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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真相

千萬裡外, 非天星系的層層星雲彼端。

經過近幾十天的血戰和瘋狂進攻,弗恩殿下帶領的前線帝國軍終於全面攻克了青雲山,把帝國軍隊在費舍星上的地面版圖,成功地再次擴大了一分!

那位聯邦的名將謝詹將軍, 雖然在一開始的實戰中表現出了極為精妙的打法和異常堅忍的風格,可在捉襟見肘的後勤供應上,終究是吃了大虧。

苦苦堅守了二十多天後, 終於還是被帝國從天而降的整整十幾個機甲大隊擊潰,黯然撤離了這處軍事要地。

那是裝備精良、能源配備充裕, 作戰威力強大的新式帝國雙人機甲大隊!雖然沒有了皇太子殿下的親自上場, 但那也是全帝國最優秀的機甲駕駛員和機修師組成的精銳。

可是明明勝利這般令人欣喜, 為什麼皇太子殿下的心情,卻似乎越來越低沉?

……站在臨時搭建的青雲山脈上的帝國軍方指揮部中,皇太子弗恩殿下的背影高大挺直, 可看在一邊的侍衛長伍德眼裡, 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瑟和冷漠。

伍德悄然轉身, 給殿下倒了一杯溫熱的咖啡。雙手恭送到弗恩面前時, 弗恩輕輕回首,看著這忠心耿耿的隨身侍衛隊隊長。

“整整一年了……”他忽然說, 冰藍色的眼眸中有種奇異的神情。

“什麼?殿下?”伍德微愣。

“那場遭遇戰。澈蘇陣亡,已經整整一年了。”一向冷漠嚴峻的皇族青年臉上, 終於露出一絲類似於痛苦和茫然的神色,“去年的今天,他剛滿十八歲。”

“啊……”伍德呆呆的, 終於隱約明白了皇太子殿下今天這異常的情緒。

可接下來,弗恩殿下的話語卻更加令人費解和驚奇。

看著伍德,他輕輕地說:“假如他還活著,今天……是他的生日。”

在他眼前,化成宇宙中的一縷煙塵的那一天,那個少年語聲輕柔,含笑向他告別時,曾經說過一聲:“今天,我滿十八歲了呢。”

於是他的生命,就這樣定格在了成人的這一天嗎?每每在偶然的戰火間隙回憶起這一句話,弗恩都會覺得那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噩夢,不真實得……象是某個早晨的美夢一樣。

清新的晨光中,朝陽灑進寬敞的豪華寢宮,給一切都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他欠起身,長久的凝視後,在他身邊那個少年光潔如玉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

濃黑的睫毛輕顫,他身邊的那個懵懂少年在睡夢中呢喃了一聲,似乎就要醒來。不知為什麼,一向強勢而無所顧忌的他,那時忽然心跳加速,狼狽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門。

到現在,他依然清晰記得那一吻的情不自禁,就像一頭始終守衛著寂寞山谷的惡龍,終於在某一天看見一個洞穴裡霞光萬丈,寶氣縱橫。而那些忽然出現的珍寶,都是他一個人的,絕對絕對、不允許別的人覬覦。

……

桌上的戰時專用通訊線路,忽然猝然響起,驚醒了弗恩的思緒。

前線的聯邦軍已經全數撤走,連天的炮火也已經暫時停息。這聲急促的鈴聲,在靜默的山頂指揮部大廳裡,顯得格外驚心。

瞥了瞥那個來電顯示,一向沉穩的大殿下忽然飛快地抓起了話筒,差點打翻了伍德剛剛遞到近前的描金咖啡杯。

嚇了一跳,侍衛長伍德驚疑地看著弗恩:難道是別的地方戰事告急?這樣急切而不加掩飾的神情,在弗恩殿下的臉上可絕不多見!

“殿下,上次您說要抓緊核查的那件事,已經有了眉目。”電話裡,帝國情報署秘密調查部部長威斯利聲音有點激動,“果然有很大的問題!”

