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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作繭自縛(修)

在“孤島”裡, “發病”只有一個意思。

蘇閒懂, 張既白懂,姜豈言也懂。

可他無法相信。

“你到底什麼意思?!”他衝著那個人吼道,甚至還試著衝過去, 只不過被張既白一隻手按住了,“把話說清楚!”

那個人臉青唇白, 一頭的冷汗,顯然嚇得不輕:“她……她……病變了……”

這下不只是姜豈言, 連帶著蘇閒與張既白亦是大驚失色。

蘇閒朝那個人走過去:“你先別慌, 把話說清楚,姜楚楚她發生什麼了?”

“我們原本有兩個人……結果另一個人……”他的嘴唇哆嗦不停,聲音也跟著顫抖不停, “另一個人他……他……”

蘇閒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沉聲追問道:“另一個人怎麼了?”

“被她吃掉了!”大概是恐懼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壓垮了他腦子裡那根緊繃的弦, 他猝然崩潰, 雙眼發直,目光渙散,“她咬斷了他的脖子,吸他的血,嚼他的肉……”

聽著對方的描述, 蘇閒無法將那個柔弱無害的姜楚楚與他口中的食人惡魔畫上等號,可恰在此時,隧道裡傳來的腳步聲, 驟然令他神經緊繃,他下意識地將手中的電筒照向聲源處。

腳步聲自遠而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向隧道的另一頭,不多時,一個纖弱的人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姜楚楚的身形在光束中逐漸清晰起來。

紅,觸目驚心的紅,幾乎所有人的第一眼,注意到的都是她衣襟上泅染著大片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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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黑的發,慘白的臉,赤紅的眼,還有周身浸透的血液,她簡直像是從地獄裡走出的羅剎。

蘇閒接觸過無數個異種以及即將變為異種的人類,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立馬望向其他治安官,下屬們心領神會,剎那之間,每個人都戒備了起來。

而姜楚楚,她似乎也感應到了危機,驀然停住了腳步,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明暗交界處。

“她病變了。”張既白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莫測的目光從那女孩的身上收回來,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渾身戰慄的姜豈言,“讓她變成這樣,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姜豈言恍若未聞,他扶著牆壁起身,腳步蹣跚地朝妹妹走去,張既白也沒有阻攔他,只是冷眼旁觀。

他試探著叫著她的名字:“楚楚?”

女孩慢慢地側過臉來,她慢慢地裂開嘴,衝他露出了一個詭譎森寒的笑。

她的唇齒間還附著沒舔舐乾淨的血肉。

姜豈言望著無比陌生的姜楚楚,強作的鎮定與僅存的理智一點點被撕裂,直至分崩離析。

“啊——!!!”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咆哮,全身的氣力在那一刻被抽的乾乾淨淨,他張惶而茫然地四顧,急切地渴求著一個答案:“發生了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

“哈哈哈哈哈!”有人毫無預兆地爆發出一串笑聲,“都到了這時候……你居然還在問為什麼?”

姜豈言陰鷙的視線凌厲地落在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桃臉上,他快步向她走去,咬牙切齒地問道:“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才讓楚楚變成這樣的?!”

可惜他還沒能走到小桃身邊,就被人一拳擊倒了,蘇閒冰冷的聲線在他耳畔響起:“你是當我不存在嗎?”

腳步聲漸漸靠近,最後停在了他身邊,姜豈言緩緩地抬頭,恍惚了好一會兒,暈眩才慢慢散去,他極度仇恨地盯著她無波無瀾的雙眸:“你到底做了什麼?”

小桃的眼睛裡頓時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誚:“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幹,想必你是不會相信的了。”

“你胡說!”他瞳孔皺縮,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怒火幾乎要凝結成實質溢位眼眶,“我知道你恨我,你衝著我來,我把命賠給你。可是楚楚她……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小桃搖著頭笑了起來:“我沒什麼可說的了……你真是無可救藥,姜豈言。”

“她確實什麼都沒做。”蘇閒的聲音淡漠地響起,“至於你妹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個問題,你不如問問你自己。”

姜豈言倏地回過頭,正好與他冷沉的視線撞在一起:“你說什麼?”

