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沒讓二狗子三狗子回屋寫字,而是與胡氏道:“大哥雖想的長遠, 只是翠兒還小, 乍然離家,難免不適,心裡想念, 真去了, 還不知道要哭幾天呢……”
胡氏嘆道:“翠兒是個有天賦的, 娘想的也不錯, 窩在家裡,終究是沒出息。”
女子的出息,也就那麼幾樣,無非是縮在後院裡嫁人生子過一輩子。但有個一技之長, 總是心裡有保障的。
所以胡氏能理解,高氏也能理解。
高氏道:“這孩子若是出身在門檻高些的人家,妥妥的大家閨秀,人品見識,字與繡工,都進步極快, 在咱家, 確實是白耽誤了……”
“以前是沒有條件, 如今有條件了, 都得奔個前程。二狗子三狗子要讀書上進,大狗子也出門見識接觸人事,二房自然也是。”胡氏道。
高氏點頭。
胡氏壓低聲音道:“只恐二弟妹反倒不樂意了……”
高氏正想說話呢, 只聽正堂嗷的一聲就哭嚎起來了。
二人本想與翠兒說話的,見小的們在,便沒去說,現在聽到王氏這樣一嚎,便趕緊放下東西到了正堂去了。
一進去,見王氏癱在地上哭呢,李延亭臉黑著,死死瞪著她,李延壽一臉無措的掉眼淚,而林覓則面無表情,看著這對夫妻這時候表演兒女情深。
胡氏嘴角一抽,也是無語,平日可不見你們疼翠兒,現在一分離,倒嚎起來了。
二人無言的站到林覓身邊去了。
“我的翠兒,好不容易養到十歲上,眼看就要享福了,結果就要送走了,娘,我的翠兒哪離過家啊,娘怎麼忍心送她走啊?!”王氏哭道:“我這做娘都沒享她幾天福,她這一走,年歲長些,一嫁人,我就更見不到了……娘又怎麼忍心看我們母女分離!?”
李延壽扶著她,道:“娘,怎麼好好的想到要送翠兒走了呢?!”
“可是大哥說了什麼?!”王氏道:“大哥別坑咱們,若是送翠兒到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我們二房可真的被坑苦了……”
啥意思?!
老大還能賣了你女兒咋的?!
李延亭手上青筋都被氣出來了,那腿都伸了出來,約是想踢人,但是忍住了。
胡氏卻忍不住,怒道:“你說啥呢?!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你會不會說話?!你在村裡敢這樣瞎說,敗翠兒名聲,你試試?娘不打你嘴,我都要打你嘴!”
王氏也反應過來了,便止了聲,只是哭。
林覓懶得看王氏,也不罵她,得嘞,誰叫她是孕婦,真罵了,她嚷肚子疼,一口水便要悶到她與翠兒身上了,一個不慈,一個不孝的。呵呵。
再看老二,也是勞苦功高,這些年,跟牛似的,也確實是累。
因此林覓道:“老二,你信得過你娘和你大哥嗎?會坑你?!坑翠兒?!”
李延壽道:“信。”
“那就行了,”林覓道:“等出去學個一年的師,一年後技藝有成,有個本事,做了繡娘,一年掙的銀子,少說也要幾十兩進賬,有什麼不能去的?!”
李延壽對錢倒是無所謂,因此想了想,道:“也罷,學個本事,總是沒錯的。翠兒嬌慣,娘心疼她以後不必作農活,也是好事。”
嬌慣?翠兒這樣啥時候慣過?倒是有人能嬌慣她!林覓也懶得懟他。
無非是跟村裡丫頭比,確實是好過幾分罷了。
王氏卻聽的真真的,眼睛都亮了,道:“娘,果真能這個進項?!”
“當然,”林覓對她的心理還是把握的很準確的,道:“等她學成回來,也十二三了,再在家留上三五年的,一年這個進項,你二房得有多少?!是不是?!”
王氏喜不自勝,猛點頭,道:“不錯不錯,應該的,女兒家有這樣的本事,便是留到二十,說親的也能踏破門檻,留,多留幾年……”
高氏本想勸幾分的心,此時聽到她說這個話,一時都噎了下去。
得,與王氏說別的沒用,錢才是正經!
