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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閉嘴

  她把包裡的所有東西“譁”的一下全部倒在地上,陳喬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蹲下去。

“為什麼不罵我?”陳莫菲想問,然而並沒有問,聲音沒從喉嚨裡跑出來,那個問題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有時你不問,那些問題便像從來沒有存在過。等到某一天你崩了,別人會發出“咦”的萬分驚訝的聲音來,問你怎麼會因為這樣一丁點小事就歇斯底里。

陳喬開啟房門----那堆亂物裡沒有什麼是這房間裡的鑰匙。她的鑰匙一直被陳莫菲拿在自己手裡,剛才進大廳,進電梯,她一直拿著那枚鑰匙,可是燈下黑,也許這是人類的通病,攥在掌心的東西都不容易被看到。

兩人進了門,陳喬卻不知該不該走。走了怕陳莫菲出什麼意外,不走又怕她是想自己一個人獨處一會兒。陳莫菲是那種有事願意自己獨自一個人去消化的女人,所以也是一個遇事更容易鑽牛角尖的女人。他站在門廳裡,覺得門縫還是能吹進來一點兒點兒風的,陳喬覺得有些冷,看見陳莫菲已經換了鞋子坐進客廳,正呆呆且木然的坐著,沙發被她身體的重量壓下去一小塊兒,微微變形。而陳莫菲則目視前方,她到底在想什麼呢?如果孩子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他不敢朝下想。

也許沒有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

他安慰自己,脫了鞋,想去廚房煮碗麵。不管怎麼樣飯也得先吃了,吃飽了,有力氣了,再去找兒子。然而他知道女人此時一定吃不下,而他陳喬也心知肚明,自己不見得真正相信那些理由,可能他也想逃,哪怕是逃到廚房裡去。他其實並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陳莫菲,去廚房裡做點兒什麼或許可以讓自己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不必去面對女人。

陳喬強迫自己走到沙發旁,坐在陳莫菲身旁。說點兒什麼吧,這房子裡靜得嚇人。他將手肘肘在兩條膝蓋上,抹了一把臉。聽見外面的風聲,風沉醉在冬裡,就算是到了夜裡也不肯安寧,在窗外撕打咆哮,全世界都在靜靜聆聽它的聲音。

“我會變成風。”

陳莫菲突然間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他問。

“我會變成這樣的風。”陳莫菲說,“在窗戶外面,看是哪扇窗戶困住了我的兒子,我就吹破那扇窗,把他救出來。”

語氣平靜。

陳喬不知該怎樣往下接,只好接著沉默,她站起來,踱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戶,風怒吼著鑽進室內,鼓起她的衣服,長頭髮在風裡糾結,陳喬站起來,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不敢呼吸,他能聽見心臟在自己胸腔裡跳躍的聲音。風灌滿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到處都冷。

陳喬終於走上前去,關了窗,用兩支手扳過女人的肩膀。

“一定會找到他的。”他說。

“你信嗎?”

她不看他。

然而,不相信又能怎麼樣?

只有一條路。人生有時就是這樣,就一條路而已,沒別的路好走。

那天晚上,他和陳莫菲誰也沒睡。兩人各踞沙發一端,期待能有奇蹟發生。然而一直等到第二天天光破曉,電話卻依舊寂然無聲。在此期間,兩人的電話一聲都沒響過。陳莫菲知道孩子不可能再回來了,至少是短期內不可能重新回到她身邊。不是綁票,她本來也沒什麼錢。仇?一定是仇家。她開始極力往前追憶,想自己曾經得罪過的所有人,然而事情毫無頭緒,整件事情計劃周詳,細節嚴絲合縫,保姆經驗老到,一步一步,每一步都精心算計,每一步都有備而來,每一步都為引君入甕。

更何況,她其實真的曾經得罪過很多人。當時她以為自己做所有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現在報應來了。

陳喬這時間已經睡著了,男人頎長的睫毛緊緊覆蓋住下眼瞼,嘴巴微翕,從喉嚨裡滾出清晰的細微的呼嚕聲。陳莫菲輕輕坐到他身邊,陳喬被這個動作吵醒,於是翻身坐起來。

孩子有信兒嗎?

