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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二章

對於沈席君來說,乾清宮側上書房的氛圍總是與別處不同。縈繞於周遭的,除了那特製的淡雅薰香繚人,還有一份長久氳氤於墨香中的溫潤氣息,為人無端添了一份心安。只是不知今日的上書房,是否還會與往日那般怡然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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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時似乎還是晚了些時辰,依稀可以聽到內屋有隱隱人聲。沈席君任思言為自己略整裝容,暗紅色的綾羅廣袖寬身上衣飾以金線雲紋緄邊,一襲金曳地的錦緞長裙用萬千銀織攢絲纏繞,典雅卻不失明麗之色。低低地挽了個紛繁交錯的流雲髻,以鑲珠盤鸞金步搖相襯,周邊配以暗色玉簪流蘇相協,行走之時隱隱有光華流轉,竟映得素來氣質淡雅的沈席君整個人都明豔了幾分。

邁步進入正殿,定睛可見一前一後躬身而立的是兩位皇子。太子蕭靖垣和皇六子齊王蕭靖文。此二人竟會同時出現,倒是稀奇。

見沈席君自皇帝御案之側的屏風後出現,兩位皇子顯然都是一驚,依例後宮妃嬪入上書房覲見皇帝,只能從殿旁側門由內監引入,即便是皇后也不可例外。此刻沈席君走的是皇帝才能從內宮進入書房的通道,儼然已是逾矩慣了的。

沈席君笑著上前在皇帝身邊站定,屈膝福了福身子,致禮道:“臣妾來遲,還望皇上莫怪。”

“無妨。”皇帝伸手牽上沈席君的手至身側,笑道,“好些日子沒見靖垣了吧,正好過來,讓他補上封后時的拜禮。靖垣,見過你母后。”

沈席君心下猛然一驚,卻是面上含笑轉首向丹陛之下的蕭靖垣,見他顯然雙目微斂神色如常,踟躇片刻才上前躬了身子,口中道:“兒臣拜見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帝的眉頭顯而易見地一攏,正要開口,卻聞蕭靖垣身後的蕭靖文朗聲道:“兒臣靖文見過母後,願母後萬福金安。”

如此刻意的的相較,突兀得令人不快。齊王的這一聲恰到好處的請安,卻不知是為了圓場還是落井下石。

沈席君置若罔聞地淺笑頷首以示回禮,好言道:“今天倒是個好日子,難得太子和齊王都在。宮裡那麼多的皇子,能這般留在皇上身邊的不多了。以後沒事兒也要常進宮來,你們父皇嘴上不說,心裡可以想念得緊。”

兩位皇子齊齊躬身稱是。

皇帝聞言朗聲一笑,親暱地扶過沈席君在她常用的小案臺旁坐下,又道:“你來得正巧,這件事也一起聽一下。朕剛在和他們說,眼見夏日將至,今年氣候反常必定是炎熱難耐,朕想著不如去西郊行宮避一避暑,你進宮這麼些年,好像還沒怎麼出去走動過。”

沈席君瞥了一眼下首兩位皇子,巧笑嫣然道:“皇上說得也是,臣妾瞧著您這些年總是這麼馬不停蹄地忙著處理國事,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哪。正好太子也回來了,又有齊王和泰王幫襯著,皇上您啊是該享享清福了。照臣妾看,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整一番。”

“好好休整?”皇帝看向沈席君,只是輕笑,“皇后的意思是?”

沈席君起身福了福身子,道:“臣妾斗膽,倒是想抱怨幾句。進宮這麼久了,總聽人說起那承德熱河離宮風景秀麗賽過江南,可皇上從未帶臣妾去過,總覺得遺憾萬分。不如皇上這次就當陪臣妾過去散散心,也好靜心休養。”

皇帝略一遲疑,雙眉微鎖,似乎犯了難:“旱期將至,朕這樣一下子撒手不管,似乎……”

沈席君笑盈盈地道:“皇子們這麼能幹,皇上還擔心什麼呢,出不了茬子。”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蕭靖垣雙手執拳上前一步,禮雖周到,望向沈席君時眼中的凌厲卻是不減分毫,“兒臣雖然妄擔了這太子的名分兩年,實則於治國之術半點不通。父皇龍體康健正當盛年,豈可就此輕易遠離京畿、不理國事?皇后娘娘的建議,怕是不妥。”

沈席君微微一怔,似是沒有料到太子會是這般態度,側臉對蕭靖垣正色道:“太子這話說得有些過了。皇上多年操勞,這幾年的身子已是大不如前,去熱河休養又不是沒有先例,怎麼就不妥了?”

蕭靖垣輕輕一笑,坦然直視沈席君道:“往年父皇每去熱河,都是百官眾妃隨侍,皇城內雖有皇子重臣監國,卻也事事以熱河為尊。恕兒臣斗膽問一句,卻不知娘娘此行,要帶幾人隨行?”

沈席君一時為之語塞,杏目微瞪片刻,隱隱有些動怒:“那麼太子的意思,是要逃避自己的責任了?皇上這些年的辛勞,我們這些身邊人有目共睹。於情於理,誰才是最應該幫忙分擔的,太子應該不會不清楚吧?”

