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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四十二章

終究是抵不過一眾朝臣的心急,不過半月,禮部和鴻臚寺已然擬定了入選秀女的位份和所屬宮苑,聯名將摺子遞到了慈寧宮。

沈席君特地喚來蕭靖垣在側,對諸宮主位所屬做最後的敲定。不出意外,鎮西王郡主白忻璇被定了從一品妃位,封號初擬為寧,入主慶和宮。想來也是因為六宮十二殿中,慶和宮為昔年皇貴妃舊居,規制最高,必不辱沒了她公主王女的身份。

只是另一個封妃之人,出人意料,卻是國子監祭酒湛宏之女湛若容,封號為容,居翊坤宮主位。沈席君皺眉盯著那名字半晌,才抬起頭對鴻臚寺卿朱肖辰道:“區區四品官員之女,便以秀女身份封妃,怕是難以服眾吧?”

朱肖辰面色不改,躬身奏稟:“據幾輪選秀所看,臣等皆以為,湛家小姐才德兼備、懷珠韞玉而不傲,實乃皇上之良配。”

“哦?是這樣……”沈席君笑彎了眉眼看向身側的蕭靖垣道,“哀家還以為是你們幾個瞧著皇帝喜歡,想順著他心意來呢。”

蕭靖垣挑眉一笑,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看著手中名冊。下首朱肖辰忙辯解道:“臣等自然也考慮到國祚綿延之宜……”

沈席君點點頭,含笑道:“哀家瞧著,湛家的姑娘大氣而不乏睿智,是個可堪大任的孩子。讓她居妃位與白家郡主制衡,倒也不錯。”

朱肖辰暗籲一口氣退下,以下再無異議。撫遠將軍宣紹的孫女的與大理寺郭尚青的一雙女兒被封正二品貴嬪,各居一宮主位。景仁宮乃當朝太后昔日居所,故而暫且不予封賞,於是各宮皆有歸屬。餘下鄭氏等四女為從二品嬪,柳氏等諸女為婕妤、容華等,各有所屬。

一一清點完畢,待得沈席君與蕭靖垣均點頭首肯,禮部尚書魏尚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諸位已定,只餘坤寧宮那一方主位了……後位所屬,不知太后和皇上如何示下?”

沈席君斂眉不語,看向蕭靖垣,但見他朗然一笑道:“揚州蘇氏,是朕五年前在民間所娶,立她為後乃是順理成章之事。魏卿家不早就知道了麼?”

魏尚容頓了頓,道:“臣聽聞新後眼下尚不在京城,可這一眾新人入宮,大婚之禮不可廢……”

蕭靖垣一抬手止了他的話端,然後:“事實上,朕也算不得少年登基的皇帝,她在朕繼位前就嫁入門,也就不用大婚之禮迎她進宮了。”

沈席君雙眉一皺,正待言語,卻見蕭靖垣凝起雙目看向自己,卻是滿目的懇求之色。先前蕭靖垣明明坦誠與那姑娘尚未成婚,可眼下在他人面前改口,顯然是為了爭取出宮尋人的時機。於是一下心軟,開口道:“皇后主入主坤寧宮,總得有個儀式,太廟裡祖宗跟前也得有個交待。妃嬪們就這麼接進宮沒問題,可皇后……”

“讓我去尋她吧。”蕭靖垣一對漆黑的眸子望過來,摯誠的神情讓沈席君瞬間沒了言語,“這事交給誰我都不放心,而我相信,這世上也只有我才找得到她。”

在外臣面前,也忘了以朕自稱,這是蕭靖垣在提及那心愛之人時才有的失態。沈席君知他心意已決,看了一眼下首面面相覷的朱、魏二人,終於嘆了口氣道,“新婦剛一入宮,皇帝便要拋下滿後宮的女人跑了,讓這些女孩子們、還有她們的家人作何感想?”

眼看著蕭靖垣眸色一黯,沈席君嘆息著繼續道:“起碼等到後宮的人心定了再走吧。”

卻聞朱肖辰和魏尚容一同驚愕出聲,齊喊了一聲:“太后娘娘?”

