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孫秀青下山之後並沒有直奔長安, 反而挑戰武林中各大劍術卓絕的門派高手, 一個一個單打獨鬥過去。
挑戰時,她報的也不是峨眉四秀的名頭, 而是以孫秀青這個文雅嫻靜, 對大多數人而言又略微陌生的名號以劍示人。
慢慢的, 經過一個月時間的積累,她的名氣從小到大, 再到人盡皆知, 之後整個江湖都知道峨眉出了個女劍客, 有可比超一流高手的劍境修為。
世人談論起孫秀青不再是峨眉四秀中的某一個,而是用劍青這個新稱號指代她。
然而孫秀青一點兒也不驕傲。
她深深記得那個人對自己說過的話。
對一名劍客而言, 名氣大多時候都可有可無。
若能在山水間悟道,哪怕從未有人知道過這個人, 那這人也無疑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劍者, 相反,哪怕名震天下, 蠅營狗苟於名利,其劍也不過在墮落的邊緣,華而不實。
你習劍,用劍,是想做前者,還是迷戀後者?
……
先生,秀青習劍不曾想過以身合道, 僅僅是師長允了,我便學了,可跟在您身旁的這許多時光,叫我思索了以前從未考慮過的事情,漸漸明白了,□□愛恨,並非是被唾棄鄙薄之物,若心志堅定,其鋒也能附於劍上。
我習劍,不為名,不為利,不為那堂堂大道,而是為讓孫秀青這個人無愧天地!
清秀女子掀開眼簾,眸神如風,人淡如菊,清秀雋雅,本非絕色,但因心志堅毅,因而面由心生,平白多出一股男女皆宜的豁達風度。
叫旁人為這幹練女子莫名生出幾許嚮往,生出憧憬。
因此有這一個月時間的厚積薄發,當她挑戰西門吹雪傳聞出現時,許多和她打過交道的人少了幾分冷眼旁觀,多出幾分古道熱腸。
有他們願意出頭為孫秀青說好話,流言蜚語之中,孫秀青不需要獨木難支,一些針對她的人見狀也收起自己尖酸刻薄的嘴臉。
不過就算如此,經過紫禁之巔的發酵,孫秀青在名氣上,仍是無法和西門吹雪評頭論足。
在陸小鳳等人如此討論的時候,另一邊兒的幾個人也在說這件事,並且各執一詞。
王憐花大多時候實事求是,因而點評起孫秀青的劍法頗有風度。
“峨眉劍法講究劍行似燕飛,劍落如風停,趨避須,四兩撥千斤。用劍者必須五行通達,眉高眼秀,手腳騰挪,銜接有度。我觀孫秀青堪堪達到手腳騰挪,劍形似燕飛的境界。倒是獨孤一鶴由於帶藝投師,峨眉劍法頗有幾分火候,但刀劍雙絕走入邪道,成就恐怕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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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孫秀青的八成名聲可能是峨眉派自己打出來的,而且不過一位二代弟子,哪怕是峨眉掌門在他面前,王憐花也不懼,由此可見他對自己的自信。
只是王憐花的發言在深知真相如何的季閒珺眼裡,不免過時太久了。
畢竟……“孫秀青用的可不是峨眉劍法。”季閒珺淡定的吹散杯盞上方的茶霧,嘴角帶笑。
玉羅剎自皇宮回來後臉色就不怎麼好,聞言,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
“不知從哪裡學來的三流劍法就想挑戰阿雪?哼!我看是打著阿雪拿不起劍的這段功夫來趁火打劫!”
玉羅剎這話說的可是□□味十足,王憐花扇扇扇子,不知怎樣開口才能緩解玉羅剎的火氣。
都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季閒珺既然狠下辣手叫西門吹雪拿不起劍,那麼想必一定有別的意圖吧?
王憐花想著,丟給季閒珺一道眼神,哪知往日敏銳的人今兒不知是怎麼了,不僅任由玉羅剎怒火四射,如今更是無視他給出的暗示,自顧自品茶賞水。
這幾兩金子一塊的雁峰毛尖有那麼好看嗎?
王憐花也有些不快了。
“季閒珺,你因何緣故這麼折騰西門吹雪?”
這件事你可是根本沒有向我和玉羅剎說過,別告訴我是一時興起!