林覓懶得看她,便道:“你肚子要仔細,回屋去吧……”
“哎,哎……”王氏應了,李延壽還有話要說,但是看了看王氏,便扶她回屋去了。
高氏道:“娘可是有什麼打算?!”
“翠兒肯定要多留幾年,”林覓道:“便是有姻緣,也只能往合適的配,而不是在這裡議親的。大狗子也是。所以,你們兩個,誰來說親,都不能應。只含糊便是了。二狗子三狗子自不必說,先科舉,再談親事。”
胡氏早就被罵過,因此,只一個勁的點頭,現在覺得家裡人都遲議親,挺好的。公平。
胡氏便先去做飯了。
李延亭跟著去了。
見高氏疑惑,林覓道:“早議了親,只恐有孽緣,有遺患,都說糟糠之妻,若是二狗子三狗子科舉不上,早娶了親,也罷了。若是科舉上了,先做了親,結果上進了,倒嫌起家裡的上不得檯面的人來,何苦呢?!還不如不要傷筋動骨,先立業,再成親要緊。遲此又有什麼要緊?!總比半路出差錯好……”
這話說到高氏心裡去了,點了點頭,道:“娘,我心裡有數,都聽娘的。”
“都得立業啊,”林覓道:“因此不忍心也得忍心,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如此,翠兒也如此,待果兒大些,也要這般如此。”
高氏是佩服小老太的見識的。
當初若不是李家老頭兒和小老太是精明人,與高家這親也做不成。
李家是家底厚,人又正派人家,長輩好,人員也算簡單,再加上李延治一副好相貌,儒雅的不行,當初別說高秀才一眼就看中了,便是高氏當年,也是心儀這樣的。
說李延治的相貌,那可真是具有欺騙性的,說是謙謙君子,是半點不為過的。
不然哪能入高秀才的眼。
因此,她覺得林覓說的對,做的也對。
遲些議親,總好過當初她爹與她這般好。
不過禍中有福,她有這樣的婆婆,如親孃一般,是真的福氣。
林覓啥都知道,拍拍她的手,笑道:“你這個做老師的,也別捨不得。”
“捨得,我能教的也有限了,翠兒有個更好的奔頭,自然要往前走的,”高氏道。
頓了頓,道:“什麼時候走?!”
“明日,”林覓道。
“這麼快?”高氏有點不捨了。
林覓道:“我與延亭去送,在延亭再出鏢前把事辦妥了,省得到時候忙亂倒不好。”
“那我去幫著翠兒收拾,”高氏忙道。
說罷便去了。
五隻小的依依不捨,到夜深了才各散了。
翠兒看著果兒睡的沉沉的小臉,嘆了一口氣。
高氏拿了個匣子和包袱進來了,道:“你帶去,都是些碎錢,得空了,託人買個零嘴兒吃,這裡面是布料子,你帶了,若是以後身量大些,便做新衣穿。”
“三嬸……”翠兒抱住她的手,泣不成聲了。
“好孩子,”高氏也哭了,道:“這是好事兒,莫哭。別太想家。”
“嗯。”翠兒拼命點頭。
李延亭和胡氏也進來了,也給了些布料子,和碎錢啥的,是個心意。
李延亭知道這些翠兒用不上,可是胡氏和高氏不知道啊,她們自然要給。
出門在外的,其實小錢比大錢能用的地方更多。
大多數時候,是用不著大錢的。
翠兒就算知道用不上,也都一一的仔細的包了起來,收了。
這些是家人的心意,哪能不要的?!
三人都出去了。
半晌,李延壽才過來了,送了些碎銀子,紅著眼睛道:“去了,可學成早點回來啊!”
翠兒一聽,就哽咽了,到底是親爹,不一樣的。
因此便哭了。
李延壽也哭了,抹著淚道:“你娘在屋裡哭呢,她懷著,我都勸著她,你放心……”
有啥可不放心的?!哭是一時的,高興是長久的。
王氏那人,能哭多久?
