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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三十七章

沈席君心中無端地一陣驚慌,急聲道:“莫要胡言亂語,究竟了出什麼事,仔細說。”

高進喜平息了一下氣喘,言道:“剛剛巳時中傳來的訊息,說是婉修儀趁著太和殿早朝時,私闖軍機處,被恰巧巡邏到那兒的侍衛營馬副都統逮了個正著,正押在太和殿外頭跪著呢。訊息這會兒該傳到慶和宮了吧。”

“私闖軍機處?怎麼可能,軍機處在後宮之外,她是怎麼出的景運門,難道會沒人看守?”沈席君心念一轉,急道,“你說的馬副都統可是外營房的馬其泰?這人是靜貴妃的嫡系,婉菁怎麼就好巧不巧落到他手裡。”

思言低聲道:“恐怕不是巧合。”

“絕對不是巧合!”沈席君恨恨道,“這姓馬的恐怕是得了靜貴妃或者孟子清的指令,故意放婉菁出的景運門。”

紅蕾問道:“主子那怎麼辦,既然是延禧宮那邊動的手,要不要去求求皇貴妃?”

思言略瞟了紅蕾一眼緩聲道:“皇貴妃這會兒得了訊息肯定已經不在宮裡,再說主子剛才駁了宮璇成那樣,皇貴妃怎會……”

沈席君怔怔地盯著思言半晌,終於蹙眉逐漸舒緩,語氣復又平和:“不錯。皇貴妃對犯了過錯的妃嬪從不手軟,我要去攪局,恐怕情況只會更遭。”

低頭略一思索,沈席君便帶著三人疾步往景仁宮走。邊行邊問高進喜道:“沛然軒那兒現在情況如何?”

“早亂作一團啦,婉主子出去前沒告訴任何人,現在薰蘭姑娘自己都亂了方寸更別說其他人了,奴才正讓咱屋的人幫忙勸著呢。”

沈席君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對紅蕾道:“你跟小喜子回去,繼續穩住大家的情緒。還有,讓她們都管好自己的嘴,晚些時候肯定有人來審,都趁早思量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紅蕾和高進喜齊聲稱是,紅蕾又好奇道:“那主子和思言姐去哪兒?”

沈席君嘆氣道:“我們去翊坤宮淑貴妃那兒等訊息,婉菁是我宮裡的人,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審查起來我也難逃干係。淑貴妃生性重情,或許她能幫到點什麼。”

見思言同意地不住點頭,沈席君凝眸冷然道:“孟子清這招一石二鳥,算是把往日的姐妹情分給斷乾淨了。”

淑貴妃的翊坤宮離景仁宮有些距離,加之淑貴妃好靜不喜熱鬧,因而沈席君也不常去走動。只是淑貴妃性子和順,沈席君也素來待人接物極是妥貼,二人之間倒不顯得生分。

見到沈席君的登門拜訪,淑貴妃並沒有顯露出意外,只是溫和地淺笑著將她迎入殿內道:“婉修儀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沈席君眼圈一紅,便伏身跪下道:“淑貴妃娘娘,求您救救婉菁吧,她一時糊塗釀成這大禍,不知道皇上會怎麼罰她。娘娘,婉菁纏綿病榻良久,經不起這折騰哪。”言罷話語中已帶哭腔,不住嗚咽磕頭。悽楚之處,惹得翊坤宮中過來隨侍在側的低位世婦都忍不住抹起了眼角。

淑貴妃慌忙上前扶起沈席君道:“妹妹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慢慢說。”

沈席君就勢緩緩起身,哽咽道:“席君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求娘娘,席君知道皇貴妃處事素來剛正不阿,眼裡容不得半粒砂子,婉菁鑄下大錯,定是逃脫不掉嚴懲了。可她畢竟與席君在宮中相伴這麼多時日,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樣……”沈席君說著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下落,停了一會兒又道,“娘娘,眼下只有您能救她,席君求您了。”

淑貴妃心疼地看著沈席君,嘆氣道:“婉修儀在太和殿外跪著,宮裡不知道多少人在幸災樂禍,只有你竟來苦苦哀求本宮相救,難為你一片仁厚之心。只是,私闖軍機處這樣的大事,即便是本宮在皇上面前也說不上話,為今之計只有耐心等候皇上的處置。”

“可是……”沈席君秀眉微聳還欲再言,被一旁的容淑華攙住了臂膀勸道:“事已至此,莊嬪娘娘您著急也沒用,還是暫且安心等待,說不定有好消息不是?”

