白的,每常挑剔他的學業,不過是礙於祖母不得打下手去;只後來卻是不挑了,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了,每每還愛督促二弟並現有的兩個孫兒。只無奈,他那長子卻是和他極像,一般兒在金器古玩上頭別有天分,卻在文之一道上頭馬馬虎虎,總還是讓父親失望了。

可無論如何,瑚兒到底是長子嫡孫。父親病了這些天,握著手兒殷殷叮囑的是弟弟,母親攬在身側耐心撫慰的是侄兒……

賈赦看著惟有羨慕,不敢妒怨,不過是看著孤零零站在一邊的兒子,到底有些心酸罷了。

明知道父親不愛看他對兒子太過寵溺,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攬住瑚哥兒稚嫩的小肩膀,將他護到自己雖算不得偉岸、到底也能勉強溫暖一時的身下,賈赦看著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邊動靜的父母,暗暗嘆了口氣。

賈赦之妻小張氏頂著個雖才堪堪三個月大、不很明顯卻也微微挺出的肚子,捧著藥盞小心翼翼進得門來,見了此景心裡微微一暖,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喜色,輕移蓮步近了賈代善床榻邊上,賈赦方回過神來,正要上前,卻不想賈政先伸出手去,端起藥盞,低聲與小張氏說一聲“辛苦大嫂子了”,就拿起勺子,往藥盞裡頭舀了一勺在唇邊試了試,笑著對賈代善說:“實太燙了,老太爺略等等。”

那邊攬著珠哥兒撫慰的史氏聞言,不由瞪了小張氏一眼,因兩個孫子都在,不好如何訓斥,卻也低低說了她一句:“虧得老太爺原還說你書香世家出來的,行事最是周到不過,你就是給我這般周到的?不知道國公爺這藥務必早些兒吃下?怎麼就不能設法涼一涼再來?”

偏賈政心無旁騖,只低頭吹著藥,竟也沒發現他隨口一句,給大嫂造成了何等尷尬。倒是賈代善微微掀開眼簾看了史氏一眼:“行了,少兩句!大太太素來是好的,不過一時情急,哪兒那麼多話?”

史氏方抿了抿唇住了聲,眼底的怒意卻還是不及消褪,恰賈政之妻王氏親自捧了一碟子洪記買來的時新蜜餞進來,見屋裡頭氣氛不對,她方才外頭裝盤的時候也聽到那麼一句半句的,遂笑著又勸婆母一句:“素來湯藥本就將就要趁熱地吃,大嫂子連日忙亂,一時忘了太醫囑咐過這藥須得儘快吃,偏老太爺病中又受不得燙,也是有的――倒平白給了我們老爺效仿西漢聖人親嘗湯藥的機會呢!”說著,對小張氏福了一福:“可生受嫂子了,寧可自己揹著不是也要讓我們老爺一盡孝心。”

說得史氏掌不住笑出聲來,賈赦只攬著兒子站在一邊,賈政只將吹得略涼一些的藥又舀了點子在唇邊兒上嘗了嘗,且不好意思說什麼,倒是賈代善雖精神不振,聞聲卻又睜開眼睛掃了王氏一眼,眉眼間比方才對小張氏還又多了幾分不悅:“存周是何身份?如何敢比帝恆?”

王氏原是好意,她和小張氏勉強也算沾得上親――小張氏是她孃家二嫂子王張氏的隔房堂妹,雖隔得遠了些,到底還在五服裡。王氏看嫂子面上,也不好對史氏訓斥小張氏聽而不聞,少不得拿話撇開幾句,卻不想招了近年越發謹慎的賈代善忌諱,就是賈政醒過神來,也瞪了她一眼:“為人子者,服侍爹孃是應該的,偏你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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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不由就有些訕訕的,但她不過一介庶女,能在孃家熬得祖母親口許她正經記於嫡母名下,後來還越過嫡姐謀得了國公門第的好親,自然不可能真是那種木訥看不開的,略頓了頓,低頭應了一聲“是”,又笑著上前,屈膝在賈政身邊蹲了下來,笑盈盈看著賈代善:“老太爺且嚐嚐這蜜餞,又甜又不膩,是我們老爺聽了學裡友人說起,特特命人買了來的,包您一顆甜甜嘴,吃啥湯藥都不難受了。”

