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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232

毓秀雖然已有預感, 可當舒景親口請求的時候, 她還是有些吃驚。

“龍血的事,原本就子虛烏有,朕當初能醒過來, 不是靠三皇子殿下的一杯血,而是仰仗御醫們的傾力救治。”

舒景失聲冷笑,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皇上就不必說了, 那些人日日在我府上醫治舒雅, 誰的醫術有幾斤幾兩我再清楚不過,皇上是心疼自己的一杯血,所以才刻意推脫嗎?”

毓秀連連搖頭, “伯爵誤會了, 朕只是說這些偏門左道的方法到底不是救人的正途,有用與否且不說, 要是因此延誤了救治靜雅, 豈不得不償失。”

舒景對毓秀拜道,“皇上受命於天,龍體尊貴,臣也知臣所求大大不敬,求皇上憐憫臣一片愛女之心, 為臣破例一次。”

毓秀端坐龍椅,面上既沒有顯出為難,也不曾透露妥協, 她只是不說話。

僵持中,到底還是舒景熬不住,屈身跪了下去,“如今國庫空虛,臣願拿出自己的家財,幫皇上充盈國庫。”

毓秀臉上總算露出一點笑容,“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伯爵一定也知道國庫進出的弊病不是單單靠你一家的進貢就解決得了的,若是不能早日找出朝廷進用款的錯漏,開源節流,從伯爵手裡拿的進項,不用多久就會盡數散盡。”

舒景聽毓秀話有深意,想了想,就咬牙說一句,“皇上所言極是,臣必竭盡所能,輔助皇上。”

毓秀起身走到殿中,伸一手虛扶起舒景,“朕看過戶部歷年的出項,別的不說,工部支取的就不少,從恭帝的帝陵到母上的帝陵,每一年的花費都令人咋舌。以修壩造堤,穿淘治水,修繕城垣的名義申請的款子也疊摞成山,錢花的如流水一般。朕這一次下令修改工部例則,為的也是幫工部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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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景抬頭看了毓秀一眼,又馬上低頭拜道,“臣聽說皇上已下令由阮悠阮侍郎負責修改工部例則的事,輔助她的人也都是皇上指派的。”

“伯爵以為如何?”

“臣自然為皇上馬首是瞻。”

毓秀笑道,“既然如此,朕也可放心大膽的去做了,修改一部例則事關重大,朕會吩咐阮悠等人切忌急躁,百般謹慎。”

舒景沉默半晌,對毓秀問道,“之前皇上派禁軍進帝陵查探,不知可查出什麼沒有?”

毓秀明知舒景問這話有試探她的意思,她雖在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點頭道,“說來也巧,今日紀統領才在朝上稟報,說帝陵裡並沒有朕所謂的私刑場。”

“皇上以為……是禁軍瀆職?”

“朕倒不至於怪罪禁軍瀆職,既然他們查探之後一無所獲,那帝陵中自然並無蹊蹺。勘察帝陵本就有犯先人,朕會將禁軍撤出帝陵,此事到此為止。”

一語畢,毓秀才要轉身回座,舒景就又跪到了地上,“臣願獻給皇上千兩黃金,只當是給舒雅的嫁妝。”

她這般咄咄相逼,毓秀心中雖惱怒,卻不得發作,只轉身笑道,“既然伯爵執意如此,朕也不好推辭了,伯爵愛女心切,朕就陪伯爵試一試。此事非同小可,朕不好大張旗鼓地出宮,入夜之後,朕會以給舒雅送補品為名,坐侍從的車悄悄出宮。”

舒景見毓秀鬆口應承,就伏地行了個大禮,口謝隆恩。

毓秀扶起舒景,隨口又說了幾句閒話。內殿中姜鬱和陶菁都躲在門後聽著,姜鬱眉頭緊皺,陶菁卻只是冷笑,二人中途有幾度目光交匯,表情都算不得好。

毓秀親自送舒景出殿,殿門一開,她卻在階下看到舒嫻的身影,一時怔忪,“伯爵既然帶嫻郡主一同進宮,為何不叫她一同進殿?”

舒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話難以出口,半晌卻只輕嘆一聲,“臣這一趟進宮,除了求皇上出手相助,本還有一件事稟報,罷了,等時機成熟,再同皇上開口不遲。”

毓秀看了一眼低頭行禮的舒嫻,“伯爵要說的事與嫻郡主有關?”

“是。”

“伯爵想嫻郡主回去守陵?”

