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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241.郎騎竹馬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耽擱,如今已經臨近了子夜時分。想那姑蘇城雖然與建康相隔不算遙遠,但也有著近五百裡的路程;這個距離即便是騎上純血的大食戰馬,也至少需要六個時辰左右的長途奔襲,才有可能勉強到達姑蘇城下。

而且,眼下建康城的四處城門早已關閉,城裡城外的車馬行、騾馬市,也全都歇業關張了,根本無處馴馬。再者說來,即便他們身在胡商密佈的長安城,手裡又揮舞著大筆的銀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也絕不可能蒐羅到七匹大食戰馬!

像是可以長途奔襲、又能保持著絕對速度的極品戰馬,無論放在何時何地,也不可能是扎堆出現的神物啊!

幸好有牙人出身的小胖子齊返在這,他憑著牙行人之間特有的標記,還真尋到了在城外聚集的一夥鬼市黑商,並花費了幾倍乃是十幾倍的高價,這才解決了眾人的燃眉之急。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只買到了三匹戰馬;而剩下的四個人,就只能騎上次一等的戰馬,遠遠的墜在後方,朝著姑蘇城儘快趕去……

眾人在分別之前,齊格奇還在海鯊商行的據點,先後放飛了三隻信鴿,以求做到有備無患……

然而他們誰都無法得知,這三只先後趕往姑蘇城示警的信鴿,根本沒飛出去多遠,便被四隻猶如閃電般兇猛迅捷的鷂鷹,輕而易舉地撕成了碎片……

二聖湖的岸邊,此時靜悄悄地站了一票西疆漢子;他們每個人的肩膀上,都架著一隻目光銳利、神情機敏的鷂鷹;而站在這些馴鷹人之前的還有三位南康人士,兩男一女。

其中那位女子看到了四隻鷂鷹帶回來的戰利品之後,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黑狗啊老黑狗,多年來你扔出大筆銀子豢養的這批鷹奴,總算是派上一些用場了!如今天這般看來,也不枉君上還要欠下那兩個……那兩位金童佛的人情債了!”

這位正在說話的女子,身穿一身黑色勁裝,皮膚極為白皙,身後揹著一柄超出尋常規格的連鞘長劍,五官眉眼在柔媚哀憐之中,還帶著些許英武之氣,既像是一位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刁蠻俏小姐,也像是名門大派精心培養、用來招攬弟子的“幌子”。

此人,正是之前藏身在仙客居冬藏廂房之中、監視著黃靖與沈歸等人一舉一動的女子。而她口中所喚的老黑狗,也正是之前站在關北斗身邊那位矮壯的漁夫。

“哼,今日我願意出手相幫,也全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罷了。至於這些西疆來的馴鷹人兄弟,與你這個倚門賣笑的娘們更沒有半點干係,容不得你在這裡評頭論足!你最好給我記住了,今日之事既是第一次,可也是最後一次!你欠我黑狗的帳,一筆一筆我可都給你算著利息呢!兄弟們,我們走!”

說完之後,這漁夫又朝著身邊一位身穿道袍的白胡子老頭深鞠一躬,便揮手帶著那二十幾位西疆馴鷹人離開了二聖湖的岸邊;而這位女子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還不依不饒的操著她那口燕語鶯聲的軟糯南腔,說起了風涼話來:

“這狗

就是狗,護食的緊呀!不就是一批訓過的瘦馬嘛,也值得你這麼大動肝火?大家都是為了君上辦事,在誰手裡還不是都一樣嗎?再說,你不過就是一個臭打漁的,天天往花船上面跑,又算是怎麼回事啊?本姑娘那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

被夾在二人中間的關北斗,此時臉色也顯得有些難看,他用懸在臂腕處的拂塵輕輕掃過了這位女子的脖頸,語氣陰沉的說道:

“玉煙,三哥知道你心中執念已經生根發芽,這凡人念頭一起,則必有回應,你自己如今也是身不由己……可你今日的行為,於上,則不襯天道;於下,則未敷地象;想古往今來,曾有無數人如你這般,妄圖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奪天地之造化,但最終都是化作一捧黃土、一抹塵埃那般,落得個草草收場……哎,為兄今日贈你一句,盼你日後還要好自為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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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輪映水中,只見光影未見蹤。愚人妄念入河取,輾轉到頭一場空……”

關北斗一邊誦唸著四句批語,一邊慢慢的朝著遠方走去;而那位身背長劍的女子則站在原地,臉上還掛著不屑的輕蔑笑容。她看著關北斗老邁佝僂的身影,檀唇輕啟,從牙縫中擠出了三個字:“老神棍……”

煙雨水鄉,向以蜿蜒秀美著稱;與北方平原那平坦開闊的地貌,有著千差萬別之遠;如果說到攜美閒遊、沿途望景,那顯然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江南風光更勝一籌;可如果一旦跑起馬來……

殊不見富甲天下的南康王朝,騎兵編制,也只是負責儀仗隊的工作而已!

