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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十四章

皇貴妃作亂的危機暫且過去,但是相繼而來的煩惱卻一點也沒有減少。一早開始,關於皇貴妃及其餘黨的安置意見被源源不斷地送至坤寧宮,加之之後調令齊王少量部屬臨時進駐皇宮的安排事宜種種,頗讓沈席君有些應接不暇。

然而這些隸屬後宮事宜,還算是沈席君份內之事。待得巳時過後,軍機處的奏章列表送達坤寧宮,一樁樁的軍國大事紛至沓來,雖說只是過目,卻也足以耗去沈席君大半的精力。

當軍機處的值守內監將又一批等待稽核的奏章捧入東暖閣時,沈席君看了一眼窗外如火驕陽,嘆了一口氣。宮內無人問政,就算她曾在皇帝身邊隨侍理政三年,但終究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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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宮裡已有乖覺的妃嬪聚到延禧宮中向靜貴妃道賀,而經過昨夜之後,齊王聲勢驟增,無論是皇室上下還是朝野內外,無不對齊王一夜平亂的壯舉決交口稱讚。當如今後宮的守衛之則都落到了齊王的手裡,原本就不甚明了的局勢就愈發地微妙起來。

沈席君頭疼地放下筆,抬手捏了捏眼角,喚過思言道:“慶和宮那邊,整治得如何了?”

思言應道:“直接參與皇貴妃作亂一案的妃嬪都已打入掖庭暴室獄,昔日皇貴妃黨羽也都被監控起來了,目前這些事由宗人府和中常侍共同監管。只有皇貴妃,目前只是被禁閉慶和殿內,不準與任何人有來往。”

“昔日黨羽……”沈席君微微低頭沉吟片刻,輕聲道,“思言,你……你幫我去看看,棠昭華顏棠被關在什麼地方、狀況如何。如果有了什麼不妥之處便立即回報我,快去快回,不得有誤。”

思言斂目福身,低低地應答了一聲便轉身離去,只是尚未行至門邊,便又被踟躇的沈席君喚住了道:“你……在言談間仔細些,莫要太過刻意。”

思言淺淺一笑,頷首道了一聲:“奴婢明白。”便匆匆離去。

沈席君悵然地望著思言離去的方向,有片刻的失神,半晌之後才回過神輕輕地籲了一口氣,視線轉至身側地面之上,不由得一愣。

午後的日光灼目,然而終究是進了深秋的辰光,失去了酷暑之時的烈性,只是暖暖地灑落在金磚之上。殿外無人,陽光透過雕有繁複花紋的窗欞,落成一道又一道凹凸斑駁的光影,煞是有趣。自然野趣,已然太久沒有去注目,哪怕只有一瞬,也要把所有的心思放在那不知所謂的別處,當真可悲。

沈席君掩下心底少許的黯然,伸手取過一本待審的奏章。尚未展開,卻見金磚上的光影一閃,似有人疾馳而過,待得沈席君警覺起身,便聞身後幾聲微響。急忙轉身看去,卻見那再熟悉不過的黑衣男子單膝跪地,低了頭輕道一聲:“皇后娘娘,是憬歃回來了。”

方才在心間湧起的不安瞬間消失殆盡,沈席君輕嘆了一口氣,淺淺笑道:“本宮算著日子,你也該回來了。告訴本宮,你帶來的是一個好消息,對嗎?”

這位武功出神入化的暗衛臉上難得出現了遲疑之色,然而也只是一剎那,憬歃便起身道:“娘娘,憬歃回來,是為您帶回了一個人。”

“一個人?”沈席君面色陡沉,看向憬歃低垂的眼瞼,緩緩道,“這個時候你帶回來的,也只有他了吧?”

憬歃微微正了身子,點了點頭。幾聲輕咳過後,沈席君猛地轉過了頭,看到那個讓她耗盡無數心力的素衣男子,盯著她的眼睛緩緩步入東暖閣內。待得到了她的身前,才立定躬身、垂下了眼,規規矩矩地作了一揖道:“臣蕭靖垣,參見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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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君看著幾步開外站得必恭必敬的蕭靖垣躬著身,許久不語。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將成為她未來最大的強敵――在皇帝為他們設下的戰局裡,他是她唯一的對手。然而到目前為之一直遊離於戰場之外的蕭靖垣始終帶著一道厚重的面具,讓人太過琢磨不透,這並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沈席君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在案塌一側坐下重新捧起了那份看了一半的奏摺,不經意道:“皇后娘娘?呵,看來太子終究還是在心裡怨著本宮,不願改口哪。”

