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不眠不休的救治了無數傷員，再加上一路上的“車馬勞頓”，何詩正還不容易得閒休息一下呢，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何詩正何藥王差點氣得摔杯子，打開門指著歐陽馳遠就是一頓痛罵。
歐陽馳遠敢怒不敢言，只能唯唯諾諾的等藥王罵完了再小心請教。
堂堂一代掌教，這會兒關乎愛子性命，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不得不說這小老頭兒罵起人來還真是如同山野村夫，粗鄙不堪，大抵是長年累月的在山裡頭採藥，與村夫接觸得多了。
毓嫣等人壓根兒不敢露頭，生怕被牽連了去。
直到掌教大人頂著滿臉的唾沫星子回了屋子，歐陽邊囯才敢問緣由。
聽說掌教大人是去問明藥方才挨的罵，毓嫣:“問我不就成了？我雖不識他老人家的字，但藥王前輩邊寫邊說，我都記在腦子裡呢。”
歐陽馳遠:……
……
兩個月後，毓嫣一行三人至南山上。
看著熟悉的院落，毓嫣唏噓不已。
院落已久無人跡，不見當年光景。
邊囯張大了嘴:“想不到這傳說中從未有人能夠登上的南山之上，竟然還有如此規模的庭院……這簡直是……鬼斧神工啊！”
毓嫣沒有作答，而是徑直往後山走去:“上有一溫泉，應當就是藥王前輩藥方之中的山上溫泉了。”
邊囯聞言還要繼續追問，卻是被紫霞伸手拉住了。
留二人去取山上泉，毓嫣獨自回了院子，推開院門，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毓嫣差點沒抑制住情緒冒出淚花來。
亭臺還依舊是那座亭臺，只是再不見當年石凳上飲茶的少年郎。
走到當年寢居，毓嫣突然眼神一厲。
“龍月殤！”
“是嫣兒妹妹回來了呀？許久不見嫣兒妹妹可是愈發的奪人心魄了哩！快快快，快來坐坐！”
難怪久無人跡卻依舊不染纖塵，花草樹木也依舊維持著原樣，原來是一直有人在打理著。
毓嫣聽了月殤的話卻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不摻雜喜或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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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月殤被看得有些慌了神，眼神不由開始躲閃。
“你為什麼要殺他？”沒有什麼久別重逢的敘舊或者閒扯，毓嫣單刀直入。
“你怎麼會知道？”月殤也收斂起臉上笑意。
她沒有否認或者狡辯什麼，聰明人之間對話沒必要去裝蠢。
“我想知道，所以便知道了。”毓嫣自然不會告訴龍月殤是某人親口告訴自己的。
“我原本以為啊……只要我那麼做了，他就會真的成了神啊！”龍月殤起身走到窗臺旁邊，抬眼眺望窗外雲霧光景。
“你怎麼會知道？”毓嫣挑了挑眉。
妖孽男在冥界成就主神位，這種事情妖孽男該只和自己說過才對。
“自然是因為咱們血脈覺醒之後的敏銳嗅覺。”龍月殤回頭朝著毓嫣嫣然一笑，便猶如百花盛放，美豔不可方物。
“血脈？！”毓嫣瞪大了眼。
“是啊，血脈。”龍月殤繼續看向窗外:“自打他從冥界回來之後，我就發現他身具半神之體，卻又不曾有完整神格。於是便細細觀察，同樣的也發現了他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抑制肉-身的崩潰。半神之體受到規則壓制，自然不能在人界久留。”
“你聽見過每日半夜裡頭他撕心裂肺的哀嚎嗎？看見過他夜夜痛哭掙扎次次撞得頭破血流的樣子嗎？”
“直到……直到斷魂草劑量愈加愈多，直到斷魂草也沒能繼續抑制崩潰的速度。”
說到後面，龍月殤的語氣裡已經帶著哭音。
“斷魂草……”
斷魂草其實是大多見血封喉系毒藥的主要成分之一。在醫者救治某些病入膏肓的病人時也會少量用到，為的就是……續最後一口氣，也好吐出遺囑。
