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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六二章

晉.江.獨.發.

六二章

幾個護衛把不省人事的陸宴初架回來時,豆苗兒嚇了一跳。

她幫把手, 把床上的桂圓花生清理乾淨, 總算騰出了位置。

護衛們捂嘴暗暗偷笑, 行禮告辭。只道首輔今兒個高興, 一不留神,就喝大了,一路還盡說胡話!

送走他們,豆苗兒關上門, 用手扇了扇空中揮散不去的酒味兒, 哭笑不得。

既不會喝酒, 偏喝那麼多, 天沒黑就被抬了回來,他這首輔,今日可在眾人面前鬧足了笑話吧?

無奈搖頭,她轉身去看躺在床上的男人。

幫他將染了酒香的外袍脫掉,豆苗兒喚人端盆熱水進來,親自擰了帕子給他洗臉, 就像他方才那般仔細為她擦拭一樣。

擦著擦著, 她手腕驀地被捉住。

定睛再看, 方才毫無動靜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 他眸中氤氳著薄薄的溼氣, 正衝她淺笑盈盈。

滿目紅色之中,他笑容煞是好看。

“醒了?”豆苗兒臉頰發燙地給他擦脖子,“你喝了多少?”

“沒多少。”

“沒多少能醉成這樣?”話說到這裡, 覺出不對勁,豆苗兒蹙眉,斜睨著他,醉酒的人話能說得這麼利落?而且他眼神清明,並無多少醉意的樣子。

“你該不是……”

陸宴初挑了挑眉梢,“噓”聲道:“也不能這麼說,我還是醉了的。”

他似乎很得意,豆苗兒將手收回,懶得給他繼續擦臉:“確定沒讓人給看出來?”

“怎麼會?”陸宴初握著她手不鬆,難受地“嘶”了聲,“我又不是沒有喝醉過的經驗,再者,我方才沒少喝,頭現在是真的疼……”

看他確實難受,豆苗兒蹙眉放下帕子,彎腰用指腹輕輕給他揉捏太陽穴。

“好受多了,謝謝。”陸宴初專注地凝視她一舉一動。

妝容褪去,她臉頰清透潤白,唇是自然的紅,眉宇間散發著淡淡的柔和,能讓心瞬間平和,彷彿回到了泖河村歲月靜好的日子。

嘴角逐漸牽起笑意,陸宴初輕聲央道:“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

“陸宴初?”豆苗兒眼神古怪,不解地盯著他。

好笑:“不是這個。”

“那……夫君?”

陸宴初愣了下,滿意:“這個聽起來不錯,不過我眼下更想聽的是……”他壓低嗓音,話裡有股引/誘的曖昧,“你以前怎麼叫我的?”

“陸宴初啊!”

“泖河村的時候。”苦笑,陸宴初莫可奈何地提點她。

泖河村?豆苗兒咬唇思索,腦中突然靈感一現,他說的莫不是……陸家哥哥?

旋即怔住。

豆苗兒瞪圓雙眼,不可置信又不好意思地扭頭不看他。

他怎麼突然想聽這個?抿唇嘗試幾遍,奈何“陸家哥哥”這四個字一直堵在喉嚨口,怎麼都沒法說出來。

不行,她真叫不出,她可不是當初沒臉沒皮不知害臊的小姑娘了!

“怎麼不叫?”陸宴初晃了晃她手腕,細聲催促,像極福寶撒嬌時的樣子。

豆苗兒嗔道:“你喝醉了。”

“沒醉。”

“醉了。”豆苗兒跟他叫板,好笑不已,“告訴我,你哪裡沒醉?”

陸宴初知她這是故意逃避,他挑了挑眉梢,捕捉到她眼底一閃即逝的狡黠,很好,他還以為他和以前一樣拿她沒轍是不是?

“真不叫?”陸宴初再問一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嗯,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見她開始裝傻,陸宴初神情一本正經,手上卻突然用力,驀地將她往自己胸口拽過來。

重心不穩,豆苗兒猝不及防地撲倒在他堅硬胸膛,速度之快,以至於她都來不及驚呼。

還沒穩住身體,陡然一陣天旋地轉。

她被他反壓在柔軟鮮紅的喜被上。

“我沒醉。”食指壓在她飽滿瑩潤的唇上,陸宴初雙眼迷濛的證明自己。

“沒醉就沒醉。”豆苗兒犟嘴道。她試著動了動手腕,可惜他攥得太緊,掙脫不了。

“你喊我一聲,我就鬆開你。”

豆苗兒羞得臉頰脹紅,不敢對視他認真的眸子。

他確實喝了不少酒,卻又沒到醉的地步,這情況最難辦了。

要真徹徹底底醉了,哪兒知道逗她?

豆苗兒很想依了他,喊一聲“陸家哥哥”討饒又不會怎樣,可是——

莫名感到羞恥。

她就是沒有辦法叫出口。

“夫君你覺得不行?”豆苗兒放軟音量,頗有些求饒的意味。

“嗯,夫君我覺得不行。”

好笑又好氣,豆苗兒抬起下頷,一副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將裝傻進行到底:“我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陸宴初俯首湊近她臉,細碎的吻落在她微微翹起的精緻鼻尖,然後咬住她耳朵,加重語氣:“對,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需要我再好好的提點。”鼻息漸重,渾身滾燙,他好像把她柔軟的身子也染燙了,兩個人彷彿困頓在熱水之中,額頭沁出薄薄細汗。

“以前巴巴跟在我身後的時候,你叫我什麼?”陸宴初額頭抵著她額頭,彼此親密無間,“每回做了香噴噴飯菜送到小竹屋的時候,你在籬笆柵欄外喚我什麼?”繼續道,“我醉酒不知輕重弄疼你的時候,你哭著叫我什麼?”