沈席君揮了揮手道:“哀家知道你們心中所想,只是如今的皇帝已非昔日的雍王……”言語間,沈席君站起身,立到了蕭靖垣跟前盯住了他,“哀家相信,皇帝也不會辜負滿朝的信任和期望吧。”

蕭靖垣安坐於座中,對著沈席君展眉微笑:“多謝太後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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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新後尚未歸宮,諸項祭天祭祖的典禮儀式盡數延後,妃嬪的冊封大典便在坤寧宮中舉行。朝廷之外的世族權貴們,急切地期待著自家的女子能在皇帝身邊佔領一席之地,而寂寥了許久的曲苑深宮,也需要那些年少的面容,去綻放新的生機。

這是沈席君第一次見到她親手挑選的少女們身著華貴朝服的樣子。雉冠霞帔,鈿瓔佩珊,年少的女子們背負著這些超越她們年歲的妝飾,一步步走進坤寧正殿,面容謹慎而矜持。

禮官在絮絮叨叨地念著些什麼,蕭靖垣難得裘冕盡配、正襟危坐于丹陛之端。少女們還在遵循禮制亦步亦趨,沈席君微微斂眉,打量著少女們在目光投射向自己後方那尊鳳座時所流露出的渴望。

白忻璇的目光,無疑最過閃耀奪目。出身高貴的小郡主,距離後位僅僅一步之遙,然而卻有不知身份的皇后橫空出世,屈居人下,怎能叫她心甘。往後宮中若是風波再起,必有這姑娘一份功勞。

而那從書香門第中走出的湛若容,卻一如既往地波瀾不興。即便被意外獲封高位,甚至妃位乃皇帝欽點,她依舊能保持這一份榮辱不驚的模樣。沈席君不知道這樣的淡泊是真是假,然而不論與否,小小年紀便有這份城府,已足以叫人心驚。

沈席君在想,後宮內外紛紛傳言皇帝對湛若容一見鍾情,此女雖非絕色,卻的確有一份讓人心折的魅力。

思量間,身側的蕭靖垣一聲低笑,沈席君抬眼便見他嘴角含笑,望向了自己。微微一愣之下,皺了眉輕聲道:“冊妃之典,皇帝怎麼還是這般隨性?”

卻聽他笑著低聲回道:“我瞧著太后滿臉欣慰的樣子,估計心裡又在想著‘先帝啊,臣妾幸不辱命’之類的吧?”

前方不遠處的禮官仍在高聲誦讀冊封聖旨,一眾妃嬪偕同隨堂禮官伏地長跪聽宣。沈席君微一撇嘴,抬眉輕道:“本就如此。哀家更盼著皇帝何時開枝散葉,綿延國祚呢。”

“小小年紀,就別裝得這福澤天下的老太君樣。”蕭靖垣抬手捂了嘴角的笑意,瞥一下沈席君微微嗔怒而望過來的眼,重新將目光投向下方人群之中,“要開枝散葉,也得找到對的人哪。”

即便被逼著納了妃嬪,填充了後宮,蕭靖垣依舊秉持著最初的執念,等著那個女子歸來。沈席君心下微熱,側過頭不再言語。

於是敬事房的綠頭牌連呈了五日,不見皇帝有所動靜。後宮諸宮主位固然心焦,連朝中臣子都翹首相盼。皇親貴戚們來慈寧宮走動時,都免不了加上一句,“皇上還是沒臨幸後宮?太后也不勸勸?”

留下沈席君對著思言一臉苦笑:“這讓我從何勸起?”

到了第六日上,晚膳時分,終於有高進喜跌跌撞撞地奔進門報喜,嗓門大得讓沈席君差點嗆到:“太后大喜、大喜啊,乾清宮來的準信,皇上翻了牌子,今夜要臨幸永和宮。”

沈席君捏著絲帕抹乾淨了嘴,又接過思言遞上的暖茶飲一口,才緩緩道:“哦,去了榮貴嬪那兒?宣家的人……恩,倒也沒錯。”

思言上前接下茶杯,問道:“主子的意思是,皇上在向撫遠將軍示好?”