季閒珺:“一時興起……”
“噗——”
王憐花額角暴起一塊青筋。
季閒珺無奈道:“一個兩個的,火氣何必這麼大?好茶都澆不去你們的闇火,年紀這般大也該學學修身養性了。”
玉羅剎從牙縫裡擠出一聲冷笑,“本座兒子都要廢了,你讓本座怎麼修身?怎麼養性?”
季閒珺頓了一下,大方承認下這是自己的責任,為玉羅剎續了杯茶。
“先別急著發怒,要我說這是他的機緣所在呢?”
玉羅剎目光一動,王憐花反應也不小,一起看向季閒珺。
到他們這個境界,最明白機緣的重要性,可以說機緣一道,瓶頸說破就破,境界像是坐火箭一樣躥升,簡直求之不得。
因為西門吹雪是自己兒子,玉羅剎當然首先忍不住追問道:“說明白!”
王憐花附喝道:“沒錯,快說。”
季閒珺此人一如既往的壞心眼,此時看他們急迫,居然笑而不語的賣起關子。
玉羅剎抽動眉角,表情都要扭曲了,眼瞅著玉大教主他立馬爆發要和季閒珺幹一架,王憐花不得不當起和事佬。
“季閒珺,還請直言!”
王憐花非常無奈的發現,在這兩個人跟前,脾氣一向算不得耐心的自己被迫“修身養性”。
若是讓孤島上的那只沈浪知曉,怕是會被笑到明年。
王憐花立馬下定決心,一定不要讓自己外出這段時間的經歷傳回孤島,一定不能!
由於想起沈浪,王憐花動作上出現微不可察的“破綻”,這在玉羅剎眼中可是絕好的機會。
他想揍季閒珺很久了,雖然武力上其實自己才是弱的那個,但是姿態要擺足不能輸!
玉大教主如此告誡自己,之後隔空一掌捲起萬丈紅塵魔障。
魔教的武學並非像是一般正派人士所認為的那樣邪魔外道,不如說恰恰相反。
“魔”之一字,自出現開始就有上千年的歷史,沉澱至今已經有不下於佛道兩教的深厚底蘊。
若是有人細細比對三方武學,會發現佛教上的一些禪語定論,在道經上一樣能找到,魔教的武學心法,也有許多道門的痕跡。
時光飛逝,輾轉千載,歷史如同車輪捲入一切可以捲入的事物,不知不覺間,哪怕勢不兩立如道魔佛,也在潛移默化中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融合。
事到如今,魔雖然還是魔,但也不僅僅是魔。
這一掌,掀起紅塵萬丈,情念恩仇,歷歷在目,深入本心,若有一絲疑慮,頃刻間便會被吞噬殆盡。
玉羅剎這一手不可謂不狠毒,不可謂不憤怒。
若從他外表言論還能無視他心頭的壓抑憤慨,那麼這一掌既出,便再無挽回的餘地。
季閒珺必須給他一個說法。
一張圓桌兩側,三人相隔不算多遠的距離,因而玉羅剎無論怎樣出手,都會波及到除目標以外的另一個人。
王憐花反應不滿,雖然嘆息這一架還是來了,但江湖人脾氣豪直,做過一場後反倒能心平氣和的好好談談。
況且,這回確實是季閒珺過分了。
不聲不響廢掉唯一的獨子,王憐花自問自己處在玉羅剎那個位置也不會一聲不吭。
兒女啊……都是債啊!
即使玉羅剎表現的再灑脫無所顧忌,西門吹雪仍是他身上的一塊逆鱗。
所以說,季閒珺,你好死不死的,幹嘛要去撩撥他的底線呢?
心懷疑問,但反應卻不慢,王憐花抬起茶盞,滾燙的熱水被內力捲起拋擲向上空,水波碧綠如瀑布點翠,淅淅瀝瀝的落下來,正好籠罩住奔襲過來的掌風。
滋啦啦的一陣陣燒響從灑滿桌面的茶水中傳來,王憐花咂舌,這真是下了狠手了。
之後他瞥眼正主,一看,再次咂了咂舌。
接觸的瞬間就能將熱水變成超乎尋常的溫度的掌力,其實質應該可比熔岩一般的高溫,可現在兩根如玉一般的手指頭夾住一隻手腕,輕輕巧巧的被挾持住命脈的玉羅剎恐怕滿心氣悶。
王憐花心中感慨,還是比不過啊。
可心裡仍是不怎麼是滋味。
搖搖頭,叫自己看開,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不說古人之中有多少天資絕世的高人,就說這後來者便不計其數。
若心胸不夠寬廣一直計較,呔!王憐花你這輩子也就止步於此了!
