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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8 章 19.07.30晉江獨發

上元節那日,陶菁在她面前吐血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凌音說他難以參加會試,似乎也是委婉的說辭,言下之意,他恐怕真的命不久矣。

所謂拼死都想見她一面,果真不是誑語。

一想到上次與陶菁的相見也許會成永別,毓秀心中就生出無窮無盡的恐懼,拋去所有的陰謀算計與政治考量,她並不想失去那個人。

陶菁對於她的意義,並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麼隨意。

自古情關難過,即便是生在帝王家的無情之人,也不例外。

毓秀望著白玉瓶裡的桃花,起身對凌音笑道,“悅聲可否悄無聲息帶我出宮?”

凌音一臉為難,“陛下身懷六甲,不宜勞動……”

他一早已經猜到毓秀的心意,原本還想勸她謹慎行事,不要節外生枝,四目相對,見她面色凌然,心中驚詫,不敢再駁她的意,只好違心應承下來。

毓秀傳旨凌音留宿金麟殿,吩咐侍從無論何等要事,都不可進殿打擾。

二人換了夜行衣,一同出宮到大理寺卿府,悄悄隱藏在後院的高樹之中。

毓秀與凌音到時,程棉正邀了遲朗在花亭賞梅飲酒,白兩、陶菁與藍蕎也在席中。

五人偶爾交談幾句,面上皆怏怏,似無十分興致,程棉與遲朗對飲,白兩賞花,藍蕎陪坐一旁,照看半靠在躺椅上,面無血色的陶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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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菁眼眶深青,兩頰凹陷,唇上沒有一絲血色,頭上並未梳髻,青絲散落,身上蓋著厚厚的被毯,每每掩面輕咳,一雙眼時睜時閉,確似病入膏肓。

毓秀見他如此,心中好一番滋味,比當日得知華硯遇刺時的心痛更有不同。

失華硯,剜心削骨,痛不欲生,見陶菁病革,卻像遭受凌遲之苦,似被一柄鈍刀一點一點割她的皮肉。

凌音見毓秀面色凝重,便試探著說一句,“陛下不如與眾人相見,親口詢問,興許陶菁的病情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危重。”

他一句還沒說完,陶菁便吐了一口血,染紅一整塊白絹。

凌音愣在當場,不敢再言。

藍蕎起身為陶菁順背,取乾淨的白絹替換,將染血的絲絹拿回房,半晌回還時,捧著沾溼的錦帕,上前替陶菁擦拭手臉。

程棉與遲朗在一旁默然觀看,二人面上雖有憂慮之色,卻並無驚奇之意,顯然對陶菁的發作已司空見慣;白兩更平靜淡然,一雙眼只顧著看梅花,連扭頭瞧一眼陶菁也不曾。

陶菁拿茶水漱了口,小聲說了一句什麼,打破原本沉重的氣氛,眾人紛紛笑出聲來,連白兩也勾起嘴角,起身坐到他身旁,俯身與他交談。

白兩對陶菁說第二句時,陶菁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不經意略過毓秀藏身之樹。

有一瞬間,毓秀錯以為陶菁與她目光交匯,他視線飄過之時,一邊眉梢微挑,唇角勾起,神情似有嘲諷,兩隻黑眸卻動情流轉,隱藏著複雜難明的深沉情感。

他的神情與他的眼睛,表達的是完全不同的情緒。

雖然只有匆匆一瞥目光駐留,毓秀卻認定陶菁望見了她,也試圖用他的一雙明眸,極力地隱藏,抑或極力地表達。

白兩望著陶菁一聲輕笑,站起身,走到程棉身後的梅花樹上,折了一支開的正好的梅花。

程棉與遲朗面上皆有不悅之色。

遲朗登門為客,不好說甚,程棉便蹙眉道,“既是賞花,觀賞便是,你何必折它?”

白兩笑的雲淡風輕,“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一句說完,他便坐回原位,將梅花遞到程棉面前,“千菊宴上,陛下盛讚元知是梅君子,絕不僅僅是為拉攏臣下之言。”

程棉望著白兩無喜無悲的一張臉,接花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更不知他為何無故說這一番話。

遲朗見程棉一臉尷尬,便笑著將白兩手裡的梅花接到他手裡,一邊觀賞,一邊嘖嘖笑道,“花既折了,不如放到元知書房,伴你早晚。”

藍蕎笑著點點頭,走到遲朗身邊接過梅花,小心拿著送到書房。

毓秀與院中眾人有著不小的距離,原本聽不清楚他們說話,但白兩折花後說的幾句話,她卻明明白白聽到了,好奇之下,就扭頭問了凌音一句,“白先生說的話,悅聲可聽到了?”

凌音皺眉道,“臣內功不弱,原本能聽到一些,稀奇的是方才他折花時說的幾句話,臣卻半個字也沒有聽到。”

毓秀正訝異,突然又聽到白兩對程棉與遲朗說一句,“合宮上下,朝野內外,人人都想知道陛下的九臣是誰,其實秘密不過八字。”

程棉神情冷峻,與遲朗對望一眼,問白兩道,“我等都不盡知,你知?”