眼下正值初春時節,江南的春雨雖然都細如牛毛,可一旦下將起來,卻也是不眠不休、沒完沒了的惱人;地面上的泥土,早已被如絲細雨沁潤的又軟又滑,三人騎馬一路狂奔而來,沈歸胯下的那匹純黑色的盜酈還稍好一些;而齊雁與齊格奇胯下的兩匹“夜照玉獅子”,如今已經變成“斑點鴿子獸”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場夜降春雨,不僅對於急著救人的沈歸來說不合時宜,就連已經潛伏在了姑蘇城中、沈家宅園附近的十六位新老混編薩滿衛,也同樣感到難受至極。

一位剛剛從樹上翻身落下、身型矮小的中年男子,連自己臉上的細雨都顧不上擦,一個縱身之後,便準確地躥入了一間佛塔二層的窗戶當中……

“雷公,怎麼樣了?”

留在塔中休息的薩滿衛護衛長烈焰,一見雷公被人替回,急忙遞過去了手中的酒囊,給他充做暖身之用。別瞧這些個薩滿衛,個頂個都是純粹的北方漢子,血液裡天生就帶著冰渣;但這江南初春的陰寒,卻也足夠讓他們凍得嘴唇發青,手腳發癢了!

雷公借過了烈焰遞來的酒囊,飽飽地灌了一大口之後,這才哆嗦著雙唇開口說道:

“這小子可真他媽邪門透了!我總覺得吧,咱們很可能已經被他發現了!你們琢磨琢磨,有哪個正常人,會在陰冷陰冷的三更半夜之時,坐在自家廊簷下挑燈夜讀呢?莫非他們沈家人窮的連暖爐都生不起了

?”

此時正坐在碳爐前烤著雙手的雲霧,沒好氣的接了一句:

“你剛才就沒看見大門上的牌匾,寫著姑蘇沈家四個大字?他們會缺那幾個銅板嗎?你知不知道,整個華禹大陸的布匹綢緞,可全都出自沈家商號的大小庫房?從百姓身上的粗布麻衣,到富家老爺身上的雲錦蘇繡,你就是買一塊碎布頭當抹布,那也得讓沈家先賺上一道。而且這百姓四件事,衣食住行,這衣可是頭等的大事啊!沈家窮?窮的就只剩下銀子了吧?”

烈焰無視正在鬥嘴的雲霧與雷公,反而朝著託著腮幫子發呆的霓虹努了努嘴:

“踹木頭一腳,他鼾聲實在太大,容易暴露行藏。咱們今天是來復仇的,又不是郊遊踏青,能不能稍微謹慎一點?北風、暴雨、咱們三個現在去把三位前輩換回來,時辰可差不多了……”

諸位薩滿衛藏身的這座佛塔,地理位置極佳,正好可以居高臨下的觀察大半個沈宅的一舉一動;再加上今夜降下了一場綿綿細雨,雖然雨聲不大,但對於藏匿身形的薩滿衛來說,仍然還是有所裨益的。

沈宅的東牆外的不遠處,正隱著一位剛剛替下了雷公的老薩滿衛。他們這一批人,大半都是李玄魚收養的遺孤,所以根本就沒有姓名。此人在幽北三路的時候,代號就是十二時辰的最後一名——亥時;之後跟著齊格奇來到南康,又成立了海沙幫,就一直被人叫做朱時朱掌櫃。

朱掌櫃現在的年歲已經不小,但多年在海上行劫,幹的始終都是刀口舔血的玩命買賣,所以他無論是身手還是經驗,也都遠非從前可比。儘管落在他眼中的這位白衣男子,怎麼看都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文士;但他仍是一絲不苟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連半刻鬆懈都沒有……

不遠處,沈宅東院之中,正在廊下聽雨夜讀的中年文士,此時又翻過了新的一頁書;而一直安靜地跪在他身後焚香烹茶的侍女,此時也正安靜認真的用手中蒲扇,緩緩扇動著茶爐下面的炭火……

“青梅,什麼時辰了?”

這位文士聞見了身後那股若有似無的茶香,便把手中的書卷輕輕地扣在了身邊;隨即他站起了身子,略帶笨拙地活動著自己麻木的腰腿,偶爾還用拳頭輕錘幾下穴道……

“回三公子的話,眼下剛過四更天。今夜雨露陰綿、地氣溼寒,三公子還是早些休息吧?”

“呼……我等的客人馬上就要過府拜訪,本公子既然身為主家,不親自出府相迎已是失禮,又怎好自顧自的伏榻酣睡、怠慢了遠道而來的貴客呢?何況這本《花草拾遺錄》,眼下我還沒有讀完,即便躺下也定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豈不是空耗時日嗎?……唔對了,如果你不忙的話,幫我去那些綠豆糕來佐茶可好?”

如此紅袖添香的溫暖畫面,落在朱掌櫃的眼中,卻令他的神經變得更加緊繃起來……

正如雷公所言一般,這世上有哪個正常人,這會在這樣的雨夜裡夜讀呢?