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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329

毓秀失聲冷笑,“你犯了什麼罪, 要朕饒命?”

林小二吞吞吐吐, 涕淚橫流,半晌也沒有回出一個字。

毓秀對崔勤道, “你上前看一看, 這林小二是否是當日給你送信之人?”

崔勤領了旨, 起身走到林小二面前, 因他一直都低著頭, 也不好指認。毓秀便叫人把林小二架了起來, 讓崔勤細細審看。

崔勤看了他半晌, 跪回堂上,對毓秀說一句, “啟稟聖上, 這人就是劉府派來給我送帖之人。”

毓秀似笑非笑地搖搖頭,“送帖之人確實, 是否是劉府之人,還未可知。”

一句說完, 她便對劉巖問一句, “你也去看一看, 這林小二可是你的家人?”

劉巖之前從未聽過林小二的名字,他上堂之後也不敢貿然看他, 聽毓秀一言,他便起身走到他面前看了半晌,跪到原位回一句, “小民從未見過此人。”

毓秀笑道,“紀卿在林州查探時也曾詢問劉莊中人,確認無人知曉此人。”

隨即,她笑著對遲朗點了點頭,遲朗便對劉巖道,“即便林小二不是劉莊中人,也有可能是你為了掩人耳目,從別處尋來為你送信的。”

劉巖忙叩在地上喊冤,“小民之前從未見過此人,更遑論尋他為我送信。”

毓秀笑道,“他是什麼人,又是受誰指使,不如讓他自己說。”

林小二嚇的瑟瑟發抖,哪裡敢說一個不字,“小人……小人是林州……林州監察御史趙才的僕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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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冷笑道,“林州監察御史趙才?”

她想了想,轉向關凜問一句,“朕若是記得不錯,當初召劉巖去問話的是林州監察御史王育。”

關凜輕咳兩聲,“皇上恕罪,臣不知此事。”

毓秀一皺眉頭,“不知?且不說關卿作為一部長官的失職,單說王育召見劉巖的事就在三堂會審的案卷中,在之前的堂審中是有提及的,你作為三法司長,怎能不知?”

關凜沒想到這一層,他才被毓秀問話,一時有些措手不及,本想佯裝糊塗,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

姜壖冷眼看向關凜,深恨其不爭,又不得不出面解圍,“十道監察御史,每個人都直屬皇上,關凜身為左都御史,怎會知曉每一個人的名字。”

毓秀挑眉笑道,“姜相說的不錯,御史的職責是糾察百官,本該直屬於朕,而如今的都察院卻並非如此。凌相應該也記得林州的監察御史聯名上的彈劾摺子吧?”

凌寒香看了一眼姜壖,笑著對毓秀點了點頭。

毓秀冷哼一聲,對關凜道,“摺子並未直呈給朕,而是先送到了都察院司長手中,又經過宰相府的審度。朕在朝上就說過,御史拼死進諫,勇氣可嘉,只是我西琳歷來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為避結黨之嫌,官員極少聯名上折。九位御史本該寫出九封彈劾書,當中有輕有重,有緩有急,而不是眾口一詞,寫成一封彈劾書。”

關凜還記得那日在朝堂他被毓秀抓住馬腳吃的虧,當下也不敢同毓秀硬頂,“皇上教誨的極是,自聯名彈劾事出之後,臣已勒令都察院上下自清,不可發生同樣的事。”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著關凜,“左都御史還是沒有明白,朕要的並非是你追究這一件事,亦或是責罰幾名御史,朕要的是都察院上下牢記御史之責、履行御史之職。”

關凜在同僚面前失了顏面,心中不快,面上卻不敢現出慍色,只低頭應一聲是。

毓秀看了一眼姜壖,一邊拿銀匙撥動茶葉,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關凜道,“左都御史可還記得身為御史的職責?”

關凜自覺受辱,語氣也冷硬幾分,“臣作為一部長官,自然時刻牢記身上的職責。”

毓秀將銀匙放到一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何為都察院之責?”

“糾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

毓秀收斂笑容,正色問道,“何為辨明冤枉?”

“大獄重囚會鞫於外朝,偕刑部,大理讞平之。’’

“何為提督各道?”

“奉敕內地,拊循外地,各專其敕行事。”

“彈劾何人?”

“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威福亂政者;猥茸貪冒壞官記者;學術不正,上書陳言變亂成憲、希進用者。”

毓秀點頭道,“都察院是天子耳目風紀之司,關卿並非不知你肩負的職責,為何都察院的御史都未能恪盡職守,上下烏煙瘴氣。今日庭審之後,你都察院還是否立得住,恐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關凜才要辯解,瞥眼瞧見姜壖一個勸止的眼神,才把回話都硬咽了。

毓秀再不看關凜,而是對堂下縮成一團的林小二道,“你說你是林州監察御史趙才的家人,可敢與趙才對質?”