本就脹紅的臉瞬間要被燙熟了。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他怎麼都記得?

她什麼時候哭著喊他陸家哥哥了?簡直強行栽贓嫁禍。

豆苗兒急紅了眼睛,鼓著臉辯駁:“什麼時候?我沒有。”

“哪件事沒有?”

“最後一件事沒有。”豆苗兒順著他的問題反駁,陡然覺得哪裡似乎不對。

陸宴初眸中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沒有什麼?你不是說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嗎?”

“我、我是聽不懂啊。”

她生氣嬌羞又鬱悶的神情實在太可愛,陸宴初親了下她嘴,好笑道:“真聽不懂的話,那我無話可說了。”

豆苗兒頃刻松了口氣,以為自己的堅持最終迎來了勝利,孰知下一瞬,他鋪天蓋地的吻洶湧襲來,如潮水般拖拽著她,與他一同捲入深淵。

耳畔他輕飄飄的話湮沒在彼此交纏的舌尖裡:“既然說沒用,那就做吧,我幫你回憶。”

豆苗兒:“……”

她想起來了,真想起來了。

不過,沒說話的機會就是了。

天色漸暗。

外院依然鬧哄哄的,晚上的宴席已經開始。

不過大家都知道首輔醉得稀裡糊塗,連路都走不穩,中午說了不少糊塗話!簡直開天闢地頭一回,夠文武百官們樂呵幾個月了。

所以,誰還會那麼沒眼力見兒,非把神志不清的首輔拉出來再喝一撥?

無人主持大局,管家李韜只能惴惴不安地控制全場,額頭滿滿都是冷汗。

下午聖上登門道賀,卻帶著沈家大小姐走了,他沒來得及稟報首輔,眼下要不要去瞧瞧,看首輔醒了沒?

糾結了半天,李韜遠遠站在新房簷下,許是人老了,伸長耳朵也聽不見裡頭有沒有動靜。

都醉了,不能有什麼動靜吧?

再者,夫人日日都在府內,不過話不能這麼說,福寶與夫人最親,母子時常膩歪在一起,首輔似乎也不大容易為所欲為?

說起來,福寶與沈家小公子現在還在別院玩孔明燈吧!

嘖嘖,首輔好不容易把孩子支開,卻把自己給灌醉了,真虧。

李韜暗嘆了句可憐,乾脆轉身走了。

畢竟他再一細想,聖上賞賜早早就到了,他人過來時沒通傳,首輔又醉得厲害,沒別的法兒啊,他也只能明早與首輔提一聲便罷!

夜色逐漸濃郁,無風。

一輪彎月掛在蒼穹,難得的是還鑽出了好幾顆璀璨的小星星,一閃一閃,像會說話的眼睛。

夜色極美,奈何首輔府邸根本無人有閒情欣賞。

僕人們累了一天,除了值守的護衛,都酣睡在榻。

沈學成被沈慕春接走後,福寶吵著要見爹孃,卻在被來香抱來的路上睡著了,來香轉頭又將福寶抱了回去。

至於新房內的兩人,則同塌而眠交頸而臥,滿室旖旎……

寂靜了整夜,窸窸窣窣的嘈雜漸生,晨光熹微,慢慢喚醒沉睡的世界。

新房內,豆苗兒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往外挪。太熱了,她想涼快涼快。

結果沒多久,她又被一隻手給撈了回去。

睫毛顫動,她睜開雙眼,揉了揉,揉走惺忪,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顏:“你不困嗎?”

陸宴初好整以暇:“不困,昨晚天沒黑不就睡了?這都六個多時辰了吧?”

無言以對,豆苗兒粉唇翕合,很想說,算起來是六個時辰,可實際上,哪兒睡夠六個時辰了?她一整個晚上,是睡了又被折騰醒,醒了繼續被折騰。

定定瞧著他精神的臉,豆苗兒心底不服氣。

他昨晚是滿足得很,逼著她叫了好幾聲“陸家哥哥”。

哎,徹底沒地位沒尊嚴了。

豆苗兒蔫蔫把腦袋埋進被子裡,嗡嗡道:“我再睡會兒。”

“睡吧!”陸宴初拍拍她頭,“我去瞧福寶,與他商量翰承院的小學堂怎麼擺置,都快六歲了,他是該好好溫習功課把心思轉移到學業上,一天到晚膩在你身邊不行,以後也是要當兄長的人,你說是不是?”

“是。”豆苗兒沒認真在聽,回的也馬馬虎虎。

“那好,我去了。”得到鼓勵,陸宴初不怕冷地迅速穿好衣裳,吻她額頭,“我走了。”

“嗯。”豆苗兒敷衍一聲,良久,四周靜寂,她懵懵地掀開被子,什麼兄長?福寶什麼時候成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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