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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陳年的深海計劃

那個帝國俘虜, 骨頭硬到了這樣驚悚的地步?

“怎麼可能呢?”原碧海的語氣不知是自嘲,還是什麼,總之有些別的情緒,“早在刑訊開始的第三天, 他的嗓子已經嘶啞到完全失聲了。”

……

“謝將軍,還有別的事嗎?”原碧海平靜地問。

“沒什麼了。”咔噠一聲,輕輕的電話結束通話聲無情響起。

同時抬頭, 原碧海手下的兩名下屬直直地看著他。

“上邊怎麼說?”負責藥劑注射的那名下屬竟然有點希冀似的。

“當然是繼續。”原碧海眯起毒辣的丹鳳眼,瞥了瞥他不停扯著衣領的手。

呆了一下, 那名中尉看了看身邊的那個年輕的帝國犯人。卻又迅速移開了眼睛。垂下眼, 他開始無意識地擺弄著手裡的廢棄針筒。

一直沒有移開注視他的眼睛, 原碧海道:“你該再加劑量注射了。”

“啊”了一聲,那名下屬恍然大悟似的看了看儀表儀上的一條曲線,快速地拿起身邊藥箱裡的一管藥劑, 開始抽取那淡藍色的液體。

冷眼看著他看似依舊穩定的動作, 原碧海忽然淡淡道:“你明天不用來了, 換你同組的同事來。”

怔然看著他, 那名下屬沒有反駁,佈滿紅絲的眼睛裡有絲羞慚。“長官, 我……我剛才有點走神。”

“你還是去做一下心理干預吧。別硬撐。”原碧海冷漠地擺擺手。

沒有再說什麼,那名經過嚴格心理評估才進入這個絕密審訊小組的中尉點點頭, 神情竟似有點放鬆。

“我做完今天吧。”他苦笑,“對不起,頭兒……我本以為我很適合幹這行, 可是現在我覺得,我還是不行。”

原碧海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

手邊的電話再次響起,他看了看號碼顯示,一邊擺手示意兩名手下繼續刑訊,一邊快步走向門口:“老師?……”

嚴密的特質合金門開啟又關閉,原碧海的聲音被隔絕在外面。

默默對視了一眼,兩名留下來的刑訊人員無言地開始繼續工作。

注射高強度的醒神藥劑,輔以提高痛覺敏感度的生物藥水。

負責行刑的那名刑訊員沒有拔下先前的電探針,重新在對稱的位置,找到了神經豐富的特定皮層,輕輕刺了進去。

電流再次透過的瞬間,那個帝國少年的身體猛然繃緊了。

一直緊閉的雙眼恍惚地睜開,他茫然地望著頭頂雪白刺眼的探照燈,還有那同樣雪白的天花板,身體微微地痙攣著,他線條柔和的唇線顫抖得異常。

看著這名帝國犯人因為劇痛而沒有了焦距的黑色瞳仁,即將離職的那名中尉軍官,忽然開口發出了一句不合時宜的、不該發出的怒吼。

“別傻了!你以為你是機器嗎?!”他猛地踢了一腳身邊寬大的刑訊臺。

堅硬的金屬臺紋絲不動,像是在嘲笑他的忽然失控。

伸手按住了他,他的中年同事皺著眉:“小畢,你幹什麼?”

“我煩躁。”年輕的中尉將手中的針管往地上摔去,“啪”的一聲,透明的玻璃碎成片片,沒有了原碧海那雙丹鳳眼的逼視,他的憤懣和壓力忽然全部釋放出來。

他的同事沉默了一下:“沒人逼你來。”

“我不來誰來?軍情四處有誰比我更懂藥劑學!”年輕中尉繼續狂踢那堅固的刑訊臺,一下又一下,“我以為過來配幾副藥劑就好,誰知道一呆就是三十天!每天十幾針下去,還要我親手注射!媽的我要申請特殊崗位津貼!……”

“你很幼稚。”中年同事冷冰冰的,“心理脆弱成這樣,當初就不要從中央科學研究院調來軍情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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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從軍的!”年輕的中尉怒道,大爆粗口,“我是一個藥劑師,不是他媽的變態sm狂!”

