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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127.做對的事

“小方,你說那些北燕人看清楚沒有?別咱們在這演的情真意切,結果因為天色太暗,人家啥都沒看清楚,那不等於給瞎子拋媚眼,白費勁了?”

顏重武此時一邊問著話,一邊解下自己肋間纏繞的厚厚幾層麻繩;而被問到的護衛營長方鈞平,此時手中也剛剛扎好了一枚白紙燈籠:

“放心吧!您中箭倒地的時候,我立刻就拿著一根火把衝了過去。那麼近的距離,只要城牆上那些北燕人不瞎,一定看見你肋下射中的那只箭了。哎大帥?您說輓聯我寫一代名將、百世流芳好不好?”

“愛寫啥寫啥,還當真的辦啊?老子要不要找個棺材躺裡面,給你們助助興啊?沒功夫跟你在這扯淡。老子得趕緊上點藥,我這肋骨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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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說到這時,沈歸撩開帥帳的門簾走了進來。他一見赤裸上身的顏重武,正在床上撅起屁股對著自己這邊,頓時一愣;轉頭又看見坐在地上那位俊俏小郎君方鈞平,頓時臉上浮現出了尷尬之色:

“要不然我等會再來?”

顏重武沒聽明白,但幾天交往下來深知沈歸的為人,於是也不答話,轉頭齜牙咧嘴地繼續撅著屁股,上半身埋進自己床頭的大木箱子裡面,也不知在翻找什麼:

“走啥啊?來的正好,給我抹點藥!”

“那我要是不來呢?”

“那不是還有鈞平在嗎?”

“……哦…對…你哪受傷了?”

“你不是讓我去東海關找點傷受一受嗎?”

“那我也沒讓你硬扛啊!!!是不是腦子有坑啊你!事先預備點護具不就得了!”

“我也沒硬扛啊,這不是在身上纏了好幾圈麻繩護著嗎?不過箭頭雖然沒扎進肉裡,但那射箭之人手底下的力道,卻也絕對不軟!哎,也不知道受沒受什麼內傷……”

說到這裡,顏重武左手掏出一枚紅色小罐子,右手高舉,向沈歸露出自己肋下那一大片紫紅色的瘀傷來。

方才東海關前走那一趟,便是沈歸授意顏重武去的。這一趟主要還是為了幫助北燕人更加確定自己心中所想,完善一下自己費盡心力,營造出這一片假象的可信度而已。其中由顏重武主演的苦肉計,也是核心部分之一,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

而作為主演的顏重武,文戲上面雖然錯漏百出,但好在有夜色和距離掩蓋,加上‘觀眾席’的位置也高高在上,因此還算勉強說得過去;但在武戲上,他這個黑熊成精一般的粗鄙武夫,卻堪稱‘人在戲中,戲隨人走’一般的酣暢淋漓。

這段武戲的難點,絕不僅是以身體接住對方射下來的箭那樣簡單。首先,郭興雖然力道不錯,但箭術水平卻著實一般。他那歪歪扭扭的一箭射出,顏重武不僅要自然地用身體接住,還要讓箭頭恰好扎入自己那全副武裝的盔甲空門之中;如此看來,想要不著痕跡地‘配合郭興’,讓他也能參與其中,一起演完這出苦肉計,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歸開啟顏重武遞過來的紅色罐子,聞了聞就丟到了一邊。而後又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罐子,朝著顏重武晃了晃:

“你那是什麼破玩意兒,孫白芷那買的吧?敢下這麼重的羊躑躅,用上之後你半邊身子都是麻的,三天之內都不能跟人動手。算你運氣好,讓你試試咱這個寶貝……”

說罷,他從手中的瓷瓶裡倒出一些刺鼻的紅色液體,倒在手上反覆搓熱之後,便一巴掌糊在顏重武的右肋之間。隨著沈歸的推拿,顏重武那痛苦哀嚎便傳出帥帳,直把帳中的方鈞平震的捂上了耳朵。

待沈歸走後,方鈞平眼神複雜的看著虛脫一般的顏重武,咬了咬牙還是開口問道:

“顏帥,您本是當今幽北第一名將,又是皇族子弟出身,受封王爵之位也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無論是以您在戰場上的戰績功勳,還是在幽北三路的尊崇地位,都不該對他沈歸這樣一個破落子弟言聽計從啊!屬下實在是想不明白……”

顏重武咬牙切齒的翻了一個身,癱在床上看著帳頂,語氣輕鬆地說:

“他說的事,不都是對的嗎?為啥不能聽?”

