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用了一下午和一晚的時間, 把莫九的審訊記錄,粗略地看了一邊。他是一邊看, 一邊心裡發涼。這些人,都該千刀萬剮了。
從太子十五虛歲指婚開始, 內務府派來的小內侍,就陸續給太子下藥。這主使的人,得有多黑、多狠的心啊!才能對半大的孩子下這樣的毒手。太子沒被拐帶歪了, 真得虧了聖人, 把東宮的內侍,幾個月的就換一批, 大大地減少了太子中招的機率。
太子默默地在心裡, 深深地同情起原身來。
他仔細看著訊問記錄,莫九就在一邊沉默地陪著。
“莫九,這些人,他/她們身後的人,都問清楚了嗎?”
莫九搖頭。
“太子爺, 非是老奴不想, 有的人, 老奴撬不開口。”
“莫九, 你看不開口那些人,誰最能知道指使的人呢?你把人提來, 孤試著問問。”
“這個,太子爺……”
“怎麼了?”
“人都在天牢呢。”
“那就明兒問問父皇,孤能不能去天牢問問。”
莫九開始發愁了, 天牢比刑部的大牢結實,也能乾淨一些,可怎麼說,也只是略微乾淨那麼一點點,怎麼能讓太子殿下去呢?
太子看完所有的訊問記錄,拍拍手說:“莫九,不把後面的人挖出來,這些個,就是凌遲了,孤以後是寢食難安啊。今兒個中午,父皇還說呢,現在敢用隱私手段對付儲君,她們要是勢力大了,還不得明著來弒君啊。”
莫九垂首聽了,從來都笑眯眯的臉上,不見了笑容。
“太子爺說的對。老奴明兒問過聖人,看聖人允不允太子,踏足那骯髒地兒了。”
“好。”
太子看夜幕低垂,起身要回東宮,莫九跟在後面相送。
“莫九,從三德子到東宮之後,孤看同樣的時間裡,東宮類似的事情,少發生了一點兒。三德子打也打了,罰也罰了,要是他沒摻和到這些事情裡,可否把給還孤?或是送個差不多的地方?”
莫九的眼皮抽動一下,那天伺候太子沐浴的,甄別出來沒摻和的人,被打了板子後,都打發去浣衣局了。可如今太子這麼說,對三德子是有情有義了,可這事兒,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太子爺,這事兒,也是三德子有失誤的地兒。他被罰去浣衣局,也是應該的。老奴要問問聖人,才能回覆太子爺。”
“無妨,孤是看三德子辦事認真、仔細。那天要不是另派了事情與他,有他跟著伺候,也不會有孌童的事兒。不過莫九啊,幸好孤命不該絕啊!”
莫九想跟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想還是閉嘴,笑著送太子爺,出了內侍監的院子。打發了十來個小內侍,挑著宮燈,合著跟著太子爺的十來個內侍,送太爺回東宮。
太子妃這一日在宮裡,可是在水深火熱之中。早晨按著點兒,去給太后請安,結果發現,除了自己和成嬪,其他人都是提前到了。
而且到的還挺早的。
請安之後,太后也不說給太子妃看座,就像前一天一樣,把太子妃晾在地中間了。太后自顧自地和貴妃說話,德妃和賢妃聊天,甄貴人拉拉成嬪,示意她別陪著太子妃站著。
成嬪挨著賢妃坐下來。太子妃一看成嬪去坐了,就走到貴妃那一側,隔了一個椅子坐下來。她一坐,太后幾個人的目光就聚集到她身上了。
甄貴人笑,這時候沒人發話,太子妃自己就敢坐?她興高采烈,笑逐顏開地看熱鬧。
太后示意貴妃說話,貴妃看看太子妃,略想想,就低頭不語。自己才不替太后開口,去得罪太子妃呢。
德妃和賢妃也閉口不言,太子妃閒閒地笑著,好像沒注意到因她坐下來、而出現的、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
“太子妃啊。”太后等了一會兒,沒人開口就自己說話了。
“皇祖母,可是要孫媳帶什麼話給太子爺?”
太后一噎,帶什麼話,自己想問她的是,沒讓她坐,為什麼她就坐了?
德妃見太后開口了,笑著說:“太子妃啊,太后想問你,是不是東宮離慈寧宮遠啊?”
“德母妃,”太子妃衝德妃笑笑,“皇祖母,您要問的是德母妃的話嗎?”
太后點頭。
“皇祖母,東宮離慈寧宮再遠,孫媳也能夠按著嬤嬤交代的時辰,準時來給你問安的。”太子妃笑得平和,話說得卻不那麼寧和了。
“要是皇祖母這裡,提前了請安的時辰,孫媳也可以提前到的。”
太子妃嘴角噙笑,“太子寅時起床,孫媳是要和太子同時起來的。貴母妃,您掌管宮務,您看給皇祖母請安的時辰,要提到幾時好?”
