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首先要懂得愛為何物
在幼兒園玩一天下來，拿尼加對於幼兒園的體驗感覺非常好。
比起被關在前首領爺爺屋子裡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無所事事，還有每天當小貓到處跑來跑去找吃的，生活在幼兒園既可以往外跑，還可以在中午的時候睡覺，睡醒之後老師還會給他們念故事書，帶著他們一起玩，玩累了還可以吃做成兔子一樣的蘋果塊。
拿尼加突然想要住在幼兒園裡，不想住在福澤諭吉家裡了。於是遠遠看到福澤按點來接人的拿尼加早早地躲在櫥櫃裡面，只露出一條縫觀察福澤會不會因為自己不見了，就放棄來找她。
她還在等著福澤苦惱地離開，她所在的櫻花小班佐佐木老師站在門口和準時來接人的福澤開始談起話來。
“嗚嗚嗚。”拿尼加在櫃子裡面發出心急地苦叫，好像知道如果待久一點的話，福澤諭吉就會發現自己一樣。
福澤在和佐佐木老師問情況之前，先掃了一眼小班級裡面的情況。眼神敏銳的他一眼就看到躲在櫥櫃裡那雙張望著外面的藍色眼瞳，不留痕跡地收回目光。福澤雖然沒有養育過孩子，但也與不同的人打過交道。他非常清楚拿尼加看起來性格乖巧，又容易哄，只是因為在她這個年齡段對長輩的依賴性很強，也許有人教導過她得服從，又或者是因為什麼都不懂，本身沒有太大的主見性，所以會聽從別人的指揮。但她本質上是沒心沒肺的，不知道羈絆為何物，不知道什麼叫做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維繫。
拿尼加現在就像是春天裡被風吹起的那些稚嫩而嬌小的蒲公英，純白卻沒有心。
“拿尼加在班上表現怎麼樣？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根據姓氏就很容易推斷拿尼加?揍敵客和眼前這位福澤先生之間並不是單純的父女關系，兩人還正在互相磨合著。佐佐木老師也有心推動兩個人關係發展起來，所以她很積極地說道：“今天讓大家都畫了早上為自己做飯的人，拿尼加也畫了福澤先生，她說你做的煎蛋卷很好吃。”
“……”
福澤被這老師家長間的互動給怔住了，他只是像是工作諮詢一樣隨意問了一下。只要拿尼加沒有添麻煩，就可以了。現在被佐佐木這麼一說，他一瞬間才明白他現在是一名家長的存在，即便拿尼加既沒有喊過他爸爸。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反應慢了兩秒，最後才對著佐佐木老師說道：“謝謝，辛苦老師了！”
佐佐木老師是個性格單純溫和的老師，隨即就想給福澤秀拿尼加在班上畫的畫，結果發現拿尼加在班上不見了。
“拿尼加呢？”
佐佐木老師才問完，班級上所有的孩子們的目光和手指一起指向藏在櫃子裡的拿尼加。佐佐木頓時哭笑不得，走過去幫忙開了櫃子的門，看到拿尼加趴在櫃子裡面捂著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看不到誰，誰也看不到我。”
“拿尼加，福澤先生來接你了，回家再玩，好不好？”
拿尼加看著外面佐佐木老師，猶豫道：“拿尼加想待著這裡。”
“為什麼呢？”
“因為、因為這裡有好多人陪我玩，老師也給我吃好吃的，還給我講故事。我覺得很開心，就想待在這裡，不想走。”
“大家都要回家，明天才會回來，老師也要回家，明天才會回來這裡。拿尼加怎麼辦呢？”佐佐木老師故作苦惱地反問拿尼加。
“那我在這裡等。”拿尼加一屁股坐在櫃子裡面，藍瞳閃著光，滿臉都是自信的笑容，“我可乖了，會照顧自己。”
拿尼加理所當然的回答把佐佐木老師難倒了，叫她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福澤見拿尼加在櫃子裡面還磨磨蹭蹭的，直接走到櫃子旁，學著佐佐木老師蹲著跟躲在櫃子裡的拿尼加說話。
“拿尼加，還記得跟我的約定嗎？”
拿尼加聽這問話，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她好像記得是有那麼一件事情，但是擠著腦袋也想不到。
“哦，我想起來了，阿吉要給我吃糖。”
“……”福澤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回去才能吃，糖在家裡等你。”福澤發現才跟拿尼加待不到一個星期，自己說話的方式都是孩子式的。“準備好回去了嗎？”
拿尼加聽到糖，立刻開心地舉手：“我已經準備好了。”然後接過佐佐木老師接過的小揹包，趕著往外跑。
……連對老師和同學說再見也沒有。
福澤跟著拿尼加的後面，感覺到了教育拿尼加的壓力。跟江戶川亂步聊過之後，江戶川肯定拿尼加已經沒有所謂的家可以回。今後他得一力承擔起拿尼加的教育問題。現在對比起性別認知障礙，如何改掉沒心沒肺這個問題才是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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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拿尼加綁好安全帶後，福澤發現小揹包裡面露出一張皺巴巴的畫紙。那大概就是佐佐木老師提到的家族畫，只是上面畫著亂七八糟的線條，一團接著一團，完全讀不懂意思。福澤指了指畫紙說道：“上面是什麼？”
