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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雁書警

顧雲臻恍然大悟,忙道:“之前您花了多少銀子?我一併給您。”

顧三也覺說得臊人,“你三叔我性子直,不會那些彎彎繞繞,這些年只知打仗,積下來三千兩銀子,沒想到回京城不到一個月,買了個院子,加上其它七七八八的,就用得差不多了。”

顧雲臻忙道:“是侄兒的錯。”走到裡間開啟箱子,卻只找到一百兩銀子,想了想,讓人叫了青鳳來,問道:“我的銀子,你收哪兒了?”青鳳笑道:“公子說笑,什麼銀子?”

顧雲臻急了,道:“每年過年時我收的紅包,還有每個月的月例銀子,不一直都是叫你收著的嗎?”

青鳳抿嘴一笑,“公子是糊塗了。您是十歲才出的夫人院子,到這院後,每年過年大概有三百兩銀子進帳,月例是一個月五十兩,一年大概能有九百兩,在這府中是最高的了。可您花銷也大,不算官中的花銷,您的奶孃您每月要寄去十兩銀子,院子裡的丫環時不時打賞一下,便是出去走,看見叫化子,也動不動就丟上一兩銀子,還有您那幾個先生,您每年去看望他們時,沒有五十兩銀子您就嚷著不好意思去,這一年下來頂多能存個一百兩,這六年大概存了五百八十兩。奴婢可沒那膽子幫您收著,都存在夫人那裡。”

顧雲臻聽得目瞪口呆,怔怔道:“我、我就這麼點銀子?”

青鳳道:“奴婢不敢欺瞞公子,每一筆都記著,夫人驗看了的,決計不會錯。公子的吃穿都是官中的,不算在裡面呢。”

見顧雲臻面色陣紅陣白,她忙又道:“倒是聽說聖上下旨封您御前行走、享紀陽侯同等爵祿後,自三月起,每月有俸祿一百五十兩,和侯爺是一樣的。公子還未去戶部領過嗎?”

青鳳走後,顧雲臻看著顧三,笑道:“三叔,原來我比你還窮……”他雖笑著,聽著自己的笑聲卻是乾澀無比的,“原來……我是這麼一個小侯爺……”

顧三氣憤道:“都是公子害的,他就沒有存過什麼好心。”

顧雲臻沉默了一會,道:“三叔,您先回去,將那個老僕穩住,別失了這條線索。錢的事,我自會想辦法。”

“不能拖太久,那老僕打定主意要逃到南方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啟程。”

顧雲臻煩道:“知道了,我會儘快弄到銀子的。”

※ ※ ※

顧三離去後,顧雲臻枯坐良久,才在小子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上床歇息。月光灑滿窗前,他瞪大眼睛望著這片月光,怎麼也睡不著,越想越是懷疑,恨不得衝到賞梅閣將她拉出來問個明明白白。輾轉反側多時,覺得氣悶,拿起枕頭,正要換個方向再睡,忽見枕下有一封信。

他擦亮燭火,將信拾起,信封上並未署字,抽出裡面的信紙,上面卻是一個個自書上剪下來的字拼貼成的信函――

有人欲奪爵位,多加小心,切勿行差踏錯,授人以柄,切記。

顧雲臻嚇了一跳,喚小子進來問,“今天誰來過我房裡?”小子睡眼惺忪道:“沒有誰啊。”過一會想起什麼,道:“哦,今天夫人派人來拿您的衣服做樣子,小的也不知您的衣服收在哪裡,讓她們自己開箱子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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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臻問道:“來的是哪幾個姐姐?”小子笑道:“除了夫人身邊的素梅姐姐,另外一個小的不認識,想是府中新來的。”

顧雲臻握著這封信,上面的字像一團團火焰,將他心中那一點點懷疑的火星越燒越大。他在房中焦燥地踱來踱去,終於將信塞到袖中,往俯仰軒而來。

顧十一仍如往常一般守在俯仰軒門口,見他來,笑道:“小侯爺,這麼晚了還沒歇息?”顧雲臻問道:“小叔叔呢?”顧十一道:“正與葉先生對帳,您進去吧。”