蕭靖垣挺直了身子,側過了頭故作不解道:“不知娘娘何出此言,恕靖垣愚鈍、不敢妄自揣測。”

沈席君輕輕一笑,道:“是不敢揣測還是不願揣測,太子心裡自然比我清楚。只是今日既然太子決定回宮,那麼有些事情就不是說避就能避得了的了。”

蕭靖垣聞言輕輕一頓,隨即斂了目淡淡道:“娘娘言重,該是靖垣份內的事情,自然責無旁貸。”

“但願太子殿下記得責無旁貸四字才好。”沈席君合上了手中的奏摺,抬目示意憬歃去門外守著,待得東暖閣內只剩下她與太子二人,才款款起身道,“身為我大魏皇室的嫡長子、大魏朝的太子,皇上駕崩數日而遲遲不歸,致使皇上英靈停於壽皇殿中久久不得歸葬。本宮不問你為何囤兵京郊不返有何企圖,也不追究你強行壓下侍衛營人馬的緣由,本宮只問你一句:你此前所作所為,可否盡了身為人子的孝道?”

蕭靖垣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語氣也不由得冷了下來:“這麼說,皇后娘娘您封閉壽皇殿、限制皇室人員入殿守靈,甚至與皇貴妃的人大打出手,原來都是在為靖垣守著那份該盡的孝道?”

“難道不是麼?”沈席君皺起了眉看向蕭靖垣,“主持法事、追悼弔唁、守靈出殯,哪一樣不是你該做的事?難道這些事也能讓旁人代勞了去?太子殿下,您倒是真不擔心自己的大位旁落啊。”

蕭靖垣好整以暇地看向沈席君,眼神稍見犀利,卻也帶上了幾份玩味:“看起來,好像皇后娘娘你比我還擔心有人覬覦我的‘大位’呢。”

沈席君走近了幾步,挑了挑眉腳輕輕道:“太子殿下……似乎對本宮有所不滿?”

“靖垣不敢,只是實話實說。”蕭靖垣退後幾步,又在兩人之間留下了一個疏離而生分的距離。

沈席君嘆了一聲,回身自案塌前,捏起了手中的一方鎮紙,淡淡道:“你父皇身前,是很希望聽你喊我一聲母后的。”

不出所料,身後傳來的是蕭靖垣刻意帶上生硬的回答:“皇后娘娘說笑了。”

“其實本宮並不想取代先皇后在你們心裡的地位,更不想抹去她在這裡生存過的痕跡,否則本宮也不會保留下這個東暖閣原來的樣子。”沈席君轉過身,冷眼看著蕭靖垣泠然的眸子裡終於染上了些許暖意,略帶懷念地環顧起這件屋子,似是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

沈席君在心底掂量著時刻,不動聲色地走到了蕭靖垣的身邊,將手中的白玉鎮紙交到他的手中,輕輕道:“這樣東西,聽皇上說還是先皇后留下來的,太子應該也見過吧?”

蕭靖垣小心翼翼捧起手中白玉,嘆了一聲,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沈席君淺淺一笑,道:“其實太子也一定很好奇,皇上英武睿智,何以在春秋鼎盛之年突然選了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當了皇后。”

“娘娘聰慧過人,有經國之略,豈是尋常女子可以比擬的。”蕭靖垣的聲音重又恢復淡漠。

“經國之略又豈能用來形容女子,太子真是疏忽了。”沈席君淡淡笑著繼續道,“皇上選我,是因為知道我將會輔佐太子你成就一代帝王的偉業。太子,您離開朝堂太久了,你沒有幫手。”

“原來皇后娘娘苦心經營,竟是為了幫我?靖垣真是受寵若驚。”蕭靖垣笑著搖了搖頭,旋即正色道,“可惜抱歉,恕靖垣愚魯,並沒有看到皇后娘娘的任何誠意。”

沈席君愣了愣,隨即皺眉道:“原來太子早就回來了?”