林小二偷眼看了看毓秀,點頭答一句,“敢。”

他家大人早已被審明畫押,與他一同被押送到京城來了,他還怕什麼對質。

姜壖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惱怒關凜辦事不利,手下讓人抓住了把柄拿來問罪,竟一點風聲不知,怪不得何澤與嶽倫料定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勸他慎用。

重用關凜,姜壖不是沒有猶豫過,若不是他這些年對他忠心耿耿,且易於擺佈,他念在他在他得權之初的歸順,要給後臣做一個榜樣,恐怕早就取能人代之。

毓秀吩咐將趙才帶上堂來,讓他指認林小二。

趙才跪地對毓秀行大禮,抬頭望見關凜時眼神有些躲閃,“林小二卻是罪臣的僕役。”

毓秀見趙才答的痛快,不自覺地就看了一眼紀詩,料定他在林州是下了功夫的。

紀詩微笑著也望向毓秀,行頷首禮。

毓秀轉而看向程棉,程棉便開口問林小二道,“既然你的身份弄清楚了,就說說你做過的事。崔勤指認你就是到他府上送信之人,送的是冒名劉巖的假請柬。”

林小二輕咳一聲,小聲回一句,“小人的確到崔府上送過幾次信,卻不知信的內容是什麼。”

程棉面不改色,“那你自稱是趙御史的家人,還是劉士子的家人?”

林小二扭頭看了一眼趙才,不得不回一句,“小人自稱是劉士子的家人。”

程棉再問一句,“是誰吩咐你謊稱是劉士子的家人?”

林小二再看一眼趙才,“是家主吩咐我謊稱是劉巖家人。”

程棉再問趙才,“既然林小二親口承認是你的家人,你也親口承認你是林小二的主人,現下他供述假託劉巖之名向崔勤送廣源樓赴宴的請帖是受你指使,供述可有誤?”

趙才不看關凜,更不看姜壖等人,只低頭回一句,“供述無誤。”

程棉順勢問一句,“那又是誰指使你假借劉巖之名,送帖請崔勤到廣源樓赴宴?”

趙才一顆頭磕在地上,“無人指使罪臣,請皇上明鑑。”

程棉看了一眼毓秀,見毓秀面無表情,才繼續向趙才問一句,“既無人指使,你為何假託劉巖之名,送帖請崔勤到廣源樓赴宴?”

趙才這才抬頭看了姜壖與關凜,回話道,“罪臣雖無人指使,卻……受人所託,罪臣罪孽深重,萬死難辭,初衷卻是為我林州的百姓。”

程棉才要問話,就被毓秀揮手攔了,“為林州的百姓,趙御史口氣不小。你是受誰所託,又為何設下陷阱,引一縣之主入局,誣陷朝廷命官?”

趙才猶豫半晌,面上非但沒有惶恐,反倒一派凌然之色,“罪臣是受劉巖的愛妾,那個名叫蕊沁的婦人所託,一時糊塗,才設下此局,本意是為確保初元令之功,也為幫劉家一個忙。”

毓秀不怒反笑,對程棉點點頭,程棉問劉巖道,“你與劉婦是什麼關係?”

趙才連連搖頭,慌忙解釋,“皇上聖明,罪臣與劉婦絕無私交,更無私情,只因動了惻隱之心,才想幫她一幫。”

“她做的什麼引你動了惻隱之心?”

“年初罪臣去觀音廟燒香,偶遇劉氏夫婦,劉婦得知罪臣身負御史之職,苦苦求我,要我為劉家做主。”

程棉已經預料到趙才要說什麼話狡辯,面上更冷了幾分,“劉家遭遇了什麼事,要你做主?”

趙才拿眼瞄了瞄姜壖,回話道,“因劉巖入籍之事,樂平縣主百般刁難,不顧念劉巖茂才的功名,不肯網開一面,似有索賄之嫌。皇上頒佈初元令之後,林州已經有許多類似的案例。罪臣身為十道監察御史,糾察地方官員,遭遇官員行為不端之事,固有彈劾之心,苦無明證。無奈又對劉巖等人生出憐憫之心,禁不住那可憐的婦人哀求,才想出那麼一個不入流的計策,將崔大人請到廣源樓,要那婦人單獨向他求情,望他心一軟,對劉巖入籍之事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