斷魂草斷魂草，可是能斷人神魂的！
這些毓嫣都不知道，妖孽男也從來不曾與她提起過這些。
“若不是因為你，他又何苦放那神位不要？偏偏選擇日日夜夜承受這魂魄撕裂，肉-身潰散之苦？”
毓嫣看不到龍月殤的表情。
毓嫣捫心自問，若自己站在她的角度上，自己該怎麼做？自己又能怎麼做？
是如她那般假借著復仇之名，用匕首劃破他的脖頸？還是假裝著不知道，任由他那麼痛苦下去？
當然，毓嫣不知道的是龍月殤那麼一刀下去之後，妖孽男便只能去藉助龍潭壓制潰散，所受的折磨倒是翻了個番。
那個男人執意不願走，誰能推他走？
“火狐是你的人吧？”毓嫣轉開了這個話頭。
“沒錯。”龍月殤坦然承認:“但我沒想到艾利克斯是他的人。”
“你很想我死？”毓嫣眼中寒芒閃現。
“自然想，無時無刻不在想。”龍月殤回頭看著毓嫣，眼神直視著毓嫣眼中的寒芒寸步不讓。
“為什麼？”毓嫣抿了抿嘴唇，將耳邊的髮絲往耳後攏了攏。
“為什麼？”龍月殤抬頭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女人的嫉妒之心吧。”
“你猜我會不會信？”毓嫣笑了。
“不管你信不信。”龍月殤也跟著笑了:“反正帝國的大將軍現在在我手上，嫣兒妹妹你救是不救呢？”
毓嫣笑容凝固，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看著月殤:“雷雲？”
雷雲大將軍分明就在與龍域叛逆打戰，怎麼會落到龍月殤的手裡？所以毓嫣根本不相信龍月殤的***。
“聖羅帝國之前，有三大帝國鼎立，數十王國附庸圍繞。”龍月殤突然說道。
毓嫣一頭霧水，卻還是說道:“皇冥，紅月，聖鳶。”
佔山霸城者為王，掠地八百萬裡者為帝。
意思是，你佔領一座山，霸佔一座城，你就可以建立自己的王國稱王了。但是你想要稱帝，建立帝國，先量量自己的領地夠不夠八百萬裡。
當然，這個資料未免有誇張的成分，但是也足以看到當年三大帝國是如何的雄壯龐大。
是以當年三大帝國鼎立之時，王侯將相雄才輩出。
“嫣兒妹妹果然博古通今。”月殤笑讚道:“只是……不知嫣兒妹妹可還記得，紅月帝國當任國主姓氏？”
毓嫣猛然一愣，驚覺出聲:“龍？”
“正是祖父……”龍月殤的表情有些悲慼。
“那龍一帆……”毓嫣記起妖孽男的話。
“是我二叔，為了保護我不受傷害，我一直叫他爺爺的。”龍月殤細細說道:“龍氏最先降於大帝，可大帝表面正派，願奉我龍氏為諸侯王，可實則陰險，不能容我龍氏一族做大，便令我龍氏為征伐先鋒，族人死傷殆盡。最後戰於皇冥，更是將二叔當做擋箭牌……”
“可是……”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你和大帝有冤仇，那你該去恨他才對。
龍月殤打斷了毓嫣的話，繼續說道:“二十多年前，帝國大皇子攜皇妃歸隱山田。大帝大怒，命手下暗衛暗中找尋蹤跡。”
毓嫣心下一驚，表面卻不動聲色。
“我等先朝餘孽自然不願放過如此機會，滅國亡朝之恨，必當報之！”龍月殤咬牙切齒。
“所以呢？”毓嫣的心已經提起來了。
“我們多方追尋，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們蹤跡”龍月殤嘆了一口氣:“可惜啊……”
毓嫣定定的看著龍月殤，心中浪潮湧動。
“可惜等我們趕到之時，他們夫婦已經雙雙殞命。最可惜是那大皇妃，原本一身劍神修為，卻淪為平民無異。大皇子為了救她，竟不惜以身為盾牆，為之擋下千萬流矢。”龍月殤同樣細細打量著毓嫣的表情。
毓嫣一直沒有說話，壓抑著所有情緒。一朝之間，整個小村莊裡的人連帶著父母二人全都不知所蹤，只餘自己和小蝶二人逃出生天顛沛流離。多少次死裡逃生，多少次病疾纏身險些喪命，記不清了，也不想去記起。
“說來也奇怪，堂堂女劍神，為何會在幾年之內淪為廢人呢？”龍月殤不由發問。
“原來啊……”龍月殤自問自答。
“原來什麼？”毓嫣擰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