倒不是說她無愛女之心,只是,她這個粗枝大葉的,也沒啥多少愛子之情,說一直哭,林覓是不信的。
翠兒低了頭,沒言語。
“好孩子,去了可要好好的啊,”李延壽道。
“嗯!”翠兒道:“爹也要保重,家裡活多,也要注意身體。”
“沒事的,爹能做得來,”李延壽笑呵呵的,道:“以後翠兒出息了,爹就享福了。”
這話說的!
所以說,人不會說話,真是讓人無語。
老二是真的沒啥心思,他就是一個憨子,真的憨子。
“行了,你回吧……”林覓道:“叫你婆娘少哭點,好事兒,嚎個啥?!”
“知道了,娘!”老二訕訕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你爹這人,雖然粗吧,但也有心,這銀子,怕是他給的,”林覓無語道:“你娘,摳起來是真摳,你別理她,隨她去吧,她這人,一輩子也就這麼點見識了……”
“我知道,”翠兒抱緊林覓的胳膊,道:“沒事的,我有奶!”
“明天便要去了,你可害怕?!”林覓道。
翠兒道:“有點忐忑,但算不上害怕。”
“不用忐忑,”林覓笑道:“去了就當是去了學堂,跟著你大爹爹見見江南的水,江南的景兒,以後住熟了,你小爹爹怕也是要拼比要接你去玩的,到時候你也去看看,跟著你扶蘇哥哥,他會照顧你。你小爹爹不是那等細心到細枝末葉的人,到時候,怕是你得照顧他呢。”
說的翠兒又笑了,道:“大爹爹和小爹爹的性子差別還挺大的。”
“你大爹爹說話看著是刻薄,刺人,但是他是好心兒,又好勝心,”林覓笑道:“你小爹爹呢,卻是大氣的一人,他多數時候是懶得與你大爹爹計較。這兩人看著天天掐,其實都挺惺惺相惜的,只是都不肯說罷了。他們都先是人,才是皇帝。他們既與你無利益相干,你便不要將他們當成皇帝看,只當成人,人都有情,有什麼可忐忑的?!他們還是你的長輩,就更用不著忐忑了。”
“嗯。”翠兒心裡輕鬆了下來。
“去了也不用想家,又不是不能見面了,”林覓笑道:“該往前走的時候就往前走,別總顧在家,一個勁的只回頭看,可要過好當下,到你大爹爹身邊,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若是你五哥哥好處,你就跟著他多長長見識,可知道?!家裡不用你惦記,有我呢。”
翠兒心中一酸,暖暖的,道:“好!”
良久,道:“那奶,也會去嗎?!”
“去,得空了就去,只是不能長去罷了,家裡的事兒,我還得擔著,”林覓笑道:“還有你三叔的事,總得找。”
“會找到的,”翠兒道。
“嗯,就算隱姓埋名,只要他出頭,總是能找到的……”林覓道。
“奶可一定要抽空來。”翠兒道。
“一定!”林覓應諾。
翠兒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人也哭累了,便睡了。
林覓單獨上了線,雍正喜道:“明日,明日我便接翠兒,老人家可安排好了?!”
“妥了,咱約定就中午左右吧,”林覓道。
“行!”雍正喜不自禁的應了。
二人說好,便也匆匆下了,都沒來得及與始皇說啥。
林覓睡了,第二天一早,便用牛車帶著翠兒,行李包袱的,李延亭架車便要離家去了。
李延壽十分不捨,道:“娘,大哥,要不我也去送送?!”
“不用,這件能拉得了這麼多人?!”林覓道:“你在家看著你婆娘吧,省得她哭壞了……”
王氏確實在哭呢,抱著翠兒又嗷嗷叫起來,這哭的聲兒是真難聽。
“娘!”翠兒哪怕再與娘不親,此時也是悲從中來,哭了出來。
王氏道:“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好孩子……出門在外,受了委屈可咋整?!”