剎那間,王憐花全身上下的氣勢一陣變動,動靜之大,連隱隱對峙中的兩個人都不禁投去目光,然後一看……
玉羅剎身子一僵,驚訝道:“你突破了?”
王憐花笑笑,得意的道:“不過一個小瓶頸,距離那個境界還遠著呢。”
“那也十分難得了,和那個境界之間的距離,每一步都是天塹。”玉羅剎心中已無戰意,季閒珺順勢收回手,挽起袖子收拾起桌面,只見滾燙的熱水分明有可比熔岩的高溫,但在隔著一層白布的手掌下卻溫順又冰涼,沒有一絲動靜的,水溫的變化就完成了。
這一手玉羅剎和王憐花都沒發現,這兩人一個在欣喜自己突破的一個小小境界,一個感嘆對方好機緣好悟性。
稍稍露了一小手的季閒珺收回手,笑意不改,氣定神閒,真是叫人一點兒也摸不出城府深淺。
玉羅剎和王憐花互相討論一陣,就好像故意擠兌季閒珺一樣,裝作他不存在的樣子,而季閒珺悠閒自在,神態不見不耐,反而似乎很滿意這種狀態。
如此情況下,哪怕王憐花有心,也是無能為力。
就在氣氛漸漸僵硬之後,季閒珺耳朵突然動了一動,彷彿受到某個訊息一樣,清潔俊雅的外貌緩緩綻開一個小小但十分真實的笑意。
“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幹嗎?”
此話一出,王憐花玉羅剎統統支稜起耳朵。
季閒珺看的失笑,隨後意有所指道:“我若說,西門吹雪這樣下去很快能步入劍境階段,你們信是不信?”
“……”
空氣最怕接二連三的安靜,但這次情況和之前不同。
玉羅剎一改先前的憤怒,大喜過望的道:“你說真的?”
季閒珺頷首:“當然是真的,我說的還能有假。”
玉羅剎睜大眼睛,笑逐顏開道:“那這可是大好事!”
激動之下,他連平日裡教主的狷狂擔子都放下了,一副望子成龍的慈父模樣。
王憐花亦是開心,提前恭喜道:“看來再過不久,令郎將會趕上我等。父子二人一同參悟大道,破碎虛空,若傳出去,可是一方美談。”
玉羅剎先開始也是笑的,但馬上想起季閒珺此話之後的言外之意,沒急著應聲,反而皺起眉頭,邪意酷冷道:“季閒珺,你的意思是,阿雪之後的劍道不會順利?”
季閒珺微闔雙眼,淡淡道:“劍者修心,心達萬物。西門吹雪不曾入世,何談出世?”
玉羅剎頓時不解了。
“可要是如此,他根本不可能突破啊。”
季閒珺:“我說他沒突破嗎?”
玉羅剎一臉徵愣,眼看著將要步入死衚衕,還是王憐花看不下去肅聲道:“季閒珺的意思應該是西門吹雪因為外力突破,可對他而言卻並非好事。”
玉羅剎呢喃重複:“外力…………他是和你戰鬥是突破的,這裡面還有其他緣由?”能步達宗師的高人悟性都不差,剛才是心急則亂,現下有王憐花點名中心,他稍一理順就反應過來,提出非常有水平的這一問。
季閒珺不禁笑道:“說的沒錯,不知你還記得我為何會成為西門吹雪的師父嗎?”