蕭靖垣一聲冷笑,出言道:“的確,這些是兒臣該負的責任,總是要皇后娘娘接手料理,兒臣還真是銘感五內,不敢忘懷。”

“靖垣,這是你該對母親說的話嗎?”皇帝的陡然呵斥讓三人都是心頭一震。

蕭靖垣斂了眉目,神色如常地後退一步,低低地躬身一鞠,道:“兒臣僭越,請皇后娘娘責罰。”

沈席君凝視他片刻,咬唇不語,轉頭看向皇帝。但見皇帝重重一嘆,煩躁地擺了擺手道:“你們兩個都下去吧,避暑的事情過幾天再說。”

兩位皇子齊齊躬身告退,只是在轉身的剎那,沈席君看到了一直默然不語的齊王蕭靖文眼角的一抹泠然。

“這件事……委屈你了。”皇帝神色肅穆地遙望兩個兒子離去的方向,眼神堅定而決然。

沈席君微微一愣,隨即笑眯了眼睛,幽幽道:“皇上說哪裡的話。”

午膳時沈席君留在了上書房,與皇帝一同用了膳。沒有得到皇帝的挽留,看來下午是不用隨侍了,於是便安靜告退。兩年的朝夕相伴,沈席君已經清楚地知道在這位看似曠達實則城府深沉的皇帝面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太子突然歸朝,將皇帝已然悄然著手的計劃大亂,一切或許又將重新佈置。皇帝表面那處之泰然的態度之下,又著太多的暗潮湧動。沈席君不敢揣測,自己面對的又將會是什麼。

“朕瞭解自己的兒子,就算他心裡再是不願,終究還是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放下這份事關天下的責任。朕只是想看看,他能對如今的一切容忍到什麼地步!”

……

“皇上……是要讓臣妾引太子回來嗎?”

……

“就算他能認定朕不會如李隆基般色令智昏,他難道就不怕你並非楊玉環,而是武媚娘?”

……

兩年前的囑託言猶在耳,可是事到眼前,沈席君卻還是忍不住地心底微涼。女帝武祝煅罩磷穡餛袷撬梢雲蠹暗牡纜貳;實墼誄聊纈謖獬⊙莞湧吹南分保恢煞襝牘竽宦湎輪螅歡哪九幾煤穩ズ未印

身後輕聲的呼喚終於拉回了沈席君的注意,回頭看向思言,卻見她抿嘴輕笑,指指側方道:“再向前走就該進東六宮了,主子想什麼這麼出神?”

沈席君微微凝神,才意識到此刻正行進於交泰殿下的長臺,再前行幾步,確是要過坤寧宮圍廊的側門了。轉身卻見一干宮女遠遠地跟在後方,個個斂目垂首的規矩模樣,不由得嘆道:“如今在我身邊,只有思言一人才會時時提醒我警醒,不致行差踏錯。”

“主子說哪裡的話。”思言淡然淺笑,為沈席君整了整裙角衣襬,又道,“主子近些日子心思越發重了,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沈席君搖了搖頭,仰首繼續向前走去:“沒出什麼事,只是在走我一條自己選擇的……絕路罷了。”

思言神色一緊,道:“主子別嚇奴婢,究竟是……”

“沒事。”沈席君笑著瞥開了眼,沉默了片刻,又問道:“齊王靖文,現在管的是什麼?”

思言道知她轉開話題,顯然已是不欲多言,只得道:“齊王去年被調到了吏部任職,位份只是區區五品郎中,不過霍尚書平日裡總是不在,新任的王侍郎又生性懦弱,聽說如今吏部的事兒都是齊王在管了。”思言如今的身份是坤寧宮的掌事女官,身份地位均是不同於往日,打探訊息也更是靈便。

沈席君默默地點了點頭,前行著道:“這次太子在我封后之後即刻回來,倒不知道其用意為何。不過照皇上的意思,不出幾日,就該由太子監國了。只是我不明白,何以今日,太子會與齊王一同出現?”

思言道:“據說太子年少離宮之前,因與齊王年紀相仿,平日課讀習武都在一塊,兄弟之情甚篤。之後偶有回京,也常有來往,皇上讓齊王輔助太子,不足為奇。”

沈席君冷冷一笑,道:“兄弟之情什麼的我不管,只不過在立儲之前,齊王卻是最有希望登位的人選之一。何況此人在朝中為宦數年,決不可能對儲君之位沒有想法。你別忘了,他的母親,可是靜貴妃。”

“主子是說,齊王未必會真心輔助太子?”

“何止如此,他就是設計陷害也不足為奇。朝堂政爭,可一點都不遜於咱這後宮哪。”沈席君涼涼地一嘆,道,“太子若是不下點心力,恐怕連眼前的這關都難過。但是,皇上如此安排,就不怕太子順勢擺脫這身份之累?”

思言微微一怔,道:“皇上此舉必有深意,奴婢也猜不透。”神色拘謹,似有幾分憂慮。

沈席君微瞟她一眼,輕笑道:“我不過胡亂言語幾句,別往心裡去。”

思言搖頭道:“主子憂心並非事出無因,方才奴婢在後頭也聽到了,太子對主子似乎成見頗深,而齊王對於那些爭辯也大有樂見其成之意。容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一旦陛下百年之後,主子的境遇怕是不妥。”

沈席君聞言停住了腳步,似是沒有料到思言會說出這一番話。轉身凝視她許久,見她眉頭深鎖,其間透著顯而易見的擔憂,一瞬間,頓覺心下驟暖。在這最無助的時候,縱使滿腹心傷不可言說,可有這一個人幾句關切,勝卻無數。

輕輕捏住了思言的手,沈席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久方道:“別為我擔心,沒事的。”

思言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可映入眼簾的沈席君的臉,卻在此刻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深沉悲哀,與那張年輕的面容是那樣的格格不入。思言終於決定不再說什麼,看了看前方的路,輕道:“主子再向前走,是要去哪位娘娘宮裡嗎?”

沈席君點點頭,道:“皇上近日就會下旨出遊避暑,我得去翊坤宮交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