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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林小郎君

在聖駕去西效避暑幾日後, 太學出於對學子愛護考量,也放了假期,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二十六天左右, 避開了最酷熱的這段時間, 也算人性化。

這二十六天就相當於現代的暑假,熱的恨不得吐出舌頭散熱,普通百姓中每天中暑的不知凡己,便對世家豪門來說,熱不過是多放些冰塊就是, 實在受不住還有避暑山莊這項奢侈選項。

而陳郡謝氏自是不差這等奢侈選項的。而今年謝府的避暑山莊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小郎君,到了。”

若大馬車內放著的冰塊早就溶成了水,被馬車一路顛簸只剩半盆, 謝玄掀了小半邊簾子探出身來,小聲問隨馬車伺候的平安:“阿寶晚上可是熱的睡不好?送到府上的冰塊不夠用?”

聞言, 平安捂嘴笑回:“冰塊足足夠用的。是小郎君昨兒沒睡好。”隔壁山頭就是西效別宮, 當然睡不好了。

明白其中意思, 謝玄也是悶笑不已,招手管事吩咐道:“讓下人搬東西的聲音輕些。別吵著貴客休息。”管事應聲正要去吩咐, 到沒想馬車內林阿寶已經醒了, 謝玄笑了笑, 衝管家頷首:“貴客即已醒了便讓下人快些吧,這日頭太曬,小心中了暑。”

“是。”

管事應聲自去忙, 林阿寶揉著眼睛探出頭,立時就被馬車外的溫度曬到懷疑人生。平安忙不迭開啟傘,小心護著林阿寶進到山莊內。

謝玄後腳跟了上來,吩咐管事道:“帶貴客先去憩息,上壺涼茶,冰塊備足了。”

先兩天阮夫人就派人來說了的,管事自是不敢待慢,小跑步在前頭領路,送到小院子又是細心又細心的囑咐了伺候的丫環們一遍,這才轉身去忙旁的了。

受到最上等貴賓對待的林阿寶反不好意,被滿屋子盯著就跟他是個瓷娃娃似的,全身不得勁。忍到洗完臉手,衝平定一使眼色。

平安哪有不知自家小郎君意思的,咳嗽聲引起一眾注意,道:“都自去忙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等人魚貫離開,林阿寶這才松了口氣,悶頭灌了兩口涼絲絲的涼茶這才感覺活過來了,並招手平安:“這涼茶好好喝,平安你也過來試試。”

平安笑著應是,喝完把碗收好見有人送來瓜果,忙去屋外接了,但沒想差點跟急行而來的人撞個正著。

“噓。”算好時間原本該在馬車到時接人,但慢了一步的謝安豎起手指示意平安噤聲,接過他手上瓜果,揮手示意他離開。

平安一臉木然。很好,他剛才趕別人,現在輪到別人來趕他了!現世報要不要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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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平安敢不走嗎?他是不敢的。只得乖乖交過手上瓜果盤,行禮退去。

清俊閒雅的君子楷模端著與他氣質不和的瓜果盤子跨進屋內,打眼看去只見林阿寶已經不出意外的埋進那堆特意為他準備的字畫裡面了。

對於喜愛畫畫的人來說什麼最幸福?當然是被一堆名畫包圍了。林阿寶眼睛放亮,這摸摸那摸摸,都不知先看哪幅才好,最終選中一幅正要開啟時,後邊傳來氣質卓爾的聲音。

“那是前朝大師的《見薇圖》。”

林阿寶嚇的抱住畫又驚又懼:“你怎麼在這?!”

“這是謝府避暑山莊,我怎麼不能在這?”

話畢已咫尺在前,林阿寶耳朵尖紅透簡直不敢直視謝安眼神,抱著畫情不自禁後退一步,可退後才發現後面是書架,根本已退無可退,而兩面出口已被謝安雙臂鎖死,鼻息間滿是謝安身上清幽的淡淡青草香氣,林阿寶嚇的抱住畫擋臉,閉眼喊道。

“我阿爹說了我現在年紀還小,你不能亂來!”

原本存著逗弄心思,報一報小沒良心害他日思夜想的謝安卟一聲笑出聲。當然,親近自然是想親近的,但心上人還小這點他自也清楚,再則兩家雖已說開結契也是板上釘釘一事,但畢竟還沒過庚書,自不會在這時候占人便宜。就算過了庚書,衝小郎君還小這點,他也不准許自己做出猛浪之事。

知道自己被耍的林阿寶頓時氣成包子臉,氣的拿腳一踹,趁人呼痛之時從邊隙鑽了出去。

守在屋簷外等著伺候的人面面相覷,平安尬笑建議道:“要不,我們再走遠些?”

主子的牆角什麼的還是不聽為妙,伺候的僕人自是應了的,紛紛走遠了些。

屋內林阿寶越想越氣不過,衝上來拿畫當武器衝著謝安一頓抽,嘴裡還氣不過罵:“我讓你耍我!讓你耍我!老子不發威你當我病貓呀!”