白兩笑道,“有何難?”

遲朗見藍蕎還未復返,便小聲問白兩,“哪八字?”

白兩站起身,面對毓秀藏身的方向,一雙眼微微抬起,眼神似有挑釁,半晌淡然回一句,“琴棋書畫,梅蘭竹菊。”

他這一句只做了口型,毓秀卻一字不漏聽在耳裡,因為他說話的時候背對程棉與遲朗,那兩人不知他說了什麼,還在滿心好奇地等著他開口。

凌音雖未聽到白兩的聲音,卻看得懂唇語,一時如遭雷劈,面上滿是驚詫之色,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毓秀的側臉,問一句,“白先生說的可是真?”

毓秀沒有正面回話,凝眉反問一句,“悅聲方才可聽到他說那八個字?”

凌音哪敢扯謊,“臣雖沒有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卻看懂了他的唇語。”

毓秀冷笑道,“那一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果然是對著我說的。”

凌音見毓秀目光冷冽,眼中似有殺意,一時心肝膽寒,更令他不解的是,白兩站在遠處,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的方向,臉上雖然沒有表情,眼中卻帶著讓人忽視不得的凌然之氣。

程棉與遲朗等了半晌,也沒等到白兩開口,禁不住雙雙出聲詢問。

白兩轉身才要說什麼,卻被陶菁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陶菁一口血吐在新換的白絹上,藍蕎才插了梅花回到院中,見陶菁發作,忙快步上前幫他順背。

陶菁將染血的白絹放到桌上,笑著對藍蕎說一句,“我有些冷,你扶我回房吧。”

程棉、程朗起身相送,並無挽留;白兩坐回桌前,慢飲了一杯酒。

毓秀目送陶菁離去,半晌沉默無言。

凌音還陷在方才的震驚之中,吞吐問道,“陛下可要回宮?”

毓秀心中已無顧忌,“你帶我去陶菁的臥房。”

凌音覺得不妥,嘴上卻不敢說甚,抱起毓秀跳上牆沿,一路飛簷走壁,潛到陶菁居住的偏院。

二人悄悄躲在樹後,半晌之後,藍蕎從陶菁房中走出來,手上端著盛水的銅盆,銅盆中有幾條染血的白絹,白絹上的血散到水中,把一整盆水都染紅了。

毓秀等藍蕎走遠,吩咐凌音守在門口,顧自推門進房。m.166xs.cc

外室沒有點燈,整個房子的光亮只有裡間桌上一支小小的燈燭,毓秀循著那一點光亮走到臥房,眯起眼尋找陶菁的所在。

一瞬之間,不知從哪裡刮了一陣風,將唯一的燭火也吹滅了。

毓秀聞到一陣清淡的桃花香,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失去平衡撲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是陶菁曖昧的沉音,“毓秀今日是特意送上門的嗎?”

毓秀聽陶菁直呼她的名諱,說話時也並無中氣不足,自然疑惑她又落入了他的圈套,便動手掙扎起來。

陶菁將毓秀緊緊摟進懷裡,極力忍耐才沒有咳嗽出聲,“要是你不想要我的命,就別再亂動了,乖乖讓我抱一會。”

毓秀聞到陶菁身上隱隱的血腥味,身子漸漸放軟,兩隻手臂無力地垂在兩邊,任他摟抱。

陶菁雖不願毓秀與她作對,卻也不願她變成一團任人揉捏的柔棉,苦笑著說一句,“我以為我死前再也見不到你了。”

毓秀心中一刺,伸手回抱陶菁。

陶菁的下巴卡在毓秀肩膀上,身體一半的重量也壓在她身上,在黑暗中發出低沉曖昧的笑聲。

陶菁抱毓秀的手一點一點鬆懈,毓秀感覺到他的力氣正在從他身體裡流失,莫名回想那一日他的血噴到她脖頸上的觸感。

毓秀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待眼睛適應黑暗,她便扶著陶菁走到床邊。

陶菁被毓秀扶上床躺好,拉著她的手笑道,“人之將去,其言也善,陛下可願聽我一言?”

毓秀反握住陶菁的手,脫靴上床,躺到他身邊,“你不必說,我不會讓你死。”

大言不慚。

她越來越唯我獨尊,剛愎自用了。

陶菁嗤笑道,“陛下即便是天子,也無法掌控人間生死,我已經苟延殘喘了許久,煎熬不如歸去。”

毓秀緊握住陶菁的手,“我有沒有本事掌控人間生死,來日你自會知曉。你只要答應我,再見之前,就算只剩半口氣,你也要留著性命。”

她咬牙切齒說完這一句,一手輕輕滑到小腹,語氣一瞬變的溫柔,“我腹中骨肉是西琳的皇儲,未來的君王。”

這話說的像是許諾,言外更有示弱求和之意。

陶菁撐起身,似笑非笑地望著毓秀,“陛下來見我,就是為說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