回頭指著刑訊臺上那個消瘦的少年身影,他聲音有點嘶啞:“一星期問不出來,半個月也問不出來,三十天了,還是一樣!要是這種刑訊有用的話,早就該奏效了!既然問不出來,不如給他一個痛快,這樣子有意思麼?”

像是恰好印證他的話一樣,監視犯人身體反應的儀器忽然瘋狂閃動,報警聲尖銳響起!

一直密切注視著心跳和脈搏的資料,主刑訊員在聽到報警聲的同一刻,飛快伸手,果斷斷開了電流。

等了短短一刻,他平板地開口,對著近在咫尺的那個受刑少年緩緩道:“給你十分鐘時間休息。過一會我們再繼續。”

沉默聽著他那和原碧海一模一樣的口氣,年輕中尉頹然地坐在一邊。

雪白冷漠的絕密監禁室內,一片窒息般的寂靜。

計時器一分一秒過去,十分鐘轉瞬即逝。站起身,那名冷酷的中年刑訊員看著同事。

年輕的中尉沮喪地搖了搖頭:“你讓我歇歇。頭兒不在,你……也讓他歇歇吧。”

刑訊臺上,澈蘇微眯的眼睛慢慢睜大了一些,被緊緊綁縛著的四肢絲毫不能動彈,他只是半茫然半失神地動了動脖頸,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了說話的中尉。

像是一汪幽黑的深潭,卻沒有了剛開始見到時的明淨透明,只剩下一灘死氣沉沉。

似乎在一片撕扯中,依然聽到了那名中尉幫他求情的話語,他那因為消瘦而顯得更加大的眼睛裡,有點微不可查的感激。

他昏迷不過去。

……在自己親手調配的高效醒神藥劑下,這個帝國少年聽得見他們的每一句逼供話語,感受得到每一分來自肉體的極度痛苦。

心裡似乎被什麼狠狠扯了一下,年輕的中尉逃避地躲開他的眼睛。

一直縈繞在房間裡的細微電流聲終於徹底停了下來。

良久之後,年輕的中尉揪著蓬亂的頭髮,低聲對著自己的同事道:“老魏,我有一個上大學的弟弟,也就和他差不多大。前一陣玩滑板腿上摔了道一寸長的口子,縫了幾針,現在正請了假,天天翹著腿在床上打電動呢。每次塗點藥水就嬌滴滴地大呼小叫,我媽也跟著眼淚汪汪的。”

茫然地把眼光移到澈蘇臉上,他痛苦地揉著自己的臉:“我一直說服我自己說,他們帝國人都是怪物,他也肯定和我們正常人不一樣。不然的話,他怎麼能受得下來呢?可無論我怎麼看,他也就跟我弟弟一樣啊。——他比我弟還瘦,還輕呢……”

遠遠地在距離碼頭幾百米的地方停下車,原碧海單手從後車廂裡拎出一箱東西,向著熟悉的碼頭方向走去。

四周海港安寧,首都愛思堡東面臨海,沿岸的港口很多,有一些因為各種原因已經廢棄,只有些破舊的船舶停在岸邊,安靜而荒涼。

原碧海來到的這一個,更是荒蕪得厲害。聽著遠處的海鷗鳴叫和拍打翅膀的聲音,原碧海走的不緊不慢,呼吸著海邊空氣裡微微的鹹溼。

繞過岸邊幾大堆破舊的集裝箱,他的腳步輕盈而穩健,偶爾回頭看看身後,他徑直來到了一處所在。被一艘巨大的舊船遮擋住的背後,一小塊安靜的海灘露了出來。

一個背影靜靜地坐在那邊,頭頂半灰白的髮絲硬著海風微微飄動。似乎根本沒有回頭的慾望,他手中的釣竿紋絲不動。

走到他身邊,和那個男人並肩坐下,原碧海放下手中的罐裝啤酒箱。

從裡面拿出了兩罐,他安靜地一一開啟,伸手遞給身邊的男人一罐:“老師,來一罐?”