“宣家在去年的大戰中立下首功,宣紹封爵也是遲早的事……這納妃後的第一夜落到永和宮,恩,榮貴嬪擔得起這個分量。”思量片刻,沈席君微微一哂道,“看來晚膳一了,我就得去向德太妃賀喜了。”

話音未落,屋外已有侍女福身問安之聲,德太妃應聲而入,細緻的眉眼滿目淡然、依舊不見分毫喜色。沈席君放下筷子,將她迎進屋坐下,笑著道:“姐姐來得真快,本來還想飯後再向姐姐道喜。”

德太妃低眉一嘆,緩緩道:“風口浪尖,福禍相依。太后是過來人,又豈能不知。臣妾是為凝兒擔心……”

榮貴嬪宣凝乃德太妃堂侄,當初由她一手引介入宮,是推不過家族的壓力,可是德太妃內心始終不願宣凝涉險太深。誰曾想,一開始,她便會脫穎而出。

“姐姐若是擔心寧妃作怪,大可不必杞人憂天。”沈席君淡笑著落座,為德太妃遞上一盞茶,“若是進宮才幾日她就開始興風作浪,那才表明此人不足為慮。”

“寧妃在明,不足為慮。可在暗之人……卻是不得不防。”德太妃垂目思慮半晌,緩聲道,“臣妾明白太后心中所慮,皇上即將遠行,為保後宮穩定,太后已在考量眾妃嬪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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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君揮手讓思言撤離了一眾隨侍,回過頭望向德太妃正色道:“姐姐洞若觀火,那我也不怕實言相告,這是承熙朝後宮的第一場仗,來日宮中局勢如何,可能就決斷於這幾日。”

德太妃抬目凝視了沈席君片刻,淡淡道:“無論多少犧牲,此役一了,就可保後宮安寧了嗎?”她太明白,後宮之爭,從來就沒有人能全身而退。然而那些年少的女子們,卻避無可避。

許是被德太妃眼裡閃過的悲憫刺中,沈席君壓下了心間的微疼,點頭道:“至少,能保皇帝出行之期的一時平安。”

德太妃不再言語,長長嘆出一口氣,卻突然起身跪至了沈席君的身側:“臣妾不敢求太后出面,只是他日若有萬一,求太后保凝兒一命。”

沈席君心下一驚,忙俯身托住了德太妃的臂膀,卻不再有了動作。如是靜默了半晌,沈席君沉聲道:“在後宮學會自保、是她們每個人都要邁出的第一步。所以,我誰也不會幫。”在德太妃隨之黯然的神色中,沈席君淺淺一笑道,“不過……宣家選出來的孩子,我就不信需要姐姐如此步步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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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沈席君所言,這些被各大名門望族推選出來的女子,又怎可能如此沉不住氣。蕭靖垣留宿永和宮後,又斷斷續續地臨幸過幾宮,雖不頻繁,但也足以堵滿堂朝臣的口舌。如此月餘,東西六宮十二殿各自清寧,倒也沒有什麼大的波瀾。

承熙初年的後宮,終於如沈席君所願般慢慢步入了正規。很快,慈寧宮定下了後宮妃嬪十日一次的晨間定省,後宮之事分歸寧、容二妃共同打理,其餘內宮之事,太后不再過問。

然而如今掌持後宮的寧、容二妃畢竟年幼,因此定省之時,總還少不得要調停些零碎的小事。比如各宮的裝飾佈置規制、每月分賞的月銀多少、乃至家眷探訪時間,都能引起頗多紛爭。心高氣傲的少女們,總也見不得自己是吃虧的那個,於是輾轉而至的諫言簡箴、或者是太妃、太嬪、誥命們的遊說之言,還是斷斷續續地帶進了慈寧宮中。

思言將這幾日積攢在書案上的一疊摺子,放在沈席君的手側,緩緩退下。又至十日一期定省,沈席君提前遣人通知各宮,嬪以下宮人不必參與,便讓全宮知道,沉寂許久太后要有所動作了。

寧、容二妃為首,攜幾位妃嬪立於殿前,各自低頭不敢言語。鹹福宮柔嬪和鍾粹宮瑜嬪因月銀配置不勻起了爭執,本來是末微的小事,卻一來二去爭端遍至各宮、竟鬧到太后跟前。沈席君開啟摺子堆其中一章,丟到寧妃白忻璇面前,淡淡道:“看一下吧,短短兩個月,哀家這裡就能收到這麼詳細的清單,羅列各宮月前分配短長,哀家細看了一下,似乎也不算冤了你。有什麼解釋沒?”

