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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18歲時想要的愛情

  離開家的途中他看見一對祖孫,老太太大約也是他媽那個年紀,推著一輛小巧的嬰兒車,孩子在裡面瞪著大大的眼睛看這個世界,東瞅西望,老太太的眼睛不東瞅西望,只看向自己的孫子。

流年想,也不知他有沒有機會看到這情形。街道兩邊行人不多,陽光一點一點來,走到最鼎盛的時期,再一點一點退。有時他們透過雲層,有時他們透過樹葉,將大地裝飾得斑斑駁駁,前面是紅燈,流年減速,想到保溫桶裡還有雞湯,他去買的走地雞,保姆說燉了好幾個鐘頭,還把表面的浮油撇了出來。

“產婦吃油太大的東西容易滑腸子。”

流年頭一次聽到這說法兒,他不懂什麼叫滑腸子,也不願意去細究,對陳莫菲不好的東西不讓她試就罷了,至於有多不好,會引起什麼不好,他並不關心。

車到醫院,那時陳莫菲仍沒有醒來,於是月嫂透過鼻飼管將雞湯打進她胃裡。他那時是有一點耽心陳莫菲再也不會醒來,有時他用長久而執著的目光去打量她,彷彿打量一個陌生人。

有時他甚至會想,如果她真是一個陌生人就好了。往往在這種時候流年又免不了要嘲笑自己。

他想人真是十分奇怪的生物,明明能引起人悲傷和難過的事情就在那裡,比如生老病死。然而就是因為生老病死的主體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自己便不會太過悲傷。

可見主宰悲傷的不是生死病死,而是關係。

關係決定了悲傷、痛苦跟難過的程度。

陳喬整天泡在醫院,彷彿沒有別的去處,有一次流年聽到中介給陳喬來電話,說有人對他的房子感興趣,但陳喬想也沒想就把中介給推掉了。他說,再說吧,我現在有重要的事兒。什麼重要的事兒?我在醫院侍候月子。

流年想陳喬從來沒把陳莫菲放下過,然而他也並不想佔有或者破壞些什麼。

每那時流年便覺得自慚形穢,他是覺得,如果陳喬真的愛上了陳莫菲,那麼他的愛來得要比自己純粹得多。感情這東西十發奇妙,奇妙在這裡面有許多不確定性,比方說我們每個人都並不確定自己對某一個人的感情可以維持多久,更沒人敢確定自己愛了多少分。有時我們以為自己愛的是滿分,誰知中途一方生了變故,或者病了,或者家裡頭突然就落魄了,或者單純就是時間太長了,有點兒厭了、倦了,我們這才會知自己認為的百分百未必是百分百。

我們常不瞭解自己,也不瞭解自己的感情走向,不瞭解別人,也不瞭解別人的感情走向。我們不瞭解世界,不瞭解任何。可是我們認為我們全部都瞭解。

陳莫菲沒醒過來時,月嫂有時會把孩子抱到陳莫菲身邊,他從來不吵,他原本也不是個愛吵鬧的孩子,他就那樣安靜的呆在自己母親身邊,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睡著時他便將小小的頭顱拱進陳莫菲的臂彎,也許那樣讓他覺得自己安全。

安全。

這也是個十分可笑的詞彙。安全。這世間並無絕對的安全,然而人們為了尋求安全而不惜一切代價。流年想遠古時期某個智人最先開始焦慮,他不願再過遊蕩的居無定所的生活,在天蓋穹廬,籠蓋四野的野外,群居的智人很容易便受到野獸或者狂風暴雨的威脅,於是他著手建造房屋,後來人類開始造樓房。樓房就是把一棟棟的房子羅列在一起,撂起好高,流年發自內心不欣賞這種生活方式,我的房子蓋在你的房子上面,你的房子又蓋在我的房子上面,別人的房子再蓋在你房子的上面。

聽起來似乎並無不妥,但又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太對勁。

孩子從咿呀中醒來,陳喬正盹在陪護床一角,他在床頭,而流年在床尾,流年睡不著,陳喬經常秒睡,睡著了還會打呼嚕。

他打的呼嚕很響,以至於流年總是十分耽心他會把孩子給吵醒,然而他又想讓他的呼嚕吵醒陳莫菲,就這樣糾結幾個來回他還是會用自己的一支腳去把他踢醒,然後告訴他回去休息。

這裡不是他應該守的陣地,有也這個親丈夫在這裡。

但流年從來也沒這樣說過。陳喬醒來,眼睛有些紅,於睡眼朦朧中朝他看,目光越過他,再依次從孩子看到陳莫菲,最後落到陳莫菲的心電監護儀上,當他確信陳莫菲的生命體徵沒什麼太大的波動,這才裹了裹大衣,繼續睡去,或者就此完全清醒過來。