“這……”

毓秀見舒景目光閃爍,吞吞吐吐,就對她笑道,“之前因為嫻郡主受傷在身,才卸了差事修養在家,若她人已痊癒,放她回去也順理成章。帝陵的事塵埃落定,一切都該回到原點。”

舒景一臉猶豫,半晌對毓秀輕笑道,“皇恩浩蕩,臣不勝感激,只是臣要為靜嫻求的恩典,並不是放她回帝陵當差,請皇上寬容臣些時間。”

話說到這個地步,毓秀難免懷疑舒景故弄玄虛,可她又不好追根問底,只能由著她去了。

舒嫻在階下望著毓秀,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

兩母女等毓秀回到殿中,才轉身離去,走了半晌,舒嫻小聲對舒景問道,“明哲秀可答應為靜雅取血了?”

舒景一聲冷笑,“還好她夠聰明答應了,否則她少的就不是一點血,而是一條命了。”

舒嫻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卻被她極力掩飾了,“發生了這麼多事,妹妹又生死未卜,母親還要容忍明哲秀坐在皇位上?”

即便她說話的聲音輕如蚊蠅,舒景還是謹慎地對她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即揮手跟隨的人,“帝陵的事,工部的事,舒雅的事,我的忍耐的確已經到了極限。今時不同往日,朝堂早已不是舒家天下,若貿然除掉明哲秀,姜家會藉機推舉他們選定的傀儡上位,到了那個時候,局勢恐怕會比現在還糟糕。為今之計,不如先按兵不動,監視明哲秀的一舉一動,起碼在弄清九龍章的下落之前,我們先靜觀其變。”

舒嫻滿心不願,卻不得不點頭應是。

舒景扭頭看她一眼,輕聲吩咐道,“這一次我派你進宮,你要見機行事,萬萬不可衝動妄為,為了一時得失,毀了全盤勝算。”

舒嫻回話的畢恭畢敬,出宮的一路,二人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毓秀回到殿中時,姜鬱和陶菁已經從內殿裡走了出來,二人神色各異,似乎都有話要說。

毓秀當然不會顧及陶菁,只徑直走向姜鬱,“伯爵說的話,伯良都聽見了?”

姜鬱眉頭微蹙,“皇上要出宮去伯爵府,拿自己的血救舒雅?”

毓秀笑著搖了搖頭,一臉的雲淡風輕,“救得了救不了還是未知之數。”

陶菁等二人坐回龍椅,便悄無聲息地站到毓秀身側。

毓秀不自覺地看他一眼,四目相對時,她的心都跳快了幾分,忙心虛地移開目光,“伯爵既然親自進宮向我要這一杯血,恐怕就沒有我拒絕的餘地了。”

姜鬱沒有馬上接話,半晌才說一句,“伯爵拿出千金進獻國庫,是為了工部還是為了舒嫻?”

毓秀冷笑道,“恐怕是二者皆有,依我看來,舒景獻金並非是因為工部的事心虛,也不是為了舒雅,而是為了別的什麼。”

“皇上何出此言?”

“才剛我送舒景出門,卻在勤政殿外看到了舒嫻。舒景吞吞吐吐,原本是想同我說有關舒嫻的事,到了最後,卻也沒說出什麼。”

姜鬱聽到舒嫻的名字,一時目光閃爍,臉上的表情雖然控制的很好,心裡卻忍不住彆扭。

毓秀自然也看到了姜鬱細微的表情變化,未免他心生嫌隙,忙笑著問一句,“伯良可願與我一同前往伯爵府?”

姜鬱被問得一愣,可馬上又猜到毓秀的用意,難免心緒萬千,“臣聽從皇上的安排。”

毓秀握住姜鬱的手,望著他的一雙藍眸,輕聲笑道,“伯爵府雖不是龍潭虎穴,可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心安。”

姜鬱以為毓秀因為帝陵裡舒嫻做的事而心有餘悸,就反握住她的手,安撫道,“臣會陪在皇上身邊。”

二人說話間,毓秀餘光裡瞥見好整以暇的陶菁,就莫名生出把戲被拆穿的羞恥感,就從姜鬱手裡抽出手,笑著說一句,“那我們用過晚膳就動身。”

姜鬱見毓秀拿起筆,便也低頭看起奏摺,陶菁在一旁伺候筆墨,破天荒地沒有動手動腳。

二人處理完朝臣上書,毓秀藉口回金麟殿換衣,就與姜鬱在勤政殿門口分別。

陶菁一路跟隨毓秀回金麟殿,進殿之後,又自作主張地屏退了伺候的宮人。

毓秀本就對陶菁這半日的種種十分不滿,好不容易等人都走了,才要質問他,卻被他抱了個滿懷。

“你幹什麼?”

陶菁在毓秀耳邊輕聲笑道,“別說話,老老實實讓我抱一會。”

毓秀哪裡容陶菁放肆,就用力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朕要更衣,還要用晚膳,沒空跟你糾纏。”

陶菁緊緊盯著毓秀,面上的笑容半分不減,“皇上如此冷淡,不怕我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