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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另外一個流年

  她囁嚅嘴唇,話似乎被哽在喉嚨裡。流年的手指尋找煙,然後再失望的發現沒有火機,他很想站起來,出去,尋找打火機,然而理智告訴他不能夠這樣,難道他只能靜靜的等待嗎?

彷彿沒有更好的辦法。

接受,永遠只能被動的接受,毫無還擊能力,他討厭這樣軟弱的自己,卻又拿自己無能為力,老子也說過,無為而治。

他抬起頭來,面對保姆,他從來沒有如此直接的跟保姆面對面,目光短兵相接,彼此發現自己無處可藏,彷彿勇氣就在這種時候油然而生,保姆清了清喉嚨。

“先生,帶阿姨去看看醫生吧,總這樣不是辦法。”

她起了個簡明扼要的頭兒,流年長長松了一口氣,她不是想要辭職,大腦接受到這個訊號傳遞給身體,身體便朝後懶散的躺了下去。他仍舊命令自己的目光盯住保姆的臉,流年發現這樣似乎能給保姆說下去的力量。

然而保姆卻什麼也不肯再說。空氣沉默下來,彷彿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他現在已經受不了這種寧靜,寧靜得似乎能聽得見他自己心跳的聲音,他的心會在如此寧靜的時候跟他吵、跟他鬧,要他面對,可,究竟要面對一些什麼呢?他有時清楚,有時也不清楚。

流年甩甩頭,意識到自己必須對保姆剛剛的提議作出應答。

於是他重新讓自己的眼睛找到保姆的臉,那是一張得體的被風月摧殘過的臉,飽嘗了一些什麼之後學會了妥協的臉,這張臉原本平平無奇,卻又彷彿蘊含點兒什麼生活的智慧,一個保姆能有什麼智慧呢?但她剛剛說的話明顯又具有智慧,流年不能否認這一點。

他本來想說我知道了,最後卻只吐出“謝謝”兩個字。

“謝謝!”他再一次重複。

保姆這次似乎真正受到鼓舞,她小腹離開桌子一角,將自己的脊柱拉到最直,這讓她看起來比剛才高大了一些,但也僅止是一些而已。這一些卻讓流年不得不調整自己頭顱的位置,他覺得自己得用仰視的角度去看保姆了。

“先生,還有您,您也得......我是女人,我知道一個女人生完了孩子最需要什麼。她們需要有孩子的父親在身邊,我看您也沒去看孩子,其實我不知道細情,但我看您跟太太感情不至於惡劣到什麼程度,這邊有我,您其實應該......”

她用了“應該”兩個字,這兩個字眼兒讓流年感覺到十分不爽,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是啊,他娶了妻,還有了兒子,前兩天那女人還在生死之間徘徊,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他頗有些懊惱的將手插進自己的頭髮,這才發現自己的頭髮瘋長,多久了?好像也沒多久,它們卻長得這樣長,而且亂,又長又亂得理直氣壯的樣子,像極了他這陣子的心。他甚至一度想把自己的心理順,到後來流年才發現他越想理順事情越發彷彿一團亂麻,於是流年選擇放棄。

保姆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流年意識到哪怕僅止出於禮貌,他也必須要對保姆剛才的那番話作出回應。他點點頭,“我知道了。”嗓子因為長時間不用,功能彷彿已經退化,它發出令流年都奇怪的聲音來,那聲音如此陌生,以至於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似乎住著另外一個人。

一個陌生人。

那不是他。

不是流年。

保姆繼續囁嚅嘴唇,流年已經猜到這個中老年婦女的話匣子開啟了,她似乎想說更多,流年覺得此時應該予以堅定的阻止,於是他擺了擺手,說“我知道了。”

重複代表強調,保姆終於識相的閉上了嘴,短暫的沉默過後,保姆識趣的退出書房。書房裡空蕩蕩的,空蕩蕩的空氣將他包圍,嚴絲合縫,他無法突圍出去。又為什麼要突圍出去呢?他需要空氣。

流年站起來,這是什麼季節?他有些迷茫。透過窗戶看見外面,這個時間小區裡沒什麼人行走,季節帶來痛與思考,流年料到此時該已是時至深秋,或者初冬,園區裡的綠植現出頹勢,彷彿不再壯年,有什麼把它們的活力抽出去了似的,天空好像也越壓越低,空而且乾燥的空氣佔領它能夠佔領的一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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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可思議,人間說變臉就變臉,這讓他感覺有些措手不及。他伸手拉開窗子,乾硬得像某種金屬一樣的空氣不由分說闖進來,他不由打了個寒戰,環顧四周,發現沒什麼東西可以供他禦寒,他的手在窗戶把手上猶豫,不知下一秒該把它關上還是讓它繼續敞開著。

