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楚辭這樣的態度，難免讓楚瀟瀟覺得有幾分懷疑。
楚辭原本就不是個有脾氣的人，更加不是個嚴父，不說她穿越過來之後，就算是翻找原主的記憶，楚辭也鮮少有紅臉的時候。
現在她不過說了一句參加武舉，楚辭的反應為何如此強烈，甚至不惜把她軟禁在府中？
不過對於這些楚瀟瀟也並沒有多想，接下來一連幾天楚瀟瀟都在府裡沒有出門。
因為出雲國尚武，武舉並不是那麼好考的，尤其是在姚靄身為江湖中人參加武舉如今已經是西北軍主將，這些年來更是不斷的有江湖中人參加武舉。
肆意江湖的大俠那是武俠小說上才存在的，畢竟大俠也是要吃飯的，有道是學成文與武買與帝王家，再怎麼縱橫江湖，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又怎麼比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
楚瀟瀟雖然自信自己的武功，但是她是殺手，在不殺人單純的比武上，其實並不佔什麼優勢。所以這幾日楚瀟瀟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裡練武，並沒有非要闖出去的意思。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楚瀟瀟能夠感覺得出來最近幾天楚府裡的低氣壓，不想去挑釁自家爹。
在前世的時候，楚瀟瀟曾經聽過，越是脾氣好的人生氣起來就越可怕，現在看起來，果然是沒有忽悠她啊。
膽大包天如楚瀟瀟，對著這幾天楚辭的冷臉，也忍不住的心裡發憷。
楚府的祠堂裡，往日裡溫文爾雅的楚辭正盤膝坐在一幹靈位前的蒲團上，手邊是一沓紙錢，不斷的被他放進火盆裡。
“阿窈。”楚辭抬頭看著位於最下首的一個已經有些陳舊的靈位，眼裡有著難以掩飾的悲慼，“一晃十年都過去了……”
阿窈過世的這十年裡，對於楚辭而言，似乎每一刻都是煎熬，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又覺得不過是彈指一剎，往昔的歲月彷彿鏡中月水中花一般轉瞬即逝。
當年那快馬過街肆意傲然的女子已經不在了，死在了她此生摯愛的沙場上。
時至今日，楚辭都還記得，封窈說過，若是不能與他白頭偕老，她此生惟願馬革裹屍，將每一滴鮮血都獻給愛戴她的子民。她的願望算是實現了吧？只留下他一個人苦守著那些已經難以觸及的過去。
不知想到了什麼，楚辭扯起唇角微微的一笑，但是那笑容之中卻多半都是苦澀。
“阿堯，瀟瀟的性子……當真是像你啊……”
從前瀟瀟的樣子，他見了雖然覺得恨鐵不成鋼，但是卻多少都有些安心。
但是如今在楚瀟瀟展現出與阿窈無比相似的鋒芒來之後，卻是讓他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有一日，他再次眼睜睜的看著楚瀟瀟也像是當年的阿窈一般就此離去。
他與封窈不過數年的夫妻情分，但是卻讓他念了一輩子，若不是他還有阿窈留給他的這麼個女兒的話，楚辭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活下去。
或許，若不是有楚瀟瀟的話，他早在封窈的死訊傳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跟著她去了。
封窈永遠都是封窈，血灑疆場流芳百世，或許她至死都不曾悲慼過。黃泉路上回首一笑，過了奈何橋，飲了忘川水，換一副皮囊，來世依舊瀟瀟灑灑，不訴紅塵冤案，不為世事紛擾。
那才是封窈啊……
可是，瀟瀟為何也是這樣？
楚辭將手邊的紙錢取了一張放進火盆裡，苦笑一聲，“阿窈，若是你還活著，看著瀟瀟這幅樣子應當是會高興的吧？”
但是現在阿窈畢竟已經不在了啊，他不想讓瀟瀟也走上了阿窈的老路。
即使是這樣想，但是楚辭的心裡卻很清楚，他根本就攔不住楚瀟瀟的腳步。就像是曾經的他對請戰出征的封窈無能為力，如今對這個與阿窈無比相似的女兒也是一樣，他什麼都做不了。
“阿窈，我也不願如此，瀟瀟她太像你了……你不知道，在永州城的時候，為了永州城的叛逆，就算是身受重傷也不惜，我這做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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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楚辭突然說不下去了。
他出身杏林世家，自幼得志天資卓著，如此出身，何曾不心懷天下蒼生？
但是如今對於楚辭而言，整個天下的百姓也比不過他的妻兒，那些赤子之心是他在少年意氣的時候才有的，自從阿窈死後，他的一切就只有這個女兒。
楚辭很想說一句，家國天下百姓蒼生又與他何干？但是面對著封窈的牌位，他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阿窈將此生性命都獻給了這片國土，知道了他如今的心思，應當是會失望的吧？
“阿窈，你原諒我，我不能……瀟瀟是咱們唯一的女兒，若是瀟瀟也出了事，我要拿什麼再去回憶你的模樣？靠這方冷冰冰的牌位麼？”
就在這個時候，楚辭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道極為清淡的聲音。
“爹。”
聞言，楚辭神情一震，瞬間便回頭看過去，只見從來都是一身紅衣的楚瀟瀟此時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正站在祠堂的門口，竟是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了。
“瀟瀟？”楚辭下意識的起身，看著這個他一直視若珍寶的女兒，第一次從楚瀟瀟明亮的眼眸中看到和封窈一樣的光彩，“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楚瀟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從逸竹那裡聽說楚辭進了祠堂之後，便連忙換了一身衣裳趕過來了，卻沒想到會聽到楚辭這樣的一番話。
她一直都知道在封窈生前，楚辭與封窈恩愛非常，只是卻沒有想到楚辭的心中藏了這麼多的苦。
楚瀟瀟不懂愛，但是她懂得楚辭的哀傷。
封窈一生都是家國天下，而楚辭的一生都是封窈……
楚辭僅僅只是愣神了片刻，然後反應過來立刻便沉下了臉，絲毫不提方才的事，直接對楚瀟瀟說道：“瀟瀟，你過來做什麼？為父不是說這些天讓你在自己院子裡好好休息麼？”
“爹。”楚瀟瀟無奈，見慣了楚辭溫文和藹的模樣，她實在是有些不習慣現在楚辭的橫眉冷對，“我方才聽說你在祠堂裡，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