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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76.求仁得仁

要說孫白芷發火,也的確有他發火的道理。雖然這倆老頭在皇宮大內放手一搏,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可他萬沒想到的是,最後去收拾爛攤子的居然是自己!這劉半仙也就算了,受了一些皮外傷,再加上不算嚴重的內傷,弄點藥內服外敷而已。這才不到一天,他就已經滿街上亂跑去了。

可是宮內那位讓自家兄長都束手無策的老太監,依柳執那一副焦急的樣子來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治好的。

劉半仙看著跳腳罵街的孫白芷,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打他的時候也想到,最後會落在你頭上啊!不過我告訴你,陸向寅這身子治起來,也費不了多大的事……”

孫白芷一聽他這話,不由得眼前一亮:是啊,這老騙子可是個天靈脈者,武道之上的造詣自然是執天下之牛耳者。而這自古巫醫不分家,醫武兩道也是不分家的!就連北市場前,與集市大街上耍把式賣藝的外家糙漢,都有獨門秘方的大力丸售賣;那這位天靈脈的武者親手配出來的藥丸,吃下去還不得白日飛昇了呀?

想到這裡,迷醉於“創新醫術”的孫白芷突然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搓著雙手對劉半仙說:

“老神仙吶老神仙,陸向寅那傷是您打的,您自然是比誰都清楚。這樣,您教教我怎麼治,也讓小的我開開眼界。”

劉半仙很滿意他此時的態度,捋了捋亂蓬蓬的鬚子,舉重若輕的說:

“就去城北王記木匠鋪,買一口杉木棺材;再去找城南老馬婆子,去預備一整套壽衣。這一趟準備下來就差不多齊了,他一個無兒無女的老太監,還是個叛徒逆子,也就不太適合大操大辦了……”

“我說半仙,我這問的是他這傷怎麼治,又沒問怎麼出殯!”

“他把自身經脈都給撐破了,還能怎麼治啊?而且我那一下也把他傷得不輕,就沒有什麼搶救的必要了吧?”

“仙丹呢?您給我一粒你們天靈脈者吃的仙丹,我去給他試試唄?”

“……你出去打聽打聽,哪個天靈脈者得過病?沒病誰吃藥啊?而且別說我沒有,有也不給他啊!我把他打了,再給他治病,合著裡外老子我白忙活一場,還得搭上點藥錢?你是大夫,你樂意給他治,我也不攔著。大不了你給他治好了,我再打他一頓就是了……”

孫白芷白眼一翻,不搭理他了,而劉半仙回頭看向捆在床上,正在掐著指頭念念叨叨的沈歸說:

“你在那嘟囔什麼呢?”

“我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算算這一段時間,到底都發生了哪幾件事……”

“不用盤算了,傅憶帶著那幾個聾啞孩子,住在你河中後街的宅子裡呢。他們只是聽不見

說不出,又不是瞎,那麼多人呢,一準丟不了!”

“……嗯,這個我也知道,有小憶和十四在,肯定沒什麼事……但還是覺得少了點……”

“別琢磨了,你先把自己的傷養好了吧。有什麼事也不急在這一時……”

說到這裡,孫白芷上前給沈歸檢查傷口,又拿來了二煎藥給他灌了下去。

而那個被沈歸忘在腦後,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的可憐人,正在接受著新一輪的“人體試驗”。

御馬監內房的管事喬元安,此時才剛剛睡醒。他已經連續“嗨”了兩天,雖然年紀不大,但因為生活在陰暗潮溼的地宮裡常年不見天日。如此“勞累”之下,自然也就導致了渾身關節疼痛難忍。才剛一下床,骨頭就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來。

他慢悠悠的挪動著疼痛的部位,又接過手下人遞來的熱毛巾往臉上一蒸,隨意的揉了幾下:

“今兒吃什麼啊?”

“給您來一碗枸杞雞湯祛祛寒氣怎麼樣啊?”

“怎麼又是雞啊?這兩天全是雞肉,伙房那些人都掉雞窩裡去了?”

“沒辦法,咱們內房為了伺候那位何爺,弄了好多只雞,不能浪費啊……”

喬元安聽到這裡不由得咳嗽了兩聲,啐了一口吐沫說:

“他媽的,搞得老子咳嗽出來都是打鳴的聲。何護法他開口沒有啊?”

