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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皇帝許久沒有在明德宮召見大臣, 此次一見,便見了三個。一個是五軍都督府的左軍大都督徐器,一個是靖遠侯裴延, 還有一個是謝雲朗。

前兩人因為西北的換防問題被天子召見,而且都是武將, 並不奇怪。但謝雲朗只是一屆文官,任的還是吏部侍郎, 跟兵部都不搭邊,被天子一同召見,就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今日沒有常朝,他們三人前後入宮,卻不是一起面聖。徐器最先被叫進去, 裴延和謝雲朗就在西廡的廂房裡等著。內侍送來茶和點心, 就退到外面去守著了。

裴延昨夜沒有睡好,看兵書看到很晚。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天已經拂曉,也忘了去延春閣找沈瀠。不知道她是否等了自己一夜。待天亮本要去找她,宮裡的內侍就來傳訊息, 要他入宮。打戰的時候, 他的身體本是連續幾日不睡都沒關係。近來因為舊疾復發,此刻有些睏意席捲上來,用手支著額頭小憩。

謝雲朗坐在另一邊,自顧喝茶。他本來就話少,平素不與朝臣往來, 因此也不主動跟裴延說話。

裴延的眼角看到外面站著幾個內侍,知道這些都是皇帝的眼睛。皇帝本來疑心就重,最忌大臣結黨營私,這裡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一言一行更需要謹慎。他也想知道,裴章召見他們幾個,到底想幹什麼。

明德宮的明間放置著皇帝的寶座,裴章穿著肩繡龍紋的紅袍,束玉帶,坐在龍椅上。他的身形瘦削,那身龍袍幾乎撐不起來,但天子的氣場卻是壓過一切的。寶座後面是一面巨大的金漆五屏九龍屏風,前面放置一張紫檀木大案,案前設有四個青銅香爐,爐頂飄著青煙。

天子面容威嚴,一言不發。徐器主動跪在地上說:“臣向皇上請罪。西北之事,是臣沒有辦好,不得不先斬了幾個鬧事的將領,以平眾怒。好在如今事已平息,但還是得讓靖遠侯早日回西北為上。”

裴章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仍然不說話。

徐器一邊等著,額上冒出汗水。天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是高深莫測,很難猜到他到底在想什麼。

“朕要你去西北,就是為了換下靖遠侯,讓世人都知道他不是無法替代的。”裴章緩緩開口,“可你倒好,把事情弄得一團糟不說,還得讓朕請他回去。將來如果他以不守西境威脅朕,或者跟韃靼的人結成同盟,犯我大業。朕該如何?”

徐器一驚,雙手按在地上,盯著平滑的磚面:“靖遠侯忠心耿耿……應該不會如此吧?”

裴章冷笑了一聲:“人心是最難掌握的東西。安國公跟朕一路走來,都有失控的時候,更何況是靖遠侯?他的父兄被先帝治罪,至今還葬在千里外的苦寒之地,屍身不能遷回。他心中對朕能沒有一絲怨懟?一旦這怨懟的種子生根發芽,他就不再是國柱,而是朕身邊的一頭猛虎。養虎為患,朕不得不防他。”

徐器連忙應是:“皇上打算怎麼辦?”

“西北之事,你暫時不用管了。你回到京中,朕把錦衣衛交給你,以後,你就直接聽命於朕,為朕辦事。”裴章說道。

錦衣衛是天子的近衛,本來負責禁宮的安全。但這些年又變出別的功能,比如幫天子暗中調查臣子不當的言行,或者秘密殺掉一些天子所忌諱的人。這些人大多以暴斃的名義,在官府的文書上草草記上一筆,而後就從世間消失了。所以錦衣衛實際上就是皇帝豢養的鷹犬,被人忌憚,也被人咒罵。

徐器抱拳應是,心思卻轉了幾轉。皇帝只說把錦衣衛交給他,並沒說讓他兼任錦衣衛的指揮使,這當中區別可就大了。五軍都督府對錦衣衛並沒有管轄權,他從前線被調回來,除了大都督的官位以外,沒有任何實權,等同於被架空了。

這或許是皇帝的懲罰,也可能是試探。他若輕舉妄動,下場未必會比安國公好。

裴章讓徐器退下去,又傳了裴延和謝雲朗一同進來。

他們在門口遇到徐器,徐器不敢說話,只給了裴延一個眼神。那個眼神蘊含的資訊裴延讀懂了,就是目的已經達成。他松了口氣,就怕裴章又使出什麼絆子,不讓他回西北。他個人倒是沒什麼,就怕邊境的局勢不容樂觀,還需儘快返回。

裴章已經讓人擺好桌案和紙筆,硯臺裡的墨汁都磨好了。裴延很自然地走過去站著,拿了筆蘸墨,等待回答天子的問題。

謝雲朗不明所以,裴章解釋道:“謝卿有所不知,靖遠侯患有喉疾,無法正常地說話,所以只能用紙筆寫字交流。此事隱秘,還請謝卿不要外傳。”

謝雲朗抱拳應是,表情沒有什麼波瀾。他原以為外頭那些傳言都是假的,什麼靖遠侯沉默寡言,不在人前開口,是有隱疾。沒想到那些半真半假的傳言倒不是完全空穴來風。

裴章讓大內官拿了一封奏書過去給裴延,說道:“西北傳來急報,韃靼大汗病重,王庭恐有動亂。朕希望四叔能儘快趕回去,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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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寫到:臣義不容辭。

裴章又說:“這次徐器去西北,事情辦得不好。他那個隨軍參贊,朕也一併撤回來了。朕有意培養朝堂上年輕的力量,謝卿就是很好的人選。此次,讓謝卿給四叔當參贊,等到邊境穩定,朕再調他回來,另行重用。四叔和謝卿意下如何?”

