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六十章
豆苗兒懵坐在花轎內,離去前的最後一瞥是銅鏡裡自己色彩鮮明的臉。
紅的紅, 白的白, 像壽桃兒似的。果然新娘子都這般, 她最終沒能逃出如出一轍的命運。
三條街的距離不遠, 嗩吶鼓吹,須臾便抵達首輔府邸。
所有步驟按章辦事,照著傳統習俗來。
豆苗兒與陸宴初拜堂前,聖旨到, 如陸宴初所說, 都是賞賜。可見聖上雖有些脾性, 但心底還是把陸宴初尊為先生, 不然沒必要賞賜的如此盛重。
在賓客們結舌歆羨的竊竊私語聲中,吉時已到,預備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拜的是牌位。
她與陸宴初在這世上除了福寶,都有別的血緣至親,奈何血緣這東西, 並不代表真的就是親人了。說來他們二人同病相憐, 在親情上的福分都很淺薄。許是因為前陣子那事兒傳的沸沸揚揚, 對於陸宴初絕口不提邀請陸文晟的事情, 朝中同僚與百姓們倒並未討伐他不孝。
夫妻對拜後, 便送入洞房。
陸宴初為人嚴謹,身居高位,無人敢當面搗亂起鬨。
兩人安安靜靜進寢房, 一路順利。
喜娘不敢多呆,做完了手頭上的事,把秤桿交給陸宴初,急急退了出去。
一陣腳步聲遠去,豆苗兒不知屋內還站了多少人,抬手試探地碰了碰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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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微涼的秤桿輕輕觸碰她手,頭頂旋即落下一道含笑的嗓音,“你急什麼?我還沒做好準備。”
豆苗兒臉頰發燙,小聲道:“我沒急,就是看著紅通通的。”又好笑,“你做什麼準備?左右不就將蓋頭挑起來就完事了?”
半晌沒有回應,豆苗兒眨了眨眼,遲疑地喚:“陸宴初?”
驀地,視線一片通闊,蓋在頭上的喜帕被他輕輕挑走。
彼此目光猝不及防地交織在半空,豆苗兒怔怔望著他,突然有些出神。
他顏色從來就好,不過尋常愛穿素淨的衣裳,今日一身鮮紅的新郎喜服,她竟有些陌生。
總覺得時光對他格外優待,他站在這裡,與她記憶裡的面孔並無任何不同。
只是眉眼之間沉澱著穩重,但又不改當初的溫潤清雋。
倒是她——
豆苗兒猛地回神,伸手捂住臉,起身要去洗漱。
陸宴初攔住她腰:“逃什麼?”
“誰逃了?”豆苗兒從指縫罅隙盯著他反駁道。
“那是害羞?”
“也不是。”豆苗兒難堪地拿下手,把揪成一團的臉給他看,眼神瞅著鞋尖,扭捏道,“你今日這般好看,可我卻變成這樣子,多難為情啊!”
“你變成什麼樣?”俯首近距離盯著她瞧,陸宴初挑眉,“不是挺好看嗎?”
面色複雜,豆苗兒不可置信地掀起眼皮:“我這真的好看?粉刷得和白牆似的,還有這胭脂,太紅了。”
陸宴初輕笑出聲:“是真好看。”見她一副咋舌的神情,陸宴初攏袖咳嗽,“大概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我瞧你什麼樣都挺好。”
氣氛靜了一瞬。
兩人都不擅煽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不上話。
豆苗兒心底是甜的,她抿唇偷瞄他:“那我不洗漱了?”
“這……”陸宴初額頭抵著她額頭,眼睛望著她眼睛,嗓子裡含著啞啞的笑,“還是洗洗吧,我想親你。”
“可我有點累,不想動了。”胡亂找理由,總好過她專程去洗臉索吻強吧?
一眼看穿,陸宴初突然彎腰抱起她,笑道:“那我抱你去洗漱,全程不勞夫人親自動手,這下是不是……”
“娘,娘。”
與此同時,熟悉的呼喚伴著窗戶從外拉開,吱呀一聲,兩顆腦袋瞬間冒了出來。
福寶與沈學成並肩擠在一塊兒,有些震驚地望著裡面的畫面。
“你娘有些累,渾身沒有力氣,爹抱她去洗漱。”穩住懷裡欲掙扎的人,陸宴初朝偷窺的兩個孩子一本正經道。
“原來如此。”福寶沈學成對視一眼,恍然大悟。
“管家那裡有一批新進的爆竹煙花,都是福寶你從前沒見過的,你帶學成哥哥一起過去找管家,隨意玩兒,記得注意安全知道嗎?”
“真的嗎?”沈學成頓時興奮起來,雙眼放光地拉著福寶轉頭就走,一路誇,“你爹真好,哎呀福寶,好羨慕你啊,我爹只會一天到晚讓我唸書學武,我也想要個對我那麼好的爹,你太幸福了!”
福寶很得意,搗蒜點頭:“是呀我爹對我可好了,福寶最喜歡煙花了,等以後我們一起唸書,學成哥哥你就知道我爹有多好了……”
等他們聲音遠去,豆苗兒攥住陸宴初衣襟,一臉無語地望著他:“首輔大人,你連你兒子都忍心糊弄?”
“這不叫糊弄。”陸宴初將她放在軟塌,拾起帕子浸入水中,擰乾,湊過來捏著她下巴給她仔細擦拭,嘴上道,“我與福寶每次都是正正經經的男子漢之間的對話,我是憑藉智慧令他心甘情願折服,他若不服,等大了再找我理論便是。”
忍俊不禁,豆苗兒躲開他手上帕子,笑得直不起腰,用煙花賄賂這也叫智慧?她都替他這番說辭臉紅。
陸宴初盯著她笑,嘴角漸漸勾起。
他喜歡她笑得無憂無慮的樣子,希望自此以後,她與福寶的人生不再有任何苦難挫折,願平安與快樂永遠圍繞在他們母子身邊。
他以後的人生,也會一直為這個目標而竭盡全力。
笑夠了,豆苗兒知道難為情了。
頭上首飾很重,她捋了捋凌亂的髮絲,尷尬道:“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我看起來難道很糟糕?都怪你,你……”
未說完的話被堵住,陸宴初驀地欺身將人壓住矮榻,他雙手擒住她纖細皓腕,密密麻麻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他專注地吻她額頭吻她眉心,以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