謝安是又無奈又好笑,任其抽了幾下,仗著身高手長奪了畫,乾脆認錯道:“我道歉,小郎君饒我這次可好?嗯?”最後這個‘嗯’字就跟胸腔發聲似的,震的林阿寶耳朵直癢,忍著揉耳朵的衝動,林阿寶一臉兇巴巴。

“下不為例!”

謝安失笑:“好。下不為例。”說著把畫放回原處,再是自然不過的牽林阿寶手引到矮桌旁,取過切好的新鮮瓜果遞了來:“吃些瓜果消消暑氣。”

剛才一頓鬧,好不易消下去的暑氣又上來了。

林阿寶接過瓜果氣呼呼吃,拿眼瞪人,也不知道誰害的!

承認錯誤的謝安取過房子親自給林阿寶扇風,態度自然,半點沒屈尊降貴之感,反一臉甘之如飴的笑意,頗為願意為他扇一輩子的意思。反到是林阿寶自己不好意思了,奪了扇子自己扇了兩下丟到旁邊。

被奪了扇子謝安也不惱,問:“之前送去的三個盒子,可懂?”

說起這個,把葛、蕭、艾錯認成別人耍他的林阿寶窘的臉色通紅,可這怪他錯認嗎?枯巴巴的東西就跟雜草沒好兩樣好劃?想到這裡林阿寶頗為惱羞成怒,故意回道:“不懂!”

知是故意氣他,謝安將錯就錯,道:“三個盒子裡分別人葛、蕭、艾,取自《詩經·采葛》。”

言罷吟唱道:

彼採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才吟唱第一句林阿寶就耳朵尖爆紅的聽不下去了,順手抄起一片瓜果往謝安嘴裡一塞,一邊怒斥道:“閉嘴!”

謝安笑著吃下塞進嘴裡的瓜果,又問:“可懂?”

林阿寶怕他又唱,臉色通紅的點頭:“懂!”不敢不懂呀,謝大佬不既制敵的手腕高超,撩人的手段更是防不勝防,惹不起惹不起!

把庶物安排好前來請安的謝玄,被兩人旁若無人的氣氛刺激的若心塞。後退幾步隱到門後,乾咳一聲引起注意,這才再進門見禮。

“三叔。”

林阿寶忙要起身,謝安拿手按了按,回首應:“嗯。過來坐。”並以眼神示意林阿寶,總要習慣。

心塞了好一陣子已經漸漸有點心塞習慣的謝玄,聞言揖手謝過,掀衣袍坐到旁邊。兩叔侄交換些近幾日情況,謝玄識時務的起身告辭,而林阿寶那邊早在叔侄倆說話的時候就去翻那堆名畫了。

愛情誠可貴,友情價更高;若為名畫故,兩都皆可拋!就是這麼的傻白甜,喵喵喵!

沒兩日顧愷之也到了這邊避暑,莊子就在隔壁,見著某人攆雞似的攆出門去:“走、走、走!別打擾我徒弟習畫!”

謝安哭笑不得被攆出室內,儘量為自己爭取福利:“我旁觀便可。”

顧愷之也是笑了:“你是旁觀畫呢?還是旁觀人呢?”

自然是...旁觀人了。

見好友神情顧愷之不用猜都知道是後者,頓時嫌棄的不行:“安石呀,你這樣不行。”說到這裡,顧愷之湊近用男人都懂的語氣挪揄道:“我徒弟還小,這要舉行正經的結契大禮沒個一年兩年怕是不成,你每天這麼瞧著,熬得住?”說著往不可描述的部位瞥了眼。

這一眼可半點不君子,完全可以說的上是流氓行徑了,謝安尷尬輕咳下:“我自有分寸。”

顧愷之嫌棄看他:“你有分寸我管不著。最重要的是你每天這麼盯著,我新鮮出爐還熱呼的寶貝徒弟臉紅耳赤,根本沒心思習畫呀!”昔日好友什麼的當然沒有寶貝徒弟重要呀!更何況都說是昔日了。

好友翻臉不認人的行徑讓謝安真是一言難盡了。“那你當如何?”

顧大畫家乾脆利落:“要麼你走;要麼我帶徒弟走。反正就在隔壁,不累這幾步路。還有你也知道,我現在是阿寶正兒八經的老師,比你這個沒名沒份的受林府歡迎多了,你也不想我哪天管不住嘴多說那麼一兩句吧?”

謝安危險眯眼:“長康兄這是威脅我?”

徒弟的結契兄弟那也是小輩,翻身把奴唱的顧大畫家頓時膽兒賊肥:“安石要這麼想,我不反對。”言下之意就是承認威脅了,還非常得瑟就差把‘你能耐我何’給甩謝安臉上了。

“...依長康兄之言。”謝安揖手後,嘴角勾出抹弧度,衝暗自得瑟的顧愷之淡然開口:“來日方長。”

“......”怎麼有種反被威脅之感?顧愷之頓時莫名。

顧大畫家,你現在是正兒八經的老師不假,但謝安以後也是如假包換的結契兄弟呀!孰親孰厚孰遠孰疏,一目瞭然好劃!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林朗、林朔:好在笨蛋哥哥還小!

謝安;來日方長。

明天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