“還想不明白?”蘇閒疲憊地按了一下眉心,“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

“還記得碎屍案的第二位受害者的名字嗎?”他神色漠然地看著姜豈言,後者的面部肌肉抽動了一下,並沒有給出回答,蘇閒嘲弄地勾起唇:“那我來告訴你,那個作為完美器官源被你選中的女孩名叫梁菁華,她的母親早逝,她一直跟著父親生活。而她的父親在兩三年前就進入發病期,終於在不久前,病情徹底惡化,成為了‘病變者’。他發病之後,連續攻擊了好些人,當時還是我一位下屬處理的。”

“那位父親發病的時候,他的女兒,也就梁菁華也在場,我的下屬把‘病變者’擊斃之後,曾經問過樑菁華,是否遭到了攻擊,我記得當時她否認了。”蘇閒說到這裡的時候,表情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她當時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狀,也沒有外傷,她說自己平安無事,我那位下屬就相信了。”

姜豈言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的乾乾淨淨:“難道……”

“是,你猜對了,梁菁華說謊了。”蘇閒波瀾不驚的語氣甚至透出了一點冷酷的意味,“大概是出於害怕,擔心被處理或者丟到西城區,她騙了治管局的人。她明明被咬了,卻不敢聲張。也怪我那名下屬,確實是疏忽了,竟然大意到相信她的一面之詞。可現在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那時候,我們正被第一起碎屍案折磨的焦頭爛額,對那種不起眼的突發事件,根本分不出時間和精力去應付。”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而後笑微微地凝視著姜豈言:“你說是不是啊,姜隊長?”

姜豈言的嘴唇顫動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之後,按照規定,梁菁華被我那名下屬送到了收容所。或許是對陌生環境的不適應,或許是對未來的不確定,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對身體裡潛伏著的病毒的恐懼,到了收容所之後的梁菁華格外的焦躁不安。她成天躲在屋子裡,不願與任何人接觸,生怕自己的秘密被發現——”

“結果就在這時候,濟世醫院來到收容所‘做慈善’,為那裡的孩子提供一次免費的體檢。”蘇閒的目光牢牢地黏在姜豈言的臉上,捕捉著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對於收容所的其他孩子來說,這可是一場意外之喜,可對於身上藏著難言之隱的梁菁華來說,這卻是一個晴天霹靂,這意味著,她的秘密很可能由此暴露。”

“故而,她自然不願意參加這場體檢,想方設法地逃避,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她最後還是被收容所的人逼著檢查了。”蘇閒的語氣陡然轉冷,“說真的,我倒是希望她能逃掉那場體檢,那樣她至少可以逃脫被人分屍的命運。也許她到死都想不到,那場所謂的慈善活動,目的就是她。”

“一開始我還沒有想明白,鄒慧笙與梁菁華之間到底有什麼實質性的聯絡,直到我發現她們居然都在濟世醫院體檢過……我就知道她們的死一定有關係。”他眸裡閃過冷光,“可弄明白了這個問題,疑惑又接踵而來——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一個配型成功的鄒慧笙,為什麼還需要第二個人?直到我瞭解了你妹妹的病狀之後,才恍然大悟——她需要換掉所有的臟器,可鄒慧笙是個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她的心臟,自然是用不了的。所以你才需要再找一個器官源……而這也是,為什麼姜楚楚在短短一個月內進行了兩次手術的緣故。為了避免手術的風險,讓她在最短的時間裡癒合,你還帶走了小桃。”

“你的算盤打的真的很好,計劃也還算周密,只是可惜,”蘇閒嘲諷一笑,“你千算萬算,怎麼都沒算到,梁菁華會是一位被‘病變者’咬過的病毒攜帶者,一個……行走的傳染源。”

“現在,你總算知道是誰讓姜楚楚變成這樣的了吧?”