沈席君看向她,終於猶豫地點點頭在淑貴妃下首落座,立即有侍女遞上清茶。其時已過午時。

正殿中相陪的翊坤宮各屋宮嬪都在沈席君的勸誡下各自回屋用午膳,沈席君陪伴淑貴妃進了些食後在一起閒聊。約莫幾盞茶的功夫,乾清宮有訊息過來,皇帝在午間處理完朝政後,聽聞婉修儀擅闖軍機處一事勃然大怒,即刻下達口諭免周婉菁修儀封號、降為才人,暫停一切內務供奉,並禁閉在沛然軒中不得任何人探視,令其閉門思過。

沈席君愣愣地聽乾清宮當值內監通報完皇帝口諭不再言語,終於似散去了全身重擔一般地長籲一口氣,喜極道:“終究是保下一條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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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貴妃亦笑道:“是該謝皇上的隆恩。”轉身又對那傳令的內監道:“勞煩李公公跑這一趟,不知皇上是否還有諭旨下達?”

那李公公瞟了一眼沈席君,對淑貴妃道:“皇上交待說,淑主子是東六宮之主,故而審問婉才人小主失德犯禁的緣由,需交由淑主子您來審度。”

淑貴妃雍容淺笑,點頭示意明白,隨即遣人送李公公回去覆命,又對沈席君笑道:“莊嬪你這回真得好好謝謝皇上,既然人交到了我手裡,自然不會白白冤了她。”

沈席君肅容起身,對著淑貴妃深深一福道:“一切有勞淑貴妃娘娘,臣妾代婉才人謝娘娘大恩。

“謝我倒不必了,畢竟她這條命是皇上保下的,如若交到皇貴妃手裡……”淑貴妃輕嘆道,“你進宮晚,不知道當年的許多事。”

“妹妹省得。”沈席君換了自稱,自是存了示弱之意。

淑貴妃輕嘆一聲,疑慮道:“唉,只是不知這婉才人到底要幹嘛?闖了景運門,又進了軍機處,要換作旁人,還不當場就……按說她也是官宦家出來的女孩,怎會這麼不知規矩。掉腦袋的事兒,也不想想該不該幹,這下可好,就算能保得住命,大好的前途算是徹底毀了。”

“婉菁她……”沈席君滿目憂愁,低聲道,“我是越來越不知道她想些什麼,整日裡懵懵懂懂的,丟了魂似的。身子又一直不見好,今兒莫不是燒糊塗了。”

淑貴妃凝目一愣,道:“我在宮裡這麼些年,受不住宮裡日子瘋了的也不是沒見過,她這不會是……”

“娘娘,婉菁她不會的,她最近研讀佛經,決不會想不開。”沈席君心裡大驚,雖心知事實並非如此,卻也不由得惶恐起來。

“莫怕,有本宮在,不會讓她有事。”淑貴妃抬手遣人換了一壺新茶,又對沈席君道:“皇上處事素來有分寸,婉才人雖說是犯了大過,可她爹畢竟是一方四品大員,可輕易動不得。我琢磨著皇上的意思,應該是讓我把事情掩下去就算了,只是皇貴妃那邊,有些麻煩……”

沈席君稍漸安心,點頭道:“妹妹會想辦法。”

淑貴妃含笑自斟一盞清茶,輕道:“莊妹妹與婉才人姐妹情深,真是叫人動容。”

在翊坤宮盤桓太久,回到景仁宮的時候未時已過,沈席君忙不迭地在思言等人的伺候下更衣妝扮,也無暇估計沛然軒的那一幹下人如何,急急地登上步輦便趕往上書房。一路風馳電掣到達,從側門入了殿,所幸皇帝尚未駕臨。

