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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林小郎君

林阿寶拜師儀式說不上奢侈, 但整個儀式都非常隆重,再加上參與觀禮的不是名士就是雅士, 當場有感而發賦詩一首,有揮墨臨場書寫墨寶的, 等等雅事傳出去也是讓人津津樂道的佳事一樁。

但最讓人津津樂道的, 還是林阿寶把這一盛事用鬼斧神工般的簡筆畫記錄到畫紙上。自此,林阿寶才名再次盛傳全城!

但旁人不知道的是,才名盛傳全城的林小郎君被不請自來的某人給堵在自家書房了!

窘的恨不得挖洞埋了自己的林阿寶,恨不得把門房吊起來打!其實門房也是挺無辜的,撐家夫人都眼只眼閉只眼了, 他就一微不足道連戲份都沒的門房能怎麼辦?他能攔著人不給進門嗎?不能吧!

“小郎君避而不見,安石便只能出此下策了。”龍章鳳姿的謝安也想不到自己會有特意堵人的這天。但他再不來,心悅的小郎君怕不是要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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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擔心的有點多餘, 上輩子就傻這輩子只有更傻的林阿寶飛不起來的。避而不見只是沒想清楚,畢竟前輩子十幾年加這輩子十幾年, 從沒想過這種事卻突然來個這麼猛的, 一時半夥能想清楚才怪。

鍾靈毓秀的小郎君臉上染上曾未有的愁緒, 謝安心軟不已,臨到口的話就改成了別的。“此次不請自來安石並無它意, 是與小郎君說一聲。明日聖駕便要起程去西郊別宮避暑, 我需隨駕, 為期有二十三天。”

四捨五入就是一個月。

“西郊別宮在哪?”

見林阿寶願理自己,謝安生恐嚇著人,儘量無害道:“從建康西城出發, 大約百三十裡。”

百三十裡也就是六十多公里的樣子,換現代公路跟動輒百碼的汽車,來回都不要一個小時,但這裡是東晉,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馬匹,路是灰塵滿天的露天泥土路,快馬疾行來回都要好幾個時辰。而聖駕出行必是儀仗眾大,還有隨行官員,路上走走停停,這四捨五入一個月就是滿滿一個月,半點不帶含糊的。

按理一個月不見林阿寶心想應該是高興的,可他發現心裡半點都不高興,悶悶的像被什麼東西堵著胸口,莫名的還有點委屈。可他自己都不知道委屈什麼,就是覺的委屈,想生氣,想摔東西,也想攆人!

“來人!送客!”

然後謝安就被林阿寶給攆出門去了。

可把人攆走之後,林阿寶心裡更堵了,更生氣了,更想摔東西了,看著眼前練的大字,拿筆一頓糊了,字帖被糊爛了都不算,還一頓手撕稀八爛這才覺著舒暢了點。

聞訊趕來的紀夫人瞧了,卻又是默默的退了去。有些事,別人說的再好也不能算數,非得自己想清楚了才算。

古往今來。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兩日後,林阿寶尋上紀夫人。紀夫人見其扭捏神態哪有不清楚的,揮手讓周邊伺候的都退下,真切問:“想清楚了?”

林阿寶頗為不好意思:“想清楚了。”細想起來這陣子苦惱其實也挺矯情的。

“想清楚了便好。娘也可放心了。”

事情即已定下,紀夫人也不想再節外生枝。招來管家吩咐道:“莊子裡新下的鮮藕,挑一筐品相好的送去謝府。”

管家應是,躬身問:“可要傳什麼話?”

“不用。只管送去便是。”

收到鮮藕,阮夫人立時喜知顏開,謝奕就不懂了,問:“不過就是一筐鮮藕,夫人何至如此高興?”

“你懂什麼!”阮夫人白他眼,見自家老爺實在不懂,笑問:“老爺想想,有什麼詞是以藕為寓意的?”

謝奕想了下:“藕斷絲連?”

“老爺是想跟誰藕斷絲連呢?”

阮夫人視線涼涼開口,謝奕求生欲是很強的,反駁道:“明明是夫人問起我才說的,怎麼又怪我身上了?夫人要這麼牽強附會,今兒這話沒法說了。”

自家夫君什麼模樣,阮夫人幾十年夫妻還是知道的,卟噗聲笑:“成了成了,我不過就一說,你那麼緊張幹什麼?老爺再好好想想。”

謝奕實在想不出來了。阮夫人笑白他眼,揭曉迷底:“是佳偶天成。‘藕’字取其諧音之意。”

“明明就不是一個字,夫人這不是存心誤導我麼?”謝奕抱怨說完,看自家夫人那翻到天的白眼,回神一想:“這是林府送來的,‘佳偶天成’,這是同意結契了?!”

