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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再見

  陳莫菲覺得自己被盯得惶恐,從來沒有過的惶恐。她甚至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不停的穿過,穿過,然後再穿過。

“花花!”老太太喊。

原來那條狗叫花花,狗轉過頭去,看著主人。

“過來!”主人再次發出命令。

狗又回過頭來瞅了陳莫菲一眼,但最後還是決定聽從主人的召喚,它緩慢的踱回到主人身邊,臥在主人腳邊,但是目光依然沒有放棄陳莫菲。陳莫菲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陽光裡,陽光把她的影子斜斜印在地上,很短,很短,短到她有些認不出自己。真的是很短。

她籲出一口氣,到對面的小鋪買了一支打火機,這一次比上一次淡定得多。等她從小鋪裡出來,那個老太太跟那條狗已經換成了兩個玩輪滑的少年,他們跟她幾乎一樣年輕,他們專注於自己腳底下的輪滑,沒有人注意到陳莫菲,於是她啪的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她沒咳,電視劇裡演的女人抽菸時一定要咳嗽幾聲的,但是她沒有咳,好像她與生俱來就會抽菸似的。

抽完了一支以後第二支就輕車熟路了,她一連抽了三支,後來也沒覺得自己的苦悶有多麼的得到了舒緩,於是她將那包煙揉皺、揉碎,拋進垃圾筒裡。

打那以後她幾乎沒抽過煙,因為終於知道煙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就像喝酒也並不能解決問題一樣。

然而今天她忽然間又想抽一支,把煙拿在手裡,彷彿看見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時自己多年輕,年少春衫薄,那時她還相信愛情,相信一切美好的東西,相信善良終將戰勝邪惡,相信美好會掩蓋一切醜陋。為什麼不是呢?竟然不是。這真叫人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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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一口氣,把煙重又放回到茶几上。警方一點訊息也沒有,她質疑警方沒有盡全力去找人,我們出花紅,辦案經費,我把房子賣掉,如果不夠我還可以賣掉流年的房子,他是孩子的爹。

陳喬安靜的看著她,警察們也安靜的看著她,他們的眼睛裡都沒有表情,無悲無喜,無悲無喜,只有她丟了兒子,她怎麼會那麼懶,她應該跟保姆一起去的,但是----保姆仍舊會找機會下手的,只要對方想,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得逞的途徑。她不停的刷那些傳單,在街頭發,祈求路人給予幫助,然而路人們最多朝她投過來一瞥同情,再多,沒有了。其實她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眼神,她只不停的發,機械而麻木的,在不被人注意的時候將傳單刷到牆壁上,雖然第二天它們就會從牆壁上消失。有一次陳莫菲甚至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城市管理的,語氣還算和緩,告訴她不應該那樣破壞市容,那樣是違法的,他們可以申請把她的手機號停掉。

她的手機號不能被停掉,不能停掉,如果停掉了別人怎麼找得到她?有了線索要給誰打電話。

陳莫菲說我不貼了,你們別封我號。

陳莫菲聽見對方開始沉默,到最後沉默變成嘆息聲,鑽進她的耳朵裡。她拿著電話,問陳喬應該怎麼辦。

陳喬皺起眉頭來看她,她已經很久沒洗澡也不換衣服了,每天就是不停的發傳單,去公安局問警察最新進展,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刷傳單。有時她吃飯,大多數時候她不吃飯,也不梳頭髮,他聞得到她身上都有味道了,但是她自己聞不出來。

他想幫她,那麼想,然而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幫到她。他想過離開,人都走了,因為在國外的父母知道他在國內發生的事情,讓他回國,這國內本來就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他開始一直在拖著他們,說我會回去的,再等等。

直到他自己也覺得不能再等了。於是他給流年打了個電話,他聽見電話那頭流年的喘氣聲,還有女人的**聲,他不知道用這種方式接通電話是他的意思還是康若然的意思。陳喬覺得男人有時候真是奇怪,流年堅持了那麼久,就是不肯跟康若然在一起。

他沉默的結束通話了電話:也許有了第一次以後,以後的很多次就會順理成章許多吧。

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男人出軌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那是條不歸路,開弓沒有回頭箭。流年回不了頭了。

陳喬點燃一支煙,他想,他當初就不應該回頭。

於是陳喬又繼續在陳莫菲身邊多耽擱了幾天,父母幾乎每天都打電話來催,還說他再不回去他們就要過來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陳喬不希望他們過來看到他現在過的日子。於是終於決定要走。

