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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7 章

卻說眼下, 仁哥兒去考場轉了半天, 總算沒白瞎了他這幾年的辛苦背書,順順當當過了縣試。

於是就又有四月的府試。

王子勝在金陵看水,皇帝在京中撓牆。

明明舉人進士都是一次就能得功名, 怎麼區區一個秀才倒那麼麻煩?

若不是還有幾分理智在,皇帝幾乎都要修改考制了!

現在卻只能撓牆!

撓牆!

難怪那麼多皇帝寧可做昏君呢……

皇帝各種暴躁, 什麼皇后什麼小肉包,什麼美人什麼俊小將, 通通不能讓他愉悅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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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事倒是沒耽誤, 就是比原先嚴厲仔細了許多,原本好些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的小毛病,現在一個個挑出來指正, 挑得連最嚴正端方的古太傅都受不了, 太子殿下更是只差沒扎小人――

奈何,宮廷最忌諱的就是巫蠱, 他親孃又給他生了親弟弟, 嫡子的存在感可比庶子強多了,饒是太子近年於私底下與皇帝越發不見外,也不得不將尾巴夾緊點。

此時皇帝又不是做什麼天怒人怨禍亂國家的事兒,不過是對大家夥兒各種細節要求嚴格些,懲罰也不是那等打板子去官的, 只是給當眾一一拿出來說難免丟臉罷了,且還記得照顧太子的面子,也不在眾人面前說他, 只背後說得更狠,罰得也兇。

可憐穆小七,卻又不好拿著背後的事與人哭訴,就是皇后,不因小肉包,也看著他十歲之後就越發不肯寵溺他了。

這給臣下宗室當成唯一未被風波波及的例外,那滋味,雖說優越感是有的,尤其當著那兩個小討債的,可壓力也大得很。太子說著好聽,可不君不臣不尷不尬,若如庶弟一般給當眾下面子自然也不好,但太超然卻也不見得妥當。

沒奈何,太子只得由著皇帝給自己找理由,雖不幫襯,也不好阻攔。

於是皇帝終於又順順利利找到理由南巡去。

嗯,絕對是理由,而不僅是藉口――江南沿海原是平王封地,當日皇帝登基,平王身為繼後嫡子很有些不滿,現雖病亡,但先有揚州巡鹽御史身亡一事,就是林海將行兇者繩之於法,又大略整頓了揚州鹽務,可誰知後頭還會不會有什麼呢?

原先是北方不平靜,現在北蠻臣服,可不就該空出手來整頓那南方了!

大慶立國不過二十來年,三代皇帝都不乏親征四方,因此皇帝出行倒還不像前朝那般,動則儀仗上萬。皇帝又趕路心切,連等河水徹底解凍都且不及,自然更不肯帶上一堆兒隨扈礙事兒。好在年前因諸般考慮,翼王現駐兵於江浙沿海,離揚州甚近,眾臣也少了些對江南平王餘孽的擔憂,故由得皇帝帶著一隊侍衛啟程。

京中自有太子監國,皇帝再沒什麼不放心的,且還挺得意,不過想著太子能幹、他日後這般離京的時候還多,恐刺激狠了他反要想著法兒躲懶,便不提他能往揚州見子勝、太子卻只能看著書信和仁哥兒通訊息的憋屈,就是太子足足託了他兩大箱子的東西給仁哥兒,他也毫不推脫就命人帶上了,不過是才出了京就另命車馬傳送,不肯為之耽誤行程罷了。

京城至揚州,足有兩千餘裡,然皇帝自京城往北疆,三百餘裡行得一日半,這兩千餘裡,卻也不過行得三日兩夜。其中固然因少了步兵拖累、多了沿途提供的上等好馬,卻也更有賴於皇帝快馬加鞭、幾近不眠不休。

王子勝是看著皇帝啟程的。

開始時並不以為意。

他原也想不到,皇帝竟是趕得那般急。

第一個夜時,王子勝已不曾修煉,只慵懶靠在引枕上,看著那人一夜換了六匹馬,自己卻只停下來吃了兩張餅、喝了一碗水。

第二個夜時,王子勝已坐不住,肩背且虛靠在床頭,只不時就要起身下地走兩步,唯有手中杯盞,坐也拿著,站也拿著,或行或止,衣袂無風自動,杯中水卻始終如鏡。

水鏡。

水靜心不靜。

風未動,落紅已滿徑。

揚州一夜無風雨,仁哥兒來給他爹爹請安時,卻很驚異地發現,院子裡頭一樹原該在旬餘後嬌俏枝頭的瓊花,竟已萎頓一地,樹下一人素衣黑髮,一手垂著,一手執盞,神色莫名,卻是他爹。

仁哥兒臉上原帶著笑,見狀不由收斂許多,規規矩矩走了過去,端端正正行了一禮:“請爹爹安!”

