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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36.忠僕

江湖上有一個叫做“吃臭”的行當,也被稱之為“地老鼠、穿山甲”,官稱盜墓的。在這個古老的行業之中,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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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來說,這行手藝都是家傳的絕技;外出做活的時候,也都是父子搭檔。只不過“下河摸魚”之人,都是兒子;而父親則留在“岸上”,負責掌眼纖繩、瞭高放風。

之所以會傳下這個規矩,除了因為兒子年輕力壯、身手矯捷,更方便爬上爬下之外,還有一個更深層的理由。因為做兒子的,可能會見錢眼看;一旦摸到了值錢的好物件,一時被貪慾蒙了心竅,很可能會將父親活埋在“河裡”;但為人父者、卻永遠都不會做出這等惡事來。

同樣的道理,周元慶與周長永二人“下河”、為人父者的周元慶,就犯了類似的忌諱。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太子此舉,都不亞於割斷了繩索,拿起了鐵鍬的孽子……

這一手卸磨殺驢、被他玩的是“光明正大”、人盡皆知;這分明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親爹釘在桀紂之君的恥辱柱上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原本周元慶屬意周長永繼位的原因,也大多都是因為祖上曾留下了“不可廢長立幼”的規矩;可如今祝雲濤死了,他膝下獨子“項青”,必會成為一任手握實權的駙馬,也就等同於破開了“駙馬不得入朝理政”的祖宗規矩……

既然破都已經破了,那破一個還是兩個,也就不成問題了……

即便如此,周元慶也沒有立刻廢掉太子的打算。而他當眾宣佈深挖此案的用意,也只是想借此事敲打敲打頻頻出錯的太子,順帶再仔細考教他一番。如果他能夠春風化雨、無聲無息的解決問題,那麼就證明此子只是一時犯了糊塗,未必不可託付祖宗基業……

可如果他做的不好嘛,周元慶也還有別的兒子可立。北燕王朝即將到來的中興之治,本是天下大勢,不會因個人意志而更改。一個英明神武、繼往開來的聖君明君,也未必就比那些昏聵無道、貪圖享樂的庸主,更加適合這個時代。

散朝之後,始終一言未發的太子周長永,在兩個小內監的攙扶下緩緩出宮,坐上了太子府的馬車。盛夏時節的陽光真是又毒又辣、那些鹹澀的汗液、流淌在尚未癒合的廷杖傷口之中、殺出了一陣陣難耐的痛癢。

悶熱的天氣、傷口的不適,精神的緊繃,再加上父皇那鋒銳如刀的目光,都使得太子處於一個非常暴躁的情緒之中。如今回到了相對狹窄封閉的車廂裡,他終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與舒適……

“快快快,幫我吹吹……吹吹!太醫送來的“涼藥”帶了嗎,趕緊敷在傷口上……”

太子剛剛鑽進車廂,便手忙腳亂的將一襲杏黃色色朝服扯開,露出了汗津津的中衣,以及那些早已被汗液與膿血泡軟的傷痂。車廂之中兩個伺候的小廝,一人取來溼巾為其擦拭傷口、另一人則從車廂中的小櫃子裡、取出了一枚精巧的瓷瓶,小心翼翼地為太子敷藥……

“嘶!該死的奴才!”

手指摸在清理過後的傷口上,自然帶出了一絲痛楚。太子的心情本就煩悶暴躁、被此痛一激,立刻就炸了起來!他彎腰在車廂中站起身來,飛起一腳,踢中了那個替他擦藥的小廝;感受到施暴帶來的病態慰藉之後、他便更加瘋狂地拳打腳踢,一邊打還一邊不停咒罵,聲音也越來越大……

一直跟在車邊小跑的太子府大管家忠伯、耳聽得車廂中傳出了太子粗鄙的咒罵之聲,不禁皺了皺眉頭。隨即,他對車伕頭和護衛長做了個手勢,馬車迅速改道小路,避免吸引旁人之耳目……

不到一刻鍾的功夫,這乘馬車便停在了城北太子府的後巷。太子披著中衣、赤裸著胸膛跳下馬車,冷哼了一聲,便邁步入府;而忠伯則連聲呼喚丫鬟,準備為太子沐浴的事宜……

這時,護衛長緩緩靠近忠伯身邊,低聲向他詢問道:

“大總管,那丫鬟的腑髒,應該被太子爺踢碎了……現在正躺在車廂裡大口大口的吐血沫呢……”

“……哎,人還能活嗎?”

“據卑職估計,二成不到。”

“查查奴籍,再去賬房支份白包,給家裡人送些體恤過去吧。”

“是!……總管,送一份……還是兩份啊?”