寧妃眉眼微動,咬著唇拾起短折掃視幾眼,撇嘴道:“臣妾剛接手後宮事務,很多事情都學不過來,有所失誤在所難免。”

沈席君笑了一聲,將幾副摺子向前一推道:“那照哀家這裡的摺子數量來看,寧妃的失誤未免多了點兒吧?”眼見太后動怒,一眾妃嬪急忙齊齊跪倒,連呼息怒。寧妃見勢不對,也跟著跪下,低聲喊了一句,“太后息怒,臣妾知錯。”

雖是認錯,只是明豔的眉目間更多的是憤懣和委屈之色,沈席君嘆了一聲,道:“哀家派給你的唐公公,曾在翊坤宮服侍淑貴太妃多年,做事最是謹慎。讓他幫襯著你,就是防著你出什麼紕漏,怎麼?覺得他是哀家的人,不願意聽他的是吧?”

寧妃將身子伏到忙道:“唐公公盡心盡力,臣妾獲益匪淺。臣妾知錯了。”

沈席君略揮了揮手,招呼幾位妃嬪起身,然後對寧妃道:“皇帝和哀家當初選了你,不只是敬重你父母為國為君做的貢獻,也是看中了你出身大家的這份眼界和氣度,這才剛開始,你可別這麼早就讓哀家失望。”

寧妃眼角泛著淚,起身退回妃嬪之中。沈席君將目光轉向她的身側,看向那眉眼淡然的少女:“還有容妃,柔嬪和瑜嬪兩個從小就不對盤,寧妃是南邊來的不清楚狀況,可你是京城人,難道也不知道?”

容妃微福了身子,道:“是臣妾失察,未有防範於未然。”

一聲清脆的輕笑在側響起,卻是雙胞胎之一的宜貴嬪道:“太后別怪容妃,最近皇上去翊坤宮去得勤,容姐姐辛苦、無暇他顧,也是情有可原。”

卻見容妃的眉尖不易察覺地微蹙一下,隨即又變作泠然的常態,不再言語。沈席君微怔了片刻,道:“哦,皇帝願意多去後宮,這倒是好事。”

容妃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道:“是宜貴嬪誤會了,臣妾這幾日繁忙,倒不是為迎接聖駕,是因為臣妾宮中慧淑儀病了。”

慧淑儀郭氏出身冀州,亦是冀北軍將門之後,印象中自選秀至今,倒的確一直是病懨懨的樣子。沈席君關切道:“請了御醫看過沒?是什麼病?”

容妃道:“慧淑儀自入宮後就一直纏綿病榻,請了御醫來看,說是水土不服並無大礙。這是這幾天似乎身上起了疹子,慧淑儀怕多事、不敢再請太醫。”

此言一出,讓幾位妃嬪一起低呼了一聲。宜貴嬪率先道:“既是會過人的病,怎麼還能養在宮中,你這翊坤宮皇上最常去,也不怕皇上……”

“行了,都別說了。”沈席君思量片刻,對寧妃道,“先讓敬事房停了慧淑儀的牌子,容妃負責把人安置到長春別苑去,哀家會著人選擅治疫症的太醫去看看。此事到此為止,你們回到各自宮裡,別再多嘴了。”

幾位妃嬪一同福身稱是,在沈席君屬意之下一同跪安。少女們走得極快,只消片刻,殿門之外便只能見容妃走在最後的身影。沈席君看著她一直轉出宮苑,才輕輕地一笑出聲,對著思言道:“那個湛家的姑娘,果然不容小覷呢。”

思言忙著拾掇桌面和地上摺子,介面道:“可不是,容妃娘娘這一手四兩撥千斤的本事,寧妃娘娘就真得好好學學。”

沈席君笑著上前幫手,將摺子一本一本拾回桌面:“不止這些,我是在想,她提慧淑儀的那一段,究竟是想害她,還是想幫她?”

思言一臉不解地抬起頭道:“容妃幾句話就害得淑儀小主丟了綠頭牌,難道是在幫她?”

沈席君狡黠一笑,將一堆的摺子推到了思言的懷裡,一挑眉道:“剛進宮就裝病的法子,之前又不是沒人幹過。”

思言微微一愣,旋即回憶起了沈席君剛入宮時的情形,不由得笑著嘆了口氣道:“那主子將慧淑儀移至長春別苑,是為了幫她咯?”

“皇帝即將出宮,若是後宮不寧我不放心他走。眼下,可真容不得有什麼變數。”沈席君頓了一頓,對思言道,“去請顧瞻過來,好久沒勞煩他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