謝雲朗聽到皇帝對裴延的稱呼,有些吃驚。據他所知,二人並沒有深交,皇帝登基之後,裴延回京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兩人幾時變得如此親厚?但他面上不顯露,只道了:“臣領旨。”

裴延對皇帝的決定也很意外。

早前有訊息說,皇帝要擢升謝雲朗進內閣。但謝雲朗畢竟太年輕了,雖然有謝家作為後盾,但今時今日的謝家早已不能跟當年鼎盛時相提並論。樹大招風,這個決定絕對會引起朝臣的強烈反對。可如果把謝雲朗丟到軍中,明貶暗磨鍊,等個一年半載,謝雲朗立功再從西北回來,到時再升入內閣,滿朝的文武大臣們就沒有話講了。

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文官,處廟堂之高,實際上沒為保家衛國出過半分力,自然沒資格指摘一個從戰場上回來的後輩。

裴延猜測,皇帝打的算盤是,謝雲朗向來獨善其身,不會結黨。上回坑殺戰俘的事,謝雲朗也站出來彈劾他。皇帝把謝雲朗放到西北去,一方面是真心想要提拔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牽制自己的一舉一動。皇帝無法對任何人放心,索性就把看起來不相關的人放在一起。

這應該是皇帝的底線,如果裴延不答應,還會安排別的人選給他。那倒不如是謝雲朗。

裴延寫到:臣領旨,定與謝大人通力合作,守住國境。只是臣還需幾日準備,待準備妥當,便啟程離京。謝大人是否與臣同行?

“朕對他還有別的交代,就不同你一起走了。你自行離京,朕就不送四叔了。”裴章說完,揮了揮手,就讓裴延退下去了。

偌大的明間,只剩下皇帝,大內官和謝雲朗三個人。謝雲朗猜到皇帝還有話要講,站著靜靜等待。

“朕聽說,你的夫人在查太醫院的醫檔?”裴章眯著眼睛,口氣有幾分危險。太醫院的醫檔是絕密,除了皇帝,別人無權呼叫。他這麼說,必定是查到了真憑實據,否則怎麼會當面質問謝雲朗。

謝雲朗不知高南錦曾偷偷調閱過太醫院的醫檔。只知,當時皇后還在世,高南錦得了皇后的恩典,時常往來太醫院和藥監,還給長信宮送過幾次湯藥。謝雲朗立刻跪下:“臣推測,內子對皇后的早逝始終無法釋懷,因而想追查皇后在世時的用藥,看看有沒有異常。她經手過幾次藥材,怕被奸人利用,也是出於一片善意,還請皇上恕罪。若皇上執意降罪,臣願意替她承擔。”

裴章冷冷地笑了一下:“你們以為朕沒有查嗎?”

謝雲朗猛地抬頭,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又低下頭:“是臣和內子僭越。”

裴章從龍椅上站起來,走到謝雲朗的面前,俯視著他。他們君臣之間,只是公務上的關係,並沒有任何私交。皇帝更不可能知道他跟皇后的那些隱秘的過往。謝雲朗知道皇帝不信他,有所保留,只是這次,他恰好能作為牽制靖遠侯的棋子,為其所用。

“後宮不得干政。同樣,外臣也別把手伸得太長,干擾後宮。這次的事,朕可以不追究,但別有下次。西北的差事好好幹,朕以後還想仰仗謝卿分擔國事。”

天子這話,有幾分警告的意味,同時也是鞭策謝雲朗好好為他辦事,否則隨時可能翻舊賬。他之前的想法還是天真了,如果有人要害皇后,也不可能做得那麼明顯。謀害國母是何等重罪,誰敢輕易冒這樣的風險?

而且皇帝絕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帝王權術,此人早已運用得爐火純青。

謝雲朗告退以後,大內官也向皇帝請罪。內宮諸處,亦是大內官的管轄範圍。但他只有一個人,無法面面俱到,難免有疏漏的時候。這次若不是太醫院稟報,皇后的醫檔被人調閱,他還矇在鼓裡。

“皇后不在了,謝夫人如何能進到太醫院?”大內官困惑。

裴章記得高氏上回進宮的記錄是去蒹葭宮見莊妃。莊妃知道高氏想查,索性就開了方便之門,順便也算洗清了自己的嫌疑。畢竟謀害皇后這頂帽子扣在她頭上很久了,她自己也覺得不舒服。

裴章仰靠在龍椅上,抬手揉了揉額頭。他實在太累了,身心俱疲。當初坐這把龍椅,是為了保命。坐上去之後才發現,很多事,都漸漸身不由己。早知如此,當初拼著不要皇室的身份,換一個自由。只是,安國公不會同意他的女兒,跟著自己變成平民,受苦受累。

大內官等了會兒,還以為皇帝要批閱奏章,可是走近一看,皇帝竟然睡著了?

近來皆是如此,皇帝每日只睡一兩個時辰。白日常常前一刻精神百倍,後一刻就昏昏欲睡,像是生了病。

他曾請太醫院的院正來看,院正卻查不出任何異樣,只說勞累所致。

大內官把一個毯子,輕輕地披在天子的身上,發現他的兩鬢,早生華髮。他嘆了口氣,這樣下去,皇上早晚得把自己給累死。他想著,好歹得讓莊妃娘娘來勸一勸。

可莊妃……畢竟不是皇上心裡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臨時起意帶娃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累癱了,只能寫這麼多。

明天嘗試補更哈。下一章就是對手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