“什麼,你快點說。”握緊了話筒,弗恩殿下的聲音低沉。一個多月了,一直毫無進展,現在終於主動來電了?

“我們在聯邦首都愛思堡的情報專線費了很大勁,也沒有辦法找到那所公寓的主人南卓。他就好像根本沒有出現過!”

焦躁地脫下軍帽,弗恩殿下剋制住自己的近乎憤怒的急切:“就這個?”

“當然不是,殿下。就在這條線久久沒有進展的同時,我們的人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頓了頓,威斯利的聲音裡有些古怪,“應該就在那所公寓裡亮起燈光後的最後一天晚上,聯邦首都愛思堡地鐵站的廣告中,曾經出現過一則耗時很久的尋人啟事。”

“那又怎樣?”

“殿下,那則尋人啟事的照片,我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一張影片截圖,剛剛發送到您的私密郵箱,請您務必看一看。”

示意伍德開啟自己的電腦,弗恩一手拿著話筒,一手鍵入了自己的郵箱密碼,飛快開啟那封最新郵件。

一張黑白的影片截圖影像赫然跳出,佔據了整個電腦屏幕。

猛然站起身,弗恩殿下劈手帶翻了手邊的咖啡杯,滾燙的咖啡整杯翻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完全沒有感覺到滾燙似的,他一動不動地僵在了那裡。心頭像是有火熱的岩漿在翻滾,他目光充血,渾身都在輕輕微顫!

慌忙拿過毛巾幫他擦拭,伍德的目光無意間看向了螢幕,卻也在同一時間震驚無比地愣住了。

恬靜安然的一張少年的臉,微微帶著稚氣和純真,漆黑的眼睛似乎是有點不解地看著前方,秀美的眉頭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雖然是一張不甚清晰的影片截圖而已,卻讓伍德心中大震。

澈蘇,那是澈蘇!

在皇宮的太子寢宮住了那麼久的那個天才少年,身為賤民、卻同時也是弗恩殿下的專屬機修師的澈蘇!

在一年前的空戰中,已經出現在陣亡者名單上很久的澈蘇!

哥達星首都愛思堡的東邊海岸,那個廢棄的無人港口。

伸手拍了拍心愛弟子的肩頭,聯邦軍情四處的上屆老主管齊波道:“我先走了,你在這裡不妨再吹吹海風,消消心裡的戾氣。”

“老師我送您。”原碧海趕緊站起身。

“真的不用,我自己開了車來。”老頭兒伸腳點了點腳邊裝魚的小塑料桶,微笑,“這些魚送你。”

“您辛辛苦苦釣了這麼半天,我怎麼好意思都拿走?再說我一個人哪裡吃得完這些。”原碧海聳聳肩,“我給您送車上去。”

“別,我不要。”笑呵呵地擺手阻止了他,齊波望了望遠處黑雲漫卷的海平面,那邊一直有鉛色雲團在翻滾咆哮,似乎醞釀著一場海邊的颶風,“我就是愛釣魚,不愛吃。你嫌多的話,就幫我給放生了唄。”

只好坐了下來,原碧海向著老主管的背影揮了揮手,目光重新看向了依舊開啟著的電腦屏幕。

天色尚早,風雨未來。

海邊的鹹風讓人清醒,更何況,他實在是不想再在今天回到那間讓人壓抑窒息的刑訊室裡。

眯著那雙丹鳳眼,他看著那幅複雜的樹狀聯絡圖。沒有立刻點開那份名單,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右下角那個小小的黑色資料夾標記吸引。

“殞亡者”。

簡簡單單三個字,標記在資料夾上,孤零零放在頁面的最下角,猶如封印著一群不甘的、黯淡的靈魂。

微微出了一小會神,鬼使神差地,原碧海的手指,首先點向了那個資料夾。在他面前,第一張照片徐徐顯出輪廓,上面的少年微笑儼然,容貌秀美,眼神清澈無比……

猛然站起身,原碧海震驚無比地呆在了當場!