兒媳如此,賈代善也不好再板著臉,又賈政放開了勺子,親自拿銀籤子扎了一小塊喂到他嘴邊,賈代善也只得張口含下,實不覺得與平常吃的有什麼不同,不過兒子一片孝心,他便也笑著贊了一聲,恰賈政終於將藥吹得溫度適中了,喂了一塊兒蜜餞又拿起勺子喂起藥湯來。賈代善實是因為近日越發乏力、手且難舉起,方由著賈政一口一口喂的,只比起前幾天還要強撐著坐起來、一手接過藥碗一氣灌下的皺眉瞪眼模樣,這樣閉著眼由著賈政一勺勺慢慢喂的,倒有幾分彷彿真是有了這蜜餞就不怕湯圓苦的樣子,史氏都強打精神笑道:“國公爺這樣,可真和個孩子似的。”

珠哥兒則倚著祖母表孝心:“老太爺既然喜歡,我明兒就再買些去。”

賈代善聽得又是淡淡一笑,史氏更是攬著寶貝金孫一頓心肝兒肉的,小張氏原本取了毛巾要去侍候老太爺擦臉,也好讓他精神些,看看能不能先略進點子粥羹再吃藥,不妨王氏就先上前蹲下,又賈政手上藥碗明明還冒著煙,偏他自己不覺得燙、老太爺竟也不覺得,小張氏只好捧著一盞燕窩粥,怔怔站了一會,轉頭看向賈赦,卻看他攬著瑚哥兒,神色略有些寂寥,不由心下嘆息,見另一邊從賈代善到珠哥兒,渾沒個留意到他們這一家三口的,不由輕輕移動腳步,站到賈赦身邊,也未說話,不過卻伸出一隻手,攬在瑚哥兒的另一側肩膀上。

瑚哥兒原有些想湊過去問候祖父又不敢的委屈樣兒,此時被父母一左一右攬在中間,不覺咧開嘴露出一個輕快的笑臉,史氏眼角餘光瞥著,越發不喜。賈赦一時卻沒留意,眼睛在妻子微微挺起的肚子上停留了一會,伸手接過張氏手裡的粥盞,臉上露出幾許溫柔幾許歉疚,極低極低地說了一聲:“總是辛苦你了。”

小張氏卻比丈夫眼尖,已經察覺到婆母那瞬間看向兒子的不喜,心裡一緊,只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又聽得丈夫如此暖心言語,將空出的手放在腰後撫了撫,且定住心神溫柔一笑:“妾是賈家婦,為夫君開枝散葉、侍奉公婆,原都是應當應分的,當不起辛苦二字。”

只可惜了瑚哥兒,因自己夫妻兩個在老太爺老太太跟前兒不得臉,連帶著也不得兩位老人喜歡,唉,原先父親只說公爹是個知進退有眼色的,難得是八公中保住又一代原級襲爵的一個人,又看丈夫雖說開拓不足收成亦可,方才……卻不想……

小張氏因想著,卻忽覺腰上有一隻小手輕輕撫著,低頭一看,卻是瑚哥兒看她撫著腰,恐她累著,就學著前兒偶然看到的、丫鬟與她輕輕撫摸的手勢,也笨拙的撫著,小張氏一時也顧不上再想什麼,臉上就帶出欣慰慈愛的笑,看在一邊撫著珠哥兒、附和著次子一家在國公爺跟前湊趣的史氏眼底,少不得又是一陣礙眼,就是賈政這個素來最是正人君子的偶然抬眼見了,也不由覺得兄長一家在父親病重尚作此歡顏,實在不該!少不得,又添了幾番心事。