此時此刻,也有了真的母愛的。
一個當娘的,這樣擔心,也確實是良心了。
林覓心裡舒服了些,便道:“無妨的,受不了委屈,有延亭照應著呢,都是知根底的好女學。平時裡只是學針線,又出不來,女先生都是好的。別太擔心。”
王氏哽咽道:“大哥,你可一定要看好孩子啊……”
李延亭道:“嗯。有事會有信回,無事的。”
王氏哽咽的不行,李延壽扶著她到一邊去了。
翠兒眼睛都是紅的厲害,村人也都過來看熱鬧了,這個問女學在哪,那個問女學裡學啥,要多少學費,又有問可真捨得培養女娃娃的,又問以後學成了,能掙多少,一時熱鬧的不得了。
這在村裡可是稀罕事,又能說上幾天的了。
但是李家分離在即的,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哭著,哪有空細答,可也攔不住村民們看熱鬧。
“這翠兒……好像長高了些,人也白了,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一哭,真好看……”
“唔,跟戲文裡的大家閨秀似的……”
……
李延亭聽的嘴角一抽,什麼戲文裡的?!比戲子不成?!
一時也不耽擱了,道:“大家讓讓,怕耽誤了時辰,我們就先走了,有啥事,待我與娘回來再說!”
“行,行……”眾村民笑呵呵的讓開了,還指指點點的笑。
林覓也沒耽誤,上了牛車,摟緊翠兒,翠兒窩在林覓懷裡,將臉藏了起來。
哭的眼淚把臉上塗的東西快弄沒了,此時的她也是心跳的厲害。
牛車出發了,李延壽和王氏眼巴巴的看著,大狗子十分不捨,牽著果兒,追了一小段,果兒嚎啕大哭,“……姐姐!”
翠兒一聽,淚就崩了。
二狗子三狗子上學去了,倒沒見這場景。
胡氏與高氏也是不忍,落淚,擺了擺手。
牛車漸漸出村了,翠兒哭的肝腸寸斷了似的。
林覓一直在安撫她,心裡也怪不是滋味的。
“娘,”李延亭道。
“去縣城,找個客棧,”林覓閉著眼睛道。
李延亭點點頭,這個他是有門路的,縣城他都走熟了的。知道哪處隱蔽,人少。
天剛矇矇亮,人就醒了,雍正換上常服,便帶著蘇培盛,粘竿處的小子,侍衛,等宮裡的貼身高手,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說皇上微服出巡的,那真是扯蛋。
皇上都到別院了,便是從後門出去,也是有侍衛盯著的,護著的?!會避開人的耳目?!這些大內侍衛也不是瞎子,一個個的精的跟什麼似的呢。
所以皇帝出門是真的別想瞞得住。
說是少帶點人去,其實也是浩浩蕩蕩的一堆。
雍正上了轎,蘇培盛親自在轎側護著,身前開路,身後跟著相護的真的是一大票,不光帶了劍,還帶了弓在身側,嚴律警備的。
皇上一出門,隨行大臣們全都知道了,一個個的慌了神。
皇上去哪兒啊,不知道啊!
所以一個個的全來堵寶親王跟和親王。二人被追問的發矇,去哪兒了!?天地良心,他們上哪兒知道去?!
他們也不知道啊。
皇上這是幹嘛去了?!一個個的膽戰心驚的嘀咕上了。
因為雍正從來很少有私行,這個樣子,叫人心裡怪害怕的。
反正全蘇州城都動起來了,當然了,攔是不敢攔雍正的轎子湊上去討打的問皇上到哪兒去的,就是全城戒備著,護著皇上的轎子呢,這萬一要是出點什麼事,可真是十萬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寶親王呢,看著弘晝。弘晝也是冤,四哥是真的疑心他知道,卻不與他說。弘晝是真的委屈,他上哪兒知道去?!所以他也疑惑的看著寶親王。
兄弟二人也不能問出口啊,這不信任的話要是出口了,也就關係扯破臉皮般的擺到明面上來了。這不講究!也不能這麼做!
因此全靠猜的,或是試探。
兄弟二人相互瞅了瞅,反正信不信的,也不是弘晝說了算,說了寶親王不信也沒用啊。
因此兄弟二人只默契的道:“都跟著看看吧,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應對!”