王子勝淡淡嗯了一聲,眼光終於從手中杯盞移開,卻只在仁哥兒身上掃過一眼,又復凝視回杯中水鏡。

他原就愛盯著水杯看,自從前天一早兒,更是能一盯一整天,到今晨已經兩日夜整,仁哥兒都在猜想他爹是不是用這樣的方式和神明溝通求神水的,故越發乖覺,不只自己只當沒看到,就是底下人偶爾嘀咕,也悉數被他鎮壓下去。

只是見他爹肩膀上沾著好些花瓣兒,卻不免有些奇怪,規規矩矩站了一會,估摸著他爹雖神色看不出來什麼,心情卻也算不上不好,便大著膽子上去拉著他爹自然垂落在身側的手。一摸心裡就是一跳,那手心都冷得很,衣袖上更是給露水沾得半溼,顯然是在這樹下站了好一會兒了。

仁哥兒不由刮了這院裡服侍的下人一眼,見打嬤嬤大丫頭到婆子小丫鬟,一個個要麼瑟縮垂頭要麼面露苦笑,也想起他爹雖不怎麼管這些下人,但真決定了什麼,能勸阻他的還真沒有,便又將怒轉嘆:“爹爹,雖是春天,晨起也冷得很,你這麼不愛惜自己,孃親伯父可該擔心啦!”想想又補充一句:“小七哥哥都說穆伯伯吃不好睡不香,只怕也是擔心你呢!”

王子勝這次將眼睛移開很久,盯著仁哥兒看了好一會,看得小家夥都有些莫名的心虛了,才緩緩笑了一笑:“精乖嘴滑。”

好在乖滑得不惹人厭。

但偶爾這麼嚇一嚇,看小家夥越發將眼睛瞪圓裝無辜裝可憐的樣子,也是有趣得很。

王子勝給仁哥兒這麼一鬧,又在心裡,將方才欲說與仁哥兒“區區晨露,能奈我何”改成了“不過兩夜不睡,能奈伊何”說與自己聽,果然心事略松了些,又伸手在仁哥兒臉上捏了兩把,見仁哥兒眼底明晃晃溢位委屈來,偏還很是合作地鼓了鼓腮幫子,以便他捏得更實在,又撐不住笑了。

笑完拉著仁哥兒回屋裡頭,由著他打點薑湯乾衣洗澡水,只拒絕了仁哥兒幫他擦背的請求。

浴桶水寬,正好將皇帝越發看得清楚。

這人的身子雖經他數年滋養,可到底那喝進去調理身子補充本源的水也罷,那在他修行時故意調動著給他潤澤經脈的靈氣也罷,總還是外力,這人的肉體便是比一般初入先天的武者還強些,卻還是肉體凡胎,兩日夜馬不停蹄地疾行下來,滿下巴的鬍渣,滿眼圈的青黑,一頭原該是紮成髮髻的頭髮兩日夜未梳理,亂得和鳥窩――且還是被鳥兒廢棄不用的那種――有得拼,一身原該是大氣藏青色的衣裳沒換洗,亦髒亦破,不說和乞丐有得一比,卻是王子勝隔了一方水鏡,也彷彿能問得出那股子酸臭味兒的。

不算王子勝“看”到的皇帝最邋遢的樣子,卻是邋遢得最可愛的。

王子勝道心堅韌,這兩日夜裡都不只一次心軟了。

好在他最終並沒有更改什麼原定的主意,沐浴更衣過後,穿上一身秋羅雲紋月白色的春裝,腰間墜了一個淡青色雲紋荷包,頭髮只隨意就著髮根紮成一束,用一條與荷包同色的錦帶繫著,見仁哥兒猶在花廳等他,又笑著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城外桃花開得不錯,我們看看去。”

揚州舉世聞名的其實該是瓊花,不過今年確實有幾處開得好桃花,巧的是北門那兒有一處恰好近著驛道的,王子勝帶仁哥兒來看的就是此處。

因揚州春光好,這處桃花雖開得也算不錯,但也不算什麼難得的景緻,也不會有什麼花得起錢的人特特跑此處看花,自然也就不會有誰巴巴兒跑此處來開什麼茶樓――最近一間茶寮且要兩裡多地外,且不過一間低低矮矮的小棚子――王子勝有心看風景,除開自帶裝滿水的杯盞之中,也只得樹梢之上。

好在他身手既佳,仁哥兒也□□得不錯,此處桃樹長得也還粗壯,父子兩個一躍上了樹,又盡著樹梢輕點,恍惚間飄飄若仙,好在隨行的幾個僕役盡皆是仁哥兒的親信,往日在家連仁哥兒踩著荷葉戲耍的都看過,也不至於這麼點事就大驚小怪,不過是暗自納罕這眼看著再過旬許就是府試,怎麼老爺不著緊大爺的課業,倒帶他來爬樹玩?

且一玩幾乎就是一日。

王子勝午飯都是在樹梢上吃的,仁哥兒更是連午覺都是在樹上睡了――他那睡相,好幾次都險些兒跌下樹來,好在他雖皮糙肉厚得踹裂了紫檀木都自憨睡,失重感還是能驚醒他的,每每總能險險攀住又翻回去,只可憐底下僕役們看得膽戰心驚。

王子勝卻渾不以為意,只盯著手中茶盞,半日也不喝一口,卻彷彿裡頭有什麼稀世珍寶似的,片刻也不曾將眼神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