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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300.逼上絕路

如果只是顏晝這個監國太子,在私底下做出了什麼‘行為不端’之事,對於奉京城的百姓而言,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宮闈醜聞而已,比起那些貪官汙吏的花邊小道來說,也根本沒多出幾分吸引力來;而顏晝與顏青鴻這兄弟二人之間恩怨情仇呢,也頂多就是他顏家內部的帝位之爭,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還可以,但卻絕不會讓人生出‘匹夫有責’的主人翁心態。

至於說太子如今肆意加稅,斂財還債之事呢,雖然肯定會給奉京城的經濟形勢帶來很大的影響,但畢竟眼下利益受到波及還只是那些生意人而已。對於目前的百姓而言,除了在日常生活方面的確感受到了些許不便之處,並沒感受到什麼特別的變化。畢竟那道名目繁複的‘新稅法’,要到明天才開始正式實行。既然這刀還沒砍在身上,誰又能確切的知道是怎麼個疼法呢?

生活在幽北三路的這些老百姓,自打祖上出關那輩開始算起,大半都是在南康或北燕故土,實在填不飽肚子的窮苦人家;之所以他們會拖家帶口來到這個化外苦寒之地,也都是抱著換一個新的環境,努力勤勞致富的奮鬥心態。這樣的人,但凡還有一條活路可走,那麼無論他受到了怎樣不公平的待遇,都絕對不可能冒然行險、更不會去當什麼‘出頭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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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些為了一家老小的活路、甘願嚥下一切痛苦與屈辱的流民們,終於被那群愣頭愣腦的飛虎軍卒,徹底的逼上了絕路。

百姓們當然不會知道,這次臨時‘增稅徵丁’行動,說穿了也只是那個韋營正想要抓些不要銀子的勞力,幫他們清洗那間‘生人勿近’的奉京府衙而已。這事既不可能是常態,也不可能是得了張黃羚或者顏晝的正式命令;甚至,只要那些閒出屁的市井潑皮不再那麼無聊,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下一回了。

可那位被當街處死的‘林閻王’,還有那個鬧胸口疼的街坊大娘,卻再也無法睜開雙眼了。而今日之事,也彷彿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奉京城。有的人憤怒、有的人驚恐、有的人哀怨、有的人冷笑;反正也無事可做,大家便都躲在自己家中,反覆咀嚼著奉京城最近的這個‘多事之秋’。他們誰也想不明白,顏晝這個泯滅人性、貪婪陰狠的監國太子,到底想要把幽北三路,引至何種地步!

當日宣德帝顏狩在位之時,雖然也有一個‘貪狠狡詐’的李登在朝,但普通百姓過的日子,卻還算得上是清苦中透著平淡;但哪怕是當時人人聞之色變的御馬監,做事的手法,也遠比現在來得更有規矩。

這規矩二字,原本指的是畫圓與畫方的兩種製圖工具,正所謂‘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說的也正是這個道理。往大裡說,規矩二字可以是朝廷法度;往小裡說,規矩二字也可以是每個人的行事準則。無論是什麼身份、以何為生之人,只要做出‘壞了規矩’的行為,都會落得個‘為人所不齒、被行業所不容’的下場。

無論是魏圭還是林閻王、乃至今日死去的這位老婦人,哪怕隨意給他們捏造羅織一些罪名,再由奉京府尹衛大人拋頭露面、當著奉京百姓的面審上一審,最後再推出南門之外砍了腦袋,根本就激不起半點浪花來;興許那些圍觀的百姓們還會呼朋喚友、三五成群地一起前來圍觀這場‘餘興節目’呢!

這並不是冷漠,而是‘規矩’、或者可以說是‘朝廷律法’的力量。只要名正言順,甚至只是看起來‘名正言順’,百姓們便都會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隨意評價幾句,過幾天便被拋諸於腦後了。

但是,最近這三位死者,並沒有任何罪名加身,也沒有經過衛大人的宣判,無論合理或者不合理說法,統統都沒有。他們三人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活活殺死了!這不單單是‘與朝廷律法不合’的問題了;這分明是他們打算要重新建立起一個‘新規矩’!而這個規矩的‘最終解釋權’,還完全歸於顏晝一人掌握。

這一輩子的‘老幽北人’,本身就是他國流民的後代,骨子裡也不可能存在什麼‘忠君愛國’的心思,也就更談不到對幽北三路這片鄉土的眷戀之情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幽北皇帝既然不幹人事,大不了就把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家當一賣,收拾包袱帶上一家老小,換個地方繼續生活也就是了。既然祖輩當年為了生活能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自己當然也可以為了安穩的生活再跑到別的地方了。不過就是再折騰一趟的事,實在犯不上提著全家人腦袋、去做那等極度危險的‘犯上作亂’之事。

不過,這些流民們經過了幾輩人的艱苦奮鬥,好不容易才在幽北的都城奉京扎下了根,絕大部分百姓幾代人的財富,已經全都被栓在了那兩張名曰‘房契地契’的‘白紙’上面;如果想要離開幽北避禍,他們首先要面臨的問題,就是儘快典賣房產田畝了!