顧雲臻踏進屋子,先給顧宣見了禮,再看了書桌對面竹椅中那個胖子一眼。他認得這是府中司庫的師爺,姓葉,卻沒和他打過交道,見他穿一身漿洗得褪了色的藍布衫,懨懨無神地坐在椅中,肥碩的臉容色青白,眼中略有陰戾之色。

顧宣微笑道:“雲臻,來,見過葉先生。”

顧雲臻知道顧宣素來尊敬這些清客師爺,忙上前見禮,“葉先生。”那葉先生想是太過肥胖,行動不太方便,只在椅中微微欠了欠身,道:“小侯爺多禮了。”顧宣道:“我們繼續說吧。這些事,雲臻遲早得接手,讓他聽一聽。”

葉先生點了點頭,道:“所有帳冊我已經看過三遍,沒什麼問題,只是府上今年入不敷出,是肯定的了。”

顧宣嘆了口氣,靠上椅背,輕揉著額角,道:“今年紀陽府莊子遭蝗災減產,加上又剛辦了一場婚事,確實有點捉襟見肘。”

葉先生瞥了一眼顧雲臻,道:“若是小侯爺今年成親,侯爺可得想想要從哪裡挪筆銀子來。”

室內一時沉默無語。顧雲臻向來專心習文練武,從沒有接觸過這等錢銀之事,沒料到侯府竟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忽想起顧六說過的那筆銀子,心中方一動,葉先生已道:“侯爺,恕我直言,府上並不是沒有地方可以挪筆銀子過來,帳目上有一筆三百萬兩……”

顧宣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嘆道:“不瞞先生,侯府確實另有一筆銀子,但那筆錢,大哥生前有嚴令,只能用在西路軍弟兄們的身上。眼下雖然嘉和公主裝病,和親之事推後,西路軍裁撤之事暫緩,但聖上這回只怕是鐵了心要裁撤掉我們幾萬人,朝廷素來對退伍的將士比較吝嗇,您是知道的,看著這些叔伯兄弟帶著傷病身無分文地回家,我於心不忍啊。這三百萬兩銀子是為他們準備的,絕對不能挪作他用!”

他這邊話音剛落,顧雲臻便在心中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打定主意馬上給顧六寫信告訴他真相,面上也帶出羞慚之色來。

那二人卻沒有看他,都沉吟不語。許久,葉先生道:“開源一途既然做不到,便只有節流了。”

顧宣點頭,“嗯,從明天起,除了大嫂那裡的吃穿用度一概不減,其餘的人都比照之前減一等。就是我那裡也不例外,再打發掉一批奴婢,煩請先生擬出具體的條程來。”

※ ※ ※

葉先生去後,顧宣仍然眉頭緊鎖。顧雲臻正要開口,顧十一走進來,將一張紙遞給顧宣,道:“侯爺,審清楚了,那日喝醉酒在夫人面前亂說話的奴才中,果然有一個是畢長榮派進來的,專門打探訊息、挑撥離間。”

顧雲臻聽到“挑撥離間”四字,心頭一跳,暗暗摸了摸袖中的信,額頭慢慢地沁出汗來。

只聽顧十一又道:“我又順藤摸瓜,揪出兩個平日便不對勁的,其中有一個竟是西夏派來的奸細!”

顧宣看著紙上寫著的名字,冷笑道:“這些年就沒有清淨過,看來又要大開殺戒了!十一,府中正要裁人以減少用度,以前看著可疑的,都藉著這次機會清理掉,不要留下什麼後患!”

顧十一領命而去,顧宣才看向顧雲臻,道:“你有什麼事嗎?”