二人便也跟著去了,但只是沿著路靠底下人報走了哪條路的跟著,誰也沒敢這時候湊上前去。
當然了,連皇子們都心裡犯著嘀咕,更何況是大臣們了!
“寶親王,和親王,皇上去了,去了西街的一處宅子……”底下報信的太監有點氣弱,彷彿堪破了皇家的秘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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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全體沉默了。
這個時候能追問嗎?!
追問了算啥啊?!當兒子的刺探老子的行蹤,當臣子的刺探皇上的行蹤?!你們想啥呢?想死還差不多!
於是弘曆與弘晝全都尷尬了。
“想是皇阿瑪是有事去了,要不咱都回吧,四哥說呢?!”弘晝乾笑道。
“回吧。”弘曆道。
於是二人全都回別院去了。
默契的散開,弘曆心道,莫非老五也不知道皇阿瑪幹嘛去了?!看那樣子,估計是真不知道。一面想一面派人暗中去查那處宅子可有不妥!
而弘晝也是如此,急的抓耳撓腮的對身邊最親近的心腹侍衛道:“皇阿瑪去那幹啥了?!該不會是,該不會是……老來愛俏,也愛上風流場所了吧?!”
“噗……”侍衛嚇了一大跳,道:“五爺慎言!”
“慎什麼言?!這要是真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是言行不端,皇阿瑪聲名毀於一旦了,這叫啥事?!”弘晝道:“聽聞江南的瘦馬很美,是不是有什麼人在皇阿瑪耳邊叨叨了什麼讒言不成?!怎麼好好的去了什麼宅子?!那種宅子,有什麼好拜訪的?!”
也不怪弘晝急。而是有些暗娼的確是在什麼什麼宅子裡的,是雅緻之處,而不是什麼紅樓清歌院啥的地方。
“不至於,五爺可別瞎猜,皇上不是這種人!”侍衛道:“皇上一向剋制己欲之人,怎麼可能呢?!”
“哼,人老了,糊塗了唄!”弘晝哼聲著來回徘徊。
侍衛嘆了一口氣,道:“奴才去打聽一下那西街是何處。”
出去了又回來了,道:“五爺想多了,那西街本就是大臣們所居一條街,所住的人,都是能叫得上名姓的朝廷官員,絕不是什麼不乾不淨的地方!”
弘晝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擰眉道:“皇阿瑪去那兒做什麼?!要是出了什麼差錯,皇阿瑪一生英名全毀於一旦了。這可如何是好?!”
隨即又緊張起來,道:“不會是哪個江南的大臣在皇阿瑪耳邊上了什麼讒言吧?!要是被爺知道是誰存了這個心思,打劈了他去!”
維護老子的名譽,是兒子的職責啊。
弘晝也是真的尊敬著雍正的,所以他真的緊張,現在是疑心上了,怕是有人在那宅子裡安排了什麼美女之類的,萬一是刺客,或是,想要迷惑皇上,然後圖謀富貴榮華……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多的是!
歷來帝王,哪一朝沒有這樣的事?!
什麼獻美女邀寵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皇上南巡,也不怪弘晝想到這地方去了。主要還是因為,他也怕底下這些人進行糖衣美女的腐蝕。
“要是叫爺知道是誰在爺老子耳邊說了什麼,一定劈了他去!”弘晝道:“去悄悄打聽打聽,那西街那一記住的是誰。一定要探聽清楚!”
侍衛去了。
但是現在誰不盯著皇上的動靜啊?!這皇上一來蘇州辦的第一件事,第一次去的地方,誰能不緊張?!
這打探著,各方人馬不就撞上了嗎?!
尤其是弘晝的人與弘曆的人,不就撞上了嗎?!老尷尬了!