倒是賈代善勉強喝完一碗藥,總算覺得又恢復了幾分力氣,再睜眼恰好看到小張氏與賈赦並肩而立,中間瑚哥兒也算乖巧的一幕,心下倒有幾分安慰:老大是個不著調的,然而老母寵溺得如此,臨終且還不放心地拉著他的手囑咐了又囑咐,命他務必保得赦哥兒平安襲爵、不得學那些沒規矩的惱什麼長幼不分的事兒來――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竟是你不得看著我老婆子走了就欺負我的心肝赦哥兒!自己且還能如何?總算此子雖無能為又愛美色,兒媳卻是個好的,過了門且管得他沒再和那些狡童美姬胡混,親家又是清流裡頭說得上話的,於次子日後也能幫扶……

賈代善喘了兩口氣,倒覺得自己於老母妻兒都有了交代了,卻不想他老妻卻正惱恨長媳――新帝恩科點了小張氏的伯父為主考,誰知道親戚一場,賈政居然還是沒考過!於此事,賈政不敢怨懟,賈代善也是心知肚明,次子或許有些文采,卻顯然沒有考運,也早為他打算好日後了,卻不想史氏王氏卻是一齊將小張氏怨上了,由此生出許多事來,險些讓賈代善一番辛苦籌謀,都徹底付諸東流。

但不論為何,賈代善雖說一病而倒、一躺數月,卻不像尋常平日不生病、一病就要命的那些一般,或許真個國公門第不同一般,來的太醫都是除開三宮主子跟前兒最好的,也或許純粹是賈政一家的孝感動天,總之自從那日換了藥方,不過又吃上那麼幾日,賈代善倒是好了許多,原本睜眼抬手都吃力的,現在也勉強能下得床來走兩步,偶爾見著賈赦縱著瑚哥兒和他學些什麼金器古玩的亂七八糟玩意兒,吼起來也還有點子中氣,大約一時是不至於讓他那個說不清是精明還是糊塗的老妻鬧出什麼來。

這日賈代善精神大好,一手拉著一個孫子,正考校功課,也就不免特別不耐煩看到賈赦這麼個文不成武不就、看著就讓他心肝兒疼的敗家子,雖不好當著孫子的面如何呵斥他,卻也藉口說前兒他病中勞動親家老爺親自來看,現在他雖好了許多,到底病氣未退不好上門,就命賈赦去岳家拜謝,還特特叮囑:“去看看你弟弟是否得空,若是得空,讓他陪你一道去。”賈代善實是一片好心,恐這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在一門書香的親家那兒說不上話,正好帶上賈政去,兄弟兩個多處處,也讓賈政在張家那兒露露臉,看能不能得一二指點,以待來年秋闈。

卻不想,他一片慈父心腸,聽到賈赦耳中已不是滋味,在賈政那兒又被駁了一通,當然,賈政雖說有些呆,在父母跟前卻是極孝順的,哪怕是當著賈赦的面應賈代善的話,也是恭恭敬敬束手聽了,方才垂頭婉拒:“弟弟還要看些時新策論名篇,就不去張親家老爺處打擾了,煩請哥哥代為問候。”他倒是不會呆到直說他現在去張家還老大不自在,賈赦又看他書桌上頭果然擺著幾本書冊,也未多言,不過略叮囑他幾句用功也需留意身體,就獨個兒乘了轎出門。

今日已是八月十三,眼看再兩日就是月節。時下京城這邊的習俗,素來不只正月裡元宵燈節時有燈,就是月節時也有燈會,雖不像元宵燈節時那般,足足從正月初八開始燈節、直到十八白日才收燈的鬧騰,卻也是以正日子為中心,前後各兩天,足足五天的熱鬧!瑚哥兒去年就鬧著要看燈,只是當時先帝病重,賈代善素來謹慎,不令家下人等出門,方才罷了。賈赦原本已對兒子許下今年,卻不想元宵時因在先帝熱孝中故,根本不曾辦來;此次月節,又因為家中老爺子病重,也不好玩鬧得……

