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撞車的時候，我腦子裡還想著一個事。
畢竟我的電驢子是弱勢，能不能訛一點？
聽說有人專業從事這個，並且拿著不菲的收入。
這個行業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碰瓷。
瓷者，晶瑩剔透，渾然天成。
但是當我看到車裡坐著老馬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徹底打消了，畢竟他沒啥錢，起碼我沒幫他賺到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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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引擎蓋上主動爬了下來，為了證明自己沒啥事兒，我甚至還忍著劇痛走了兩步。
一直走到車子的側面，看見老馬的奔馳車上貼著“弟弟打車”的廣告。
我說：“老馬，怎麼你也搞起這個來了？”
老馬把頭搖得像是一直撥浪鼓，矢口否認道：“沒有沒有沒有！這是我女兒不知從哪兒搞的，貼著玩兒的！”
這時候，後排的乘客說話了：“師傅，這車還能跑嗎？要是不能跑了，我可把單退了啊！”
“看你這撞得挺嚴重，我也就不投訴你了，你幫我重新打個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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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走了以後，我對著正在撕廣告的老馬說道：“你別掩飾啦，幹這個又不丟人。”
“雖然說不上憑本事，但也是辛苦錢啊！”
老馬撕完貼紙，又小心翼翼地疊好，轉頭跟我說：“丟人倒不至於，我是怕被客戶知道了咱幹這個，影響我們的業務。”
老馬說的有點道理，沒有人會找一刮大白的剪頭髮；更沒人會找一跑專車的，給自己的公司做廣告。
雖然不管老馬跑不跑專車，傳媒的事兒，他照樣一點不懂。
我點點頭，指著他碎成渣渣的擋風玻璃說道：“那今天也跑不了了吧？”
老馬說：“今天不跑啦！走，上車，咱們喝酒去！”
我盯著他的敞玻璃車看了一會兒，心想這玩意兒上街已經不是拉風可以形容的了，完全就是把風都兜住了。
但是我卻搖了搖頭，說道：“你開車，咋能喝酒呢？”
“也對！”老馬打了個電話給保險公司，車被拖走了。
然後老馬一屁股坐到我的電驢上，“走，咱們騎車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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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電驢載著差不多四百斤的負荷，痛苦地往前駛去。
這個它本該可以休息的時間段，不僅加班加點，還做著髒活累活。
它的主人甚至還讓它和大奔互懟，懟瞎了它的眼。
如果有的選，即便是一輛電瓶車，我猜它肯定也不願意上我們家來。
當然比起我的小電驢，老馬的賓士好像更加的悲劇。
老馬給我倒滿啤酒，說道：“要是有保險公司的人給你打電話，你就說不認識我。”
我說：“這也要騙人嗎，認不認識都無法避免交通意外的啊！”
老馬說：“這話沒錯，但是保險公司有個規定，因為熟人造成的意外，是沒有賠償的。”
我說：“是因為怕我們故意演戲騙保麼？”
老馬道：“也許吧，但是也有報復的。”
“有些人表面客客氣氣，背地裡不知道要做多少齷齪事。”
“我可沒有！”我趕緊喝完了杯子裡的酒，對著空酒杯發誓道。
老馬嘆一口氣，我也嘆一口氣，兩人都不再說話。
過了長長的時間，終於還是老馬熬不住尷尬，沒話找話地說道：“明天要拍攝的吳文輝老師，你們可都得認真點！”
我說：“怎麼，這個老師很難搞麼？”
老馬道：“倒也不是，是這個老師很認真。”
“認真的人肯定不喜歡不認真的人。”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發現“認真”這個詞真是純粹的有點難得。
只有認真的人會喜歡認真的人，其他就不這樣，比如長得醜的，喜歡長得漂亮的；腦子機靈的，往往就喜歡和腦子蠢的待在一起。
好讓自己顯得與眾不同。
我說：“好吧，我一向都看起來很認真的啊。”
“但是我認真也沒啥用，王導王霸虎才是主角，這話你該給他說。”
老馬說：“我一會兒回給他打電話。”
這晚，再也沒有過多的言語，我和老馬出師不利，估計以後再也不會想著搞外快了。
就好像某些菜鳥作家，突發奇想寫個支線活躍一下氣氛，卻越寫越歪，怎麼都繞不回來了。
那種絕望和無奈，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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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我熱情地給王霸虎打招呼：“王導早啊！”
王霸虎正坐在工位上玩著手機遊戲，頭也不抬地回到：“你也早。”
我靠近他，看著他手機螢幕上的遊戲，神秘兮兮地問道：“昨天晚上老馬有沒有給你打電話啊？”
王霸虎看見我的樣子，不由自主變得緊張起來，收起了遊戲，問道：“沒有啊！怎麼了？”
我說：“哦，沒事！他說你工作這麼認真，挺辛苦的！”
“就這啊！”王霸虎瞬間放寬了心，又將遊戲點開：“這也沒啥，主要我就是個認真的人。”
認真的王霸虎，在辦公室玩了一早上遊戲。
下午開拍前兩個小時，王霸虎終於懶洋洋地關掉了遊戲，站起身來，指揮著吳凱歌開始收拾器材。
從公司到拍攝地點的車程，需要一個半小時。
走了一半，我問道：“王導，咱們的攝影機夠電的吧？”
王霸虎說道：“妥妥的，不就是四堂線上課嘛，加起來也就四十分鍾。”
我說：“不對，吳文輝老師有一堂課是模仿真實課堂的，要拍足四十五分鍾的。”
王霸虎一腳剎車，輪胎和地面摩擦出尖銳的吱呀聲，不明所以的群眾多半以為發生交通事故了。
他坐正了身子，氣急敗壞地問我：“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說：“你也沒問啊...而且那個拍攝計劃上寫得清清楚楚...”
認真的人也難免忽略一些小事，好在認真的人，總是有亡羊補牢的覺悟，從來不會破罐子破摔。
王霸虎原地掉頭，一路超速，趕回公司，操起備用電池再次出發。
要不是麵包車沒空調，這麼快的車速本來是不應該開窗的。我坐在副駕駛，感受到耳邊呼嘯的風。
心想這補救的措施未免太過激進，要是隨便出點意外，那就是徹底沒救了。
出意外倒也還好，這麼快的車速肯定可以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更可怕的萬一要是沒有意外，這次拍攝的利潤也不知道夠不夠繳納違章的罰款的，更不知道老馬會不會給王霸虎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