但是也變相的說明,兩人都提前不知道這個事,弘曆心裡也舒坦了些。
而雍正呢,到了宅子裡便叫所有侍衛全退出去了,只守在外面。
裡面只有粘竿處的人在候著。
“萬歲爺,全準備好了,也早安排了一個女子的身份住在這裡,等接到了人,眾人只知道是這個李姓女子,”卻不知道是憑空冒出來的人,這樣才是妥當呢。
“辦的不錯!”雍正點頭,心裡也忐忑啊。
雍正心裡焦躁的厲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站更站不住,便來回徘徊,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時辰還早呢,怕是得到中午,”蘇培盛道:“早上喝口茶,慢慢等。”
是來早了,可是雍正也不得不早來。心裡急啊。
喝了水潤了口,好不容易等到了午時,便進了屋,只等著小老太上線了。
而李延亭呢,到了縣城,尋了一處客棧,要了一間屋,避著人將小老太和翠兒帶進去了。因為人少,都沒人發現還有小老太和翠兒也進了屋。
當下也不含糊,開了光屏,只見雍正一臉喜色,騰的站起來,道:“老人家,來了?!”
翠兒眼睛紅的跟桃子似的呢,看到他,忙道:“見過大爹爹。”
“別這麼客氣,”雍正喜的不成了,看到李延亭一臉震驚,便道:“老人家大兒子?!”
“是,”林覓道:“我大兒子,李延亭!”
李延亭半天才反應過來,抱了抱拳,竟是說不出話來。
“放心,老大啊,我老四,一定照顧好你侄女兒,絕不出差錯!”雍正知道他肯定擔心,因此先說上了,他也是具有欺騙性的,想散發和藹的時候是真的慈祥的跟個老頭兒似的。慢吞吞的,和和氣氣的。倒卸下了李延亭七分的戒心。
李延亭抱拳道:“翠兒就拜託你了!”
“一定!”雍正也客氣抱拳。
他見李延亭一身肌肉,鐵骨箏箏,目光堅定,便知道這個人,是個練武的好料子!
若是大狗子也如他一般,前程可期。
“老人家這大兒子,生的真好!”雍正道:“有福氣啊。”
“農家子,結實。哪及得上你們皇家從小就練武的,更不弱。”林覓道:“翠兒,去吧。”
那邊雍正已經伸出了手,道:“翠兒來,到大爹爹這邊來,帶你回去,見見你五哥哥!”
翠兒看著雍正,又看看林覓,眼中已是含了淚。
“去吧!”林覓將她一推,翠兒就彈過去了,雍正忙拉住,蘇培盛也忙扶穩了,喜道:“姑娘終於來了,萬歲爺可盼的急了!”
“好孩子,終於來了!”雍正眼睛一酸,竟是落下淚來,緊緊的拉住了,道:“老人家,放心吧!”
“哎!”林覓應了,見翠兒哭了,依依不捨的樣子,只揮揮手道:“去吧!”
李延亭眼淚也掉下來了,沉默了半晌,將行李一件件的往上搬。
蘇培盛忙一件件的接過去了,仔細的放到一邊。
李延亭又抱拳彎腰,道:“拜託了!”
蘇培盛道:“放心吧,李老大,翠兒是你心尖上的侄女兒,家人,也是萬歲爺的心肝女兒。包管受不了半點委屈!”
李延亭點點頭,一個鐵骨漢子,竟是沉默下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
林覓道:“去吧,關屏了!”
“奶!”翠兒哽咽一聲,看著光屏消失了。
光屏消失以後,李延亭道:“娘。”
“總有一天,你也會知道的,現在早知道了,也不壞。”林覓道:“待以後,再將翠兒接回來便是。”
李延亭握緊了拳頭,道:“若無上進,可有護翠兒之力,只怕連個人也護不住。”
這是要上進奮勇了。
之前是老三,現在又有翠兒,時勢真的說不清楚,讓李延亭很感慨吧。
農家的出身,小門小戶的現實,出了事,半點轍也沒有,這讓李延亭應該很難受的。
“想做什麼便去做吧,”林覓道。
李延亭點了點頭。所謂以不變應萬變,真的太被動了。
李延亭立誓要上進的。至少,有能護住家人的能力。有接翠兒回來的機會。
若不然,就真的就回不來了,沒辦法回來了。
林覓知道他心裡複雜,道:“在這住上一天,明天再回去,省得家裡人疑心。”
李延亭點頭,道:“娘,可要出去逛逛?!”