賈赦言行上或有不足,卻也是個孝子,自然從來沒有過類似於“老爹病得真不是時候”的念頭,就算每常被父母帶著弟弟一家當成了佈景板,還連帶得妻兒也成了佈景板,也戰戰兢兢地侍疾,絲毫不敢鬆懈。可這孝子也不妨礙他做個好爹,孝順老爹和疼愛兒子並不矛盾,因此賈赦前幾天,打他爹會坐起來訓斥他之後,就琢磨著要怎麼弄點有趣雅緻的小玩意,在瑚哥兒那兒補償一番,順帶著也找點哄哄妻子――嗯,不是討好,只是看在她都有了身孕也不敢有一日懈怠地侍候於老爹病榻之前,順帶哄哄她罷了。

原打的是讓下人在外頭尋摸尋摸的主意,可找了幾樣他自己都不合意,也更拿不出手去,卻不想老天疼憨人,賈赦才看著越來越圓的月亮暗自心焦呢,機會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他倒有心在老爹跟前兒侍候,可老爹不耐煩看他,多磨蹭一會、多叮囑瑚哥兒幾聲“留意老太爺,別讓他太累了”之類的話兒,老爺子都不管當著他兒子侄子的面,直接喝令他滾蛋,賈赦也就只好圓潤兒出來了。

當然,老太爺吩咐的、去岳家拜謝的事兒是重中之重,賈赦萬萬不敢鬆懈的,可這一路過去,也不能讓他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看不是?別看街邊買賣的不如鋪子裡的精緻,但民間素有奇人,賈赦又天生得一雙利眼,什麼精巧雅緻古樸有年頭的東西,鮮少能逃過他的眼睛的。當然,此時犯不著在路邊撿漏挑什麼有念頭的玩意兒,只一樣有趣好玩、一樣典雅別緻最是要緊,連用料都是其次的。

從榮國府到小張氏孃家的府上,不過小半個時辰,賈赦已經挑好了好些個東西,不只小張氏瑚哥兒,連父母侄兒都有,連帶著給岳父家的那群小侄子侄女兒的也有,臨到張府隔壁街,賈赦還特特尋了個沒人的小巷停了一回,親自在轎上將那些東西都分門別類,給小張氏瑚哥兒的放一起,給父母侄兒的放一起,再有就是給張家侄兒侄女們的,也分男女放了兩個不小的藤箱――張家是個大家族,又雖打小張氏父母那輩就已經分了家,但因曾祖那輩的老祖宗都還健在,各房雖各有住處,祖宅卻也按房留著各自的院子,小張氏的父母那一輩,嫡長子都須留在祖宅承歡,祖父母那輩只要還走得動的,也常拄著柺杖過來給老祖宗磕頭。而且巧得很,小張氏的父親就是他們那一房的嫡長子,此時賈赦要拜謝岳父,也只得往張家祖宅來。

說起來,這書香清貴人家到底不比國公府邸的富裕,張家祖宅足足住了嫡長一房十七個主子,又有其他七房三代嫡長子夫妻又十四個主子,這府邸卻還不如賈家一半兒大,好在他家伺候的下人卻不多,也沒賈家那樣“伺候過長輩的奴才比年輕主子還得臉”的規矩,不是不重老僕,而是這樣書香傳承多年的人家,講究的還是主僕分明,再敬重再得用,也不能越了最基本的規矩去。

