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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371

毓秀一病就病了半月,朝政都交由宰相府處治, 直到遲朗將三法司複核有關工部過往紕漏的案件彙集奏報, 她才親自下了一道聖旨,命三法司一查到底, 涉案人員, 不論職級高低, 盡可提審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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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法司複查的案件涉及多起工部工程案, 有許多都是地方小案, 報到刑部就只有隻言片語, 卻被遲朗藉此大做文章, 調了工部三十年的工程名錄與細碎賬目。

舒景橫遭一棒,本就有些措手不及, 程棉與遲郎的動作又太快, 抄走檔案不出幾日,就暗列了工部這些年投機鑽營, 斂財貪墨的樁樁明證。

工部在職的官員紛紛被叫到刑部問話,當中也包括阮悠, 阮悠手握明證, 又任侍郎, 人證物證足以定阮青梅一黨。

舒景試圖買通運作,奈何大理寺原本就是一隻鐵桶;刑部兩位侍郎落馬, 錢王黨羽一個個風聲鶴唳,哪裡敢動作;督察院新官上任,人人自危, 倖存的都不敢多管閒事。

阮青梅就算是傻子,也猜到毓秀一早就圖謀工部,解鈴還須繫鈴人,她求告無門,自然要求見毓秀求情。

舒景也曾兩度進宮,毓秀卻都推脫了。

年節在即,宮中屢屢傳出毓秀已龍胎不保的傳聞,眾臣都以為毓秀這一病會歇到年後,誰知她卻突然宣了早朝。

姜壖已有預料,所謂厚積薄發,自從毓秀下旨修改工部例則,重用阮悠開始,就已著手謀算阮青梅,只等一招清算。

姜黨滿心樂見其成,在遲朗歷數工部上下多年貪贓枉法、私吞庫銀的劣跡之後,紛紛上表參奏。

毓秀扶著額頭,面上盡是病色愁容,半晌方才叫了鄭喬,將三法司這半月來調審工部案的卷宗細細看了,又抽看了幾封參本,對眾人苦笑道,“複審林州案才過了沒幾日,工部又出這麼大的亂子,案卷所陳種種,可都證據確鑿?”

程棉與遲郎對望一眼,“回皇上,案卷所記,皆有明證。”

毓秀重重一聲嘆息,“工部案所涉工部兩位堂官,以及一幹官員,事關重大,本該由朕親審親奪,只是朕的身子實在不舒服。宰相府擬旨,從今日起,革去阮青梅工部尚書之職,革去姚越工部侍郎之職,將二人抄沒家產,□□府中等候定罪。工部其餘涉案官員,由三法司斟酌定罪,上表以報。”

舒景出列拜道,“皇上病了半月,如今只聽遲大人一番奏報,就如此武斷地定下阮大人與姚大人的罪名,是否不妥?”

毓秀冷笑道,“鐵證如山,有何異議。工部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朕並非無有耳聞,若只是偶爾逾矩,還可寬厚處治。如今朕勒令複查刑部存疑案件,竟牽連出樁樁大案,觸目驚心,罪大惡極。朕若在縱容下去,豈不是成了豢養蛀蟲的罪魁禍首。”

舒景環視朝堂,六部五寺四府三院二監不是上表參彈,就是作壁上觀,竟無一人願出面說話。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想來是她舒家失勢,才落到如此軟弱可欺的地步。

小皇帝借重審林州案,擊創姜黨,安插心腹,小心翼翼,循序漸進,戶部與吏部兩部雖被波及,卻未傷根脈,究其原因,是她不敢輕易撼動姜壖的緣故。

反觀她對待工部的態度,分明是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擊即中,不留半點情面,她是看準了姜黨會推波助瀾,趁火打劫,幫她扳倒舒家?

舒景明知強辯無益,再說只會損傷顏面,便忍著怒意退回列中。

下朝之後,姜壖等人嬉笑歡愉,面上皆有喜色。

舒景快走幾步,拉住姜壖,咬牙道,“姜相才受重創,本爵並未趁人之危,你卻行不義,趁火打劫。”

姜壖甩袖掙脫舒景,冷笑道,“伯爵並非不想趁人之危,只是不知該如何趁人之危。此一番是皇上要處治工部,老夫身為國相,自然要秉公辦事。”

舒景呵呵笑道,“皇上打破制衡,為的只是工部?唇亡齒寒,你也不要大意。”

一句說完,她就甩袖出門,一路直奔勤政殿。

毓秀眼看著姜壖與舒景竊竊私語,吩咐鄭喬低調起駕,到勤政殿時,也並不心急,傳了午膳,用過了飯,才叫舒景到勤政殿見駕。

舒景明知受到薄待,卻一改以往倨傲的姿態,恭謹有餘,“臣雖承爵,卻並未在朝中任職,得蒙先皇與上皇賞識,命臣協管工部。阮青梅雖不如遲郎等聰慧機敏,這些年卻兢兢業業,勤勉有加,皇上不念她的功勞,也要念她的苦勞。”

毓秀冷笑道,“兢兢業業,勤勉有加?伯爵當真覺得阮青梅與其一黨配得上這八個字?”