方鈞平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問題答案竟然如此簡單,簡單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辯駁才好。

“可他文不成武不就,根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公子,聽說他和顏二少爺走的也很近,正所謂近朱者赤……”

顏重武挺起了上半身,朝著方鈞平一揮手:

“我知道他現在只是個市井之徒出身,不通禮教又放浪形骸,為人既無忠君之心、也無愛國之義,但這些問題,都不妨礙他所說之事的對與錯。”

“可是這個世道哪來的對錯可言,對與錯的決定權還不是掌握在……”

“鈞平你要記住,所謂對錯之間本無界限這種事,本就是只針對人性而言的。若是沒有人性參與其中,那麼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根本沒有中間界限。不信的話,你問問自己手中的鋼刀?或者問問敵人手裡的長劍?它們都會告訴你一個絕對的結果。”

“可是這戰爭,本來就是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啊,又怎麼可能沒有人參與其中呢?”

“小方啊……當一個人被規劃到一個群體之中的時候,那麼他就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了。他只會跟著群體的思想走路,為群體的意志鼓譟吶喊,成為這個群體的組成部分,沒有了自己本身的思想。你想想,這樣的人還會擁有他本來面目可言嗎?幽北三路,東海關戰爭,無一不是如此。我們也早就不自覺地深陷其中……”

“不!我方鈞平是顏帥您的護衛長,我只聽您……”

“小方啊,看來你還是沒懂,我說的更簡單直白一些吧。你聽我的,我聽宗族府的,宗族府聽陛下的,陛下聽李相的,李相聽銀子的,銀子聽鋼刀的,鋼刀聽百姓的……這樣說,你懂了嗎?”

顏重武說完了這些車軲轆話,又看著自己護衛長懵懵懂懂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開心的笑了。

正在此時,顏重武的帳外傳來了一個尖細的嗓音:

“飛熊軍統領顏重武,前來接旨!”

顏重武一聽到那尖細的聲音,便知道來者一定是那位

內廷總管,皇帝身前的親信紅人——大太監李清。等他聽到接旨二字之時,心中頓時一愣:往日裡無論皇帝要對自己吩咐下什麼旨意,都會先行通知宗族府,再由現任大宗正,也就是顏家族長顏久寧之口,向自己吩咐下來。

之所以要這樣脫褲子放屁、故作一番姿態,也無非是依照祖宗律法罷了。因為在幽北三路的律法之中,皇帝是沒有掌軍權的!之所以會定下這條規矩的原因,皆因為幽北三路原本就是多家部族聯合組成的一個國家,各家族長遵循祖輩之約,可以合法地擁有私軍。近百年來,三大家族也都是這樣運作的。

所以顏狩這個皇帝,依照祖宗律法,是沒有權利對顏重武這個顏傢俬軍統帥直接下令的,這也是他要假借顏久寧之口,才能調動自己麾下飛熊軍的原因了。不過這一次李清深夜到訪並傳來傳旨,再加上日前賜給自己的天子劍,彷彿正在預示著在不久的將來,應該要發生什麼翻天覆的變化了。

幽北三路都無人不知李清貪財大名,而顏重武在忍著劇痛穿好常服之後,又從身後木箱之中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銀袋子收在懷中,作出一副行動不便的樣子,在方鈞平的攙扶下走出了帥帳。他剛剛出帳便雙手抱拳,踉踉蹌蹌地單膝跪在李清面前:

“臣顏重武接旨!”

李清看著顏重武痛苦的模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急忙上前攙扶起咬牙切齒的顏重武:

“顏帥因何受傷?傷勢如何?要不要咱家連夜調來一位太醫,替您仔細診治一番?您可是幽北三路的擎天之柱,萬萬不可落下隱疾來啊……”

“託陛下與李總管的福,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不出十日定可痊癒。”

顏重武藉著李清攙扶自己的雙臂,慢慢站起身來,隨後手法有些粗糙地遞過;了那差不多百兩上下的銀袋子。李清可是此道高手,一摸形狀一掂分量,便估算出了一個大概數目。

按理說,顏重武送出的這個數目,放在如今李清的眼裡,連讓他哼上一聲的資格都沒有。但李清可是一位妙人,對於不同的人,在他心裡的價位也是各不相同的。以他對顏重武的瞭解,這一百兩左右的銀子,其中所含的意義簡直已經高到天上去了!

如今的李清其實已經並不在乎賄銀的具體數目了。之所以他仍然不停索賄,求的也無非是個面子而已。而顏重武如今這個舉動,對他來說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這個面子,可真是給大了!

“顏帥既有傷在身,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這聖旨您也跪了,其他的虛禮就讓手底下的人去辦吧,大帥與咱家進帳過幾句私話,您意下如何呀?”

與此同時,東海關東南一側的山巒之上,隱藏著十五位黑衣人,其中只有為首二人沒有以黑巾遮口。而這兩位光明正大的夜行人,正是能開口說話的沈歸與傅憶。

“這次的任務很簡單,清了所有礙事的哨兵,再把這些罈子放入東海關中隱秘角落。臨走之前去帥府上打草驚蛇,殺幾個下人再走。走之前留下這封信,然後原路返回。聽明白了嗎?跟他們比劃去吧!”

沈歸吩咐完,便用腳一下下踢著地上的石子,眼睛盯著不遠處那座天下第一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