“老爺可算是明白了。”阮夫人看謝奕簡直就是看智障眼神,這麼明顯的事既然還需提點才想通,沒被朝上政敵扒皮抽骨當真是祖上積德!想到這裡阮夫人眼露出兩分嫌棄,招來管事:“把這筐鮮藕挑一些快馬給三爺送去。就說林府送的。”

管家躬身應是,自去安排了,到是謝奕對自家夫人嫌棄眼神很不服氣,懟道:“我猜不出來,難道三弟就能猜出來不成?”

“這點我還真不懷疑。”嫁進謝府幾十年,阮夫人對幾位叔伯兄弟這點還是清楚的,旁人不確定能不能猜出來,但謝安石絕對可以。

事實的確如此。謝府派出的快馬奔駛好幾個時辰,趕在日落時分把鮮藕送到,派去的人一說是林府送來的,謝安頓時福靈心至有點坐不住了,可臨近門看遠處山巒起浮,頓時有點心塞之感。

小沒良心的就是磨人,非拖兩天才答應,如今才到西郊別宮又如何離開?一想到要在這呆一個月,謝安便覺渡日如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建康去才好,定要好好問一問那小沒良心的,何苦如此折騰於他?

“來人!備紙筆不、備禮盒。”

可憐快馬奔來的僕人還沒休息好,便又跨馬而上疾行往建康而去。是以翌日一早,林阿寶才起床便見桌上放著的三個雕花木盒,盒子巴掌大小,拿在手上極輕,林阿寶好奇湊近耳邊搖了搖。

“這是什麼?阿孃新送來的?”

菊華曲膝回了:“是夫人讓送來的,說是昨兒鮮藕的回禮。”

“鮮藕的回禮給阿孃送過去就是,怎麼就送到我這來了?”

“說是謝府指明送給小郎君的。”

指明送給他的?林阿寶好奇開啟,卻見精緻木盒裡卻是一圈藤本植物,醜模醜樣的,另外兩個也是,不是雜草就是帶點枯黃的草葉子。林阿寶莫名其妙嘟嚷:“用這麼漂亮的盒子裝雜草,這是誰閒的逗我玩呢?!虧我還以為一早上就收到禮物正高興呢!沒想到是一把草!”說到這裡林阿寶一臉可氣可氣的模樣。

聞聲,攜手前來看兒子的夫妻倆頓時神情複雜了。

紀夫人撫額,林遵文卻是乾咳聲應道:“就是。誰無聊成這樣給你送些雜草,阿寶,讓人丟了可好?”

林阿寶就要點頭,看盒子挺精緻的,大有把雜草掏出來丟了留下盒子的意思。

“可別!”紀夫人橫眼夫君,示意林阿寶看盒子裡的東西,誘導道:“阿寶再仔細瞧瞧可認得這些雜、綠植?”

“不就是草麼?”

林阿寶理直氣壯的模樣讓紀夫人簡直了,旁邊菊華卻是小聲提醒:“小郎君,這三樣分別是葛、蕭、艾,因為節季不同,有些是曬乾的。”

“葛、蕭、艾?”林阿寶拿著東西,怎麼瞧都是是一團雜草的樣子,還能當仙草用不成?心裡這麼想,嘴裡也就這麼問了。菊華卻是扯扯嘴角,說什麼都不會提醒了。

一旁林遵文憋笑憋的不行,他到真想謝安石在場,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

謝安石會不會氣的吐血不知道,紀夫人到是鬱結的想吐血了,沒好氣戳他:“要你多讀讀《詩經》你不聽,被旁人知道看不笑破肚皮。”見傻兒子實在沒聽明白,紀夫人只得明說:“《詩經·采葛》怎麼唱的?”

彼採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採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採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難為謝安有這心思,也難為他在這節氣把三樣東西找齊了。

聽明白意思林阿寶頓時臉色爆紅,以後誰說古人矜持他跟誰急!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林朗、林朔:撩騷既然輸給古人,笨蛋哥哥你還能更蠢點麼?!

謝安: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