舒景拜道,“阮青梅身為工部尚書,即便有錯,也情有可原,皇上要朝臣如一池清水,可知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毓秀收斂笑容,起身走到舒景面前,她雖比舒景矮了半頭,氣勢卻更凌盛。

舒景難得從毓秀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冰寒刺骨,高高在上的睥睨俯視。

“若是旁人說出這種話,朕必然要罰他在殿外跪上三天。國之法度,不同於世俗人情,不同於陳規例習,是大熙子民都必須要嚴守的底線。侵吞國產,貪墨成風,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竟被伯爵如此紋飾,難不成朝臣不貪不吞,就辦不成事?不侵不佔,就做不成官?長此以往,難免忘了不拿不取是為官的本分。律法有漏失,朕便修改律法;政令有不妥,朕便修改政令;例則有不足,朕便修改例則;在其位不謀其政者,革之;在其位貪贓枉法者,一究到底,絕不姑息。”

舒景見毓秀言辭激烈,索性撕碎臉皮,厲聲道,“皇上當真要處治工部,不留餘地?”

毓秀冷笑著看了舒景半晌,轉身回上座,高聲吩咐一句,“把人帶上來。”

阮青梅與姚越雖不是被押解進殿,卻也並未受到禮請,一進門就跪到殿中,口稱“皇上恕罪”。

毓秀不叫二人起身,只對二人冷笑道,“伯爵說我對工部不留餘地,對工部涉案官員不夠寬容,你二人可有話說?”

阮青梅看了一眼舒景,見舒景面色凌厲,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阮青梅不開口,姚越哪裡敢說話,咬緊牙關低頭裝啞巴。

毓秀笑道,“你們無話可說,朕卻有話要問,伯爵可知,金堤為何被稱為金堤?”

舒景一聲輕哼,並不回話。

毓秀正色道,“金堤之所以被稱之為金堤,是因其建造這千年來,固若金湯,從未出過大的紕漏。每天的穿淘工程,皆是臨岸百姓農閒時完成的,百姓們雖心有不滿,倒還不至於怨聲載道,然而單憑徭役徵召來的修堤人手卻遠遠不足。”

阮青梅手撐在地上,諾諾答話,“回皇上,戶部每年徵召的徭役有限,工部也十分為難。”

毓秀冷笑道,“工部安排歲修的工匠都是服徭役的百姓,其中並沒有募役,也沒有助役。都水清吏司每年上報朝廷要了那麼多錢修繕金堤,修堤的人手卻年年不足,只靠貧苦的百姓加時勞作,才勉強完成穿淘,那工部支出的募役與助役的銀子,都落入了誰的口袋?”

阮青梅與姚越對望一眼,誰都沒有回話。

舒景眯了眯眼,對毓秀拜道,“即便工部沒有直接付給勞工勞務,其所使用的工具、每日的口糧,都是工部出付的,工程完成之後,勞工也都領到福錢袋作為資賞。金堤修繕工程浩大,如不動用徭役,只靠工部僱傭勞工勞作,工部每年報給朝廷的花銷遠遠不夠。”

毓秀手裡翻著一本賬目,用硃砂勾畫出專案,叫鄭喬拿到舒景面前,一字也不同她說,只斥責阮青梅與姚越道,“金堤雖固若金湯,可若長此以往,勞工力苦,工程怠慢,誤了堤壩修繕或河道挖深,江水氾濫水患成災,有多少百姓要遭受牽連?有關萬千人身家性命財產的大事,你工部上下都可借由揩項,從中搜刮,中飽私囊,遑論其他建造工程。”

舒景看過毓秀勾選的專案,面生羞慚,不好再辯。阮青梅與姚越只磕頭請罪,“臣等罪該萬死,請皇上寬恕。”

毓秀冷笑道,“朕之所以會以金堤事為例,並不是因為這是你工部藉由貪墨最多的工程,只因金堤修繕關係國計民生,若有水患,萬千百姓都要罹難,朝廷勢必要動用國庫賑災濟貧,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你等可知?工部掌管土木興建,器物利用,渠堰疏降,陵寢修繕,層級主事官員,中飽私囊,無論是屯田,土木,水利,鑄幣,兵器,陵寢,皆是一團汙穢,一部上下貪墨成風,工匠消極怠工,朕身為一國之君,豈能任由你等毀壞樑柱?伯爵說我對工部不留餘地,朕若真是不留餘地,你二人哪裡還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