沈席君輕籲一口氣,任氣喘吁吁的思言為自己整理容妝,一邊勸誡道:“婉主子的事兒,主子還是悠著點說,別惹惱了皇上。”

沈席君點頭道:“放心,這些分寸還是有的。皇上有意保她,我自然無需多問,只是怕皇貴妃到時插手,希望能勸皇上予以警示,那婉菁這條小命就算保下了。你先回去盯著,看婉菁是否安全地進了翊坤宮,我這邊讓紅蕾過來候著便行。”

思言點頭退下,沒多久,皇帝便在一眾朝臣的簇擁下入內,沈席君見狀便退入偏殿等候。天氣日暖,中原旱災漸露初相,戶部和工部忙於籌集糧款,以防災情惡化。昨夜為皇帝整理奏章,滿眼此類幾百裡加急的摺子,沈席君忍不住嘆息。宮外之人因天災人禍,朝不保夕。宮內人坐享安逸卻要為這一己之私相爭,兇險之處更甚於洪川旱暑,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如此冥冥思緒良久,突然見到高玉福推門而入,對沈席君道:“娘娘,皇上喚您進去了,請隨奴才來。”

沈席君起身跟入上書房,卻見殿中皇帝正眉頭緊鎖,盯著一本奏章,神色間極是不愉。沈席君見狀,轉頭吩咐侍女準備一壺茉莉香茶,用萬歲山上引下的清露煮沸,沏入青瓷小盞中,頓時滿屋子馥郁馨香。沈席君試過暖燙,才走近御案遞上道:“皇上連日操勞,總飲這綠茶提神太過傷胃,用些花茶清神潤肺,豈不更佳?”

皇帝抬頭見是沈席君,展眉解過花茶飲了一口,舒服地輕籲道:“朕的口味,遲早被你養壞了,只怕從此只認你這沈記出品,可不要氣壞朕的御廚。”

沈席君笑道:“有了皇上您這金口玉言,臣妾這沈記茶館就不怕沒生意啦。”

皇帝看著沈席君寵溺地一笑,復又斂眉看起了手上的摺子。沈席君不敢多言,退至一旁整理御案右側已被批覆的奏章。那些攤開亂作一團的紙張中,赫然可見不少皇帝硃砂御筆的圈圈點點。還未整好幾本,卻見皇帝將手中奏章重重一摔怒道:“決堤,又是決堤。這才幾月份?漢中那邊還旱著呢,黃河這兒就到處決堤,年年修年年決,撥下去的銀子夠築個河堤了。”

沈席君輕輕一嘆,上前整好被砸亂的桌案,道:“正是因為年年決堤,官吏們才有年年向皇上要錢的機會不是?若是哪日真修了一個可固百年的河堤,那兒的父母官可得換個法子要錢了,那多費心。”

皇帝抬眸看向沈席君道:“你想得倒是通透。”

沈席君嘆息道:“小時候跟著家裡人到處跑,這樣的事兒見多了。所以皇上,吏治不振,危機社稷哪。”

皇帝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道:“朕自登基後就均徭減稅,讓百姓休養生息多年,國庫是充盈了,卻也養了這麼一幫蛀蟲。只有從根源上把這幫蛀蟲的老窩端了,朕百年之後才能安寢哪。”

言罷笑著抬臂將沈席君拉至身側道:“所以,像周延庭這樣的剛正清廉的好官,朕是絕對不會動的,況且黃河水患將起,朕用得到他的地方多著呢,自然不會讓他有後顧之憂。所以婉才人的事,你也莫要太擔心。”

沈席君陡聞皇帝提及此事,心中一驚,立即跪下道:“臣妾明白皇上苦心,更明白皇上對臣妾的維護之意,婉才人她大膽妄為,今日境地是其咎由自取,只是怕旁人想落井下石,這便……”

皇帝不在意地擺手道:“這事兒你莫勞心,你這小妮子,看著對什麼事都不上心,怎麼真碰上事兒卻熱心地恨不得什麼都撈上身呢?”

沈席君一愣,不知皇帝話中用意,卻見皇帝深深地注視自己半晌,終於失笑道:“罷了,朕還就是喜歡你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