他想問。

然而想了又想,沒問。

“吃口飯,我陪你去找。”他說。

這時候光靠警察可能不行了。

“把孩子的照片和那個保姆的照片全部列印出來,在網上,在這個城市裡到處張貼,重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了。”他說。

兩人草草吃了口飯,然後開始找印刷社。加急,然而也要等上一天印刷成品才可以到手。那一天過得渾渾噩噩,大家不說話,吃東西,發呆,看著電話,張望,陳莫菲不敢看手機裡兒子的照片,那天傍晚,陳莫菲說,如果當初孩子被老太太撞掉了、死掉了,也許是好事兒。陳莫菲說這話時沒對著陳喬,是對著客廳沙發對面的電視機說的,電視機也沒開著,什麼影像都沒有,漆黑的螢幕裡映出電視機對面的沙發和沙發上的陳莫菲,她看見電視屏幕上孤零零的自己,那麼孤單,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似的。

她很失望,但也說不上是對誰,對自己、對世界、對全人類?陳莫菲有些無奈的笑笑,伸手從茶几上抓起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支煙來,客廳的燈沒有開,最近她不想見到光,光讓她覺得自己無處遁形,讓她不能隱藏掉自己的悲傷以及失望,她一直都是紙老虎,然而只有在此刻那感覺異常清晰且明亮,像一柄在陽光下閃耀著光的刀子。她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來,然後點上,嫋嫋的煙霧從指尖盤旋而上,散淡在空氣裡。陳莫菲忽然間想起,她第一次抽菸還是因為流年,那年她剛參加完高考,暈倒在考場外,父母第一次得知她跟流年曾經在一起,又慘遭那個男人拋棄,在父母的觀念裡,被男人拋棄對於女人來說相當恥辱,母親的語言曾經也像刀,把她切割得支離破碎。

陳莫菲當時當然想到許多排遣自己苦悶的辦法,後來就去樓下很遠的小鋪裡買了一包煙。

真的是很遠很遠的小鋪。她路過許多間小鋪,每一間都沒能讓她的雙腳踏進去,她對自己說,再走出兩個街口,那兒遠,遠到不會碰到熟人。

等到她終於精疲力盡,實在走不動了,這才隨便鑽進街邊的一間鋪子裡,那間鋪子開在一個十字路口的一角,大角,應該是好位置,人來人往,車馬喧騰,門關上仍舊有震耳欲聾的嘈雜聲充斥室內,但陳莫菲喜歡那種嘈雜,她遞過去一張紙票,十塊錢面額的,有些舊,最重要那張紙票被她的手汗濡得溼溼的,不成個形。

店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禿頭,穿著白色挎籃背心和一條灰色的到膝蓋的大褲頭,趿著一雙夾腳拖鞋。

買什麼?

店主問。

她這才想起來慌亂,眼神往上掃。

煙。一包煙。

什麼煙?

是啊,什麼煙?

她不知道要買什麼煙,她從來沒抽過煙,她曾經以為自己的生活不需要煙,然而有一天,她如此這般的、強烈的想要吸一整包的煙。不,其實哪怕一支也是好的。

於是她胡亂用手一指,店主覷破了她的尷尬,至少是看出來她這是第一次買菸,而且不像是給別人買。女孩子為什麼要抽菸呢?

抽菸顯著社會。

社會有什麼好呢?

社會了以後可能沒那麼容易被別人當個新人來看。

手指間夾一根香菸,眼神最好滿不在乎,任性,一副想幹什麼就會去幹什麼的樣子,別太認真,太認真的活著有時人就會利用你的認真,你的認真就會成為某些人的把柄,做人不能授人以柄,授人以柄就極易被人利用。所以陳莫菲長大以後便看見許多表面熱情心裡生硬的男人和女人,也看到過許多表面冷峻但實則內心火熱的人。我們都生活得言不由衷,這是誰也沒有法子的事兒。

男人拿了一盒跟那張紙質人民幣面額差不多的煙扔在櫃檯上,本來還想勸兩句什麼,因為怎麼看來買菸的女人都不像真是個被社會浸染得怎樣了的女人。

他囁嚅一下肥厚的嘴唇,最終卻又把那句話咽了回去,他不想說,也覺得實無必要,人到一定年齡就懂得了應該閉嘴。

陳莫菲出了門,手心裡的汗又很快把煙盒濡得溼了,那屋帶塑料包裝的包裝紙在手心裡像尾魚一樣來來回回的滑來滑去,她快走幾步,到一個街心花園,有個老太太帶著一條狗,那條狗是條京串,黃色的毛,間有白色雜毛,黑色且溼潤的鼻頭,兩支倒三角形的耳朵耷下來,走起路來姿勢不那麼優雅,但絲毫不妨礙老太太對它的喜歡。

陳莫菲見老太太的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那條狗。

她找了個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開啟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支來,這才發現沒有打火機。

沒有打火機!

多麼可笑!

她如釋重負,然而另外一方面,內心又伸出極度的渴望來。那煙成了潘多拉的魔盒,她一定要開啟它,她想開啟它,陳莫菲站起來,四處張望,四周圍車流如織,老太太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她,那條狗猶猶豫豫的朝她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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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時她並不歡迎它,一點兒也不。

走開!

她在心裡說。

那條狗似乎聽到了她心裡的聲音,竟然在她不遠處停下腳步,並且側過頭來打量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