單手接過去,頭髮花白的前任軍情四處老主管揚起脖子,“咕咚”一大口灌了下去,愜意地從嗓子裡發出一聲長嘆。

“還是老牌子好,新出的那些口味,都是些什麼怪味道。”他嘟囔一句。

“那是,姜都是老的辣,何況啤酒呢?”在下屬面前不苟言笑的原碧海,此刻毫無顧忌地拍著老上司的馬屁。

回頭看看心愛的弟子,老主管齊波有點奇怪,“你不是最不喜歡喝酒?怎麼今天也變了性子?”

學著他的樣子,原碧海仰頭大口大口地猛灌著啤酒,喉結激烈地蠕動著。沒一會兒就灌完了整整一罐啤酒,他隨手狠狠一扔,將那啤酒瓶摔了出去。

“哐當”一聲,易拉罐準確地砸在一根船桅上,發出一聲脆響。

淡淡瞥他一眼,老主管微哂:“還是這麼沉不住氣。”

苦笑著又摸起一罐啤酒,原碧海聳聳肩:“老師,也就在您面前我敢這麼撒歡。在您那塊老地盤上,我可得天天夾著尾巴做人,天天板著臉學您過去那張撲克臉。”

齊波嘿嘿笑了笑,眼角的皺紋顯得有點明顯。拍了拍心愛弟子的肩膀,他道:“說說看,遇見什麼麻煩事了?”

似笑非笑看看老師,原碧海道:“一級軍事機密哦,老師您要聽嗎?”

“哦,那你爛在肚子裡吧。”老主管狡猾地笑,手裡的釣竿忽然一抖。

猛然回抽,純手動的簡陋釣竿迅疾地往後一抬,細細的魚線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一尾活潑潑的鮮魚瘋狂掙扎著,被釣上了海岸。

看著老師悠閒而熟練地取下魚鉤,將那尾活魚放在了他們腳邊的水桶裡,原碧海撓了撓頭訕笑:“憋死我了,我還是冒著上軍事法庭的危險說說看吧。”

“別,我不想聽。”

“我不說細節還不行嗎!”原碧海恨恨地看著自己老上司那狡黠的笑,有點惱羞成怒,“算是我向您討教了行不行啊!”

看著老頭兒沒有繼續阻止的意思,他悻悻地道:“具體什麼事就不說了,總之遇見一塊鐵板。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拿不到口供。還是換了您,您怎麼辦吧?”

“問口供?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小原,你越來越沒出息了啊。”斜眼看看他,老主管微笑,“就算犯人請了律師,我們軍方的事,普通條律怕也管不上吧。先隔絕一切外界聯絡,審個三五天再讓他聯絡律師,什麼問不出來?”

“沒有律師。”原碧海苦笑,“我們可以對他動用任何手段。”

眸子終於微微一縮,老主管目光銳利:“帝國俘虜?特級情報?”

“是。”原碧海心中暗暗佩服。

盯著他,老主管的神情有點凝重。

可以動用任何手段,那麼就是軍方默許可以違反戰俘條約的極重要機密要犯。為了防止在將來的戰俘互換中談判不利,甚至抹殺了這名俘虜存活的訊息。

既然如此,想必也就沒了什麼顧忌。

他皺起眉來:“犯人受過很嚴格的反審訊訓練?那是有點棘手。”

微微有點發愣,在所有人面前都顯得胸有成竹的軍情四處主管原碧海搖搖頭,終於不再掩飾那些許的挫敗感:“不……沒有。那人是一個普通的機修師。”

正在拿魚餌的手停住了,齊波詫異地眯起了眼睛。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可是一雙眸子卻銳利異常。

“審了多久了?”

“整整三十天了。”原碧海鬱悶地道。

“怎麼會?沒有受過反審訊訓練的普通人,能扛得住這些專業拷問?”齊波更加驚奇了,“居然骨頭這麼硬?”

“也不是。犯人怎麼看,也不是錚錚鐵骨的樣子。”原碧海苦笑,“實際上常人的反應他都會有,比如哭泣,呻-吟。甚至在十幾小時開始,他就開始求饒了。”

“求饒不是很好麼?一般說來,求饒就是屈服的前兆。”

原碧海的笑,簡直就像是苦澀到了極點。

“他僅僅是求饒而已,我們停了用刑逼問他,他還是不停地搖頭。你能怎麼辦?”