玉羅剎反應不慢道:“阿雪學得是你的劍法,你的武功。”
“嚴格意義上那並非我的劍法,也並非我的武學,”季閒珺率先說明這一點,之後他道:“這只是我篡編的武功秘籍,練是也有人練過,但武學之中存在的缺陷,此地卻無法彌補。”
當年救世主習練此劍訣,三度生死,輾轉救世,除此以外,天材地寶享用無數,卻仍是在突破之時遭了大罪,最後還是由季閒珺和死神兩位界主出手,才頑強的沒真正死過去,從此處就可明白,季閒珺出手的武學,大半不是那麼容易練的。
雖說,這本本身就是加過料的,但季閒珺也沒想過還會有後來者研習此武學還練的像模像樣。
他一直以為救世主那個奇葩三千大世界有一個就夠了。
沒想到交代收尾的人員沒辦好出現紕漏,還正好被旅遊中的自己撞上。
那麼就不能不負責任任由其自由發展了。
何況季閒珺還是有名師的自覺的,即使西門吹雪本身並不需要什麼指導者的存在,可自己的責任自己擔,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故而,找到解決辦法勢在必行,但比較糟心的是,施展在救世主身上那套辦法,在此地無法順利進展,缺少許多至關重要之物。
再之後季閒珺發現了孫秀青。
這可真是意外收穫,頭緒說來就來了。
如同毒蛇百米之內必長有解毒之物一樣。
西門吹雪在這個世界上算是非常重要的人物,那麼好像陰陽迴圈的至理,必然有一個人會和他無比契合。
韓信當年遇上蕭何,所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那麼西門吹雪遇上的這個人,絕大多數知情者會以為是葉孤城,其實不然,真正使其入世,最後超脫的,是孫秀青。
孫秀青甘願做他入世時的一樁災劫,要讓一位妙齡女子有自己是心愛之人的災難劫數,她需要有多麼大的毅力和覺悟才能承受下來,並且認真完成這項任務?
如果光是如此,還有人不以為然,那麼在西門吹雪出世之後,孫秀青就已經失去了呆在他身旁的存在意義。
雖然西門吹雪沒有驅趕過她,保留她萬梅山莊莊主夫人的地位。
可是一個孩子失去了父親,一個妻子失去了丈夫,一個家庭失去了圓滿,孫秀青作為一個女人,可以失去的,都在西門吹雪出世的那一天失去了。
包括作為女人的幸福。
承認自己對西門吹雪而言,就是一樁劫難。
作為劫難,她沒有死纏爛打,而是奇異的用一種“機遇”的姿態堂堂正正的離開。
她本應該是西門吹雪的劫數,但她扭轉自己的命運,西門吹雪遇上她變成了他的幸運,達成了天下人都不見得能達成的成就。
季閒珺不知道以上糾葛,但他為西門吹雪卜過一卦。
卦象顯示出他和一名女子糾纏不清,但之後又一場乾淨筆直的命詭,彷彿從未有個這個女子存在的痕跡。
這使他萌生出稀少的好奇心,再一次為這名女子卜出一卦。
孫秀青也由此入了他的眼。
再之後把人帶走教導,沒忘和獨孤一鶴他們透過氣,利用非常手段,使她成長到目前為止可以成長的極限。
在此之際,他必須要說,孫秀青帶給他的驚喜很大。
並非絕佳的根骨,天賦不算出眾,悟性在季閒珺以及他身旁這群人看來只是一般,以及模樣上只算清秀的長相。
扔人群裡可以說是平凡至極。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心中有什麼的時候,她能比天才更有毅力,當許多人在阻礙前方選擇放棄時,她會是堅持到最後並且翻越過去的那一個。
這個女人對自己極狠,但對他人又非常包容。
性情上雖然有許多缺點,然而從做人的乾脆上考慮,她十分出色。
她非常懂有舍有得的道理,但是捨棄之物,她又不會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後悔莫及。
這個女子心頭有許多不同的名字,遇上重要的東西受到威脅,不重要的該舍就舍。
季閒珺看重的正是這一點兒。
他從孫秀青身上同時看到無情道和有情道的影子,所以他也分外期待起有關於她的未來。
這一次著手促成孫秀青和西門吹雪兩人間的爭鬥。
原因有三,首先,他沒從卦象上看到該有的糾葛,他有點兒好奇改變的原因,其次,無論天命是否變動,但孫秀青對西門吹雪這個人是特殊的,所以他想借孫秀青的手,解決西門吹雪武學上的缺陷,最後,孫秀青對西門吹雪是特殊的,西門吹雪對她何嘗不是如此?