“他現在想說都說不出來了,嗓子全都燒壞了……”

“那就讓他寫!”

“這沒您的吩咐也不敢給他鬆綁啊!要不然您自己看看去得了……”

喬元安白了這小太監一眼,邁步走向了地宮身處的監牢以前。只見被綁在鐵架上折磨了足足兩天兩夜的何文道,此時正低垂著腦袋,衣服上全糊著不知名的液體。監牢地面雖然已經清理過無數次了,但仍然隔著老遠,就能聞見一股噁心的味道。

“……這位爺現在是活的還是死的呀?陸監事可有過吩咐,千萬別給弄死了!”

“管事大人,我們就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這人是死是活,那可是閻王爺的差事,我和他老人家那是各有分工,互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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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開口說話的小太監,是內房中最為活潑的一個。他自小是由喬元安親手帶大的,手頭這刑訊逼供的能耐已經不亞於喬元安本人了。不過奇怪的,雖然常年生活在這種陰森恐怖的環境下,又學了一身折磨人的恐怖本事,但他依然是個樂天派的性子,把工作狀態與私人生活分的是極為清楚。

“你小子這張嘴巴是越來越碎了……怎麼樣啊?這位緘默的何文道何

大護法?有什麼新想法,需要跟老朽交流一番嗎?”

綁在架子上生死不知的何文道,聽見喬元安的聲音,竟然微微抬起了頭來。僅僅兩天時間過去,那位在奉京府大堂之上豐神俊朗的何文道,如今已經徹底脫相了!雙眼根本無法聚焦,只是空洞的看向前方,就彷彿瞎子那般沒有一絲光彩;兩腮深深凹陷下去,就如同來自陰間的餓鬼一般;滿是各種混合液體的嘴角,也一直在無意識的抽動著。就這副模樣,也就是比死人多出了一口氣來。

他聽到喬元安的聲音,呆滯的把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口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可原本不住抽搐的嘴角,竟然在看向喬元安的一剎那間停了下來。他一沒罵人二沒嘶吼,竟然只是露出了一個弧線完美的微笑來!

這抹微笑落在喬元安眼中,除了給他帶來了些許的不安之外,更多的是強烈羞辱感!自己執掌內房多年以來,遇見的硬骨頭不計其數。但最終都融化在自己那另闢蹊徑的獨門手藝之下。

喬元安的工作方式,與其他的同行不同:在他看來,如果一個人是個能熬刑的硬骨頭,那在他心中一定有著什麼在支撐自己。或是為了利益的堅守、或是情感上的羈絆。也只有這樣,才能使其人可以超脫肉體的痛苦,突破人體所能承受的底線。

所以,喬元安是一位精神與肉體齊頭並進,以攻破對方心神為主要工作方向的“新一代技巧派刑訊人員”!

他一向是先摸清楚對方社會關系人際交往,進行過縝密的心理行為的分析之後,再採取“專人專項”的刑訊方式。這般往日用起來無往不利的手段,卻頭一次在何文道面前走了麥城!

喬元安敗走的原因倒是也不複雜。在他看來,何文道本是個戰爭遺孤,自幼便跟著先代大薩滿李玄魚長大,人品性格純良敦厚,又兼具聰敏堅韌,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不過,他自幼便沒見過父母,師父又已經駕返瑤池,頂頭上司還死在了“庸醫”手裡。他本身雖然極為出色,但因為家庭環境與“工作性質”的原因,導致了他沒有親戚,沒有愛人,就連朋友都沒有一個。所以想要以情感羈絆入手,也自然是痴心妄想了。

而肉體折磨的結果,眼下也明明白白地攤開在自己面前。好像除了讓他瘦了一些之外,並沒什麼明顯的變化。

第一次鎩羽而歸的喬元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其實,喬元安的想法沒錯,手段也沒錯。之所以撬不開何文道的嘴巴,都是因為他想錯了一點:

他一直都是陸向寅的得力干將,眼下還是御馬監的高層管理人員,自然是不相信,這世間會有除開利益與情感之外,還能讓人堅強如斯的因由。

而這個在他意料之外的因素,就叫做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