蘇閒的嗓音很平淡,落在姜豈言耳裡的時候卻不亞於平地驚雷,震的他眼前一黑,大腦空白,周身僵冷。

是他,楚楚的現狀,是他一手造就的。

可是,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他明明……明明是要救她的!

他整個人都陷在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之中,他顫顫巍巍地望向與從前判若兩人的妹妹:“楚楚,楚楚……你沒事,對吧?你沒事……”

他的嗓音沙啞乾澀,彷彿有粗糲的槍子摩擦著他的喉嚨,他再一次朝著她的方向走去,卻是怎麼都沒想到,先前一直還算安靜的姜楚楚陡生異變。

她怪聲怪氣地冷笑著,她攻擊性十足地向距離她最近的人襲去,咧著嘴,露出森森白牙,試圖咬斷對方的喉嚨。

“她開始獵食了。”蘇閒沉聲道,姜豈言駭然失色。

好在被她盯上的是一名治安官,他早有準備,在姜楚楚出擊的那一刻,便拔槍向她射去。

“不要!”姜豈言瘋了一樣往衝向姜楚楚,可惜還是沒能阻止子彈的去勢。

她的左胸和腹部都被打中,血水噴湧而出,眨眼就染紅了他的衣物。

“楚楚……楚楚……”他抱著妹妹瘦弱的身軀,輕輕地捧著她的臉,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楚楚……看看我,別怕……”

姜楚楚的身軀痙攣不停,姣好的面容也跟著扭曲起來,在劇痛之下,她被蠶食的意識似乎回來了一點。

她盯著姜豈言的臉,渾濁的眼珠閃爍了一下,眼底漸漸蓄起淚意。

“哥……”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如同涸轍之魚,極熱極冷兩種感覺在她體內徘徊,痛苦得她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

姜豈言緊緊地摟著她,心臟千瘡百孔,血肉模糊,熱淚順著兩頰落下:“在,我在,哥哥在這裡……”

“我想起來……”姜楚楚艱難地開口,聲若蚊吶,“我變成了怪物……我殺了人……”

姜豈言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拼命搖頭:“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妹妹!”

“姜豈言。”張既白冷冽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你還不肯醒悟嗎?讓她走吧。”

姜楚楚聽到他的聲音,驀地睜大了眼:“張醫生……”

“我在。”一雙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別難過,那不是你的錯。”

“是我……是我的錯……明知道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但偶爾還是會去想如果能活下來就好了……就是因為這樣,哥哥才會為我去冒險……”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女孩蒼白著一張臉搖頭,“後來我知道移植的內臟其實來路不明……可病好之後,我自責,愧疚,卻也忍不住感到高興……我實在太虛偽了……我討厭這樣的自己……這些都是我的報應……我現在一閉上眼睛……死掉的人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好怕……”

姜豈言哽咽著搖頭:“別說了,別說了楚楚……”

張既白緊握著她冰涼的手,目光沉沉地望向姜豈言:“讓她解脫吧……她本來就不應該承受這些。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我來。”

姜豈言閉上眼睛,臉上淌滿淚水,類似的話,他以前好像也說過,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聽了他的……那楚楚是否就不會陷入這般境況?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追悔莫及。

“哥哥……哥哥……”姜楚楚面如死灰,眼神空洞,“讓我走吧……”

姜豈言渾身顫抖,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她的頭髮:“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槍鳴淒厲地爆開,餘音在幽暗逼仄的空間一圈圈地迴盪著。

姜楚楚的身體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徹底地失去了聲息。

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姜豈言的懷裡,蒼白的面容安詳而沉靜。

姜豈言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蘇閒望著被死去的女孩,閉了閉眼。

作繭自縛,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