過猛的動作下,腳邊的小塑料桶被他一腳踢翻,水花四濺,七八條鮮活的魚兒驚恐地掉在了四周的地面,“噼裡啪啦”狂拍魚尾。

飛快地瞄了一眼下面的簡略簡介,原碧海忽然覺得心在無止境下沉。抱著電腦狂奔,他向著就要消失的老師背影用力高呼:“老師!……”

看著他的老上司終於慢慢回身,他停下了追去的腳步,恍然想起了什麼。幾乎是顫抖著手,他的手指哆嗦,飛快地按向了號碼重撥鍵!

……快點接電話。快點,再快一點!

不管這荒謬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問題,先讓一切都停止!

費舍星,帝國前線指揮部。

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在侍衛長伍德看來,皇太子殿下已經維持著那個僵硬地姿勢很久很久。

“殿下,這則尋人啟事明面上說是尋找精神病患,並且提醒公眾注意,尋求舉報,但是其實非常奇怪。一個普通的精神病患絕不可能調動這麼大規模的地鐵尋人,甚至延誤了所有的車門開啟。”帝國情報署的高官縝密地分析著,“更何況,我們在事後的暗查中發現更加詭異的地方,那就是,我們費盡力氣,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份當時的音像影片存底。”

“既然拿到地鐵去播放,沒有理由這些地方都沒有影像錄影!”弗恩冷冷道。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們絕對有理由相信,聯邦方面有強有力的機構在背後抹殺了這段影片的存在。而這則尋人啟事,其實是一場針對性的臨時搜尋而已。”

弗恩沉默地聽。

“更何況,我們接下來在附件的商場也發現了異常,有確切的證據表明,雖然沒有類似的尋人啟事,但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段,那個商場發生了奇怪的火警,現場大亂。”

“明白了。”弗恩閉了閉眼睛。一切都太明顯。

威斯利的語氣十分篤定:“是的,那晚上絕對有異常的事情發生。現在,殿下,您真的確定這幅不太清晰的照片,果真是您的專屬機修師澈蘇中尉?”

深深吸了口氣,弗恩的聲音有些喑啞,似乎帶著被灼燒咽喉的痛楚:“我肯定。”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張臉上的純真和平靜,似乎對很多東西都很漠然,但是又似乎對有些東西帶著無比的熱忱。

穿過似乎很短暫的一年光陰,隔著非天星系,在遙遠的星球上跋山涉水,遙遙和他對視相望。

“那麼我們現在基本可以斷定,去年在那場阻擊戰中,同時自爆陣亡的聯邦飛行營營長南卓和您的專屬機修師澈蘇,都沒有死。他們應該是出於奇蹟般的原因存活了下來,至於何時得救並返回聯邦,現在還不得而知。”威斯利認真地推理著。

“……你說得很有道理。”弗恩強自穩住心神,冷靜嚴密的思維忽然有點混亂,“可是聯邦人為什麼要這樣秘而不宣?”

“殿下,這很好理解。”威利斯心中有點詫異大殿下此刻的遲鈍,“他是帝國雙人新式機甲的主要研發者之一。對於聯邦軍方來說,他可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猛然一震,弗恩殿下的心一沉:“你的意思是……”

“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想聯邦軍方應該早就抓住了他,希望從他口中拷問到關於新式機甲的設計秘密。可是直到今天也沒有看到聯邦軍方有類似的機甲設計出來,我想……”威斯利的聲音有些凝重和感慨,“我想,殿下您的機修師應該是一位對帝國忠誠無比的軍人。”

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弗恩半天沒有出聲。心裡一種又尖銳又沉重的痛漫過胸口,直逼五臟六腑。

“忠誠”……

這份簡單的評價背後,該要付出多大的殘酷代價呢?

“另外,鑑於這場尋人啟事,我懷疑身為戰俘的澈蘇中尉或許曾經設法脫困,否則沒法解釋聯邦軍方這次秘密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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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恩猛然精神一振:情報署部長說得對,只能是這樣。一直沒有吐露帝國機甲設計秘密的澈蘇,因為某個契機終於從戰俘營裡逃跑出來,才會引發這種追捕!

