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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沉船案

其華猝不及防,險些叫出聲來,待看清是他,便壓低聲音怒道:“你做什麼?!”一邊欲甩開他的手。

顧宣聽得屋內有人,手上用力,將其華推得靠在花架子上,旋即雙手撐在她身側,低聲喝問:“你說的?!”

他雙臂之間不過尺許的範圍,呼吸吐過來,溫熱而溼膩。其華不禁有點慌亂,想挺身站直,又被顧宣推得腰一軟,重新斜靠在花架子上,頭髮還掛在太平花藤的藤結間,氣得一邊捋頭髮,一邊瞪著他道:“我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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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宣眼睛微鼓,咬牙低聲道:“就是……那天晚上……你聽到的……”

其華愣了片刻,吃了一驚,緩緩道:“哪天晚上?我聽到什麼了?”

“就是……你雖然沒看,但聽到了!不是你說的,別人怎麼會知道……”顧宣有點惱羞成怒,擰著眉頭,臉色也似乎有了一點紅意,這是鮮少在他面上見到的。其華不覺有些好奇,盯著他看了一眼,卻聽屋內傳來靜若嘰嘰呱呱的聲音,“我又沒說謊!不信你們去問五舅爺爺!他真是這麼叫的!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屋內發出一陣笑聲,顧大姑想是病也完全好了,中氣十足:“好了好了!你從下午就說起,再叫下去,這顧府的公雞都要變成母雞了。”

顧宣的神情就如同圇囫吞下了一個大鴨蛋,愣了半晌,一低頭,額頭重重地砸在太平花藤上。其華恍然大悟,松了一口氣之餘,不由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蹲在地上喚“唉喲”。

屋內的人聽見了,顧大姑叫道:“之華,怎麼了?”顧宣飛快地轉身,提腳就想走。其華一邊笑一邊嬌聲喚道:“相公――”

顧宣停住腳步,回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顧夫人已隔著窗子叫道:“定昭回來了?快進來!”顧宣只得轉身進了屋子,他一進門,靜若便撲過來,叫道:“五舅爺爺!你再跳一遍公雞舞吧!”

顧大姑頓時笑倒在椅上,素梅躲到外屋和紫英笑成一團,顧夫人也掌不住,被茶水嗆著了,連連咳嗽。

顧宣將靜若抱起,道:“靜若乖,五舅爺爺帶你去看魚。”他方要踏出門檻,其華堵在門口,笑吟吟道:“靜若剛好,哪能去園子裡吹風?再說她要吃藥了。”

靜若一聽,便用雙手捂住嘴,可憐兮兮地望著顧宣。顧宣抱著她坐回椅中,故作嚴肅地說道:“不吃藥的話,會怎樣?”

靜若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雙手,接過其華手中的藥碗,雖然小眉頭擰作一團,但仍“咕咚咕咚”將一碗藥全部喝完。待她喝罷,顧宣拿起一粒蜜餞梅子,讓她含在口裡,鎮一鎮藥的苦味。

顧大姑看得呆住了,嘖嘖道:“靜若,你下次喝藥再和我攏冶惆涯愣僥鬮寰艘飫錮礎!

其華放下藥碗,道:“等會就會發汗,解開吧。”顧宣道:“嗯。”說著替靜若解開頸間的盤扣,摸了摸她的脖子,道:“就出汗了,這藥性真快。”其華遞上汗巾,顧宣替靜若將滿脖子的汗擦乾,又將汗巾遞迴給其華。

顧夫人與顧大姑對望一眼,顧大姑笑道:“反正雲臻去了老虎灘,不會回來吃飯,今天我們就在之華這裡叨擾一頓吧。”

※ ※ ※

賞梅閣難得這麼熱鬧,加上靜若病好,其華倒也歡喜。靜若擠到她和顧宣中間坐著,飯沒正經吃多少,只聽到她一個人嘰哩呱啦。眾人憐她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回來,早忘記了“食不言”的古訓,都含笑聽著。

正吃著,紫英端上一碗桂圓紅棗蒸雞。靜若看了看,好奇地問道:“這是公雞還是母雞?”顧宣在眾人的大笑聲中,面不改色地撕下一塊雞腿,用力塞在她的嘴中。

吃完飯已是夜色深沉,顧夫人喝了盞茶消消食,道:“不早了,我們走吧。靜若既然病好了,就接回咱們那裡,免得在這裡礙著人家小夫妻。”顧大姑笑道:“正是。”說著拉上其華的手,眼圈一紅,嘆道:“之華,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她雖性子直,這時卻說不出更多感激的話來,只默默地拍著其華的手。其華靦腆笑著不出聲。顧大姑對靜若道:“靜若,快謝謝五舅奶奶。”

靜若卻眼裡含了一泡淚,扯著顧大姑的袖子,扭來扭去,道:“我要在五舅奶奶這裡睡……”

顧大姑瞪著她道:“你病已經好了,還要賴在這裡嗎?你睡在這裡,叫五舅爺爺和五舅奶奶怎麼睡?”