因此賈赦一路行來,所見僕役皆是恭順安分,便也不覺得擁擠吵鬧,惟到了老祖宗那兒,卻是好一番熱鬧。只見滿屋裡珠圍翠繞,雖多是和賈母年歲相近的婦人,卻也自有一種雍容清貴氣度,身邊大多帶著一或數個不及髫齠之年的男女孩兒,卻都圍著一張榻上歪著的一位鶴發雞皮的老婆婆說笑,又有一個生得不說粉雕玉琢兒、卻也是虎頭虎腦極其精神喜氣的一個男孩兒,正歪在那老婆婆身邊撒嬌,端的一幅數代同堂天倫和樂景象。

賈赦不過匆匆一眼掠過,就低垂下頭不敢多看,先於老祖宗磕頭行了大禮,又一一見過岳母並眾位嶽伯母嶽叔母,就退回他岳父身側站著,也不敢抬頭,也不好說話,倒是讓一干長輩覺得這孩子怪老實憨實的,張家七太太,小張氏的生母,看他這樣也覺得可愛,尤其愛他對著老祖宗一屋子花枝招展的俏麗丫鬟,卻連眼風都不敢斜過去半個,再想想女兒自出嫁後,雖婆母妯娌有些勞心,屋裡頭卻難得自在由心,女婿在她孕中也不往那幾個母親賞賜的通房裡頭去,外孫子又結實機靈,現在又懷上了……

七太太看女婿滿意,老祖宗眯眼看著,也覺得這孩子有趣,不由伸手對他招了招,賈赦乖乖兒過去了,卻被這老婆婆一手從腦門摸到脖頸後背,那架勢,和摸挨著她撒嬌的小哥兒也差不多,賈赦不禁有些赧然,卻又禁不住有些孺慕――

自祖母過世,賈赦已經許久不曾得女性長輩這般親暱。實在是那些和祖母相交甚篤的世交家姨祖母姑祖母,要麼和他祖母先後去了,要麼剩下幾個也年老體邁,早不出來走動,偏賈赦祖母去時他還年幼,不得母親帶著也不好出門,待得大了,能自在出門了,卻到底好些年沒走動,就是上門請安也難得親近,他又因自身名聲漸落,也不好意思隨意上門。

惟有這位老祖宗最是難得,難得的長壽,又難得的有緣分。賈赦祖母比這位老祖宗小了十來歲,不過兩家夫婿原都是隨□□並先帝打天下的老人兒,素來平輩論交,賈赦幼年跟著祖母出門,對這位老祖宗且還以“祖母”稱呼過。只不過賈家幾代,都是而立不惑之年才得子嗣傳承,這麼三代下來,賈赦的年歲倒和這位老祖宗的曾孫女兒一般大了。

若是一般的,別說年歲相近,就是那等小上十幾二十歲的世叔都不少見,且不聞“搖籃裡的爺爺,拄柺杖的孫孫”呢?輩分擺在那兒唄!只是賈家張家原先論的輩分到底沒什麼血緣依據,就是世交也很難算得上,賈家先老太太和張家老祖宗那是閨閣裡頭的交情,兩家先老太爺也都不錯,但到了現國公爺那一輩卻也只是泛泛之交,是以賈赦幼年時雖也給小張氏喊上幾聲叔叔,卻也算不得很認真的輩分。

及到賈赦大了,賈代善因著眼光長遠,想著這武功出身的人家在戰亂之中雖還過得,待得日後太平盛世裡,卻未免處境尷尬,便早早兒想著往文官一道走,只恨長子被老母寵溺太過,文不成武不就!好在次子倒是不錯,賈代善倒有心為次子向張家提親,可惜張家卻看不上賈政那樣幼有才名、卻連秀才都沒考過只能靠父輩餘蔭納個監生的“才子”,賈代善只好藉著先母的那點子交情給長子求了,虧得老榮國公夫人雖去了幾年,總還有點面子在,賈赦又是自幼在張家老祖宗跟前兒有些寵愛的,方才成就了兒女親事,世叔也只好變成平輩,原先祖母輩的卻晉一級升了曾外祖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