是的,回想起開頭那幾天,那簡直是一場無奈的拉鋸戰!

那個少年根本不是多能忍痛,很快就痛得失神恍惚,喃喃中,也曾不停的求他們饒了他。可是只要停下問他是否願意招供,他還是會瞪著大大的黑眼睛,淚眼朦朧地微微搖頭。

就是那個時候,外間負責監控錄影的一名女性工作人員,第一個向他提出了轉職的申請。

那真是荒謬無比的一場刑訊,一邊是看上去似乎隨時就會崩潰的年輕柔弱少年,一邊是老辣專業的軍情四處精英們。

可是偏偏就像一個月前的那場驚天逃生一樣,明明你覺得一切如在掌握,可是偏偏到達不了終點!

從一開始的根本不過問、全盤交給手下,到最後每天他自己都要親自來審訊室施壓,原碧海最初的信心滿滿終於走到了焦慮不安。

“不怕老師您嘲笑,我們軍情四處什麼都用上了。醒神針,神經敏感促進劑。不準休息,反覆窒息,密集電擊。除了電拶指,其餘的我們都試過了,沒轍。”

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資訊,老主管反問:“為什麼除了電拶指不用?”

怔了怔,原碧海低聲道:“犯人是機甲維修師。假如用上電拶指的話……他的手就徹底毀了。”

“這很重要嗎?”老主管毒辣的眼光盯著他。

逃避地閃開眼光,原碧海伸手拿起第二罐啤酒,開始再次猛灌。

抹了抹嘴邊的酒漬,他道:“和電拶指痛感級別差不多的手段有很多,未必一定要用這一種。電探針我們已經用到最大電量了,好幾次犯人都瀕臨心跳驟停。”

“可是有的人對手指的痛感尤其敏銳。為什麼不試試看?”齊波淡淡地道,“何況從心理學角度說,假如這人是優秀的機甲維修師,那麼就會格外愛惜他的手,用這個來逼供,可以造成心理上的更大恐懼感。”

原碧海沉默地喝著啤酒,很快第二罐見了底。

他手裡的空易拉罐被捏地“咯吱”作響,好半天,他才淡淡道:“那個帝國俘虜……才十九歲。”

無聲地嘆口氣,軍情四處的前任老主管忽然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小原,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在你和陽泰之間,選了你接班?”

原碧海眯著丹鳳眼,微笑:“難道不是因為我更加聰明睿智、英俊瀟灑、人見人愛?”

哈哈大笑起來,老主管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果然臉皮厚過我當年。”

笑聲停了,他終於收斂了玩笑的神情:“其實論到聰明狠辣,你不如陽泰。我曾經很認真地評估過你倆,結論是,假如面對同一件單項任務,你未必贏得過他。”

原碧海斜眼看著老師,三十多歲的臉孔上看上去有點青年人的無賴:“那您還挑我?我知道,陽泰師兄因為沒坐上軍情四處這把椅子,離開時可是黯然得很。”

“陽泰心太狠,甚至我覺得,他天生對於血腥和黑暗有些追逐情結。”老主管幽幽嘆了口氣,“雖然這很適合做情報工作,但我個人並不喜歡。——我挑你,是因為你比他心軟。”

從鼻子裡嗤笑一聲,原碧海吐了口氣:“說現任軍情四處的主管心軟,這可不是什麼讚揚性的評語。”

不置可否,齊波眺望著遠處的海天一線:“別急著撇清,心軟不是什麼缺點,也不丟人。、——我之所以想把軍情四處交給你,也就是看中你這一點。”

他頓了頓,淡淡道:“在軍情四處待久的人,會習慣黑暗和變態,也會習慣特權和暴力。能保留一點點人味兒,我覺得是好事。”

“……”原碧海撇撇嘴,“原來老師是想為黑夜添點兒溫暖的色彩——老師您果然是退休太清閒了,竟然學著開始作詩了呢!”