沒錯,那個驚才絕豔的機械天才少年,沒有人能真的關住他。

當初自己一怒之下把他關進皇家一號監獄,不也曾被他輕鬆地解鎖開電子鐐銬?

弗恩急切地發問:“然後呢?你們還調查到什麼?”

“沒有了,殿下。”威斯利無奈地羞慚道,“聯邦方面對於此事保密極嚴,我們根本查不到接下來的訊息。澈蘇中尉是被追捕回去,還是繼續在逃,我們沒有頭緒。”

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道:“不過我推測,我覺得在異國他鄉,想徹底躲藏過軍方的嚴密搜捕,其實不是易事。不出意外的話,我想那次地鐵商城大追捕,他也許就很難倖免。”

“我明白了。”弗恩殿下沉沉應道,“繼續全力追查,不要放棄,看看能不能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放下電話,他獨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伍德沒有發出任何詢問,悄悄回身,他站在門外,幫弗恩殿下擋住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彙報來人。

是的,他完全可以判斷出來,那些普通的軍情彙報和請示,在這一刻,都絕對不算什麼。

良久之後,他聽到屋內傳來了大殿下的聲音。

背對著門,面對著遠處那蒼茫連綿的費舍星山脈,這位一直堅守在第一線的帝國皇子,冷冷對著所有高階參謀和軍官的專線開口:“請諸位到會議室來,馬上。我要召開新一輪戰略部署會議。”

雖然重新恢復了平靜剋制,聲音也並沒有太過高亢,可是門外的侍衛長伍德,依然敏銳地發現了皇太子殿下話語中不一樣的東西。

一點強忍的陰霾,一點冷酷的嗜血,還有一點孤注一擲的瘋狂。就像是要拼盡全力奪回某種最重要的東西,押上全部心力也在所不惜。

……哥達星的首都愛思堡。

隸屬軍情四處的一處絕密辦公場所。那間冰冷而隔音良好的審訊室裡。

精巧的電拶指沒有全部通電,十根指套中,發出微弱電火花的,只有兩根根金屬套而已。

可當那個代表拶緊和通電狀態同時開啟的按鍵再次按下時,負責藥劑拷問的年輕中尉還是不忍地轉過了頭去。

當那個按鈕終於按下的一瞬,刑訊臺上的澈蘇象是被什麼狠狠大力撕扯開來,卻又被死死固定,受刑的手指牽動手腕,瞬間暴起掙扎,卻卡在無情的皮圈中,勒出了一道血痕。

而他的喉嚨間,發出了一聲無法忍耐的、痛苦到極致的悽鳴。不知是因為過於慘烈的疼痛,還是心理上太過絕望和悲傷,無法昏迷的澈蘇猛然昂起了頭,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看向了自己的手。

發出了一聲微弱而沉痛的啜泣後,大滴大滴的淚水無聲而落,迅速打在頭邊的臺面上。

按說完全不應該有什麼淚水滴落的聲音,可是那名年輕中尉卻忽然覺得,自己明明聽見了一種夏日暴雨狠狠砸在地面時的沉重。

極度的痛苦中,他用力將頭撞向腦後的堅硬檯面,一下下,卻因為脫力而越來越輕……

清晰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驀然驚醒了室內的兩個人。

陰鬱著臉龐,中年刑訊員接通了上司原碧海的電話。側耳聽著,他身邊的年輕中尉不由自主地,極力捕捉著上司最新的指示。

“停止,一切都停止!馬上,現在!”電話中,他們一向冷靜自控的主管的聲音大得驚人,幾乎在狂吼。

臉上的神色從平靜轉為驚疑,那名主刑訊員剛剛弄明白原碧海的意思,未及反應,他身邊的年輕同事已經猛然跳起!、

磕磕碰碰地,以不可思議的快速飛撲到了那臺通電的刑訊儀器前,來不及進行精準調整儀器,他第一時間用盡力氣拔掉了電線!……

不過十分鐘不到,審訊室房門赫然而開。

七八名帶著口罩的白衣軍醫飛速衝了進來,擔架、急救醫療裝置、輸液儀。

室內的兩名刑訊員無聲退後,驚詫地看著這如臨大敵、滿眼緊張的軍部醫療隊。

雖然頭兒是說要立即停止一切拷問,可是這個陣勢?