孫秀青能作為一劑良藥完善西門吹雪的“道”,反之亦然,他非常期待西門吹雪如何成全孫秀青的“道”。
無情,有情。
註定修成無情道的西門吹雪和在兩者間徘徊的孫秀青,他們兩個會演變出怎樣的天命所歸。
作為喜歡看小輩笑話的老年人,季閒珺表示自己非常期待。
不過這話不能對玉羅剎說。
收起錯綜複雜的眼神,季閒珺清清嗓子,對上玉羅剎責難的視線。
“西門吹雪修煉的是殘卷,再加上他年少多思,自行修習,功法中的許多處本就因人而異,經過他的研習後更是再添許多變化。值得慶幸的是,這過程雖然不可預計,但還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我才讓他放下劍,用這‘一時’思考‘以後’。”
他有大把合情合理的理由,隨便挑一個就夠玉羅剎無法反駁。
察覺到玉羅剎面色稍霽,季閒珺眼也不眨的道:“在我看來,西門吹雪的劍過於誠實了。劍術究極,對天對地,對人唯心,以誠待人。可西門吹雪的誠應在何處?他之本心嚮往何方?為道而求道,和騎驢找驢有何區別?他太過重視誠反而忽視了我,無我又哪來的誠!”
“你是看出這一點兒,才用……呃讓他放下劍的嗎?”
王憐花不知怎麼行動他當時的行動,吞吐了一下才肅然道。
季閒珺不置可否的點頭。
玉羅剎皺眉,聽到這裡已經知道季閒珺的好心,但是他還是有所不滿。
“不必在那麼多人面前吧?”
瞧瞧江湖上現在傳播的那些流言蜚語,講的就好像親眼看見西門吹雪廢了一樣,提起來就讓他火冒三丈。
季閒珺淡淡道:“西門吹雪從小成名,也該讓他嚐嚐落魄的滋味了,何況有你這位父親在,錦衣玉食,一心向道,外面即使說的再難聽,過分的也不會傳到西門吹雪耳朵裡。”
玉羅剎沉默一下,道:“我不會管這件事。”
“咦?”
季閒珺驚疑的反應剛脫口而出,立馬發現驚訝的人不止自己一個,王憐花的反應也和自己差不多。
見過玉羅剎寵愛兒子的態度,誰都不會想到這話出自他口。
季閒珺略做沉吟,稍稍反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頓時瞭然。
玉羅剎悶悶不樂道:“你說的對,我為他鋪的路太順了。”
順利過頭,反倒成了最大的阻礙。
“像你說的,左右不過是幾句流言,我不相信我玉羅剎的兒子會承受不起!”
說完,他又張揚起來,情緒變動的極快,這也正是魔門中人敢愛敢恨的表現之一。
魔功重‘欲’情,不是極其重視七情六慾,就是摒棄七情六慾的影響,走向無愛無欲,也就是行事這般偏執,所以一旦行差踏錯,立馬會唯天下所不容。
具體例子可看當年風雨飄零之際,仍然能惹得正魔兩道群起攻之的邪王石之軒。
在和現今尚存的魔門人士有一定聯絡的王憐花看來,玉羅剎的表現十分正常,何況他說的話又如此在理,在季閒珺沒有反對的前提下,也加入贊成的隊伍。
季閒珺看看這兩人,有些感嘆自己就一個女兒還早早走了,不然自己恐怕也會像是玉羅剎一樣細心謀劃。
或許對孫秀青的一份偏愛,正是出自於此。
若說天底下最任性的人,除一呼百應的聖上無疑。
朱珵珺收拾完南王的殘黨已經一個月後,之後按照慣例的開始瞭解江湖動向,六扇門,神侯府,能送上來的訊息都送來了,保證是第一手,清晰無誤。
他翻看幾頁,掠過葉孤城失劍的老情報,落到和他齊名的西門吹雪上面。
然後一行孫秀青挑戰西門吹雪,兩人一決渭水河畔的內容打了他的眼。
御書房裡除朱珵珺以外還有一人,那就是代替之前伺候卻因為夥同南王對皇帝不利,所以東窗事發後被處斬的大太監的魏子雲。
也正是他給朱珵珺遞上出自神侯府的第一手快報。
朱珵珺要問什麼,問他無疑正好。
“魏子雲。”
魏子雲聽見皇帝喊自己,立刻恭敬回道:“臣在。”
朱珵珺面露疑惑,“江湖上何時出了有底氣挑戰西門吹雪的女劍者?”
不是說,東西南北四個武林,也就出了一個葉孤城嗎?