“臭小子。”齊波啼笑皆非瞪他一眼,“被我揭穿就這麼惱羞成怒啊?”

原碧海正色看著經驗豐富的老上司:“老師,我是真心想求教您一下,您有沒有什麼辦法?或者您能不能抽空去現場看看?”

慌忙擺擺手,老頭兒拒絕地異常乾脆:“別別,我好不容易才退了休,把這爛攤子塞到你們年輕人手上!再說我去有什麼用,你什麼手段都用過了,我難道就能發明出來什麼終極酷刑出來?”

想了想,他喃喃自語:“十九歲……要是十年前我也許還能下得了手去,現在我是個糟老頭兒啦,你可別刺激我心臟。”

沮喪地低下頭,原碧海不再掩飾自己的焦慮:“老師,可這個帝國俘虜的口供真的太重要了。最高層下了死命令,我們一定得拿到它!”

“天底下就沒有一定的事!”老頭兒不贊同地搖頭冷笑,“軍方以為他們是神仙啊?這世上,總有些糊塗人、執拗蛋!說的好聽點,是英勇不屈寧折不彎,說的難聽點,就是認死理兒。遇上這樣的,任誰也沒轍。”

“可你說他圖什麼呢?”原碧海苦笑,“一個帝國賤民,從小受的都是壓迫和摧殘,現在倒對那些皇族階層那麼死心塌地。年紀輕輕的,要是無聲無息地死在敵方陣營裡的話,他不覺得冤?”

“越是這樣,奴性越是根深蒂固。十九歲,又是沒受過什麼教育的賤民,對皇族愚忠很正常。”齊波道。

“恐怕是的。”原碧海回想著刑訊初期時的幾個細節,“那個俘虜好像對他們的皇族異常忠誠。”

“怎麼?”

“他在沒有失聲前,痛得受不了的時候,恍惚呼救的物件只有兩個。——他的父親,還有他們帝國的皇太子殿下。”

……

困惑地皺了皺眉,齊波有點出神。

“老師,您特意打電話來,不是只是想叫我陪你釣魚吧?”原碧海伸頭看了看小桶,七八條魚兒已經在裡面擁擠地張口呼吸。

穩穩地手執釣竿,老主管沒有回頭,緩緩吐出一句:“我叫你來,是想把我手裡最後一份我負責的專案交給你。”

微微一愣,原碧海看著兩鬢微霜的老上司:“老師,您……”

“我剛剛拿到醫院的檢查確診報告,肝臟不行了。”齊波輕描淡寫的,卻讓原碧海心裡驀然大悲。

讓一向堅韌的老主管說出“不行”二字的,絕不會是普通的病症。

“老師,我陪您多去幾家醫院。我們軍方的醫療所進了些最新儀器,明天您來一趟吧?”他低聲道。

“不用了,我找過三家醫院了。”老主管拍了拍他,含笑道,“別這樣,我已經六十多歲的老頭了,還有什麼看不開?”

從腳邊的一個黑色皮箱裡拿出一個薄薄的平板觸控式電腦,他當著原碧海的面,輸入了一長串極其複雜的密碼:“記住了?”

“記住了。”原碧海點點頭,他自小就有份過目不忘的好記性。心裡一陣緊張,他盯緊了老上司手上開啟的電腦頁面。

五年前,老上司齊波退休時,手中還留有一條由他整合的帝國方面的絕密情報線。

一來擔心新接手的原碧海事務太多,經驗不足;二來這機密度最高級別的帝國情報線一直是他單線聯絡,老頭兒退休後清閒,也想繼續分擔一點軍情四處的繁忙。

“小原,我手裡這份‘深海’名單今天就轉給你。帝國那邊,我們埋藏最深的一批間諜都在這,授權口令和聯繫方式都在上面。你好好熟悉一下。”老上司齊波的神色有點悵然,“快二十年了,一直是我在和這幾十名情報人員單線聯絡,以後你接手,請你記住一件事。”

他看著原碧海,神色肅然:“在儘可能的情況下,善待和保護他們,不要輕易讓他們做出任何犧牲。”

作者有話要說:  聰明的讀者已經已經猜出來了,是的,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最大的身世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