“快快,給他解開束縛帶!”為首的醫療隊隊長衝著他們呵斥。

恍然上前,兩名刑訊員手忙腳亂開始解開澈蘇身上那牢固的四肢束縛。

抿著嘴唇,年輕的中尉儘可能小心地拆掉了犯人手上精巧的金屬拶指。纖長的十指中,其他的都完好無損,只有左手的小尾指和無名指上,淋漓的鮮血糊住了蒼白的指節,靜靜地給刑訊臺撒上了一串殷紅。

不知是出於慢慢加碼的心理策略,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主刑訊員沒有真的開始就對重要的中指食指用刑,而是選擇了犯人的小指和無名指。

看著一名軍醫緊皺眉頭開始處理那兩根傷殘的手指,年輕的中尉微微一陣放鬆,踉蹌著坐倒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雖然完全弄不明白出了什麼狀況,開始似乎有什麼完全不一樣了,他隱約地想。

“鎮靜劑,止痛針。”為首的醫療隊長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上氧氣罩,小心移動。儘可能別碰他,他現在的痛覺比一般人靈敏……”

敞開的門口,再次出現了一個白色醫生袍的人影。匆忙走到擔架前看了看澈蘇一眼,他擺手示意下屬們繼續。

緊接著,他轉身來到了那些刑訊儀器前,認真地開始記錄一些資料。

完成了記錄後,他向著兩名刑訊員沉聲開口:“原主管請我來的,我需要你們提供一些犯人的身體資料,好有針對性地進行治療,請你們配合。”

慌忙點點頭,年輕的中尉眼尖地發現了這名軍醫口罩上眉宇間那顆醒目的黑痣,恍然想起了他的身份。

聯邦軍部直接隸屬下的第二軍醫院院長,傅家盛專家?

一陣緊張的忙碌和初步救治後,輕巧卻結實的擔架飛快地被推出門去,幾近無聲的滑輪在地面上留下一串細微的擦痕。

隔著審訊室外面的單向可視特質玻璃,匆匆趕到的原碧海和齊波兩代軍情四處的新舊主管,齊齊站在了門口。

伸手叫停了擔架,花白頭髮的齊波老主管默默地看著擔架上的那個單薄身影。

像是被剛才那極短暫的刑訊折磨得失了神,雖然被醫生初步救治了半天,澈蘇依舊緊緊閉著眼睛,深陷的眼窩邊,濃重的青色晦暗和烏黑的睫毛掩映在一起,毫無生氣。

那張他熟悉無比的的少年臉孔,雖然已經被多日殘酷的刑訊磨損了以往的俊美和靈氣,可齊波依舊一眼就認出了他。

是的,在絕密檔案中關注了十多年,雖然不算熟知他遠在異鄉的一舉一動,可是澈蘇的所有人生轉折點,他都基本清楚。

——什麼時候被打上賤民烙印,和那批孤兒一樣取得帝國的賤民籍貫;什麼時候開始接受澈安的私下教育;什麼時候參加了那場帝國高中聯考,隨著霍爾莊園的少爺進入皇家工程學院;又是什麼時候被帝國的皇子選中為搭檔機修師……他統統知道。

一直到一年以前,他的監護人、聯邦“深海”計劃的帝國總負責間諜澈安的計劃完全脫軌,不久之後,傳來令人震驚的澈蘇陣亡死訊。

——極具諷刺意義的是,不是為了聯邦,這名“深海”計劃第二代中最優秀最傑出的聯邦天才少年,他的死是為了帝國。

“老師……”原碧海的聲音嘶啞,盯著擔架遠去,他強壓住心底的混亂和震驚,“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