顧雲臻見他額間猶有愁色,滿心的話都說不出來,囁嚅半晌方道:“沒什麼事,我……我就來看一看您歇息了沒有。”

顧宣嘆了口氣,道:“最近煩心的事比較多,也顧不上你的事情。你放心,我已叫你十一叔派人去尋找那位沈姑娘,一旦有訊息,便會告訴你的。你專心辦好朝中的事情,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行事謹慎一些,不要讓人小看了去。”

顧雲臻垂手應了,來時滿心疑問,走時羞慚不已。及至回到屋子,看到床邊那套二品爵服,看到上面那個修補好了的箭洞,想起顧宣自箭雨中捨命將自己拖出來的情形,他又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掏出袖中那封信,湊到燭火上燒掉。

信燒成灰燼,落在桌上,用手一抹,只餘淡淡的痕跡。

※ ※ ※

第二日從兵部值房出來,顧雲臻便往戶部而去。戶部值守的吏目認得他,滿面堆歡,連聲叫人奉茶,又命將湃在井中的西瓜吊上來,笑道:“小侯爺,今兒怎麼有空來我們這兒?”

顧雲臻臉皮薄,領俸祿的話到嘴邊滾了幾下都沒有說出來,倒是那吏目機靈,拍了拍腦袋,道:“小侯爺貴人事忙,這幾個月的俸祿都沒有來領,下官雖有心送上門,但又怕別人說我們攀高枝,只是……”

他露出為難之色,顧雲臻忙問,“秦大人,怎麼了?”

秦吏目尷尬笑道:“小侯爺,今年黃河決堤,南邊又遭了蝗災,加上要籌辦嘉和公主和親,國庫的銀子所剩無幾,聖上有旨,京官今年的俸祿一律以物折銀。”

他翻了翻冊子,扒拉著算盤算了一番,道:“您有三個月的俸祿未領,折成實物,是三梭布二十匹,胡椒六十斤,蘇木一百二十斤。”

說罷抬頭笑道:“小侯爺,您看,是您府中來車馬領走,還是下官派人送到您府上去?”

※ ※ ※

顧夫人自服了遊方郎中送來的寄風草後,這幾日期病情稍有好轉,想起自顧宣成親以來,府中事情接二連三,到現在才算稍得平靜,便叫人通知顧宣夫妻及顧雲臻,今夜家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吃完飯給顧顯去上炷香,也算之華正式入了顧家家譜。

顧雲臻滿腹鬱悶地回來,瑞雪堂已是明燈高懸。顧夫人見他進來,責備道:“到哪去了?不到午時下的朝,這個時候才回來。讓長輩們等你,成何體統?”

顧雲臻瞥了一眼其華,見她正坐在椅中看書,顧宣則坐在一邊,拈起盤中的一粒葡萄遞給她,她似是又羞又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才放下手中的書,微笑著接過葡萄。

她側著身,纖腰不盈一握,手指卻是肥嘟嘟的,指節處的肉渦渦清晰可見。顧雲臻憋了一天的氣,這刻心中又痛又疑,連顧夫人的話也不回,在桌邊坐下,端起碗,悶頭吃了起來。

顧夫人欲待呵斥,顧宣站起來,微笑道:“我也餓了。”見其華要站在顧夫人身後,他拉上她的手,柔聲道:“你這樣,大嫂會吃不下的,一家人不必講這些虛禮。”

顧夫人連聲道:“就是,咱們是妯娌,萬沒有讓你立規矩的道理,快坐下一起吃。”顧宣一笑,牽了其華的手入座。

顧府雖是武將出身,這麼多年侯爵承襲,也學了世家規矩,講究食不出聲。顧宣今天卻破了例,不時夾了菜放在其華碗中,低聲道:“這個是你愛的。”其華紅著臉瞪了他一眼,顧夫人也笑道:“之華正要多吃點,我瞧著你瘦了些,吃胖了才好為定昭生個大胖小子。”

一屋子的丫環婆子們都掩著嘴笑。其華又瞪了顧宣一眼。顧宣衝她擠了擠眼,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句話,顧雲臻只恨自己聽力太好,聽得清清楚楚,卻是一句,“大嫂有命,咱們得加把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