原本這些差事,都有齊返手下的那些南北行牙人可以代為辦理。雖然難免要被抽去些‘水頭’、但一來他們的信譽有保障、二來變現也足夠迅速,百姓們通常也就捏著鼻子認下了。可最近這些牙人非但不做生意,反而還跟著他們一起起鬨,低價拋售起了所有奉京城附近的房產田畝。如此一來,他們手裡的那些小破房子,自然就更沒法脫手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黃鼠狼專咬病鴨子!一門心思想要離開幽北的百姓們上街一打聽,這才知道如今的奉京城的‘經濟形勢’,已經變成了何等嚴峻的局面。不到兩天時間,所有的大生意家已經全部關門歇業不說,而那些原本在商號之中做工的百姓們,也都被遣散回家了。仁義些的東家在臨行之前,還額外發下了一筆遣散費用;缺德一些的呢,連招呼都沒跟夥計們打上一聲,直接就悄無聲息的不見了蹤影。

傍晚一到,城中各家各院的那些德高望重的長輩們,三五成群地湊在了一起,討論起了明日聯合抗稅之事。坦白說,這不

算是個好辦法,但也是最後的辦法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一點:這筆稅款已經不是願不願意交的問題了,而是現在街面上已經無工可做,所有人都已經交不起了!若是明日面對飛虎軍那些出手就要人命的狠角色,也是兩手一攤,再回上一句‘沒有’的話,那麼今日慘死在自己家門前的郝大娘,就是他們每一個人的例子!

“明日辰時初刻,各家各戶最少出一個男丁,都拿上一些趁手的長傢伙,在河中大街上集合。女人們提前做些吃食,找上幾個身子骨壯實的,挑著扁擔跟著大家夥一起去。”

這位開口說話之人,是位在奉京城民間威望甚高的老者。他年輕之時,原本是在府衙負責管賬的賬房先生,家境殷實、知書達理。可惜的是他早年喪妻、所以膝下也沒有子嗣。等到年紀大了一些,眼睛花了無法繼續管賬,便在家中開了個‘童蒙館’,免費教授一些窮苦人家的幼兒識字算術,即是份好心腸,也能招來些孩子,陪伴他度過孤苦無依的晚年生活。

此時,在他開啟的這間‘童蒙館’中,來的全是在奉京城中有頭有臉的業界翹楚。當然,沈歸這個‘丐幫少幫主’、也憑著伍乘風接班人的身份,被一張請帖喚來了此處。

聽到這位老者說完,一個身材頗為壯實的中年婦女‘蹭’地一聲站起了身來,走到老者面前先是舉了個躬,隨後便客客氣氣地說道:

“我們當然相信徐先生了,無論您老人家有什麼吩咐,我們都一概照辦便是。可咱不是要去抗皇稅嗎?為啥還要做好幾個扁擔的吃食呢?徐先生您家境殷實,可能還不知道吧?現在這個年月,誰家的糧食也都不大富裕,吃一點就少一點……老鬼,你總拽我幹嘛呀,我對徐先生可沒啥意見!他教咱家小金寶足有兩年多了,也沒跟咱家要過一枚銅錢,這事可都在我心裡裝著呢!我也就是想跟徐先生問個明白,這麼做到底是為啥,也好讓咱心裡頭踏實點啊!”

被稱為‘徐先生’的這位老者,朝著正在拽自家女人的中年漢子一擺手,微笑著說:

“你別拽她了,她這問題問的好,也應該問!我老徐活了這麼大歲數,平日裡不敢說造福街坊鄉里,但我家婆娘走的早,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的,這麼多年來老夫有沒有懷著半分私心待人,這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之所以我會讓大家帶上些飯食,跟著爺們一起在河中大街集合,為的就是要跟南門大街上的倪夫子、與三北書院的後生們匯合!這一次,所有人都給我聽清楚了!只要他們不退,我們這些人就絕不能退後半步!如果他們那些朝廷爪牙要殺人,我徐延華第一個頂上去!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頭,早就活夠本了!這次,我想用自己這條老命,跟他們顏家人討一個‘理’字!”

說到這裡,徐延華用手中木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上鋪的石板,目光無比堅定地望著皇宮方向的那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