忠伯揮了揮手,嘆了口氣沒有回答,自顧自地邁步進了府門。坦白的說,太子自幼隨蔡熹刻苦攻讀、自少年時代便一身儒雅之氣,絕非那種暴虐成性之人。直至今日,太子的右臂上還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疤痕,就是一個小丫鬟不小心打翻燭臺,燙出來的印記。而當時的太子周長永,不但厲聲喝退了本欲棒殺此婢的忠伯、更輕聲細語的哄了這個小丫鬟一個多時辰……

自己在太子府上當差幾十載,這種毆打虐待下人的事,對於太子來說,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忠伯考慮了半天,吩咐下人去冰窖取冰,制辦了一份消暑冰點,親自端入太子的寢房。

此時太子周長永、正躺在一個大木桶中閉目養神;而兩個通房大丫鬟、還不知馬車上發生的事,情緒並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只是照例小心伺候而已。忠伯將冰品放在接手桌上,挽起兩道袖口,對兩個大丫鬟擺了擺手……

“是忠伯嗎?有勞了……”

忠伯心知肚明,這“有勞”二字,乃是他處理“馬車之事”的謝意。正所謂主憂臣勞、主辱臣死;這也本就是自己的份內之事,不值一個謝字。

“此事怪我,是老奴年紀大了,挑下人的時候沒長著眼,氣著主子了。夏天暑熱之氣甚重,主子先進一盅冰,壓壓熱毒吧。”

說完之後,忠伯給太子端來了一道白瓷盅;掀開蓋子一看,原來裡面放的是綠豆蓮子磨成的泥、並混合蜂蜜調味、與冰沙攪拌而成的消暑甜品。

太子身處於溫水之中,臉上被甜盅散出的寒氣一敷,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低頭再看,這一盅碧綠色的冰沙,看起來就更是冰爽怡人、令人食指大動。太

子任由忠伯替他小心擦洗著後背,三兩下便吃光了冰品。

感受著夏日難得的涼爽暢快,自然也對忠伯的辦事能力交口稱讚道:

“忠伯啊,我看咱們北燕王朝的奴才,除了跟隨父皇的唐大伴之外,就屬你最會辦差了!”

“太子爺謬讚了。唐大伴乃是陛下近人,四品官身;而老朽卻只是個奴才,怎配與其相提並論呢?再者說來,當年若不是殿下您、開口回絕了陛下賞賜來的宦官,只怕老奴早已經被遣散回鄉、種田渡日了,焉能留在太子府頤養天年啊!”

“可惜啊……可惜你不是內監之身;否則他日我位居九五之時……”

“殿下還請慎言!”

眼下蔡熹稱病在家、拒不見客;他的滿腹心事,又無人可談,實在是不吐不快,堵在心裡難受極了。如今談興正濃、一聽這話,太子本欲發作,卻感到內心之中一片涼爽,也就洩去了那一份驕狂暴躁之氣……

“哎……忠伯啊,你是不知道啊,這些日子我……難啊!太難了……”

其實,忠伯懂不懂朝中之事、能不能提出解決方法,太子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心中煩悶壓抑、又倍感孤單,急需找個人傾訴罷了。

直到忠伯小心太子塗抹了傷藥,又伺候他換上了一身乾爽透氣的夏服之後,周長永才總算說完了此事的前因後果。當然,他所謂的“實情”,頂多有四成是真罷了;其餘的六成,除了無法說與旁人的“秘聞”之外、還有許多美化自己形象的“春秋筆法”……

忠伯則一直安靜的聽著,偶爾搭一句感嘆詞,作為“承上啟下”的階梯。直到太子喝了口茶,用期盼的目光等待著自己回應之時,他這才頓首含笑,頗為自謙的說道:

“老奴只不過是個馬伕出身,蒙殿下錯愛高抬、許老奴太子府總管一職。朝堂上的事,老奴不懂;不過這自家的事,老奴倒是明白一些。正所謂當面訓子、背後教妻;依老奴淺薄只見、此事您也無需過於介懷。陛下只是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卻並沒有提及關於殿下的隻言片語。老奴想來,也許只要殿下給出的“交代”、份量足夠、能夠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這結果是真是假,對於陛下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要說這忠伯的猜測,雖然並不全對,但也算是切中了要害。按照周元慶的想法來說,如果太子願意捨棄自己的黨羽,把這樁案子打成一樁窩案!交出幾名二品大員,十幾名地方官、再隨便沾上幾個外戚皇親,也就是了。

畢竟待戰事消弭之日,太子繼皇帝位,也就不需要這些黨羽存在了。殺一批關一批流放一批,將這些趨炎附勢的無能之輩全部消化乾淨;而後再透過幾次恩科,拔擢精明能幹、年輕有為的天子門生,才是為人君主者、選士取才的正道!

而且攤子鋪得越大、人死的越多,分攤到太子身上的干係,也就變得微乎其微了;幾十個朝廷的大員的腦袋落了地,老百姓目不暇接、議論紛紛,誰還有心思去深挖太子的罪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