他買了很多菜,買了速食麵,肉,魚,牛奶,雞蛋,水果,冰箱都滿了,他一個人弓著背,低著頭,不停的往冰箱裡頭塞,直到再也塞不進去任何東西,他回過頭來,看見陳莫菲正安靜的看著他,陳喬直起身來,張開嘴,想跟她說點兒什麼,然而陳莫菲轉過頭去,他吞了一口自己的唾液,這才發現自己額上有汗,冬天啊,多冷的天,可能是因為他一直在幹活兒。

“我走了。”陳喬說,人站在門口,一支腳還是拖鞋,另外一支腳是皮鞋,他就維持這樣的姿勢有那麼幾秒,然後另外一支腳也伸進皮鞋裡,打開門,汗從額角朝下滴,快滴進他的眼睛裡,他低下頭,汗落到腳墊上,悄無聲息,如同一粒塵埃碎進另外一粒塵埃,他兩支手拿著那鑰匙----那上面有一把是陳莫菲家的鑰匙。

如果他走,她就完了。

然而他不走又能怎樣呢?

他不走,就是看著她完。

陳喬的手死死攥住那柄鑰匙,將它從自己的鑰匙環裡卸了下來。

把它放到鞋櫃上。

他的大腦命令他的手,然而他的手不肯聽從他大腦的命令。

把它放到鞋櫃上。

他又聽見那個聲音。

或者,她會出言留住他。只要她開口。

然而她並沒有開口,陳喬轉過身去看了陳莫菲一眼,看見她正在看那撂傳單,她用手指一遍又一遍把那些細小的褶皺抹得平平的。

有滴淚,輕輕的掉下來,第一次是掉到她兒子的臉頰上,她連忙用手去抹,第二次是掉到那個女人的頭髮上,緊接著是第三滴、第四滴,再然後是鼻涕,又清又長,她不敢呼吸,怕一吸鼻子就會被門口的那個男人聽到。

他應該走。

他早就應該走。

再見。

陳喬!

你知道再見是什麼意思嗎?

再也不見。

眼前開始模糊,一切都變得不清晰起來,然而她不敢出聲,不敢。

陳莫菲聽見門開啟、閉合的聲音。聽見腳步走。

她沒回頭,沒擦眼淚,鼻涕和眼淚掉在傳單上,字和影象模糊在一起,這張傳單多少錢?就這樣沒了。也許就是這張傳單可以幫助她找到自己的兒子。

她伸手從茶几上抽出紙抽,然後把它覆蓋在傳單上。

陳喬想,走了就不要回頭。如果想回頭,就別走。

他手裡攥著那把鑰匙,上了車,把鑰匙放在車載抽屜裡,發動機車,如果是拍電視劇,這個時候應該音樂聲起,緊接著鏡頭應該一轉,車身沐浴陽光,路上沒什麼車,男主人公一直開著車,車軲轆揚塵朝前飛走,一遍又一遍輾壓腳下柏油馬路。

他感覺自己是哭了,但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也許什麼也不為。他任淚水在臉上橫飛,他好久沒這麼痛快的哭過了。

車後備箱裡有他的行李,行李裡有他的戶照,他想把油門踩到底,然而路況並不允許,車子終於上了高架橋,那條橋的末端通往機場。

陳莫菲知不知道他要走?

如果明天他沒來她會不會等他?

晚上她一個人睡能不能睡得著?

她會不會害怕?

她在一間窄小的巷子裡張貼傳單,不,她不會遇到壞人,她蓬頭垢面,身上一股味道。陳喬哭出聲音來。

撕心裂肺。

如果發現他沒有來找她她會不會給他打電話?

然而那個時候他已經到達大洋彼岸,而且已經換掉自己的聯絡方式。

誰又不是誰的過客呢?

這不是在拍偶像劇,別騙小姑娘,沒有男人會真的回頭,回頭是萬丈深淵,更是萬劫不覆。不應該回頭。

不應該回頭。

他踩下油門,風穿過車身,一直抵達他的心裡,他感覺從裡往外的開始冷,冷得直打寒顫。

快到機場了吧?

這條路居然這麼順暢。

夜色鋪進客廳,房間裡從來沒如此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連牆上的鐘錶也早換成了靜音的,怕影響孩子睡覺。陳莫菲覺得這靜讓人心裡發慌,她希望有聲音可以填滿這狹窄卻又空曠的空間。比如孩子的哭聲,或者......

不!

沒有或者了。

再也沒有或者了。

她知道。

陳莫菲將自己隱藏進黑暗裡,身體弓成一隻蝦。黑暗迅速就把她吞沒了,她現在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呼、吸,無盡而綿長。

呼吸,意味著生。

又何嘗不意味著-----痛苦!

生而痛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