這並非一個讓人十分為難的問題,卻還是把他難住。流年覺得自己是有些老了,好像所有微不足道的問題現在都可以讓他長時間的猶豫或者思考。

據說思考是智者的行為,又或者他自己是長了智慧了。

他還是把窗子關上,等他走出書房時就看見在客廳裡靜坐的母親,在她對面是開著了的電視機,裡面正在演一檔綜藝娛樂節目,氣氛熱鬧,語焉不詳,他留意到母親的目光毫無意義的盯在電視機螢幕上。她沒在看電視。一秒,他在心裡判斷。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現在看來,不是。

他朝母親走過去,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嘗試告訴她陳莫菲已經生了,或者新到來的小生命可以喚醒一些什麼,也許她並不需要去看什麼精神科,這些該死的醫生,他們什麼都解決不了。

流年有些煩躁,終於在茶几上看到了打火機,他的手直奔打火機,然後拿起其中一個,他重新回到書房,此時的書房倒彷彿成了他的陣地,成了他的據點,成了他最安全的堡壘,抽屜裡的煙在火光下嫋嫋升騰上天空,生動而具體。那一刻他覺得作煙都比作人要好。

他記起上大學時蘇格拉底還是誰被害致死,在行刑之前他對那些害他的人說,我現在即將死去,而你們將繼續活著。你們猜究竟是我更不幸還是你們更不幸?

他低下頭看冒著淡淡煙霧的香菸,也許香菸此刻也向他發出了如此的感慨或者嘲諷,他將菸嘴湊向自己的嘴唇:就讓它嘲笑吧!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長長的菸灰像灰白的槍筒,流年將那菸灰撣落進菸灰缸,但還是有星星點點的菸灰飄出了出來。

一定要做點兒什麼了,或者乾脆就只是作出某些決定。

他於此深信不疑,有人敲了敲門,十分溫柔的聲音,他預料到一定會是保姆,不知她還想跟自己囉嗦些什麼。

“請進。”聲音和喉嚨似乎仍在相互磨合的階段。

門在他眼前拉開一條小縫,然後他便看見了康若然。不知為什麼,流年看見康若然,竟然眼前一亮。

康若然小巧的頭顱沒在門後沉默太久。

“飯好了。”她終於說。

流年站起來。

“你幾時來的?”

門,洞開。女人走了進來,流年發現面前的女人好像哪裡不一樣了,然而具體到哪裡不一樣了,他還真有點兒說不出來。也許她本來也沒什麼不一樣,又或者他從前從來沒太注意過她,再不然是現在的他跟從前的他不一樣了。

流年繞地桌子,人已經來到他面前,他聞得見來自一個年輕異性的味道,像青草、像茉莉、像雲、像一切虛無縹緲的東西。

從前他對於她的感覺不是這樣的,從前他總覺得康若然像某種實物,被他牢牢握在自己手掌心的什麼東西。

“走吧,出去吃飯。”女人提議道。

流年沒找到反駁的理由,便跟在女人屁股後面,流年這才發現她換了髮型,她頭髮剪短了,某位剪髮的高手幫她得體的修飾了一番,讓她整個人散發出不同以往的氣質來。

他發現,他有點兒想念陳莫菲了。陳莫菲是他的妻子,等了他許多年,是他非要跟她在一起的。

往事席捲上來,餐廳的桌子上飯跟菜拉開架式,只等人們過去將它們消滅。

“康小姐您一起,我做得多。”保姆說。

康若然沒客氣,說太好了,我恰好餓了。

然後她站在餐桌旁,用筷子就近夾起什麼,放進嘴巴裡,那嘴巴剛得了賄賂,於是忙不迭著急急讚美:真好吃,比我們家阿姨做得好吃得多了。

保姆臉上露出笑容來,隨後保姆轉身去客廳裡推老太太過來,幾個人圍坐在餐桌旁。飯吃到中途時康若然對著流年說:我算了,到今天為止恰好一個月,莫菲滿月了,如果沒旁的特殊情況,我想你儘快陪我去美國。我好了以後把我爸也接過去,就不想再回來了。

流年抬起頭來,想,一個月過得可真是快啊。

他站起來,抓過一件外套胡亂的套在自己身上,老太太不動聲色的咀嚼,彷彿在進行一件十分**的事,食物穿過食道,抵達她有些衰老的胃,然後停留在那裡,等待胃酸進一步將它們消化、分解。

她聽見門在她身後關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有點兒吵,老太太想。

康若然低頭吃飯,突然間就覺得食物在自己的嘴巴裡失去了味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