待他清醒過來,他會緩慢的踱出房門,一直走到這層病房走廊的盡頭,那邊有個吸菸室,他在裡面點上煙,不怎麼抽,看煙霧在自己眼前升騰然後再消散,他長時間將半支煙舉在自己面前,陳喬現在喜歡透過煙霧去看整個世界。

或許他認為看得太過清楚會讓一個人痛苦。

陳喬是個懂得如何趨利避害的人。除了陳莫菲,流年想。每個人都有一個軟脅,會讓人無所畏懼,或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陳喬堅信陳莫菲會醒,他從來沒想過陳莫菲會就此一睡不醒。如果一睡不醒,那是睡美人,需要的也不過就是一個王子的吻。

陳喬每次想到這個問題都會啞然失笑,白雪公主中了王后的毒,命在旦夕,安徒生卻告訴人們只要有個愛她的人吻她一下她就會痊癒。如果將來他有女兒便絕定不會讓女兒看這類的童話,愛情不是女人的救贖,女人自己才是。

他是逐漸搞清楚陳莫菲究竟是哪裡吸引了自己的,開始他懷疑自己是否也犯賤,男人都是天生的狩獵者,而陳莫菲這個獵物對於他來講頗有難度,於是激發了他的好勝心。後來他發現不是,吸引陳喬的是陳莫菲身上的某些特質。

比如獨立,是真正的獨立。不是口頭上嚷嚷的那些特權,當你要求特權,或者期待依靠性別拿福利的時候,你就首先把自己定位在弱勢群體的位置上,如果一個人首先就承認了自己是弱勢群體,那麼他們所要求的就是優越感,而非自己本來應該享有的所謂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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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莫菲在這一點上從來不含糊。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當然她跟流年之間的感情有些夾纏不清。在陳喬看來陳莫菲實在沒有那樣喜歡流年,陳莫菲其實已經長大了,而流年是陳莫菲十八歲時想要的男孩兒。

陳莫菲醒來以後從來沒正眼看過陳喬,她有時就那樣笑著看自己的兒子,有時也看流年,甚至看月嫂,但她很少看陳喬,見到他總勸他回去多休息,還跟他道謝,陳喬知道陳莫菲是有意要跟他拉開點距離的。

他理解,所以後來他也就不怎麼去,有時去了也就帶點兒東西,坐一會兒就走,或者流年來回跑人手不夠的時候他盯一會兒。

有一天,下午,陽光還沒來得及暗下去,流年回家去接老太太過來照核磁共振。他想給老太太好好檢查檢查,看老太太腦袋是不是有什麼病變,尤其是小腦,是否真萎縮得厲害-----她能把自己兒媳婦兒推倒在地,得檢查檢查。

月嫂抱著孩子去洗澡,來來回回得一個小時左右。

病房裡只剩下陳喬跟陳莫菲,前半個小時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後半個小時兩人刻意保持沉默。陳喬其實想跟她說點兒什麼,但是陳莫菲一直低垂下自己的頭,她沒睡覺,陳喬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他不知道陳莫菲睡的那幾天裡曾經做過無數的夢,夢境清晰又混亂,摻雜一切可能與不可能,荒謬絕頂或者匪夷所思的事兒,她還夢見自己重新回到十八歲,跟流年在一起,流年仍舊那樣像一隻巨大的海鳥一樣朝著她整個人俯衝下來,陳莫菲聽得見他的喘息聲,然而這時候地震來了,她看見流年提起褲子慌張的跑了出去。

他沒有帶她一起跑,夢中的陳莫菲充滿絕望,流年跑到門口時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陳莫菲頭頂的屋頂開始巨烈的晃動,先是白灰,再是水泥塊兒,她朝他伸出手去,可是門已經被流年狠狠關住,最後一縷光消失在她眼睛裡。

陳莫菲喘息著醒來,發現旁邊睡著流年,月嫂正在衝奶粉,小床裡兒子正扎著兩隻小手在空氣裡揮舞。

月嫂問她,說你怎麼了?

“沒有。”她說,“一個噩夢罷了。”她說。

月嫂笑了,“醫院這地方啊,其實陰氣最重的地方。所以容易發噩夢。沒事兒,夢都是反的。”

她也衝月嫂笑笑,當是回報她的體貼。

陳莫菲想跟陳喬說起這個夢,想說,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流年背叛了我。

這是焦慮還是沒有安全感?

也許都不是。

她還有點兒想哭,事實上自從她死裡逃生,她一直都想哭,肆無忌憚的,號啕。然而她驚訝的發現,當她面對流年時,她竟沒有絲毫撲進他懷裡號啕的慾望。

月嫂的腳步從走廊的盡頭就開始響起,還有她的聲音,她逗弄孩子的聲音,這個月嫂似乎真正喜歡上了陳莫菲的兒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