靜若大聲道:“怎麼不能睡了?!我和五舅奶奶睡床上,五舅爺爺睡榻上,我們一直就是這麼睡的!”

顧夫人目光在竹榻上停了一瞬,又盯著顧宣看了看,笑道:“這是你病著才這樣,你病好了,哪還有這樣的?咱們走吧。”靜若嘴嘟起很高被抱出了門,其華拿了件斗篷追了出去,圍在她身上,見她仍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柔聲哄道:“你明天再來玩,五舅奶奶還講故事給你聽。要是天晴了,就帶你放風箏。”靜若這才回嗔轉喜,舉起手指道:“拉勾。”

一行人轉過迴廊,不見了蹤影,其華才依依不捨地回到屋中。少了靜若的聲音,整個賞梅閣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少頃窗外又下起了雨,其華睜大眼睛聽著沙沙的雨聲,怎麼也睡不著,側個身,看著身邊靜若睡過的小枕頭,聞著帳中似乎還殘留著的小人兒氣息,禁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顧宣閒翻了一陣野史故籍,睡到竹榻上,剛拉過被子,覺得腰下被什麼東西膈住了,取出來一看,卻是一隻手帕紮成的小兔子,想是其華折出來哄靜若的。手帕上還用胭脂塗了兩個紅紅的眼圈,像極了靜若吃藥時的可憐模樣。他看了一會,眼底漸漸漫出一絲笑意,拉了拉小兔子那長長的耳朵,將它塞到枕下,闔眼睡去。

※ ※ ※

雨下得最密時,顧雲臻一行人滿身泥濘地回到了軍糧署。待再無他人,顧三將一把凳子踢得飛到半空,罵道:“他奶奶的,我就不信這老虎灘有這麼邪!今年已經是第六次翻船了!”

顧雲臻皺著眉頭坐在桌邊,半晌,恨恨地捶了捶桌子,道:“有什麼辦法?兵部、戶部、刑部、地方都查勘定案了,找不到一絲破綻,只能自認倒楣了。”

兩人幹坐了一回,也想不出什麼辦法。顧雲臻起身道:“三叔,先別想了,你早點歇著吧。”他回到自己屋中,仍覺心頭沉重,正想著,隨從羅震忽敲門進來,只見他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顧雲臻自到軍糧署後,覺得此人辦事得力,又想培養自己的親信,便一直帶在身邊。此行往老虎灘查勘沉船現場,覺他果斷幹練,對他越發信任,便和聲道:“羅大哥,有什麼事嗎?”

羅震忽然眼圈一紅,撲嗵跪在顧雲臻面前,道:“小侯爺,求您作主!為我大哥申冤!”

顧雲臻唬了一跳,忙將他扶起來,道:“怎麼了?你大哥怎麼了?”

羅震跪在地上不肯起來,泣道:“小侯爺,這漕運翻船,並非一般的沉船事故,絕對是漕幫搗的鬼!我大哥他當年是漕幫的一名水手,他、他就是這麼無辜喪命的!”

“哦?!”顧雲臻心中正對每年漕幫大量沉船事故有所懷疑,忙問,“究竟怎麼回事?”

羅震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道:“南糧北運一事,漕幫如果只靠收運費,那是鐵定的虧本生意。他們要想賺錢,無非途徑有三:第一,勾結南五省官員和兵部驗糧官員,南邊報五百石,實際只運來四百石,而這邊呢,又驗收五百石,這一百石的差額,自然就是三方平分;第二,運來次糧或陳糧,充作今年的新糧,賺取差價。”

顧雲臻將他所說與心頭懷疑一一印證,握住拳頭往掌心一擊,道:“我就覺得有問題,可又抓不到證據。”

“這前二者還不算什麼,第三種方法才是利潤最大,可以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顧雲臻聽得入神,忙問,“怎麼做?”

羅震抬起眼,緩緩道:“沉――船。”

顧雲臻吸了口冷氣,道:“原來真是他們做下的?”

羅震道:“歷來一河兩江,加上數十條漕道,行船都艱難。若遇上大風暴雨天氣,船隻翻沒是常有的事情,故而只要勘察定案無誤,朝廷也不會追究漕幫的責任。於是多年以來,任何漕幫的船隻翻沒,甚至只翻了只空船,都可以上報朝廷說是運糧的船翻了,那這一船的軍糧,自然就入了漕幫的口袋。”

顧雲臻聽得十分憤慨,但又立即告誡自己切勿衝動,他冷靜下來,思忖片刻,道:“可沉船一事,兵部、戶部、刑部及地方官吏都要查勘定案,打撈沉船,搜尋落水者,每條船上還有押運官,就這麼容易糊弄過去?”

羅震冷冷一笑,顧雲臻想起此番往老虎灘查案的經過,不由嘆道:“原來他們是在聯手演戲,只瞞著我們。”

羅震道:“這沉船一事也甚兇險,只要某一個環節打點不到,便容易被捅出去,所以歷來漕幫總會將得利的銀子大把送往京城。”他眼睛復又一紅,低低道:“當年……當年我大哥因為不肯作偽證,才會被他們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