幾時好?貴妃咧嘴笑,“夏日裡,還是宸初就好了。冬日裡,推後二刻到慈寧宮就可以了。”
“如此啊,萬幸,萬幸。皇祖母,不是孫媳到的晚了啊。”太子妃臉上的笑意,發自肺腑。
太后低頭喝茶,當沒聽到太子妃的話。
然後,做到快中午了,太后才讓眾人散了,自始自終,沒人給太子妃,端一杯茶水來。
蕭嬤嬤陪著太子妃去慈寧宮,一站就是一上午。顧氏聽說了太子妃,在慈寧宮的遭遇,趁著只有太子妃一人要午睡的空兒,安慰自己的姑娘。
“姑娘啊,那家姑娘嫁去婆家,做婆婆的都會給點下馬威,殺殺新媳婦的性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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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奶孃,我懂。”
“下回啊,可別針尖對麥芒地不讓份啦。要是太后說一句不孝順,可怎麼好?”
“奶孃,我本沒晚到的,偏繞著彎兒地說我晚了。我要是這第一天讓份了,以後還不得有理沒理,也得唸叨我幾句。奶孃,我累了,讓我睡會兒。還有上午的時候,有讓夏荷她們,去看孩子嗎?”
“有去的,我帶著夏荷去的。等那倆哥兒,午睡醒了,夏荷還會再去看一次的。”
“這樣就好。太子不回來,你別讓人來打擾我啊。”
顧氏見勸不轉自家姑娘,嘆著氣,去給太子妃守門了。
太子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精神抖擻、端坐在床帷裡,默默練功的太子妃。太子默默洗漱後,換了衣服和太子妃對坐用功。
第二日沒有朝會,太子仍去乾清宮和聖人一起吃早飯。莫九一早就趕過來彙報,太子要去天牢問案。
聖人想想說道:“莫九,你陪著去吧。莫嚇到太子了。”
“是。”
太子陪聖人用了早膳,聖人還有些不放心。
“成賢啊,天牢就不去了吧?”
“父皇,您讓兒臣去試試吧。不問出主使的人,兒臣真的怕啊。誰知道哪天,那主使的人勢大到拿到兵權。”
太子停了停又說:“父皇,內務府的人,都是跟著皇家幾代人了,還有人敢冒大不闈,把孌童弄進宮裡來。兒臣怕,怕不把主使的人找到,以後真的要寢食難安了。”
“好吧,快去快回,別勉強啊。”
太子跟著莫九去了天牢,雖是白日,但天牢陰森森的氣氛,還是讓太子覺得,似乎立即就要降雨的悶氣感覺。
莫九帶著人,在前面領路,到了差不多最內的一間。就示意跟著的人,去開啟牢房。自己回身對太子說:“太子爺,這裡面關著的,是內務府專司檢查入宮內侍的。”
太子點頭。這位平日裡的品格、行事,昨天在訊問筆錄,已經見了大概。
“莫九,我想見豫風堂的管事。”
“好。”
豫風堂的倆管事,腰桿軟的那個,把知道的都說了。耳朵被削掉、三族都被管進來的那個,是死也不開口。當然莫九不會讓他死了,但他罪也沒少遭。
看著這人的獄卒,是二時辰一換人,就防著他自盡。凡事與他關係密切的人,都被逮了進來了。近三個月與他接觸稍多一點兒的,也基本被逮了。
那人,面前算得上還有個人形吧。
倆獄卒上前把他架起來。
莫九陰笑著,“於浩,想好了沒?東家是誰?如果你不說,夷三族是逃不掉的。”
於浩半睜眼睛,看著莫九不說話。
“於浩,”太子在莫九身側說話。
那於浩的眼神,轉向太子,立即覺得自己被此人吸引住。
“於浩,”太子的聲音有點發飄,“你還記得豫風堂的東家,怎麼交代你的嗎?”
“記得。”
“他怎麼說?”
“把人調教好了,有大用。”
“東家親自對你說的?”
“是。”
“東家是誰?”
於浩眼神有點渙散,他對東家是誰有點抗拒,可他移不開眼神,恍恍惚惚下,不由自主地說了,“東家是鎮北侯的二管家啊。”
架著於浩的獄卒一抖,於浩脫離了太子的眼神,萎頓地垂了頭。
莫九回頭,就見太子白著臉、搖搖欲墜,趕緊伸手扶住。
作者有話要說: 初用《九陰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