“我早上吃的東西。”
“聽說還畫了人，人在哪裡？”
拿尼加聽到問話，便指著粗粗的幾條豎線依次介紹道：“這是阿吉，最長的這個；然後這個是阿步，還有這個是我。老師說，這是要給家長的，所以這個是阿吉的。我不要。”
拿尼加似乎對自己的畫作也沒有多少感情，直接塞給了福澤。
福澤：“…………”
比火柴人更慘的是，人只是一條線，連頭都沒有。
而這張堪稱廢紙的畫作還是禮物，這讓福澤有點無話可說。
但不管怎麼樣，說到底，今天畢竟是拿尼加第一次上幼兒園，是可以慶祝的事。所以福澤還是帶著拿尼加和江戶川去吃了河豚火鍋。拿尼加很喜歡吃，全程一直都在笑。結束晚餐後，福澤在一邊付錢，拿尼加還趴在一邊的玻璃水箱，學著水箱裡的河豚鼓著臉頰。
“可以走了。”福澤說道。
“我可以在家裡養河豚嗎？它們好可愛啊！”拿尼加指著河豚，滿眼都是期待的光。
河豚有毒，而且根據法規，如果沒有河豚購買許可證，買家是根本不能買的。但是難得拿尼加想到要養寵物，這是很好地讓她學會愛的開始。
福澤便問店家說道：“有聽過哪個寵物店賣河豚的嗎？”
“……”這問話直接把店家給問懵了，看福澤並不是開玩笑，才認真地說道，“我倒是沒聽說有把河豚當寵物的，但是市面上有賣人工餵養的無毒河豚，那些魚的魚鰭會比野生的要短很多，可以依照這個判斷。”
福澤諭吉點點頭，還在琢磨自己有哪個熟人可以聯絡。
拿尼加下一句讓他直接面無表情地拎著她回去。
“它們那麼可愛，等我把它們喂得肥肥的。長大之後，我們還可以拿來吃掉，真好呢！”
教育拿尼加的路途漫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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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第二天。
回到幼兒園的拿尼加看到自己的小夥伴桃井五月已經在教室裡面玩積木，正要撒開福澤諭吉的手狂奔進教室，就被佐佐木老師攔在門外。
“拿尼加。”
拿尼加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佐佐木老師：“在？”
“不跟福澤先生說再見嗎？”佐佐木彎下腰微笑道，“你看其他小朋友都有很好地跟他們的爸爸媽媽說再見哦。”
拿尼加聽著老師的話，也轉著小腦袋左右觀察著自己的小夥伴們，確實和老師說的那樣，大家都有跟家長說再見。於是拿尼加對著已經背過身離開的福澤的方向跑去，拉了拉他的褲腿。
“阿吉！阿吉！”
“忘記什麼了？”福澤下意識地彎下腰幫拿尼加檢查學校發的小揹包。
拿尼加沒有回應，而是順著他彎腰的動作直接抱住他的脖子，掂著腳尖朝著他的臉“吧唧”親了一口。然後在福澤反應過來之前，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對著他揮了揮手。
“拜拜。”
福澤心口微動，半彎腰的動作持續相當長的數秒才直起身，邁著大長腿往自己的車子方向前進。被激起波瀾的心情平復後，坐在駕駛位上的福澤莫名由此對養育拿尼加的未來產生了信心。
然而這份情緒還沒有持續多久，下午三點半他去接拿尼加的時候，他被佐佐木老師通知說道，拿尼加跟著其他人走了。
“對方認識拿尼加，她又好像認識對方一樣，沒有一點拒絕就跟著他走了。我當時還說是不是福澤先生有事沒能過來，對方用很熟稔的口吻應了……”
佐佐木老師越說，自己的臉色越發青。
“對不起，福澤先生！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該報警？我還記得他大概長相，長得很瘦很高，穿著黑色西裝，是個中年男人。我當時以為是因為做武裝偵探的行業。對方戾氣十足，不好接近，也很正常……”
對比起佐佐木老師的慌張，福澤依舊態度沉穩。他並沒有怪罪佐佐木老師，甚至配合地說道，“沒事的，佐佐木老師。我先前忙不開，臨時安排了一個下屬代替我來接人。忙完後，我自己也忘記了。”
福澤頓了頓，再次安撫道：“沒事的，佐佐木老師，今天也辛苦了，明天見。”
佐佐木老師見福澤也不慌張，以為是自己多疑了，心口頓時一鬆。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也辛苦福澤先生了。明天見！”
福澤稍稍欠了身，回身走回車子的時候，他摁下連著耳朵的通訊器開關，一邊和江戶川亂步取得聯系，一邊解著袖口的紐扣，單手順勢把袖管往結實修長的上臂方向推。
江戶川亂步慵懶的聲線在福澤坐進車子後，很快就冒了上來。
“莫西莫西，是社長啊！”
福澤用後視鏡看著車後座空置著的兒童安全座椅和長劍，黑色的長睫低垂，口吻平淡地說道：“亂步，現在幫我找個人。至於我回去之後的工作，讓春野小姐先幫我臨時換個時間。”
他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人，還是哪個組織，在他眼底下拐帶了拿尼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