薛衣人雖然是天下第一劍客,但那是他們那一輩的,具體他和西門吹雪,葉孤城這兩個近來英秀誰強誰弱一直沒有定論。
魏子雲一聽挑戰西門吹雪就知道皇帝是看到那條內容了,頓時在心裡把諸葛身後翻來覆去罵了個遍。
他們這些貼身服侍皇帝的人,最怕的就是小皇帝突然生出的好奇心,交上去的東西恨不得各個用正史的筆法記載,力求乾巴巴的沒有一點兒嚼頭。
結果這個諸葛神侯分明知道當今陛下是個不安於室的,居然還送上這麼……這麼引誘他去作死的東西。
都說諸葛神侯是大大的忠誠,臣看所言非真!
魏子雲一臉正氣,半點兒沒讓人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嚴肅正直的講述出孫秀青的前塵過往之後閉口不談。
笑話,再說下去陛下突然要微服私訪怎麼辦?
朱珵珺聽的若有所思,摸著下巴道:“這樣說來,是乘人之危?”
在大多數人眼中可能都是這樣以為的,可也有人數不少的一部分認為西門吹雪拿不起劍的傳聞是無稽之談,甚至這票人力挺西門吹雪不用劍也能教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劍者做人。
魏子雲其實是中立黨,單純的等決鬥結果的那一派,但是皇帝居然都這樣說了,他也必須要表達出自己的態度才行。
“其實有其他傳聞說,峨眉孫秀青在決鬥開始之前在萬梅山莊住下了。”
如果說這裡面沒有莊主的同意,這是誰都不會相信的。
朱珵珺眼睛一亮,“有姦情!”
魏子雲默默偏頭,委屈你了西門莊主,只要能讓陛下生出君子意氣,做出不去打擾你們的決定,本統領代表一眾兄弟謝謝您啦!
而就差被傳成緋聞女友的,流言結合體本人,孫秀青表示自己會住下,其實也有很多原因在裡面。
比如說,洗澡時候特碼被西門吹雪看到了之類的。
媽蛋,這麼狗血的橋段是怎麼發生的?
從清潭——那是真清,清的能看見潭底下的鵝卵石——水中暴起的孫秀青抓過外衣纏上身體,擺在衣服旁邊的寶劍已經在這一動一靜間落入她的手中,霎時,劍光如水映長天,波光淋漓的漾映開來。
誤闖入此地的西門吹雪眼睛一亮,那是看到好對手的眼神。
可是孫秀青卻因聽聞這數日來有關於西門吹雪的傳聞而面露憤慨,那種情緒,好像九天之上的男神突然墮落,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本來在聽從季閒珺的教誨,將心神完全融入劍道後,她對西門吹雪的執著隱去許多,也淡了許多。
但是在眼下這個突然的時段,發生如此突然的狀況,以及自己這個突然的毫無準備的狀態。
孫秀青爆發了,不過腦子的呵斥道:“西門吹雪,我本以為你是劍心難求的絕頂劍客,江湖上最近流傳的言論是侮辱了你,想與你證劍一證事實真假,卻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名偷窺女子洗澡的偽君子,我真是失望透頂。”
“你的劍,如今不看也罷!”
言行激憤下,西門吹雪被唾了一臉。
作者有話要說: 誰還記得前面的這個伏筆,西門吹雪修煉的功法是有缺的=v=
我小時候其實也討厭過孫秀青,但長大後想想,發現這種討厭很大一部分是出自對西門吹雪的憧憬,以及就像是追偶像的粉絲一樣,偶像結婚了發現結婚的物件和自己差不多的嫉妒,然後變成即使對方本身不錯,但因為嫉妒的緣故也會把她不斷貶低。
這其實就是人性,和原著裡孫秀青選擇西門吹雪的行為別無二致,歸根到底都是一種在當時看是對的,之後看是錯的的行為,評價因時而異。所以我來寫孫秀青和西門吹雪這一對,我覺得是孫秀青成就了西門吹雪。
沒有孫秀青,西門吹雪無法入世,出世之後,孫秀青自己選擇離開,別和我說她抱走了西門吹雪唯一的兒子,就看孫秀青沒拿走萬梅山莊一磚一瓦就知道她不注重財,而西門吹雪已經超脫成劍神,他對這個兒子正如不在意孩子的媽,對他而言,可能這個孩子也只是二十年後的某個對手,而非親子。
當然,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歡迎大家來正常討論,若是找茬挑刺指責人身攻擊的,朕懶得理,個別還會刺回去,請做好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