“皇后心思敏捷,叫人不得不佩服。”蕭靖垣微微頷首致禮,但神色之間愈見凝重。

“過獎。”沈席君斂衽回禮,亦是淡淡道,“以太子與皇上的父子情深,斷斷沒有一回來不去靈前探望的道理。但是現在能在此與本宮叨嘮這許久的時間,自然是想了好些辦法,還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了。”

蕭靖垣皺起了眉,道:“我是真沒想到,連霍圭和穆正都能為你所用。”

“本宮奉皇上遺命輔佐太子,霍大人和穆院判怎麼就不該聽從本宮的話呢?”沈席君的笑容中帶上了些許涼意,“所以只要太子遵從禮制,率天下臣民前往壽皇殿前祭奠皇上,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行使一切您該行使的職責了。”

乍起的秋風凜冽而來,吹得薄薄的窗紙簌簌作響,引人心驚。屋內一時悄然無聲,沈席君沉著氣盯著蕭靖垣,看他作何反應。許久之後,方才聽他淡淡地道了一句:“原來……這就是你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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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君幾乎在一瞬之間失笑出聲,她知道,蕭靖垣已經在慢慢上鉤。縱然將□□干政的意圖表現得如何明顯,可能都比不上自己方才這一番推心置腹的感言來得容易讓人起疑。從來惑人者以情動人,蕭靖垣若非警醒至斯,恐怕還不能提起足夠的戒心。

沈席君輕嘆一聲,懇切道:“太子,還是不願意相信本宮啊。”

蕭靖垣好笑地皺緊了眉頭,促狹道:“相信您什麼?如今半朝一品大員為你所用,手下兵力何止萬千,你會願意讓我這麼個不靠譜的傢伙過來當這個皇帝?”

“太子何須自謙。”沈席君淡淡一笑,靜靜道,“如若太子如方才所言這般不堪,皇上也不會心心念念地要把天下的大任交到你的手上了。”

“但是現在,比我適合這個位子的人有的是,六弟幫你一夜平亂,不就做得很好。”蕭靖垣終於放棄了和沈席君的對峙,轉至一旁,挑了張椅子斜斜靠下,漫不經心道,“覬覦這個位子的人,就更多了……我縱橫江湖逍遙自在慣了,不想在這兒耗著。”

沈席君舒展了片刻的眉重新又凝結起來,她看著蕭靖垣故作無謂的態度,沉聲道:“怎麼?照著太子的意思,是想讓齊王登位?”

蕭靖垣無謂地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有何不可。六弟有著不遜於任何人的出身,且在刑部、吏部供職多年,辦事素來是滴水不漏,是個不錯的人選。”

“可我不準。”沈席君陡然轉而冷冽的音色讓蕭靖垣微微一驚,抬頭望去,那個看似溫婉的女子眼底陡然流露的殺意讓他意識到了些許不適。

沈席君緩步走近他的近前,輕輕說道:“蕭靖垣,眼下的這個朝堂,只能由我說了算。齊王若有異動,我不會饒了他。”

蕭靖垣肅穆了神色,側過臉正視她片刻,才失笑道:“算了吧,就算父皇對你多有寵愛,也決不會縱容至斯。沈席君,兵部、吏部願意幫你,大多是承了父皇立我的旨意,你以為他們會眼看著你對皇室下手?”

沈席君淺笑的眸子清亮而透著分明的自信,她盯住了蕭靖垣緩緩道:“你大可以試試看,他們是幫你父皇,還是在幫我?”

蕭靖垣的眼神裡第一次有了些許猶疑的神色,潛入京城數日,王兆儉和霍圭等人對於沈席君的維護,他不是不奇怪。只是無法明白,除了皇上的旨意,這一毫無身份背景的女子何以能讓這許多當朝大員如此死心塌地。

他似乎認命地輕嘆一聲,一挺身立起了身子站定,抬眼對上沈席君咄咄逼人的眼眸,淡淡道:“你很聰明,也很年輕,這天下交到你的手裡,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自古後黨盛極而衰,抄家滅族的不在少數,靖垣只能祝願娘娘,好自為之了。”

“看來太子是打定主意放棄這皇位了?”沈席君依舊承著蕭靖垣犀利的凝視,眼中是一抹譏誚的笑,“即使他日……本宮血洗京城,也在所不惜?”

蕭靖垣似是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皺了眉微微側過了臉道:“你說什麼?”

沈席君斂了目低低地一笑,悠悠道:“蕭靖垣,其實你比我更清楚,往日裡你雖然不在,可到底是位份放在那兒,那幫子皇子們至少表面上以你為尊,不敢造次。可如今皇上不在了,這回你若是走了,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吧,你以為還有誰能製得住那一顆顆被壓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野心?”

蕭靖垣無聲地微笑,輕道:“那倒不用皇后娘娘擔心,朝堂若是如此容易失控,那父皇這麼多年的皇帝可真就白當了。”

“可惜太子……似乎又將我給忘了。”沈席君輕輕湊近了蕭靖垣,笑得如同惡作劇得逞了的孩子,“我知道太子心懷家國,就算身欲離去,卻還在在朝中安插下足以穩固朝堂的股肱之臣。可惜……太子若不能讓我如願,我自然也不會讓太子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