“去吧,”林覓道:“再買點東西回去。最傷心的其實還是果兒,自小相伴,突然離開了,怕是要蔫好幾天。買點好的,給她。”
李延亭便扶著林覓客棧去逛了。
其實林覓真的不算老,也用不著人攙扶,只是李延亭孝順,總有一個七十老太的固有印象在,總是下意識的就想扶著親孃。
而翠兒呢,哽咽了好一會,雍正安撫著,蘇培盛又勸著,她才漸漸收了淚。
抬頭看著雍正,仔細一看,倒是怔了怔。在光屏上不顯眼,可是現實中一看,竟是蒼老的不行,竟比小老太還要蒼桑的感覺。這得多心累,才弄的五十八的像七十的?!
好在精神頭好,體態輕盈些,但是面貌,還是以前的老樣子。喝了靈泉水,對這方面,是沒有助力和改變的。
“爹爹的白頭發這麼多。”翠兒心疼了。
“心疼了?!”雍正笑道。
翠兒先是聽了笑,隨即紅了眼眶,道:“爹爹要保養身子才好。”
“翠兒來了,以後有翠兒盯著,不保養也得保養了……”雍正笑著,牽著她的手不放,道:“走嘍,咱回別院。蘇培盛,把行李帶上。”
“哎,萬歲爺放心兒,奴才包管一件也落不下。”蘇培盛笑道。
“走,”雍正牽著她上了轎,道:“咱先回別院!”
翠兒還是第一回坐轎,心裡還是挺稀罕的,不過也沒東張西望,本來忐忑的心,見雍正如此親近與和藹,心裡就踏實下來了。莫名的穩定。
起了轎後。雍正笑道:“一會兒你五哥哥會來,他是個不成器的,介紹與你認識,他雖不成器,卻是個可以信任的,以後但凡有事,可以找他。他若不依你,朕自揍他。他是個混鬧的,但也有數,有分寸,來了這也別慌,待熟悉了,叫他帶你出去玩。”
翠兒點點頭,笑道:“五哥哥可是真的混嗎?!”
“混,混著呢,”雍正笑道:“若是以後鬧了笑話,你只管打,他要敢還手,朕也削他!”
翠兒聽的竟笑了起來。
雍正誠心實意的道:“朕的兒子裡,也就只一個老五,可以信重了。小的太小,而老四,心思多,你不見他就好。”
翠兒點點頭。
“雖不及你扶蘇哥哥謙謙君子,可是他心誠,便是混些,你們也能相處得來。”雍正心滿意足道:“以後朕身邊有你,膝下也不寂寞了。”
“爹爹也有諸多兒女,”翠兒道。
“可他們也有母親,母族,”雍正道:“翠兒聰慧,應該明白我的無奈,有些不是不想親近,是不能親近。所以,朕身邊有你,也算是圓滿了。”
翠兒道:“翠兒以後定好好盡孝。好好照顧爹爹。”
“好孩子!”雍正道,“爹爹疼你呢,你萬事不必太小心。可知道?!朕給你名正言順的身份,誰也不敢輕你,小視你。你只心安理得的待在朕的身邊!”
翠兒紅了眼眶,道:“翠兒何德何能?!”
“總不能不明不白,”雍正道:“朕這麼帶你回別院,包管天未黑,所有人都知道了,便都得猜測。若無旨意下發,你的名節,就沒了!朕接你來身邊,可不是叫你受這委屈的。且安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翠兒紅著眼眶,道:“一切遵從爹爹安排!”
別院到了,雍正先出來,伸了手,牽了翠兒一並進別院去了。
宮人都蒙了,啥情況?!
皇帝新寵?!但是又有點小。年紀不對吧!
也是,這時候了,沒明旨下發,誰能往是女兒方面去想?!誰也想不到啊……
其實剛帶回來,外面就傳開了。皇上接了一個姑娘進別院。說什麼的都有,也不敢瞎說,但私底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